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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南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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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这该死的畜生!”

    黑袍人的嘶吼声在夜色中显得那么的歇斯底里。

    空中一缕缕散乱的黑气,在盘状器物被小青抱走后仿佛群龙无首般,四处乱窜,最后一点点的消散。地面上不断汇聚而来的黑气也在突然之间失去了目标,齐齐暴动起来,不断的升腾到空中,最终的结果同样是消失无踪。

    “混蛋!混蛋!都是混蛋!”黑袍人在屋顶暴怒的跳脚,苍白的脸上,一双阴森的眼睛变得血红,直到完全的癫狂了起来。黑色的镰刀涌现着极为不稳定的庞大黑光,居高临下劈向青年。

    青年毫无表情的看着黑袍人,摇了摇头,“没意思。”说罢,血红的光芒在漆黑的夜里乍现,只是一闪便消失了。“咣当”黑镰掉到地上,在寂静的晚上发出一声闷响,声音很是悠长,黑袍人倒在地上,胸口一道剑痕划开了他的身体,鲜血流淌,给小村阴森的环境中,带来了一种血腥的味道。

    青年手中的长剑有着血红的光芒闪烁,青年摇了摇头,自语道:“这种人的血,我很讨厌,你就算了。”

    走到冉寒川的身旁,十岁的小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昏迷了。小手上的虎口都震裂了开来,身上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青年沉默了会儿,从衣袍上撕下了几条碎布,准备为其包扎。却见冉寒川的小手紧紧握着,一丝丝鲜血不断的从鲜血流出,青年伸手去扒,发现这只小小的拳头居然握得非常紧。

    略一用力,将其手扒了开来,只见其手掌上满是鲜血和污渍,手心中,一个铁块扎入了手掌的血肉之中。青年古澜不惊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神情,似乎有些愕然。

    眼前一片漆黑,不知是因为闭着眼,或是深夜的黑暗。微微动了动手指,手心中一种撕扯的剧痛让冉寒川发出一声低哼。

    “你醒了”一个平静的声音淡淡响起,冉寒川睁开眼,努力的直起身子,看到一个青年融入在夜色中,只有一张冷峻的脸看上去很是朦胧。

    “你是谁?”

    青年没有回答冉寒川的话,反而说道:“我救了你。”

    “啊!”冉寒川叫喊了一声,道:“谢谢大哥哥!”

    “不用谢,我只是看不惯那人的行为,顺手而已。”

    “呃——”冉寒川顿时语塞,你不要我谢,干嘛还要和我说是你救了我?

    “事已了,你也醒了,我走了!”青年背过去身子,淡淡的说了一声,就要走远。冉寒川忙问道:“大哥哥,我的剑呢?”

    原来刚一扫四周,发现老伯送他的剑已没了踪影,冉寒川心下一急,赶忙向眼前这个大哥哥求助。

    “你的剑?不是在你背后呢?”青年脚步一顿,回头道。

    “不是,是另外一把,很普通的剑。”冉寒川看起来很焦急。

    青年“哦”了一声,道:“那把已经碎成废铁的剑啊!”

    “嗯!”

    “扔了!”青年很随意的开口道。

    “扔了?”冉寒川坐在地上的身子忽的窜了起来。“你怎么能扔了?你扔哪了?”

    青年看了一眼他,沉默了片刻,道:“一堆废铁而已,远没你身后的剑好,为什么你这么执着那把剑?”

    冉寒川急道:“那把剑是老伯送我的!没了那把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老伯了!”他的眼睛有些泛红,焦急让他乱了心神。

    青年显然不知道冉寒川口中的“老伯”是指的谁,缓缓摇了摇头道:“夜色太深,我也不记得扔哪了。”言罢,青年不再理会他,自顾走了,只是不知为何,自己脑袋里居然没由头的浮现起了昏迷中的冉寒川,手上死死抓着铁块的模样。

    “这个给你!”青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个铁块“咣”的一声掉在冉寒川面前,“这是你手上死死抓着不放的东西。”说完后,平静的夜里就再无动静,只有冉寒川和身前的一个铁块,看来青年已经离开了。

    慢慢拿起铁块,看着上面的丝丝血迹,已经干了,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冉寒川珍而重之的将其放入了怀中。

    片刻后,黑暗中传来了“窸窣”的声音,看着眼前窜出来的小身影,冉寒川惊喜的叫着:“小青!”

    小青的一对狼眼,在夜里闪烁着精光,看向了冉寒川,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小青,你看到老伯送我的剑没?”冉寒川很是期待的问道。

    小青疑惑的看了看他,而后摇摇头。

    “哎!”冉寒川发出一声叹息,小青突然又滑溜的从他怀里跳了出去,好一会儿,不知从哪拖来了一个盘状的器物。

    “这是村中心的那个盘子?”

    小青点了点头,冉寒川将盘子拿起,入手温凉,感觉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摆弄了一番后,没有任何收获,迟疑了会儿,他还是将其收入了自己的行囊。

    夜愈加深了,南阳城与南域群山之间的一大片平原沃土空旷而宁静。在其一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却有着火光冲天而起,很是刺眼,给这片平原带来了种不安的情绪。

    小村中,熊熊的大火剧烈的摇曳,那喷吐的火舌逐渐吞噬着属于这个小村的故事,这个殇亡失魂的夜中争斗的痕迹。

    火光耀眼,染红了冉寒川的小脸,染红的小青的皮毛,染红了王叔紧紧闭着的双眼。

    王叔跪在小村前,身子不住的颤抖,泪珠练成了一条线,悲伤浸湿了他身下的土地,那地下是他这一生也斩不断的根啊!

    “王叔。”冉寒川的小手轻轻拍在汉子的肩头,眼见着这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悲痛成如此模样,他的心里很难受,实在的不忍直视。

    “小寒川,”汉子突然着了魔障似的,沙哑的声音在哭泣里喃喃着:“对不起了,不能让你尝到你嫂子做的可口饭菜了。”悲戚的话语,也不知是在对着冉寒川诉说还是为了让自己明白这样的一件事实。

    冉寒川的双眼顿时就红了起来,怀中的小青仿佛也是不忍,撇过了自己的狼首,“王叔,您别这样。”残酷的真实,让得冉寒川语无伦次,他真的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去安慰王叔,这种打击,这种遭遇,这种罹难,这种在所有的亲人好友都逝去后独生一人苟存于世的脆弱心灵,实则是难以言语的痛苦。

    “小寒川啊,”王叔惨笑着,继续道:“还准备让我家小子和你做个朋友呢,还准备让他跟你学两手呢,真的是,对不起了啊!”

    “王叔,我——”冉寒川哽咽着,无能为力的感觉令他真的很想逃,逃出这个村子,逃出这片火光,逃出王叔凄惨绝望的双眼,逃出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幕。

    “对不起啊,还想让你好好休息一晚呢,让你睡个好觉呢!咱们村的人都是热心肠,咱们村晚上睡得可舒服呢!咱们村……”那汉子的声音不断折磨着冉寒川心里,一字一句都仿佛针扎般深深刺入到自己的心间,最后,这高大的汉子抱着头嚎啕的大哭了起来,那哭声,那哀嚎,真真令人肝肠寸断。

    不知是不是火光撕开了夜色,天蒙蒙的亮了起来,在第一声鸟鸣中,破晓的晨曦柔柔的洒在地上,洒在沉痛的矗立着的冉寒川脸上,洒在哭泣声越来越低的王叔身上。

    好一阵的痛哭,汉子睡着了,不忍的看着地上泪痕满脸的王叔,冉寒川将他轻轻扶到了板车之上,用力推着它,离开了身后的一片焦土。

    中年汉子醒来以后,就变得沉默不语,他告诉冉寒川在邻近的村子还有自己的几个远房亲戚,让他放心后,就独自离去了,满载着他带回家的生活物资的板车荒废在了平原上,也许会被路过的行人捡去罢!

    冉寒川迈着沉重的步子,继续朝着南阳城的方向走去,老伯的剑他也没有找到,可能在村中的某一个角落中,伴随着村子一起葬身于了火海之中。

    两日后,沿着黑水河走在平原之上的冉寒川,眼前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在冉寒川眼中,那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院墙,石砌墙壁雄浑一体,给从未见过城市的冉寒川带来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墙壁的正中间,有一个巨大拱门,门前人山人海的排成了长龙,门上是墙壁还有一个高楼立于城墙之上,看过去雄伟而大气。拱门之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匾额,金漆的大字龙飞凤舞的写着“南阳”二字。

    冉寒川小眼瞪得浑圆,小嘴也张的老大,看着这座巨大的城市,呆呆的道:“小、小青,这就是云叔说的“城”吗?好、好大。”也许是冉寒川腹中油墨少了,憋了好久也只说出这个“大”的感慨。

    小青对他一副痴呆模样显得很是鄙夷,但一对狼眼也很是好奇的打量着南阳城。

    门前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冉寒川的小身子隐没在人海,被挤得四处乱撞,亏得他身子骨颇为壮实,没有受什么伤。

    好不易排到门前,城门口,数个拿着木质长枪的大汉,穿着一身盔甲,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叔,您干嘛啊?”冉寒川皱着眉头问道。

    “哪来的野小子,连进门的规矩都不知道?”其中一个汉子怪声怪气的喝道。

    “啊?什么?”

    “什么什么?进城要交税钱的知道吗?还是不懂?就是交钱啊!没钱还想进城?野小子滚一边去吧!”

    “钱?”冉寒川恍然大悟,从身后的行囊里掏出孙爷爷的给他的钱袋,递给汉子道:“大叔,你说的是这个吗?”那几个汉子眼前一亮,其中一个一把将钱袋从冉寒川手上抢了过去,连连道:“没错,没错,野小子,你可以进城了。”

    冉寒川身后的人群里满是鄙夷的眼神和咒骂,冉寒川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既然能进去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抱着小青就赶快走了进去。

    “哇!”走了几步,看着城中的高大雄伟的雕镂玉砌,鳞次栉比的排列在一起,美轮美奂。放眼望去,有着金碧辉煌的高大楼阁,也有着富丽堂皇的巨大宅院。宽阔的街道甚至可以容得下自己在云萧山上的小木屋,足足两三个那么多。道路上人山人海,喧哗无比,热闹非凡。街道两边,有人推着小车,有人摆着地摊卖力的吆喝着,过往行人,不时停下脚步,驻足于自己感兴趣的摊位前。

    “喂,哪来的野孩子,别挡道!”两三个行人蛮横的把冉寒川撞到了一边,口中骂骂咧咧道。

    冉寒川捂着被撞疼的手臂,嘟着嘴道:“怎么这里的人这么过分!”话还没说完,又被过往的行人给撞没影了。

    冉寒川狼狈不堪的走到一个摊位前,摊位上挂满了金光闪闪的小物件,冉寒川眼中满是好奇,也不知道这些漂亮的小东西是什么,就要去拿起来看看,小手刚刚伸过去就被一个大手狠狠的打了一下。

    “哪来的穷孩子!这么明目张胆的偷东西!”摊位的老板两眼瞪着冉寒川,那样子很是凶神恶煞。

    “大叔,我没想偷东西,我只是想问下您“紫轩楼”应该打哪儿走啊?”

    “哪来的野孩子,别在这捣乱,影响我生意!”老板很是不耐的将冉寒川赶走了,嘴里骂念着:“一身破烂样,还想往紫轩楼钻,真是异想天开!”

    冉寒川无头苍蝇似的在城中胡乱走着,老伯教他认字时,特别将“紫轩楼”三个字样让他记熟了,一边走着,一边被人撞来撞去,一边在各处的楼房上四处搜寻着这三个字的踪影。

    他又问过了好多人,有的人干脆不理他,有的人鄙夷的骂了他两句听不懂的话,也有人直接将他轰走。最后,可算是碰上个好心的老人,教他走去“紫轩楼”的位置。

    原来紫轩楼,是南阳城中最大的酒楼,坐落于城中心的一处地界,去那里吃饭的不是世家大族就是一方富豪,城中的高官侯爵也是那儿的常客。

    不知走了多久,冉寒川觉得在这城里走上这么会儿,居然比赶了一天山路还要累,终于是看到了一幢精致的楼阁,它很高,高的独树一帜,足足有七层,房檐上雕龙画凤,光看外表就甚是豪华了。门上,挂着“紫轩楼”三个字样的牌匾,让冉寒川总是松了一口气。

    走到门前,就要进去,忽然两个人将他给推了出去,那两个人双手环抱胸前,鼻尖朝上,硕大的鼻孔对着十岁个子的冉寒川,看着还有几根鼻毛快露了出来。

    “两位大哥,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冉寒川愤愤的问道,两个人狠劲的一推,差点就把他掀在地上了。

    两个人眼中很是鄙夷的看着冉寒川,其中一个道:“哪来的小要饭,要饭居然要到我们紫轩楼来了!紫轩楼是你这种小野孩子能来的地方吗?赶快滚!”

    冉寒川一股子怒火涌上心头,道:“我只是来找人的!你们干嘛不让我进去!欺负我只是个孩子吗?”

    另一人道:“嘿,小孩子还挺倔,我管你找谁,你这穷小子找谁也别找到咱们紫轩楼来!”

    第一个人接到:“欺负你只是小孩子?哥哥们今天还就是欺负你这个小孩子了怎么样!”

    冉寒川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屈辱感令他眼中的怒火不断的升腾。怀中的小青忽的扑到其中一人的腿上,还未发育完全的狼牙用力的一咬。

    “啊——!”那人发出一声惨叫,一只大手就朝小青抓了过去,小青反应极快,往回一跳,又回到冉寒川怀里。

    “小畜生!疼死我了!”那人叫骂道。

    另一个人连忙扶着他,对冉寒川喝道:“好你个小毛孩子!诚心来找场子的吧!”说着手一挥,叫道:“来人!”

    随之又有三个人一手拿着一个厚木板冲了出来,被小青咬了一口的那人恶狠狠的道:“给我打!往死里打!让他知道知道什么人该去什么样的地方!还有他怀里的那只狗,给我抓起来,今天晚上我就要用它的狗肉下酒!”

    小青很是愤怒,张牙舞爪,忽的又扑到那人手上,对着他手指狠狠咬了下去。

    “啊——!”凄厉的惨叫声又一次响彻城中,过往的行人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极为感兴趣的看着紫轩楼外的这一幕。

    “上!”另一个人指挥道,同时伸手就要去抓旁边那人手指头上吊着的小青。

    紫轩楼内,一个宽大的柜台前,一个身形臃肿的中年人拿着一个厚本子似乎在算着什么。

    忽然,楼外一声惨叫引起了他的注意。中年人雍容华贵的模样,换了换身旁的伙计问道:“怎么了?”

    那伙计道:“好像是有个要饭的小鬼在门外闹事。”

    “哦?要饭的小鬼?给他点饭吃不就行了,这一闹腾起来,岂不是坏了我紫轩楼的名声?”

    “啊——!”有一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中年人皱着眉头看向外面,听闻一声“上”,三个伙计拿着木板就围上了一个看起来脏乱不堪的小孩子。

    中年人正准备叫身旁的伙计去阻止他们,忽的看见那小孩子拿出了一个带鞘的长剑招架着。青黑的剑鞘古朴厚重,中年人神色一变很是吃惊,接着又面露喜色,然后一张臃肿的脸上肥肉都扭在了一起,很是愤怒的模样。

    一旁伙计正看着自家掌柜上演的一副精彩的变脸戏时,那中年人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子柜台上,把伙计给吓了一跳。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