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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继红的声音悲愤而苍凉,曾明明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她也是个女人,她能体会她遭受的悲惨经历,那种无助,那种被背叛的苦痛,耻辱,愤恨,对于一个年仅十八岁的花样少女来说,该是多么致命的打击。
“当时负责的警察没有秉公处理这个案子吗?”沐言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警察?呵呵,不是所有的警察都像你们一样,别说公正对待了,明明我是受害者,最后反而被他们树立成了不良少女的典型。一开始,我父母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到处走访上告,甚至连工作都不顾了,不惜一切想为我讨回公道。可在那个城市,我们人微言轻,没人相信我们的申诉,所有的人都在指责我,小小年纪放荡不羁,不知自爱,自作自受,甚至,连当地的旅游局都颁发了一条通告,说不欢迎我这样有目的的旅客。大家都认为我是为了钱才不停走访上告的,没人再记得我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害,他们都认为这是我放浪形骸的报应,还有那几个审问的警察,不停的用侮辱性的语言讥讽我,挖苦我,甚至,诋毁我的父母,说他们不知廉耻,为了要钱不顾女儿的名声,还说这一切都是他们怂恿的。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当了一辈子医院受人尊重惯了,哪受的了这样的冷言冷语,第二次申诉被驳回之后,我母亲就有些精神恍惚了,有一天夜里,她独自走出了宾馆,从此不知去向,三天后,有人在沙滩上发现了她的尸骨,当时她已经被海水泡的变了形。可那些人还对着她指指点点,说着不堪入目的话。”
马继红一句一句诉说着往事。
曾明明的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就连沐言也有些动容。
马继红的遭遇太让人痛心了,而她的不公正正是当地司法部门的疏忽造成的,沐言深知,在地方保护主义的干涉下,一个以旅游业为支柱产业的地方政府不允许任何诋毁当地旅游资源的行为发生。
出了这样的事,来自外地的游客自然成了弱势群体。
中国司法制度的诟病在当初那个年代几乎已成了众所周知的软肋。
为了地方的财政收入和所谓的DGP总和,各级部门都睁一眼闭一眼的,漠视一些人歪曲事实,无视法度,甚至,颠倒黑白,草菅人命。
近几年,随着司法制度的逐渐完善和各级监督部分的督促,类似这种案子已经鲜少发生了。
然而,还是有一些蛀虫,披着人民警察的外衣私底下干着为非作歹的勾当。
这种人,是沐言最痛恨的。
也是他心底深处一抹最无奈的记忆。
因为他的父亲,就是被腐蚀堕落的警员之一,虽然最终他为自己的事付出了代价。
可这个污点,沐言一辈子都不能介怀。
从第一天穿上警服的那一天,沐言就默默告诫自己,一定要做一名正直无私的人。
恪守法律,严格律己,绝不给警帽上的红星抹黑!
“后来呢?你们没再上诉嘛?”曾明明真的有点听不下去了。
“没有。”马继红摇了摇头,“收敛了母亲的骸骨,我和父亲身心俱疲,这个城市是我们一生的噩梦,我们实在没勇气继续上告申诉了,只得返回了家中,原本以为噩梦会因为时间慢慢淡去,没想到,媒体根本就不放过我们,这件事被弄的人尽皆知,不仅报纸电视台连番曝光,就连那几个孩子也接受了好几个法制访谈的采访。我实在无法接受那三个天真的男孩会这样描述我,他们在镜头面前一脸义正言辞的痛斥我的行为,让人们一定要引以为戒,还说自己一定会认真学习,不会学我,贪图享乐,不要尊严什么的,最后还惋惜之极的说,希望我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他们虽然鄙视我的行为,但绝不会放弃我,他们的话,赢得了广大市民的称赞,而我,彻底成了反面教育的典型!“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那么善心对待他们,换来的居然是这样的背叛和戏弄。我不知道那些人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还是多少威胁,我只知道,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利刃,不但将我的一生刺的千疮百孔,也结束了我父母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我被录取的大学开除了,整个小区的人都在对我指指点点,就连我的父亲在单位也抬不起头做人。二个月以后,我爸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从六楼阳台跳了下去。我亲手为他收敛的尸骸。他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无论我用尽什么样的办法都闭合不上,我知道他是死不瞑目,那一刻,我想到了死,可我不甘心,后来,再亲友的帮助下,我变卖了父母的房产,拿着我们一家人所有的积蓄远赴美国自费留学,踏上飞机的那一刻,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学有所成,出人头地,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将这些践踏过我的人,一一焚灭,让他们付出单价,我成功了。我不后悔。”
“那几个人呢?”曾明明忍不住问。
“三年前,几个混混在海边醉酒,在沙滩上冻了一夜,凌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气息恹恹了,一个都没救过来。呵呵……这件事还被大肆渲染了一番呢,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自作自受,他们活该!”
马继红嘴角泛起一抹异样的微笑,就连眸光也变了颜色。
“只可惜当初审讯过我的几个警察都调走了,我查来查去,也找不到他们被调去了哪个部门,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
马继红眸光已经癫狂。
“报仇之后,你满足了吗?”沐言忽然问了一句。
“满足?哈哈,我当然满足了,我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我面前,我的心里说不出的痛快,说不出的……”
马继红疯狂的挥舞着手臂,喊着喊着,忽然怔住,她的眼神,刚还狂热诡异,忽然变的如死寂般阴冷。
“我做了什么,我是个医生,我怎么会这么残忍,我杀了人,我杀了人。”
她双手抱着头,不停的抖颤,好像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马主任,你怎么了?马主任!”曾明明连喊了她几句,她依旧埋着头发抖,就像一个鸵鸟一样,将自己的头藏起来。
不想再看这个世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