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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熟悉又陌生的村子里,迎面而来的族人纷纷朝我露出善意的笑容。有几个眼生的小孩本来凑在一团朝我指指点点,见我和斑向他们走去,又哄地一下散开,风把他们残留的只言片语送到我的耳边:“是斑少爷和他哥哥……”
“是传说中的镜少爷!他是我偶像!”
“今晚会有宴会吗……”
我望了望和我并排而行的斑:“是前几年刚出生的那批小鬼?”
“嗯,最大的那个是三长老家的,你去参加战争前他们刚会走路,所以不熟悉。”
难怪我在他们口中都是传说级的人物了,忍不住失笑着摇了摇头。再看斑,他没有笑,尚未长开的平静侧脸隐约可见未来的风姿无双,漆黑的眼睛沉静无波,比起小时候的张牙舞爪,他现在倒是沉稳了许多。头发也长长了,一侧的刘海都快要遮住眼睛,母亲怎么没按着他剪掉?
“说起来,宇智波诚的儿子也在几个月前出生了。”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瞬间忘记头发长短的问题。重新稳住身体我扭头盯着斑,没控制住一下提高了声音:“怎么没人跟我说?!”
“不是什么大事吧?”斑跟着停下来,莫名其妙地反问我。
大事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那可是宇智波诚!爱刀如命的宇智波诚,醉心刀术连写轮眼都拿去拷贝刀法而不是忍术的非主流忍者!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生小孩直接把他的爱刀当老婆呢。
族里哪位女性这么了不起,连宇智波诚都拿下了……
向斑表达了我的疑问,没想到他的脸色沉了沉:“不是族里的女人,他也还没结婚。具体的你自己问他吧。”说着重新迈开脚步,一副不想多谈这个话题的样子。
我摸不着头脑,只能提出另外的话题。
从斑那里知道了二哥此时就在族里,只是不在家在樱子姐姐家中,泉奈和辉都出任务去了,斑也是昨天才做完任务回来,今晚要举办宴会,一方面庆祝大规模的正式战争结束,另一方面为我们这批最后从前线回来的族人接风洗尘。
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家门口。我见大门两边挂着纸灯笼落满灰尘,上面宇智波的团扇族徽也在褪色许多,随口提到这两个灯笼该换了,结果斑板着脸回答过去两年大家忙着出任务,压根没空管灯笼的事,既然我现在提起来就我负责好了。我倒是没想到这小子不光个子长了,胆子也肥了,现在都敢给我挖坑,忍不住伸手又把他那头刺猬一样的硬毛揉乱:“臭小子。”
这次他打开了我的手,把头发理整齐瞪了我一眼:“三哥,适可而止。”
“不好意思,我字典里压根没这个词。”我笑眯眯地回答他,锲而不舍再次向斑伸手。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玄关处过起招来,连刚脱下的鞋都没来得及摆整齐,最后仗着比斑年长经验更丰富我把他双手都压制住,在他头顶挑衅般揉了个痛快。
斑黑着脸被我指使着摆好两人的鞋子,同时告诉我母亲在家里,让我去见她。
“母亲现在应该在卧室里。”
我愣了一下,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大白天的她在卧室里做什么。急步冲到卧室门口,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刷地拉开门,我僵在门口,心中那份不详的预感化为了现实。
归家的喜悦还残留在心底,翘起的嘴角还未来得及放下,我看见生我养我的女人躺在地上,身上盖着数九寒冬才会盖着的厚厚被褥,双眼紧闭,形销骨立。稍后赶来的斑在我背后气急败坏地说:“你就不能小声些么!”
不,就算是我刚才那样大的动作,平躺着的人也没有睁开眼睛,要不是听见微弱的呼吸声,我差点以为她已经死了。
母亲还没有死,但是离死亡已经不远了。
我从未设想过她如此脆弱的模样,我还记得刚出生时睁开眼,在一片血红中看到她一手护着我一手挥出苦无的样子。那时候的她坚定,耀眼,强大,而此时的她虚弱,昏睡,奄奄一息。
我以为她会像所有强大的忍者那样战死沙场,没有想过她会缠绵病榻,后者比前者显得更加残酷。
僵硬的四肢缓了好久才重新被血液充盈,空白的大脑再次运转,我蹑手蹑脚走进昏暗的屋子里,立时就被许久不透风充满古怪药味的空气包围。
悄无声息地跪下来,我静静盯着母亲布满细纹的脸许久,身边的斑也一声不吭地贴着我跪坐,他似乎是在等我接受这个事实,确定我认清现实后低声解释:“母亲在一个月前忽然病倒,无论是医忍还是普通的医生都看不出她因为什么生病,但是身体急速衰败,现在已经是……快不行了。”
他话音未落,躺着的女人忽然咳嗽几声,像是察觉到什么缓缓睁开眼睛,混沌的眼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清明,转动了一圈朝我两望过来:“是斑和镜啊……镜回来了?”
我张张嘴,应了一声,随即闭上嘴抿紧。
母亲目不转睛盯着我,房间里陷入让人窒息的死寂。几分钟后这份毛骨悚然的寂静才被咳嗽声打破,她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从被子下面抽出手吃力地朝我伸来,我连忙握住那随时都要垂下去的干枯手腕。
“头发变长了许多,男孩子养这么长头发做什么……”她笑了笑,眼神落到旁边的斑身上,“斑也是。”
我心中一酸,将她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掖好被角,低声对母亲说:“想着回来母亲帮我剪掉。”
女人脸上的笑容扩大,甚至掩盖了眉宇间沉沉的死气:“真是……还像个小孩一样。明明都,这么大了。”
顿了顿,她继续道:“等我身体好些……咳咳咳就帮你们剪短。”
“……好。”
不过这几句话,就好像耗尽了母亲所有的力气,她又咳嗽了一阵,这次比前两次更要猛烈,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最后那一下我差点以为她要呼吸不上来,好不容易张大嘴将空气送进了她的身体里。
将死之人都形容枯槁,记忆中母亲的温婉美丽现在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在我面前只是个油尽灯枯的干瘦老婆婆,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变化如此之大,到底是什么病这么严重?连查都查不出来?
让母亲好好休息,走出卧室,我向斑询问。
他脸色也很差,看得出心情跟我一样糟糕。
听到我的问题,斑先是摇了摇头。结果头摇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什么,左右看了看,确定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把我拉到一边,远离了卧室的纸门。
“……这事除了父亲和二哥估计没其他人知道,我也是偷听到的。”斑又向周围看了一圈,凑在我耳边悄声道,“二哥用万花筒看了一下母亲身体里的查克拉流动,说是……身体里全是阴性查克拉,因而导致了器官枯竭。”
正常忍者体内的阴阳属性查克拉一直保持着平衡,就算是用阴性查克拉驱使写轮眼的宇智波,我们身体内的阳性查克拉总量也和阴性相持平,顶多是将身体其他部位的阴性查克拉全部集中到眼部,这样会对眼睛造成很大的负担,对身体却没什么影响。而母亲……
“怎么可能?她身体内查克拉怎么可能全是阴性?”斑透露出来的意思颠覆了我以往的认知。
“我也想不通。”
斑皱紧眉头,苦苦思索,他好像憋了很久了,这种偶然听到的真相,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唯一可以告知的泉奈在忍术造诣上还比不上斑,压根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帮助。他把这件事告诉我,也是想从我这边得到解释,但是我自己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都满头雾水心中一团乱麻,怎么可能给出合理的答案。
“会不会是母亲战斗的次数太多,使用写轮眼过度,然后一下爆发出来?”只能用阴属性查克拉驱动写轮眼是宇智波族内人尽皆知的秘密,但是我从没听说有谁用写轮眼用到把自己身体里的查克拉都变成阴属性。
如果真是这样,母亲的死亡是早就注定的了,但是……
“母亲战斗的次数再多,总不会比齐木长老和父亲还多上许多倍吧,况且齐木长老还开过万花筒。”我双手环胸,手指在胳膊上轻点着思索,同时注意到另一个问题,“为什么父亲不把这件事告诉我们?”
斑没想过这个问题,听我这么一问呆了呆,迟疑着猜测:“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想先找出母亲身体里查克拉全变成阴性的原因?”
此时我早就没有刚回来时的轻松了,母亲即将死亡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心上,她死亡的原因更是让我抓心挠肺,阴属性查克拉,我一定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斑,”我喊他,“与其我们两在这儿乱想,不如找更可靠的人分析一下。”
他瞪大眼睛。
“你去问父亲和二哥,我去问齐木长老。”
“喂!都说了我是偷听了!父亲和二哥会打死我的!”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却知道这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所以在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在我的劝说下答应了,而我转身走出家门,前往齐木长老的住宅。
古朴的大宅比我上一次拜访时更加陈旧黯淡,敲门等了好久,里面才传来沉重缓慢的脚步声。大门被打开,身后一群小孩嘻嘻哈哈地打闹着跑过,年轻的活力和眼前这个迟暮老人形成鲜明对比,他眼睛虽然瞎了却依旧很敏锐:“宇智波镜?”
“齐木长老。”我很恭敬地弯腰鞠躬,像年幼时喊他一样,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是长老了。
“我已经不是长老了,”宇智波齐木朝我摆手,侧过身子让我进去。
跟着齐木来到客厅,我一眼就看见摆在角落里的遗像,黑白照片上的芽枝笑的很灿烂,像前还放着两个水果和一把香蕉。茶水流动的汩汩声让我把视线重新放到齐木老人身上,他正拎着茶壶给我倒水。一身黑色和服,样式简单,背后是大大的红白团扇,气质平和,除了行动迅速准确,跟一般的盲眼老人没什么区别,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是叱咤忍界的强大忍者。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齐木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坐在我对面,捧着热茶吹了吹。
我沉默了一下,把母亲的事告诉了他。
他听完闭着眼睛喝了几口茶,叹息一声:“唉,果然女子的身体还是不适合使用写轮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