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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影空寂,风轻云淡月朦胧,冷辉丝丝缕缕,缠绕万籁俱寂的皇宫。御林军营地,奉王命接待,罗斯主将亲自做东,盛情款待贲然造访的高昌侍卫团。酒宴丰盛无比,你来我往,宾主一团和气。推脱不得,众侍卫敞开肚皮,大口喝酒,小口吃菜,来者不拒,一个个喜出望外。
也不出言阻止,更不使眼色暗示,侍卫长萧不察斤一脸淡然。眼前的罗斯主将显然天生好酒量,别把自个先放倒了,冲陪酒兼翻译的古鲁安眨眨眼,装出不胜酒力,“大……大人……好……好酒量……末……末将甘拜……甘拜下风……可一时头痛欲裂……唯有得罪……得罪大人了……”
喝得兴起,也不理会帮腔的古鲁安,继续斟酒,罗斯主将不依不饶,“大人说笑了,酒不醉人人自醉,怕是心有所虑吧?无妨,陛下早传下谕令,让贵方全体兄弟暂歇我部军营,以免遭人闲话,也确保兄弟们绝对安全……”递上酒杯,“来,今晚不醉不休——”
盛情难却,敷衍一番,装醉的侍卫长被同样醉醺醺的古鲁安扶回军营。理由无懈可击,同宿只为方便与罗斯勇士们交流,也不洗浴,两人倒在床上呼呼睡去。夜深沉,月无影,鼾声此起彼伏,显得分外默契。一个装睡,一个佯醉,两人心照不宣。
聆听四周动静,抬身吹熄烛火,古鲁安故意翻身,刻意闹出声响。半晌却无人过问,也不见脚步声靠近,悄然欠身低语,“嗨,大人,别装了……“轻轻掏出锦囊,“劳烦大人出去瞧瞧,我们应该已被软禁,哪有外来兵将夜宿御林军营地的道理?”
无声无息起床,狸猫般摸出营房,侍卫长须臾折返,“看守都撤了,估计外紧内松,以此麻痹我们……”扫一眼锦囊,人为之一振,“仙师果真神机妙算,知道我们会遭遇此劫,快打开看看。”
共同握好锦囊,仔细辨认,四只眼睛一眨不眨,二将喜上眉梢。默记心间,相互一笑,郁闷心情得以缓解。计策周详,有如身临其境一般,不能不让人叹为观止。明修栈道,不就让兄弟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总之全力配合心怀叵测的罗斯人。时间理应绰绰有余,明日入宫求见驸马爷,告知妙计即可。
担忧一扫而空,彻底安心,两人倒头睡去,时间不长,鼾声大作。不知不觉,寒气越发凛冽,夜色渐渐发白。虽然疲累,值守军营外围的罗斯勇士们可不敢懈怠半分,一个个瞪大蓝眼珠,暗自观望四周动静。
名为盛情款待,实则秘密软禁,至于高昌侍卫团的命运最终如何,还须等待旨意。天寒夜冷,哈手跺脚,人群中飘出一声嘟囔,“何必这般费神,不如一刀一个,也省下酒菜,让兄弟们好好吃一顿?”
“嗐,真若如此倒也简单……”默默摇头,一名将领模样的罗斯勇士低声插话,“素闻探马先军所向披靡,人人以一当百,个个威风八面,怕倒不怕……”咂咂嘴,语气变得谨慎,“即便驸马爷有万夫不当之勇,我们照样可以一举拿下,但后果谁也无法预料。敢率仅仅三四十人前来见驾,必有恃无恐,或许鞑靼人即将发动大举进攻也未可知?”
“大人所言甚是,悍然干掉其征西将军,以鞑靼人的一贯作风,破城之日,必高举屠刀,杀个鸡犬不留……”帮腔者甚众,众将士七嘴八舌,“陛下深谋远虑,软禁为最佳选择,让这帮人暂时逍遥……”
“为何如此害怕鞑靼人?莫非兄弟们都是摆设?”一名罗斯将领愤然驳斥,“别提破城这句话,老子不爱听,鞑靼人又不是天兵天将,有什么好怕的?”
“以区区两万之众,大败我十万余联军,七十余位罗斯贵族被阵斩,大人以为这仅仅只是传言?哲别虽死,速不台可活着,我敢断言,如果鞑靼人再次挥师西征,此人必为主帅……”声音虽小,但足以让所有人闭嘴,“探马先军隶属驸马爷麾下,一向充当鞑靼大军先锋,悍然杀之必引火烧身。既然杀不得,软禁为无奈选择,只怕陛下暂时也没什么好对策。唉,攻也攻不下,守又守不住,如之奈何?”
公主府沉寂一团,卧房内,男左女中小宝居右,一家三口酣然入梦。侧脸相对,十指紧扣,夫妇亲密无间。半梦半醒,迷迷瞪瞪的小天使本能探摸,强行转过后脑勺,小脸紧贴大脸,才甜甜睡去。
滑稽场景一再重演,直至天色大亮,一觉醒来,周文龙同样迷迷糊糊。摸摸美妻后脑勺,本能转对自己,含糊嘟囔,“别……别这样……唔……亲个嘴都找不着……地……”
享受没几,头又被扭转,力度还颇大,梦呓令人发笑,“我……我要看着亲妈妈……不……不嘛……”
头部被转来转去,美人鱼一下子惊醒,迷瞪一会,左右瞧瞧,一时心花怒放。左大嘴,右粉唇,似乎在暗自比拼谁更迷人。左亲加右吻,上摸兼下探,难免顾此失彼。舍不得夫婿,也放不下小宝,被逼无奈,索性让小宝宝充当第三者。
同时惊醒,看看侧身相对的母女,周文龙挤眉弄眼,“醒了没?”获得安全讯号,探头越界,强行索吻,“唔……累不累?要不……”
冲微微扭动的小宝宝努努嘴,美人鱼娇嗔,“老老实实睡,晚上……唔……再……”
你来我往,终于惊醒第三者,撅起粉嘟嘟的小嘴巴,小天使睡意朦胧,“我……我爱亲妈妈……唔……”转过头,“亲爸爸,小宝也爱你……唔……”
温馨充斥公主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相互逗弄,笑声逼退凛凛寒意。嘻嘻哈哈中,天色也完全放亮,值守府外,一帮罗斯勇士哈欠连天。名为保护,实则监控,只要驸马爷不出城,一切悉听尊便。差事看似惬意,其实并不轻松,堂堂征西将军,绝非善于之辈,岂会俯首帖耳?
太阳照上皇宫大院,一家人梳洗完毕,争相喂食小宝宝,夫妇喜不自禁。得闻禀告,放下银餐具,周文龙歉意一笑,“卡娃,我去会见下属,喂食完小宝宝,记得请人教她,别忘了……”摸摸粉嫩小脸蛋,“宝贝,亲爸爸一会教你说中原话,好不好?”
“好!”乖乖吞咽,小天使手舞足蹈,“亲爸爸快回来哟,小宝可乖了,唔……”飞吻迷倒一大片,众婢女羡慕不已,一个个暗自憧憬。
会客厅内,看看拘谨的古鲁安,瞟一眼侍立门外的卫士,小将皱皱眉头,“劳烦两位大人去府外值守,以后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入府……”指指探头探脑的婢女,“都去服侍小主,快去——”
待脚步远离,冲门外努努嘴,周文龙一言不发。去而复返,点点头,古鲁安压低嗓音,“禀驸马爷,我们被软禁了,恩师料敌于先,早留下对策……”贴耳嘀咕,“如此……这般……一个月后的晚上……侍卫长亲自……还须……您千万小心……末将自会安排一切……”
脚步纷沓而至,银铃般的笑声扑面而来,“我要亲爸爸抱……抱小宝……”
“末将告退……”拱手施礼,古鲁安灿然一笑,“小公主真漂亮!”冲微笑的主子暗暗竖起大拇指,快步退出门外。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但足以教会小宝贝几句简单的中原语,朝夕相伴,父女形影不离。如燕子般紧跟身后,殷勤服侍大小捣蛋鬼,美人鱼喜上眉梢。即便偶尔出府,父女也不离开皇宫,只管四处闲逛,一会罗斯语,一会鞑靼话,一会中原腔,听得人直犯晕。
皇宫外的古鲁安可没有如此闲逸,返回军营即让值守将领请来安德烈大人,由侍卫长作陪,三人边吃边聊。监控归监控,难免百密一疏,暗暗递上布条,萧不察斤挤挤眼,“一切拜托大人,多准备酒菜,让贵方兄弟前来同乐。”
返回途中,见左右无人,安德烈悄然展开布条。字句简洁明了,求自己秘密带五十套攀爬工具入御林军军营,并尽快换走驸马爷的白龙马。另在西门外备好五十匹快马,一并妥善安顿,时间为一个月,当晚寅时移交。联络暗语清楚明白,全程绝密,即便有人怀疑,也无迹可寻。
微微摆头,就地烧毁布条,不留下任何证据。一路冥思苦想,等回到卫队营地,安德烈最终下定决心。帮驸马爷就是在帮公主,而帮公主则在帮公国,留条后路也为陛下着想。软禁并非终极解决办法,鞑靼大军一旦挥师西征,绝不会因为驸马爷一人而停下征战步伐。
按叮嘱,派最信任的亲兵出城,找到距西门五里外最偏僻的一片荒凉树林,设定的圈养地同样由得力亲信看守。夜里去守城卫队马营做内贼,一晚只偷两匹马且带两套工具入御林军营地,蚂蚁搬家的偷马方式紧锣密鼓。白日三五成群,带上少许备马出城,返回时自然少去一两匹。
不断换人,行踪飘忽不定,也不固定在西门出入,顺带捎出白龙马。行动绝密,除去知情的几名亲信,压根无人察觉。一个月后,按约带上战马,尽量靠近西城门,疲倦的安德烈实在撑不住。看看夜色,冲两名亲信眨眨眼,紧紧臃肿冬衣,一头钻入早准备好的兽皮睡袋,“时间尚早,我先眯会,驸马爷到了喊醒我。”
连续单兵作战,的确累人,一会时间,罗斯悍将酣然睡去。相互瞅瞅,两名亲兵暗自苦笑,竖耳瞪眼,默默窥探四方响动。一等不来,二等不至,夜已过半,依然不见西城门方向出现任何人影。嘀咕归嘀咕,相互偎依取暖,两人继续耐心守候。
每日饮酒作乐,每天都喝得醉醺醺,全体高昌侍卫尽情享受难得的悠闲日子。到约定日期前一天,众将集体躺下,当然离不开古鲁安的手段。也没别的,只是剧烈呕吐,藉此逃避喝酒。次日夜半时分,默默收拾好兵刃及攀爬工具,趁值守依然内松外紧,以三人为一小组,众人分头溜之大吉。
防守虽严密,但也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毕竟对手并非死囚。身手远超寻常将士,包括貌不惊人的古鲁安,按安德烈提供的情报,相继逃离的众人趁夜直奔西城门,除去只身潜入皇宫接应驸马爷的萧不察斤。
身份不一样,自然有资格入宫,来回多次,早摸清防守空当。攀爬工具派上大用场,换上义弟送来的内卫装,轻松翻越高墙,侍卫长趁夜直奔公主府。一路闪转腾挪,避开明哨和巡逻军士,对冒出的暗哨能糊弄则糊弄,否则直接打晕,尽量不伤害对手。
卧房内,哄睡小宝宝,夫妇颠鸾倒凤。云收雾散,可温存依然炙烈,也不隐瞒,一一告知,周文龙愧疚不已,“卡娃,我……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也别怪父王,明日一问三不知即可……”眼神柔情万种,默默凝视熟睡小女,眼眶变得潮湿,“狄安娜,亲爸爸爱你,只可惜不能一直陪你玩耍,唔……”
“我舍不得,小宝宝也一样……”搂紧左右为难的夫君,想哭不敢哭,不哭又难受,美人鱼暗自神伤,“再陪我们一段时间,到时我亲自送出城,好不好?”
“乖,听话,真若那样做,会令父王非常难堪,对你们母女也不利……”亲了又亲,年轻驸马爷同样不舍,可不得不起身穿衣,“别动,千万别惊醒狄安娜,日后若问起,就说我出远门了,会来看她的……”摁住微微挣扎的美妻,不住摇头,“牢记约会地点和会面方式,别忘了摆出心形石阵,唔——”
“来人呀!”一声呐喊刺破沉沉夜幕,“刺客潜入皇宫,打晕我多名勇士,保护陛下王后,保护公主和驸马爷,快——”</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