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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火攻船退去,但船队的形式依然不容乐观,原因是在海豹们大战火攻船的同时,航道两边的山峰上突然响起一阵阵炮声,就见到大量海盗出现在山上,他们向明军发shè弓箭火铳,还用一种抛石机抛shè石块和燃烧的油罐,又有十几门大将军炮也居高临下向着船队发shè起来。
船队上方顿时石块、铁弹、弩箭纷纷落下,一个燃烧的油罐落在剑鱼号的甲板上火光四溅,一名水手由于距离太近,半个身子被火光吞没,军士们立刻冲上前去将火浇灭,又将其抬入船舱中交由随船的医疗队护工救治。船上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都想幸亏没有引燃放在甲板上的火药,还好海盗们这种燃烧弹不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众人的注意力被火光吸引的时候,突然听到张瓶和张新一阵惊呼,原来在他们刀下的那个苏谷突然不可思议的闪过刀锋,以极其敏捷的动作窜到船沿噗通一声便跳进海里。船楼上的家丁不等张鹏飞下令,便向海中开火,也不知打中没有。
“干爹!”张瓶和张新两人十分懊恼。
张鹏飞早就嘱咐过两人让他们好好看着苏谷,没想到这两人注意力被火罐吸引,还是让其逃脱,他有心要骂他们两句,但看到他们沮丧的样子又不落忍,反而又安慰了两句。
孙二虎和家丁们手持加厚的藤盾挡在张鹏飞周围,孙二虎对张鹏飞道:“大人,这海匪猖獗,还请大人进入船舱以保万全。”
张鹏飞也有些意动,心想虽然落在甲板上的攻击并不多,但要是一颗铁弹好死不活正好砸在他脑袋上岂不冤枉,在剑鱼号船尾有他的房间,那里四周都用铁板加固,安全得很。他正待答应,却看到周围其他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向自己,特别他那几个干儿子,稚嫩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好像要看看干爹到底会怎么做。
“不必!”张鹏飞心想其他人都在甲板上拼命,自己如果躲入船舱,那这形象就全毁了,于是他回了一声之后,便举起千里镜向航道前面看去,航道前面出现了两条海盗战船,大小都是鸟船形制,装备也不弱,用千里镜看去至少可以看到三门大将军炮架在船头,另外还有一门类似于大发贡的大型火炮。在这两艘海盗战船之后可能还有战船,但被山峰挡住了看不见。
“大人,后面也有船。”邓让也喊道。
张鹏飞回头看去,果然后面也出现了数艘海盗战船。虽然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但张鹏飞并不如何惊慌,他当即下令剑鱼号横在海面上,用船舷的短管舰炮轰击前面的敌船,又命令河蟹号和武装运输船对付后面的敌船。
双方几乎同时开火,一时间炮声隆隆硝烟弥漫。虽然大鹏水营的火炮占优,但海盗利用战船和周围山峰之上的火炮进行交叉shè击,不断有铁弹击打在剑鱼号之上,船体发出噼里啪啦的木头碎裂之声,形势对大鹏一方也极为凶险。
“大人,要不要命令海豹和陆营登陆攻击周围的海岛。”水营总管教杨自立建议道。
“不必。”张鹏飞看着眼里有些惊慌的杨自立,心想一账房出身的人第一次上阵没有抱头鼠窜就已经不错了,也用不着苛责,他拿出怀表看了看,继续说道:“放心,海匪们猖獗不了多久了。”
甲板上的炮手们冒着被周围海岛上炮火击中的危险加紧填装。装好弹后,一名炮手拉动燧石转轮,钢轮摩擦燧石发出的火星落入火门,火门中燃烧的火药引燃药室中的火药,巨大大的气压推动铅弹脱膛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一艘海盗战船的甲板一侧,顿时飞溅的木片将船沿几个海盗扫倒在地。
但船上其他海盗对这视而不见,他们聚集在船沿,神情紧张的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拉上战船,这人站上甲板后用手将水淋淋的头发往脑后一拢,露出一张古铜sè的脸庞,赫然便是那苏谷。
“老大!”四周的海盗连忙围上来,一脸的关切的拿来干衣给苏谷换上。
原来这苏谷不是别人,正是纵横琼崖和广西沿海一带的大海盗石壁。这时石壁那极度猥琐的面目不见了,代之以一张俊美的脸庞,却是个英俊儒雅的老男人。
“老大,您这次太过冒险了,这事随便派个兄弟去便好。”旁边一海盗头目关切的说道:“要是您有个意外,这让兄弟们如何是好,我等如何向大嫂交代啊!?”“
“此计出自于我,我怎能躲在后面让兄弟去以身犯险。”石壁边穿衣边道:“何况我还想看看那轻易灭了马玄生的张千户是何人物。”说着他摇摇头道:“一见之下,不过如此啊!”
“话虽如此,但他手下的船队和火炮确实厉害!”石壁又补充了一句,这时又是几发炮弹飞来,将临近的一艘海盗船船头打塌一大块。他向手下人看去,看到他们眼神中都有些惊恐。
石壁一伙在此张网以待,一心等着张鹏飞这条鱼入网,但鱼是入网了,却是一条鲨鱼,现在到底是鱼死还是网破还不一定呢。
石壁见状给手下人打气道:“不过我等也不必忧心,官军再厉害也就那五艘大船,我等聚集在这里的战船五六十十艘,大家一拥而上就算是蚂蚁啃象也将其肯倒了。但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结束战斗,否则等其他三路官军赶到,我等必败。”
“只要老大下令,我等必拼死一战!”众海盗齐声道。
“那好,下令各船一齐出击,定要活捉那张鹏飞。”
“活捉张鹏飞!活捉张鹏飞!!……”海盗们挥舞着刀枪鬼哭狼嚎的叫喊着,一时间气势如虹。
当下海盗们数十艘战船尽出,从四面向大鹏的五艘船扑去。石壁手下人说白了多是一伙武装渔民,大部分战船都是渔船改装,仅能装上十余名海盗和一门小炮,是以虽然船多,但如果在广阔的海面上还真打不过张鹏飞的五艘船。
但现在是在这复杂的水道上,海盗们的小船吃水浅不受航道限制,又有四周山峰一般的海岛作为掩护,转眼间便冲到水营战船的近前,进入水营战船上火炮的死角,有的发炮攻击,有的靠上去意图跳帮。
但水营战船上火铳极多,船上包括伙夫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抄起鸟铳在船沿挡板处发shè,将渔船上的海盗一个个打倒,再加上小炮艇和海豹们平底沙船往来冲杀不断干扰,是以激战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一名海盗能够登上水营战船。
石壁在后面一条较大的海盗船上指挥,见到这个状况心急如焚但除了督促海盗们加紧攻击外毫无办法。他正要驱使脚下的战船冲上去拼死一博,却听到远处数声炮响,一串炮弹落在海盗船队之中,当下就有几艘海盗船被击伤击沉。
水道外侧一支庞大的船队破浪而来,正是大鹏水营其他的战船。领头的正是等五艘快船外加十余艘小炮艇和海豹平底沙船。首当其冲的十余艘海盗船转眼间便被消灭了。
石壁顿时傻眼了,这些战船不都应该在数十里之外吗?他估计没有两个时辰绝对赶不过来,而且他们也应该不知道张鹏飞在这里被围攻啊!
“老大,我们败了,此处不可久留,还是赶快走吧!”
手下的呼喊将石壁唤醒,他也知道现在大势已去,但他却无法下达撤退的命令,因为在四周海岛上尚有两百多海盗,如果船队撤退,这些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石壁对手下人一向仗义,这时实在难以相弃,犹豫了一会他才下达命令,让一部分海盗船去海岛上接人,自己带着剩下的海盗船迎上杀过来的大鹏船队。
这时剑鱼号正面杀来,在剑鱼号的两侧还有两艘快船和好几艘平底沙船包抄过来,一艘小炮艇近距离发炮将石壁座船的尾舵击毁,石壁所乘的海盗船顿时成了瓮中之鳖。
“投降不杀!”大鹏水营的军士们齐声大喊。
石壁和同船的手下们见事不可为,便即分头跳船逃生。石壁一头扎进水力正要施展浪里白条的本事,却不防一张大网当头罩下,于是分别不到一个小时,石壁便又被海豹押到张鹏飞面前。
这时周围的海盗船见石壁被俘,没有一艘逃走,都是如飞蛾扑火一般冲过来妄图解救,然后在大鹏水营的炮火下纷纷沉没。
张鹏飞叹息一声,沉声道:“让你的手下投降吧,我保证不杀一人。”
石壁道:“你能信守承诺吗?”
“不知道。”张鹏飞很干脆的答道:“看心情吧,不过我现在的心情不错。”
石壁心想再打下去自己的手下就死光了,而且他本能的觉得张鹏飞不是那种残忍好杀之辈,于是便即下令手下投降。
在石壁的劝降下,剩余最后的二十余艘海盗船终于停止了抵抗。这时海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海盗,张鹏飞便下令打捞。周围山峰上的两百余名海盗见无路可逃,也便放下武器向大鹏水营投降。
“石壁,琼州府昌化县人,早年读书中过秀才,后因殴打学政而被革除功名。又一年,有恶少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其仗剑杀之,遂亡命海上,勾连刁民结成匪帮,为祸沿海。”张鹏飞自顾自的念叨。
“大人对石某身世还是蛮熟悉的嘛。”石壁用手梳理这头发,慢条斯理的说道:“但说石某为祸有些太过,石某遇到海商,只要其不反抗,向来按规矩只取财货两成,即使是上岸,石某也只劫富户,对于平民百姓向来是秋毫无犯的。”
张鹏飞道:“那你在海上为祸多年,难道就没杀过无辜之人?”
石壁默然,他们虽不是穷凶极恶但也是海盗,劫掠时遇上抵抗将对方杀个鸡犬不留也是常事,手底下还少得了冤魂?他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自己确实没办法和张鹏飞辩论,便转过话头道:“大人是如何识破石某的请君入瓮之计的?”
“你甘冒奇险也算是一号人物。”张鹏飞冷笑道:“但你真当我傻的么?还兵分四路围三阙一,大海之上传信不便,一旦出现问题如何协调?我就是再不知兵也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是石某异想天开了。”石壁颓然道:“那大人要如何处置我等?”
“你是死定了,我不会杀你但会将你送去广州,自有有司定你的罪。”张鹏飞想起这次战斗死伤七十余人,抚恤金要一大笔,再加上给军士们的赏格和弹药支出,这次起码又要付出两万两银子,心下一阵肉痛,心想怎么也得收回点成本,便道:“至于你的手下,是杀是关是放还是交上去邀功,那就看你的表现了。”说着张鹏飞伸出手用拇指搓了搓中指和食指。
无奈这个时代人们用的都是银子和铜钱而非钞票,石壁当然无法明白张鹏飞手势的含义,他疑惑的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还能是何意?当然是银子!”说起银子,张鹏飞脸上升起莫名的cháo红,两只眼睛直冒银光,“你海上为匪这么多年,别告诉我没有积蓄。只要你出的银子数目能让我高兴,放了你这些手下又何妨?但你要惹我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