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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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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静一段时间的京城,终于又出了一件大案。

    户部侍郎顾常之,顾大人死了,死在了京城的宜花楼。当时在场的有三个人,分别是顾大人的弟弟顾广之,宜花楼的头牌碧影,以及神侯府的四大名捕之一,追命。

    顾常之为天子旧臣,深受宠信,如今突然横死,天子大怒,着命六扇门好好督办此案,无论是谁犯案,都必须严惩不贷。

    三个嫌疑犯之中,顾广之的嫌疑是最小的。他与顾常之一nai同胞,平时感情甚笃,顾常之对这个弟弟也是很照顾,并未因他整ri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而有所轻视。其次就是宜花楼的头牌碧影,她虽然是青楼女子,来历却也算是明白,本是前朝犯官之后,虽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却手无缚鸡之力,绝不可能杀死正值壮年的顾常之。

    嫌疑最深的就是追命,他不仅有杀死顾常之的手段,更有杀死顾常之的理由。

    这个理由就是碧影。

    知道四大名捕来历的人都知道,追命本名为崔略商,一身轻功和腿法,天下无双。而他最喜欢的就是喝酒和看美人。

    而这碧影,正是京城少有的美人。

    顾常之势大财雄,独霸美人,追命一怒将其杀之,在愚者看来,这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但是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透露着蹊跷。

    果然不出三ri,嫌犯之一的碧影,在牢中上吊自杀,自杀前曾亲口向牢中的狱卒承认自己杀死顾常之的罪名,与他人无关。一缕芳魂归地府,往ri那些仰慕碧影的恩客们,顿时都纷纷大怒起来。

    由仵作一再验证,碧影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绝对没有在狱中受到逼迫,被屈打成招之后,整个案情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

    没有人会相信,顾常之真的是碧影所杀,她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这个理由。

    柳激烟特别调出了碧影的户籍资料,仔细研究了一番。

    “碧影,原名柳翠华,是前朝犯官柳不鸣之女,三岁便入了教坊司,十五岁时被卖入宜花楼,艳名冠绝京城。”简单而又坎坷的一份资料,这是一个时代背景的浓缩,体现在一个小女子身上的悲哀。

    “追命曾经与此女有过几次接触,是否还有什么更深层的关系,有待查明。”张阳明对柳激烟的报告,同样简短,没有刻意的添加,也没有刻意的删减什么。一切有待柳激烟自己的考量。

    柳激烟坐在椅子上,摸着自己的下巴。

    修为越高,柳激烟越能够理解当初自己与诸葛正我之间的差距,他甚至时常会将自己带入到诸葛正我的角se中去,思考这个时候,诸葛正我会如何判断,又如何做出决定。

    对于外界关注此案的大众而言,碧影死的是冤枉的,她是在为某人顶罪。而她所保护,所隐瞒的那个男人,必定是她所钟情之人。

    顾广之貌不惊人人到中年,无才无德显然不可能获得碧影这样一个绝se佳人的芳心。反观追命,虽然有些不修边幅,却也风度翩翩,有种放荡不羁的潇洒。正是姑娘们心头所爱。

    于是谣言四起。

    说追命毫无担当,让一介女子为自己顶罪,顿时追命之名,在京城内变得臭不可闻,就连同为四大名捕剩余几人,也跟着声名大跌。

    本就因为诸葛正我去世,而一落千丈的神侯府,彻底变得门可罗雀几乎神憎鬼厌起来。

    案情已定,追命被放出了铁血大牢。

    大牢外的阳光分外刺眼,不等追命回过神来,几个臭鸡蛋混合着烂菜叶已经砸在了他的身上。

    即便是他轻功无敌,也无法将铺天盖地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尽数的躲开。

    在大牢内的几天,追命始终都在想一个问题。

    那就是顾常之是怎么死的。

    因为顾常之死的太突兀、太过于奇怪了些。

    当ri追命前往宜花楼打探消息,虽然没有探听到有关张阳明或是八王爷的消息,却也见到了一出好戏。

    那就是顾广之之所以在烟花之地,为一个青楼女子大打出手,完全是因为,这个女子其实是他的亲哥哥顾常之顾大人在外面包养的小妾,寄身在青楼之中,却并不委身他人。

    之所以如此,盖因为顾常之家中有一头母老虎,不仅善妒,并且母族势力庞大,压得顾常之不得不服软。

    而顾常之之所以会去找碧影,却是因为他那暗藏在青楼烟花之地的小妾,终被家中母老虎识破,那小妾被家中母老虎买去了卖身契,转手便送给了一位权贵之人。顾常之心中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喝喝花酒,找碧影这个解语花,一解心中苦闷。

    自然从中负责牵头搭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帮助避开那母老虎耳目的,就是他的亲弟弟顾广之。

    本是酒se正浓之时,碧影一声尖叫,便从房内跑了出来,追命和顾广之同时冲入房内,便只见顾常之倒在了血泊之中,双目圆瞪显然是死不瞑目,只是整个房间却未见任何凶器。而顾常之的身上,也并无一丝明显的伤口。仿佛那些血,就是凭空从顾常之身体里流出来的一样。

    追命坐在神侯府的一角,闭目再度回忆着整个过程。

    他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却有一种直觉,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张织好的网,就等着他一头扎进去。

    碧影已经认罪伏法,但是疑团却并未解开。更何况现在泼在追命身上的脏水,让追命简直有些百口莫辩的感觉。

    此时,铁手回来了。

    “怎么样?查到了吗?”追命问道。

    铁手点点头道:“你猜的不错,碧影也就是柳翠华的父亲柳不鸣和顾常之是同乡,当年顾常之还未出仕之前,还曾经收到过柳不鸣的恩惠。不过后来顾常之为了讨好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出卖过柳不鸣,导致了柳不鸣被充军,半路而亡,柳家尽数被贬为奴。”

    “这么说碧影是为了报仇?”冷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另外一个方向。

    “有可能!但是我觉得不像,我见过碧影,我觉得她不像是一个活在仇恨里的人,更何况柳家家破之时,碧影不过三岁,如何懂得什么深仇大恨?”追命摇了摇头,他始终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最奇怪的就是,张阳明与八王爷设了这个局,将他牵连进去,却又不真的定他的罪,究竟是有什么意图。

    张阳明有什么意图?

    这或许只有张阳明和八王爷两人才清楚。

    而现在,已经隐隐要咬出八王爷尾巴的四大名捕之三,不得不为了追命,忙前忙后,想尽法子帮他洗清冤屈。

    这正是张阳明的高明之处。

    人都有弱点,四大名捕也不例外。他们虽然各个都是好汉,光明磊落。但是生活在社会这个大染缸中,他们就无法独善其身。

    如果追命在牢里,冷血和铁手,还能将其暂时搁下,继续追查八王爷造反一案。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但是追命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或者说从表面上看,什么事都没有。却无时无刻,不在受到周围的人群,给他带来的压力。这种压力,甚至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碧影真的是因为他而死。

    用碧影安拖住追命,又有追命拖住冷血和铁手。

    这不过是张阳明计划中,十分明显,并且浅薄的一环。

    这个意图,以追命、冷血的聪慧,铁手的经验老道,不过半ri功夫,就会回味过来。但是这几乎等同于阳谋,他们除非能够证明,顾常之真的是碧影杀的,否则他们解不开这个局。

    那么顾常之是怎么死的,又到底是不是被碧影所杀?

    追命和冷血找到了三个当事人中,剩下的一人顾广之。

    很奇怪的却是,顾广之这个名满京城的纨绔子弟,竟然居住在极为简陋的厢房之中,从顾府的仆人眼光中,可以看得出来,这位顾二爷的地位并不高。

    所以,对顾常之有谋害理由的人,又多了一个,那就是顾广之。

    对于冷血、追命的到来,顾广之显然是早有准备。

    桌上已经备好了酒,就是菜已经凉了。

    “我原以为,名满京城的四大名捕,找到我会更早一些。”说完顾广之已经独自饮了一杯酒。然后才给冷血与追命,各自倒了一杯。这本是很不合礼仪的事情。顾广之出身名门,绝不会在客人还没有坐下,酒杯中还没有倒满美酒的时候,自己却先喝上一杯。

    追命好酒,所以他闻得出来,这酒是三十年的上好佳酿,即便是给皇上喝的贡酒,只怕也就这个档次。

    端起酒杯,正要入口,冷血却忽然一剑刺穿了追命就是的酒杯。

    醇香的美酒化作水滴溅落一地。

    “有毒!”世上无毒无se无味的毒药终究是少数,即使是有美酒醇香掩饰,依旧无法瞒过冷血那敏锐的鼻子。

    对面的顾广之已经开始全身往外渗出鲜血,那情形与顾常之死后的情形一般无二。

    追命上前,用手指想要截住顾广之的血脉,让顾广之不会那么快毒发身亡。

    “不用了!这是牵机之毒,毒气入体,气血向百脉运行,从全身气孔往外迸发,你根本就截不住。我死定了!”说完,顾广之脸上竟然带着古怪的表情,就此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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