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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剥茧抽丝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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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攻蔑儿乞残部的另两路万人队进展迅猛,速不台按先前部署,派裨将带一百名侦察骑兵昼伏夜行。故意遗下婴儿具,以麻痹敌兵,迅速穿插,绕开重兵防守的区域,一路侦探进入纵深地带。后续大军沿探出的安全通道日夜兼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垂河。长皇子术赤率麾下一万骑兵围猎慌乱的羊群,战火逐步蔓延。

    退路被阻,大惊失色的蔑儿乞人拼死反击,激烈的战斗如火如荼进行。临时军帐内,静听军情汇报的术赤惬意非凡。终于能一举消灭令人寝食难安的蔑儿乞残部,等平定西辽,出兵花刺子模指日可待,或许到那个时候会有人提出继承人选的问题?一缕舍我其谁的微笑浮出,人神采飞扬。

    “皇子殿下,蒙古来人说有机密军务汇报……”侍卫亲兵高声报告,“人已等在帐外!”

    “宣!”口吻俨然君王风度,踌躇满志的术赤声如洪钟。四十岁正当壮年,即将见的曙光时渐迫临,人不由得精神抖擞。

    “叩见皇子殿下,末将有重大军情禀告……”瞅瞅左右亲兵,刻意蒙面的百户长停下话语。

    “退下!”出端倪,术赤摆摆手,“去帐外警戒,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见左右无人,神神秘秘的孛罗百户长才低声开腔,“末将探得二皇子派出也速古千户长去西辽,欲笼络周文龙将军。到时会恩威并施,如果周将军不答应,二皇子密令将其直接干掉。”

    “好毒辣的招数,想剪去本王羽翼,休想!”一时按捺不住怒火,术赤暴跳如雷,“你赶紧返回蒙古,继续做卧底,别露出任何风声。”

    等人远去,帐内飘出一声怒喝,“传失不花千户长!”

    一番窃窃私语,领命的大将带上三名最彪悍的勇士即刻出营,冒险穿越崇山峻岭,沿折罗漫山山脉疾驰而去。

    轮台城外,先一步赶到的蒙古先锋临时驻扎营地,围聚在万户长土拓儿周围,两名原金国千户长刘安和赤盏合烈争得脸红脖子粗。一个建议破壁而出,一个力荐隐忍蛰伏,谁也说不过谁,一时唾沫横飞。帐外,一帮亲兵严密守护,暗暗监控巡逻的蒙古兵。

    “末将觉得,不能让周文龙坐大,要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否则,他会逐一干掉我们……”刘安急不可耐,“征兆非常明显,他此次出征,只带上另三位千户长,连通事也被特意留下,摆明对我们已经生疑?”

    “万万不可……”赤盏合烈据理力争,“末将以为,即便周将军开始防备我们,但也绝不会暗下杀手。据末将观察,周将军光明磊落,而且,最关键的一点,他也不敢冒大不讳干掉我们,那样会给他带来大麻烦……”翻翻白眼,“从封其将军而不给兵权判断,铁木真也不相信他,这名通事绝对属于奉命节制,我们不可擅动!”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冷静的土拓儿不言不语,静两名部属各抒已见。等两人都无话可说,才慢悠悠开腔,“我的意见,反叛不可取,而今蒙古人势如中天,跟其叫板,无疑自取死路。我们也得学这名小小的南宋先锋官,寻找保护伞。哲别走狗一名,他只效忠铁木真,不用考虑此人,保护伞得从四位皇子中选择……”

    倚靠到处打探的消息,土拓儿微微一笑,“长皇子出身不明,迟早会被孤立。二皇子飞扬跋扈,毫无心机,也不是继承人的最佳人选。至于四皇子拖雷,虽掌握蒙古大部兵马,但太年幼,汗位应该也轮不到他……”瞧瞧被精辟分析惊呆的两人,慢慢悠悠抛出苦思冥想的计策,“我们得联络上三皇子窝阔台,此人坐上汗位的可能性最大,若能投靠其麾下,以后必有出头的那一日。”

    话题一转,杀气毕露,“找机会干掉黄口小儿,一天不除掉他,我如鲠在喉!”

    面色微变的赤盏合烈,刘安咽下脱口而出的话语,“我们誓死跟随万户长,若谁敢泄露机密,所有人共诛之……”言语摆明在警告,“大家谁也逃不脱干系,惹急我刘安,豁出性命,也会将斩杀蒙古人的秘密公诸于众,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行,以后别提这事,我们三人心知肚明即可……”出欲言又止的神情,狡猾的土拓儿支走赤盏合烈,“你,赶紧出去,要时刻提防蒙古人,不得松懈一点,否则会遭遇灭顶之灾!”

    军帐中只剩下一对臭味相投的大将,相互用耳语交流,帐内隐隐飘出得意的笑声,声音特别刺耳,难听之至。

    曲先镇守将府衙,听明白的年轻主帅冲出后院,直奔衙门外。胆大的人群同时跪下,高声请命,“请驸马爷为民做主,替惨死的三十多口人找出元凶,以告祭死去的冤魂……”

    “伊玛木大人,请说详细,别着急。我一定秉公办案,绝不偏袒任何人……”一面安慰,男子一面静静倾听。

    语无伦次说完灭门惨案的大致经过,清秀老者扑通一声跪下,“驸马爷,您是高昌国的救星,如今战事虽混乱,但乃蛮兵应该早被肃清,作恶的只有……只有……”吞吞吐吐,不敢直接断定就是高昌兵所为,但语气分明指向高昌兵将,“驸马爷,您曾下过严令,奸淫掳掠者……”

    “停——”止住老者的话语,男子大喝一声,“带路,我去现场,请伊玛木大人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交代,走!”突然记起重大军务,冲忠心耿耿的余圣军大吼,“传我命令,让耶律迪烈千户长出城,你带上两名亲兵贴身护卫,寻找我们的重骑兵。同时传令,所有将士不得出城,等查清事实,再行定夺!”

    无作案嫌疑的只有身旁的十几名亲兵,男子被迫暂缓迫降计划,火急火燎随伊玛木直奔城西僻巷。一帮百姓紧紧跟上,瞅瞅尾随的亲兵,不敢出声,相互用眼神询问。无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互相努努嘴,暗示跑步追上。直达城西的主大街,马蹄声和脚步声打破清晨的宁静,巡逻的兵将纷纷下跪,“恭迎驸马爷!”

    也不理睬,男子只管加快速度。值此关键时刻,不能拖延,一旦处理不当,势必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以后的宣传只能是一句空话,进攻唯有靠铁腕手段,重大伤亡不可避免。一路狂奔,一行人抵达惨案发生地。维持秩序的街坊不约而同跪倒,“请驸马爷做主,做主……”

    围观的人群很少,一群巡逻的兵将早将废墟围得密不透风。两名倒霉的乞丐面如死灰,其中一人居然吓尿裤裆,残破的衣物遮不住熏人的尿骚味,守的军士连踢带踹,“妈的,就这胆量,还敢趁火打劫,踹死你个畜生……”

    “啊——”惨叫让荒凉的场景显得更为可怕,抬出宅院的一长溜尸体来不及盖上白布,残缺不全的尸骸上去怵目惊心。男女混杂,但很容易识别,女人一律**全身,即便烧焦也能分出大概性别。一股怪怪的气味弥漫整座宅院,皮肉焦糊味分外刺鼻,布匹绸缎洒满一地。坛坛罐罐的碎片混杂在狼藉的焦土和断垣残壁中,桌椅残片冒出袅袅青烟,仿佛在为被灭门的一家人鸣不平。

    “住手!”厉喝一声,飞身下马的主帅奔向宅院大门,“把这两人带过来,以后不得虐待,查明案情还得靠他们……”挥挥手,冲亲兵大吼,“你们五个人接管这座宅院,巡逻的将士继续去巡逻,如果再发生此类惨案,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两名虎背熊腰的亲兵接管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乞丐,另三人住尸骸和大门,巡逻的兵将叩拜后自行离去。

    “带人入宅院,我马上审讯……”着冒烟的尸骸,尤其是一群**的女尸,主帅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冒出头顶,咬牙切齿,“不管谁干的,他们都将会为此付出血的代价……”勾勾手指,“你们俩也别怕,如果无辜,不会有任何危险,相反会获得奖励……”

    按捺住冲天怒火,男子大步走入废墟,四处观望一番,没出有歹徒留下的明显痕迹。返回院墙,耐心蹲下,像拉家常一样,“能听懂我的话吗?别怕,再不会有人打你们……”扭头大喊,“伊玛木大人,请医者过来一趟,帮这两人包扎!”

    “能……能……”年长的乞丐轻声嗫嚅,“驸……驸马爷……”听懂旁人对眼前男子的称呼,“小民纯粹热闹,刚进宅院,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就被……就被……”孩童模样的小乞丐不停哆嗦,拼命往年长者身上靠,头都不敢抬。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惨白惨白,露至膝盖的破烂长裤遮不住瘦骨嶙峋的小小身躯,浑身剧烈颤抖,人处于极度惊恐状态。

    “热闹?杀人的热闹吗?”冷冷发问,男子渐渐控制不住,但很快恢复理智,“如果撒谎,你会死得非常非常惨,说实话,嗯?”继续诱导,“进宅院时,发现有其他人在场吗?”

    “小民绝不敢撒谎,当时听人说这座宅院无人管,只想弄一点吃食,别无他念……”确实没干过任何事,当然也许没机会,年长乞丐小声辩解,“花儿已经饿了三天,小民背上他才……才……”

    “回答我的问话——”男子轻轻扇动鼻翼,以免自己呕吐。尿骚味,焦臭味,各种各样说不清的怪味混杂在一起,简直让人作呕。

    “是,是……”低下头,年长乞丐谨慎回话,“我也是在路上听说此事,等我进入宅院,里面早有一大群乞丐在……在……”咬咬牙,“在做禽兽之事,他们污辱那些女尸,还……还四处翻寻财货……”

    “乞丐?你能肯定?”连连摆手,男子自言自语,“不可能,一帮乞丐不会有如此大的胆,难道那些家丁只是摆设吗?记住,我只警告一次,一旦查知真相,后果你清楚,嗯!”恶狠狠的目光中透出腾腾杀气,“仔细回想,别弄错?”

    缓过神,语气坚定,“禀告驸马爷,小民得清清楚楚,只因逃出宅院的时候曾清大部分人,奔出的全都是乞丐。小民腿部有残疾,且顾念花儿,才……才最后出逃,结果被……被……”

    “行,我会查实一切……”站起身,年轻主帅出大门,“传我命令,全城搜捕所有乞丐,每一处角落都不得放过。通知所有住民,统一呆在家中,请伊玛木大人派人逐户查,有无隐藏的乃蛮兵和乞丐……”飞身上马,“就地包扎,带上这两人回府衙,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他俩。抓获的敌兵和乞丐集中到空地,另外去关押降兵的营地,昨夜是否有乃蛮兵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