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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不用开店,但第二天一大早杨中元便醒了。
他扭头看程维哲,见他睡得正沉,眉宇之间却并不放松,仿佛做了噩梦一般。
杨中元叹了口气,他知道程维哲这一宿肯定没睡好,身上的那些瘀伤肯定很痛,他不好翻身,只得平躺着睡,也真是难为他了。
索性李大夫药里开了安神助眠之物,否则程维哲是别想睡了。
杨中元轻手轻脚起来,他只简单披上外袍,手里拎着夹袄走到屋外才穿。
丹洛冬日的清晨异常寒冷,杨中元用铁钳夹了两块银丝碳回屋,轻轻扔进炭盆里。
银丝碳是丹洛最好的碳了,冬日屋里燃它,无味无烟,非常舒服。
等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要把地龙烧起来,杨中元如是想着。
他烧上洗漱用的热水,又把炉灶通开。昨日他跟程维哲已经商量好,面铺子这里他找人把废了的桌椅都收拾干净,便不再开张,先让自己休息一下,也好为以后的日子多做打算。
他想着待会儿太阳出来以后去菜市买些棒骨回来给程维哲炖汤补补,索性已经不用为生计忙碌,一天到晚也就操持这三餐,他可以想怎么操持就可以怎么操持。
不多时,烧着的水开了,杨中元趁热洗了脸刷好牙,刚要洗米煮粥,转身功夫却见刘捕头站在铺子外面瞅他。
“刘捕头,早啊?过来通知我们何时审案吗?”杨中元态度十分客气,笑着说道。
刘捕头倒是一脸难色,外面的雪化了一地,他身上看起来湿漉漉的,显得异常憔悴。
“小杨,我有件事要同你说。”刘捕头欲言又止半天,终于如是说。
杨中元见他这样,心里不由咯噔一声,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着道:“何事?”
刘捕头见他态度和善,更是觉得心里难受,却只得硬着头皮道:“实在抱歉,昨日午夜时分,那军师半夜从大牢里跑出来,捕快们寻了一夜,没有找到。”
“什么?府衙大牢竟这般不牢靠?那虎头没跑吧?”杨中元脸上的笑容收敛回去,声音也低了下来。
刘捕头看了颇有些愧疚,他昨日还劝这两个年轻人一定要告到底,转日却跟人讲牢里的犯人跑了一个,论谁听到这样的事,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没有没有,虎头还在,昨日事出有因,刘某只能说句抱歉,我们一定会尽力搜捕,尽早把他捉拿归案。”刘捕头抱拳道。
杨中元叹了口气,满脸都是郁结之色:“我这铺子,也没法再做生意了。昨个夜里,阿哲疼了一宿,到天亮才合眼。刘捕头,您说我们两个,到底招惹了谁?”
刘捕头被他说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只得跟着叹了口气。
其实到底是招惹了谁,他们心里都清楚,可清楚归清楚,却不能明说。
就算程家只从商,但他们到底是丹洛的高门大户,那么多年关系摆在那里,除非有非常明确的证据呈在公堂之上,否则其他一切都是虚谈。
杨中元见刘捕头不说话,也知道不能说的太过分,于是勉强笑笑,道:“唉,你看我这人,着急起来连礼节都忘了,这大清早的外面冷,您快请里面坐,一起吃个早饭吧。”
“不了,刘某只是过来告诉你们一声情况,至于何时开堂审案,还要等军师找到再说。如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估摸着三日之后才会请你们过去定案。早饭就免了,我还要赶回去当差,多谢小杨兄弟。”
杨中元忙追出去送他,一路送到雪塔巷口,这才回来铺子。
中午杨中元仔细炖了一大锅棒骨汤,又做了醋溜白菜、茄子焖土豆,主食则配的红豆饭,即补气养血,又滋味绝佳。
程维哲虽然胳膊和腿上的伤比较严重,但到底没有伤筋动骨,早晨醒了就自己出了院子,杨中元什么都不让他干,他便只能坐在铺子里教徐小天读书。
他脸上的淤青过了一个晚上看起来还是挺扎眼的,徐小天小心翼翼摸了摸他:“哲叔,以后我要好好学武,我帮你打坏人。”
程维哲嘴角有伤,不敢笑,却认真点头:“好,哲叔等着你保护我。”
虽说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索性一家人都没有什么大事,所以无论是周泉旭还是徐小天都还比较放松,不再像前一日那般紧张。
等到他们吃完饭,都在铺子里溜达消食的时候,程家的一个小厮突然上门,直挺挺跪在街上:“大少爷,老爷请您回去一趟,您跟我回去吧。”
这成了什么样子?程维哲见他这样,顿时皱起了眉头。
过往行人有不知道昨日事情的,还以为程家出了什么大事呢,都放慢了脚步议论纷纷。
旁边有那知道的,便开始给其他人讲起来,话里话外,都说程维哲和杨中元倒霉,也不知道惹了谁,招来这样的祸事。
至于这招惹的是谁,这不今日就有人上门了吗?
程维哲冲徐小天招招手,让他扶自己起来,慢慢踱步走到铺子门口。
阳光下,他脸上的瘀伤一览无遗,只走了几步路,便满脸都是汗。路过的百姓倒是没想到他被人打成这样,一时间更是七嘴八舌谈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程维哲扫了一眼,便扬声道:“谁教你这么没规矩,来了一句话不说就直挺挺跪下,还当我罚你了似的。昨日这铺子被人砸得乱七八糟,我也被人打成重伤,如今即便是你想让我回去,我也没力气走回去了。你先说清楚,到底是何事非叫我这个病人回去?”
那小厮其实也是自作聪明,白笑竹跟他讲的是如果请不回程维哲便把他撵回家去,他不想被赶回去,思来想去只能用这一手,却不料给程维哲多了一个话柄。
如今程维哲这样说,那小厮只好默默站起来,战战兢兢道:“大少爷,家里确实有要紧的事,老爷说您无论如何都得回去,否则便要把我赶回家去。大少爷,小的求求你,跟我回去吧。”
“家里有三位老爷,你说的是哪一位?”程维哲又说。
那小厮虽说在程家许多年了,可也不过是个还未弱冠的少年人,听了程维哲的话,忙道:“是竹老爷。”
他说完,四周自是哗然一片。谁不知道白笑竹对他这个长房长子看不顺眼,用尽心思把他挤兑出门,现在叫他回去,不定又有什么龌龊事情等着。
当下,便有那好心人喊道:“程小哥,你病成这样,快家去歇着吧,快别回那个大宅子了。”
程维哲笑笑冲他拱手,笑容里满满都是牵强:“我到底是程家子孙,当家老爷叫我回去,我是务必要回的,谢谢您。”
他说完,招手叫那小厮进去铺子:“你们竹老爷有没有说,无论如何也要请我回去?”
小厮见他似乎是同意了,忙高兴道:“是,大少爷,您可以回去吗?”
程维哲想笑,可嘴角好痛,于是只得忍着道:“你去车马驿,定了最好的马车过来接我,我就回去。”
“多谢大少爷,小的这就去。”说完,那小厮飞快跑了出去,生怕晚一步他就反悔。
杨中元全程一直没有讲话,直到小厮走得不见人影,他才道:“我陪你回去。”
程维哲诧异地抬头看他,见杨中元满脸都是坚定,于是只好叹气:“好吧好吧,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啊,对了。我们这边出了事,说不得师父早起买菜能听到传闻,不若找个小二过去跟他通报一声,可不能叫他一直为我们操心。”
程维哲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叫二毛去吧,他知道师父家在哪里。”
他说完,顿了顿又冲周泉旭道:“泉叔,我们不在这会儿,得劳烦您去茶铺盯着。把小天也带去吧,那边人多,不会有人敢去那里闹事的。”
“你们俩放心,这点事我还是做得了的。”周泉旭认真应道。
那小厮或许是真的怕了,也或许是程家特别着急,总之也不过片刻功夫,一辆金光闪闪的马车便停到了铺子门口。
程维哲看着那个华丽的装饰,却仿佛特别满意:“好,不错,非常漂亮。”
杨中元愣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马车,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也真是,太五光十色了些。
上面那几朵玫红的山茶绢花,能拆掉吗……?
可还没等他发表任何意见,程维哲已经拉着他走到马车边上,杨中元只得先上了马车,然后才弯腰把他扶了上来。
最贵的就是不一样,里面的坐垫都是满绣的,看起来真的特别精致。
程维哲也不往里面去,直挺挺坐在马车门口,他不让那小厮关门,只说:“凉快,劳烦车夫大哥慢点走,我身上不太舒服。”
车夫点头,爽快答应下来。
于是这一日午后,丹洛刚吃完饭下工回家的百姓们,就看到程家那个大少爷坐着一辆特别别致的马车回了程家,想到昨日雪塔巷发生的那一场闹剧,这一个偶尔的邂逅,便成为茶余饭后新的谈资。
雪塔巷离紫馨巷并不是太远,就算车夫驾车再慢,也在一刻后来到程家大门外。
仿佛是知道程维哲身上有伤,他跟杨中元刚从马车上下来,便有大管家匆忙从里面跑出来,请程维哲坐两人抬进内宅。
程维哲没搭理他,由着杨中元一瘸一拐扶着他慢悠悠跨过程家高高的门牙。
大管家有些尴尬,却还是跟了进去,又说一遍:“请少爷坐轿进去,您身上有伤,可别再劳累了。”
程维哲扭头看他一眼,从他进来不过片刻功夫,这程家上上下下的改变他都看进眼中,看来,这一次事情,或许真的有转机。
他用右手轻轻把杨中元耳边的碎发捋顺,然后慢条斯理道:“小元也受伤了,他怎么办办?要是我坐着他走,我会心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为何都要跟我谈谈人生?我真的不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