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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乔心最担心的就是展屿术后会一直昏迷不醒,现在他能清醒了,她一直提着的心也略微能放下一点了。
可他仍处于关键时期,身边离不得人。乔心担心会有什么突发状况,本想亲自给他守夜,但是被罗格佐夫医生劝阻了。
“孕妇同志,我郑重的警告你,”他正色道,“你非常需要好好休息,调节心情。你也是医生,应该知道母体健康对胎儿发育的重要性。”
乔心被说得羞愧了起来,她也知道自己对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实在算不得上心。这段时间的种种压力和危险,让她根本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肚子里多了个发育中的胚胎这件事情。罗格佐夫医生上回说孩子的胎心音有些弱,这很可能就是跟她的状态不佳有关。
好在事情勉强算是告一段落,又有罗格佐夫医生自告奋勇地帮她看着展屿,她再三谢过他的好意,老老实实地去医院腾出来的小单间好好休息了一晚。
谁知第二天一早,罗格佐夫医生就跑过来叫醒了她,一脸的焦头烂额,“你家那位醒了,谁都不让接近,嚷嚷着非要找他老婆……你快去哄哄吧!”
……这又是唱的哪出?他哪里来的老婆?难不成又是记忆错乱了?
乔心怒从心中起,她倒要看看,他那个字面意义上有洞的大脑又创造了一个什么样的“老婆”出来!
待她怒气冲冲地杀到病房门口,就见一名护士端着装着干净纱布和器具的托盘站在角落,床上的展屿警惕地瞪着口中不住在劝说他换纱布的护士。听到门口的响动,他警觉地转过视线,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睛一下子亮了——
“老婆!我就知道你是真的!”
“——噗嗤!”
跟在身后的罗格佐夫医生不厚道地笑了出声,乔心揉了揉眉心,接过护士手中的托盘,向她道,“麻烦你了,这里我来吧。”
她又转向看热闹的罗格佐夫医生,“昨晚太辛苦你了,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看不了戏的罗格佐夫医生一脸遗憾地跟着护士出去了,没有了闲杂人等,乔心把托盘放在床边,正要开口,却被展屿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一下。
“你是真的。”他似乎是放心了,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那你为什么光跟别人说话,都不理我?连看都不看我。”
乔心观察着他的动作,发现他对空间的判断力恢复了一些,这是好现象。
“今天感觉怎么样?”她放柔了声音,轻声询问他。
哪知展屿板起了脸,“一点也不好。”
“你说过会在这里陪着我的!”他一脸的控诉,“可是我醒来你根本不在!我不清楚自己在哪里,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要碰我!我就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完美的符合我所有的想象的姑娘,还刚好是我的未婚妻呢?我差点以为肯定是我做了个美梦梦见的……可是我明明又想起我见过你穿婚纱的样子——”
他斩钉截铁地得出了结论,“——你骗我,我们明明结婚了!你是我老婆,不是未婚妻!为什么要骗我?”
……好吧,记忆在恢复中,这也是好现象;而逻辑思考能力……也还是有的。
乔心尝试着解释那只是试婚纱,可他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你明明说过会在这里陪着我的。”
他的偏执,乔心深有体会,眼下也不想挑战他还错乱着的神经,只是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我也想陪着你啊!可是我需要休息,因为这里面的宝宝也需要休息啊!”
展屿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要不是还不能动弹,他说不定已经弹坐起来了。他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如在梦中般地挤出来一句,“这是……我的?”
乔心想到他最爱疑神疑鬼,一下子怒了,“爱要不要!你要是敢怀疑,信不信我把你脑袋再开个洞?”
“不不不、不是的!”展屿见她生气,急得都结巴了,“我、我就是太惊喜了,有些不敢置信……”
他小心地动了动手指,“本来就觉得赚大发了,没想到还是双份的六/合/彩……现在我又不确定了,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嗷!”
“疼吗?”乔心放柔了手上拆纱布的动作,仔细地查看着后脑上刀口的恢复状况,口中却是嫌弃道,“疼就不是在做梦,不要东想西想的,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养。”
“可是,我总觉得好像记得你跟别人结婚了,”展屿蹙着眉头回想,“想到这个就心口疼,手心也疼……”
乔心之前给他全身检查时就注意到他一只手的掌心乍一看像是多了很多密密麻麻的掌纹一样,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不少细小的新鲜疤痕,也不知道他又是在哪儿受的伤。
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照理说她应该很生气的,可他十足的幸运才能捡回一条命,现在都还连自己翻身都做不到,她……她还是等他恢复了再跟他好好计较吧!
☆☆☆
开颅手术后一周最为关键,而头三天更是马虎不得。乔心干脆让人在展屿的病房里加了张床,方便她就近照顾他。
考虑到他在恢复期可能会迷茫不安,这几天她除了去看望乔安格,基本都在陪着他,只要他醒着,她就尽量不离开他的视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她陪心情愉快,展屿的记忆倒是先于行动能力开始恢复了,只是先恢复的是更久远的记忆,最近一年多的反而是空白,而且在时间上有时候有些错乱。
“我总觉得你在观察研究我。”
听到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乔心在屋内踱步的脚步一顿。她的确发现颅脑创伤的功能性恢复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研究课题没错,而且眼前就有一个完美的观察对象,她体内的医学家精神根本把持不住嘛!
这家伙怎么这么敏感?
“我又不是你的实验对象,”得不到乔心的回答,展屿不高兴地抿起了唇,“我是你丈夫,我们是家人,难道你关心照顾我只是为了做研究吗?”
……好吧,跟以前比起来,他现在简直是诚实又直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情绪全写在脸上,完全不像以前拐弯抹角爱演戏糊弄人。
“你一开始本来就是我的实验对象啊!”
关系问题乔心已经苦口婆心地解释了几遍,奈何他记不得就是不肯信,她索性放弃了。这几天她时不时会丢出一些“线索”,以刺激他的记忆恢复。说完这句,她停下来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展屿若有所思,“我听那个罗格佐夫医生说你过目不忘,是个百年难遇的医学天才。”
乔心点了点头,这话也没错。
“那我有什么优点?”
“啊?”乔心对上他满含期待的目光,一下子没转过弯来为什么会跳到这个问题上。
“你这么优秀,我能从实验对象……成功上位,总得有点优点吧?”
乔心摸了摸下巴,“你……不是很有钱吗?”
展屿失望:“……就这?”
“长得好看?”
展屿更失望了,“就没有深层次点的优点吗?”她怎么看也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啊?
“呃,温柔体贴?”乔心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发脾气的时候吧……”
“我还会对你发脾气?”展屿张大了眼睛,感觉天都要塌了。这样像是从他最美妙的梦境中走出来的姑娘,他怎么能舍得对她发脾气的啊!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发起脾气来可凶了!完全不听我解释,”乔心扁了扁嘴,“还总怀疑我跟别人扯不清……”
展屿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就在前一天,他还抗议过乔心老跟那个壮得跟熊一样的罗格佐夫医生说话,一说就是老半天,他担心他睡着时他们说话是不是说得更多,简直都不想睡觉了!再说,那人还逮着机会就跟他夸乔心,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么一想,他好像的确是疑心病很重啊!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抱歉,我……”
“——夫人,有人找。”
话没说完,又有人来打搅。展屿瞪向门口,要不是这个称呼还算悦耳,他真想让那个不会看气氛的雇佣兵滚出去了——这真是他雇的人?什么眼光!
乔心也很无奈,展屿雇的人跟他一样固执,坚持这称呼是雇主的吩咐,他不能随意改口。她只能瞪了展屿一眼,转身出去了。
“……云黙?”看到等在门外的人,乔心很惊喜。他在那片混战中不声不响地失踪了,这几天她每回想到,都禁不住地担心。现在看见他没事,她总算可以放心了。
云黙上下打量了乔心一番,见她没有明显的受伤痕迹,且气色看起来还不错,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冲她点了点头,问道,“他怎么样?”
“情况暂时是稳定下来了,我们正计划离开这里,还好你赶上来了,一起吗?”
她本以为自己只能得到个点头或者摇头的回答,却没想到云黙今天还挺愿意说话的。
“我会继续护送你出境,这是我的任务……之一。”云黙见乔心表情平静,知道她应该是大致猜到了这一点,只是继续道,“我的另一项任务,是伺机暗杀纳赛尔。”
“原来是你啊……”
乔心听说纳赛尔是被狙击手一枪爆头,那个角度即便是她也不可能救得回来。她有往云黙身上想过,只是不能确定。果然是他啊……
“后者的优先级高于前者。”云黙移开了视线,低低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乔心微讶,“你不用道歉啊!之后逃过追捕应该很惊险吧?谢天谢地你没事!”
云黙低头不语,他想说他的确需要道歉,在她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他却趁乱离开了。他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从来没有犹豫过,可那次他的确犹豫了。纳赛尔要杀,可万一他离开的空档,她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但他并没有时间犹豫太久。出于职业习惯,诊所附近的建筑他都提前踩过点,而纳赛尔好不容易露面一次,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只能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没办法兼顾两边,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乔心猜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失职了,安慰他,“另一项任务……也很重要啊!想想纳赛尔家里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少女,还有盟军趁着他们现在群龙无首而夺回的地区中那些不再受他迫害的平民,你是一个当之无愧的英雄。”
云黙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她,目光诚恳,“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再内疚了。你在这里救了那么多的人,有功无过,本就问心无愧。如果连你都……那满手鲜血的我,算什么?”
乔心怔了一会儿,蓦然笑了,“我明白的,谢谢你。”
云黙被她明朗的笑容晃了一下,耳根一热,赶忙移开视线。他第一次尝试着安慰人,自觉说得语无伦次,但是她能想通就好,只愿她不要再自责了。
“……你应该累了吧?”乔心见他不再开口,建议道,“要不先去休息一下,我们准备好就出发,离开这里?”
她见云黙转身默默地离开,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这才回头又进了房间。
一进门,她就注意到哪里不对——床的位置是不是移动过了?
她扫了一眼守在门边的雇佣兵,对方举起了双手,一脸无奈地倒退着出门了。
躺在床上的展屿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的样子,要不是心电监护仪上的呼吸频率不对,还有微微颤动着的眼皮出卖了他,她还真要被他骗过去了。
“多大人了,还装睡?”
乔心侧坐在床边,戳了戳他的脸颊,打趣他。
展屿被拆穿,明知道她在身边,却破天荒地没有睁眼看她,跟平时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她身上简直判若两人。
他紧闭着眼睛,闷闷地嘟哝了一句,“我想睡觉了,不要吵我。”
乔心若有所思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道——
“想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