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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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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中心有一位主管行政的刘主任,此人四十来岁,一米五五的身高,体格瘦小但非常精明。他经常调侃自己“站着没有板凳高、躺着没有板凳长,唯一的优点就是大脑距离手脚近”。刘主任平时是一个挺乐呵的人,但最近,他的心情不太好。

    和许多步入中年的人一样,上有老、下有小的刘主任感觉到生活压力巨大。他的女儿去年考起了香港大学,这笔学费绝不便宜,为了让女儿顺利完成学业,刘主任跟他的太太也算是绞尽脑汁、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刘主任有一位老母亲,今年七十一岁,老太太保养得好,看起来就像是六十来岁的人。她信基督教,平日里喜欢跟她的一群教友到处去玩。老太太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有点高血压。今年春节前夕,老太太听说推拿按摩对身体有好处,就跟着她那一群教友每天做推拿。结果,这一推,就推成了脑梗塞。

    因救治及时,刘主任的母亲并没有落下严重的后遗症,但出院之后老太太行走变得不太灵便。刘主任夫妻俩都是要上班的,老太太老伴又死的早,白日里,刘主任夫妇上班去了,家里就只剩下老太太一个人,这当然要不得。于是,刘主任只得花钱去请一个保姆回来照顾母亲。

    因为老太太行动不便,刘主任找来了一位身强力壮的农村妇女到家里照顾老人,可是老人却不干,说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如果要请保姆的话,她打算让她的一位教友来“应聘”。这位教友,自己也五十多岁了,虽然能跟刘老太太说得上话,可万一刘老太太在家中跌倒或是出其他什么事,那位五十多岁的教友又能做什么呢?刘主任坚决不同意,但刘老太太也死活不答应,万般无奈之下,刘主任只能在请一个身强力壮的保姆的同时又花了六百块钱,把老太太的教友也请到家里专门陪老太太聊天。

    刘主任原以为,这事到这里也就算完了,可是,没有。

    患脑梗的刘老太太出院以后每天都要在家里输液,输一种叫做“脑活素”的药物。很多中老年人都说,输脑活素好,这种药能够有效预防脑梗塞,许多没病的老人也凑热闹,跑去输脑活素,并且到处跟人说:“输脑活素,好啊,好!”

    这天,在刘老太太输脑活素的时候,她看见在旁边照顾自己的那位教友,就说:“输脑活素很好,要不你也跟着我一块输吧。”刘老太太倒是挺大方的,就像请人吃水果一样,非拉上教友陪自己一块输脑活素。这脑活素确实也输不死人,不过刘老太太那位教友,恰好是个低血压。这脑活素一输下去,马上就晕在刘老太太家里了。老妈还躺床上行动不便,请来的保姆又晕倒了,刘主任接到电话之后连忙丢下工作奔回家中送保姆去医院,好在保姆的情况并不严重,当天就出院了,总算没有酿成大祸。

    忙完自己家那堆破事,回到中心上班的刘主任说起这些事儿来哭笑不得。

    他说:“咱妈这是存了心要磨死我啊!一件事刚消停,另一件事紧接着就来,真不肯给我喘口气的机会。”

    中心好几位咨询师都是中年人,听了刘主任家这点事,全都笑得东倒西歪。人到中年,对于这些事似乎特别有感触,他们说,这似乎是人生必经的一个阶段,谁也逃不过。说起来,这也算“人生”故事落幕前的“□”部分吧,应该好好享受。

    吴主任听后笑道:“有句话说得好,出来混的,迟早要还,想想你小时候怎么折腾你妈,如今,集中还债的时候到了!打起精神来!好好伺候着!”

    “脑活素的故事”事情消停不到两周,过完了清明小假期没几天,这日上午刘主任请假没来上班。中午吃饭的时候,衣副主任说笑:

    “嗳,老刘今天没来,他家老太太是不是又闹什么新姿态了?”他这话还没落音呢,吴主任的手机就响了。

    吴主任瞧了瞧来电显示,冲我们笑:“说曹操、曹操到。老刘打来的。”他接了电话听了好一会儿,眉头逐渐沉了下来。

    “老刘你别慌,先哄着她。她跟你说她是孙悟空,你就告诉她你是观音菩萨。总之,随机应变,哄着她听话,但不要去刺激她,我马上就到。”吴主任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挂掉电话,转头对我说:“刘欣杨,下午没事就跟我走,刘主任母亲那儿出了点小问题,你跟我去他家看看。”

    衣副主任大约没想到,自己真还成了个乌鸦嘴,连忙问吴主任:“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要不要我们帮忙?”

    吴主任挺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太太被鬼上身了,听说还是个三岁小孩的鬼魂,现在正在家里闹腾呢。”

    在刘家别墅的事情过后,我一听到“鬼上身”这仨字,心里就有点发毛。毕竟,作为亲身经历过这类事情的人,当时不觉得怎样,事后却越想越后怕。当吴主任说刘老太太被“鬼上身”我的反应不像平时那样既兴奋又好奇,我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地跟在吴主任屁股后边上了车。

    上了车之后,吴主任跟我说了一下刚才刘主任在电话里告诉他的事情的经过。

    昨天下午,刘主任家那位农村来的中年保姆出门买菜的时候,在小区外面的人行道边上看见了一双小孩穿的白色带小花朵的小皮鞋。这双鞋看起来虽然被人穿过,却还挺新,并不像被人穿坏了扔掉的样子。保姆看见这双小皮鞋的时候,鞋帮子朝人行道内侧、鞋尖朝外地被人摆放在路边。看那鞋子的尺寸,应该就是两三岁小女孩穿的。刘主任家这位保姆家中正好有一个三岁的女孩子,农村孩子嘛,都是野生放养,打着赤脚满院子跑。当保姆看到那双漂亮的小鞋子之后,立刻想起了自己在乡下的女儿,她瞧着那鞋子挺新,样子也好看,不像是便宜货,她看了看四周,没有小孩也没有抱小孩的人,觉得这鞋可能是人家不要的,她把鞋捡起来放进自己背的帆布袋里。打算抽空去邮局给自己女儿寄回家去。

    保姆回到刘先生家中之后,自然拿出了那双鞋给刘老太太和刘老太太那位陪聊的教友看了,并将自己在路边捡到鞋子的始末说了一遍。刘老太太年纪虽然大,脑子却挺清醒的,她听完这事儿之后,又看了看那双鞋,立刻就奇怪了,说:“这鞋子真好看,看上去也挺新啊,虽然穿过,但也没穿过几次的样子,别人怎么会扔掉在路边呢?再说了,小孩子掉鞋也是掉一只,就算两只丢掉了,不可能整整齐齐给你摆路边吧?”

    刘老太太的教友听了也点头道:“就是,这事太奇怪了。小孩子穿百家衣虽然好,但来路不明的鞋还是不要随便给孩子穿。”

    保姆被俩老太太说了之后,有些犹豫,不过她看那双鞋挺好看,真皮的,鞋底又软,就舍不得扔掉,放进自己包里了。

    刘老太太喜欢喝豆浆吃油条,第二天一早,刘主任一家都还没起床,保姆就起来打算下楼买油条豆浆,她拿过放在床头的帆布包找零钱,却发现包里那双鞋不见了。保姆想起刘老太太和教友阿姨昨天的话,心想会不会老太太觉得来历不明的鞋子晦气,所以在自己睡着以后,老太太偷偷进她房间把包里的鞋子拿出去扔了呢?

    想到这里,保姆来到老太太的房间,想问一问,老太太有没有见到那双鞋。可她刚走进刘老太太的卧室,却发刘老太太正躺在床上睡觉,而那双白色的小鞋鞋尖朝内、鞋帮子朝外整整齐齐地摆在刘老太太的床边。

    保姆感觉到有些奇怪,她莫名其妙地看了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刘老太太一眼,弯腰刚要捡起那双鞋。刘老太太忽然睁开眼,扭头冷冷地盯着她。

    “你要干什么?”

    当时,刘老太太那眼神挺凶的,就好像别人偷了她的东西一样。保姆瞧着老太太那眼神,顿时不高兴了。

    她说:“您怎么偷偷跑我房间把鞋拿到这来了?这是小孩的鞋,您又不能穿。”

    保姆话音刚落,刘老头忽然尖声嚷嚷起来:“这是我的鞋!”

    人们常说“老小、老小”人年纪大了之后,有时候会像孩子一样喜欢耍点小脾气、闹闹别扭。刘主任的母亲的情况恰好也是这样,平时老太太就像个孩子一样,想做什么就要做,往往不顾及儿子、儿媳妇的感受也不管家里的状况。保姆知道刘老太太脾气不太好,任性和顽固,所以当刘老太太这么说的时候,保姆还挺生气的,但对方毕竟是老人,保姆也是好言相劝。

    保姆说:“阿姨,这鞋是好看,可鞋子这么小,是两三岁娃娃穿的东西,您拿来也没用。还是让我拿回去给我家娃娃穿。”

    “不给!不给!鞋是我的!鞋是我的!”

    刘老太太尖声嚷嚷着,竟然躺在床上蹬起腿来。见保姆要将鞋拿走,刘老太太又哭又闹,把一家子人全给惊动了。接着,刘主任起床后也发现自己老妈不太对劲。老太太平时虽然也很任性,但道理什么的还是懂的、头脑也清醒,怎么可能为一双小鞋子又哭又闹还跟保姆打起架来?

    老太太砸东西、打人,哭闹蹬腿。横竖要那双鞋,刘主任看情况不对,厉声呵斥道:“你是谁!”

    这一吼,没把刘老太太给吼清醒,反倒将老太太吼哭了。她在床上打滚、哭闹。整个上午,刘主任和妻子都没有办法上班,在家里跟老妈折腾。到了中午的时候,总算把老妈给哄得不哭了,还吃了半碗芙蓉鸡蛋拌饭。这时候,看老太太情绪不是那么激动了,刘主任问老太太:“你是谁啊?”

    老太太一脸天真无邪,笑着对刘主任说:“我是妹妹!”因为刘老太太当时的发音不是很清楚,刘主任并没有听明白她说的到底是“妹妹”还是“梅梅”。但刘主任的母亲,名字里确实有一个“梅”字,年轻的时候,被人唤作“小梅”,刘主任一听这个,皱眉问老太太:

    “你今年几岁啊?”

    刘老太太咧嘴笑道:“三岁半!”

    刘主任接着问老太太:“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太太埋头玩了玩手指头:“叔叔!”

    这下,刘主任彻底慌了,他不知道这是脑梗后遗症还是什么情况,自己的母亲怎么会叫自己叔叔呢?这时候,他想到前段时间吴主任还在说癔症的事情,就打电话问吴主任,自己的妈妈会不会得了癔症。

    当我与吴主任走进刘主任家的时候,刘主任正坐在客厅的沙发拿着一本书给自己的母亲讲白雪公主的故事。我们的到来让刘老太太不太高兴,她不断冲刘主任嚷嚷:“哎呀,哎呀,你快点讲!你快点讲嘛!”

    刘主任冲无奈地冲我们笑了笑,让他的妻子招呼我们坐下来,自己则回到母亲身边,继续讲着白雪公主的故事。当时,我坐在一边,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手放在我脖子上挂的那条金刚杵木珠上。我看见刘老太太坐的沙发下面放着一双白色的小鞋子。吴主任也看到了那双鞋,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主任,似乎在用眼神示意我这个“女性”去做点什么。

    接到了吴主任眼神示意之后,我明白地点了点头,走到刘老太太地身边,蹲了下来。

    “哎呀,这是谁的鞋子,好漂亮啊!”

    原本,正开心地听着故事的刘老太太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是我的鞋。”

    “这双鞋真好看,我也想买一双呢。”我说着,抬头微笑,却不太敢去看刘老太太地眼睛,只能看着她的眉毛道:“可不可以告诉我,这鞋是谁给你买的啊?”

    “妈妈买的。”她回答道。

    “噢,这样啊。”

    我点头,接着,狠下心抬头看着刘老太太,提高了声调问道:

    “那你妈妈呢?你妈妈在哪里?”

    刘老太太被我问得一愣,她扭头四处张望,似乎在找寻自己母亲的踪影。但她看了许久,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眼睛里面出现了惊恐、害怕地神情。

    “妈妈?”

    “妈妈呢?”

    她喃喃自语。

    我见状也大声地问道:“对啊,你怎么在这里?你妈妈呢?你妈妈在哪去了?你不找找她?”

    “啊!”

    刘老太太听了我的话之后,忽然从沙发上站起,尖声叫嚷起来。她叫了一会儿就晕了过去。吴主任、刘主任以及刘主任的妻子、他们家的保姆,见状全都围了上去。一个劲地掐老太太的人中。

    这时候,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直径走进刘主任家的厨房拿了一瓶花生油,接着,我又从茶几上摸了一个打火机,捡起放在地上的那双鞋开门走到了楼梯间。我在楼梯转角处将鞋放在地上,倒了一些花生油上去,然后用火机点燃。

    鞋子被我烧掉了。

    当我回到刘主任家客厅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转醒,看一家子人全围在自己身边,甚至还有吴主任和我这样的生面孔。老太太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一个个哭丧着脸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接着,她扭头问保姆:“春萍,我的油条买来没有?”

    一看老妈恢复正常了,刘主任激动得抱着老妈哭:“哎唷,我的妈啊,你可别吓唬我。我这心肝,经不起来你这么来回折腾了。”

    刘老太太说:“折腾?你小时候没少折腾我!”

    我与吴主任吃完晚饭才离开了刘主任家。刘主任送我们出门。

    我问吴主任:“在我们来刘主任加之前,您在车上教我这么做。不过您还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我只要问她妈妈在哪里,她的情况就会恢复呢?”

    吴主任说,这是心理咨询当中常用的“面质”的技巧。“鬼上身”是一种人格转换的状态,患者被“附身”通常有一个“触发”事件或物件,比如那双白色的小鞋子。患者通过自我暗示,坚信自己是某某某,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找到“她”存在不合逻辑的地方去质问她。比如,刘老太太自称是一个三岁孩子,三岁的孩子是离不开父母的。这时候,你问她,你妈妈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在你妈妈身边,她会突然意识到,我的“妈妈”不在这里,我存在于此处是不合理的,这样,自然就能恢复正常了。

    刘主任是行政主管,并不是学心理专业,他在中心干了许多年,耳熏目染也知不道不少心理学的知识,但今天现场目睹了吴主任的本事,还是忍不住赞叹。

    “吴半仙、吴半仙,相处久了,我都差点忘了你这半仙称号是怎么来的了。其实吧,这事说起来有点吓人,但把自己的母亲当做孩子哄了一天,我心里还真是有些别样的感觉。当年,我妈不也是这么哄着自己长大么?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哄过自己的女儿,却从来没有像哄孩子一样哄过自己的母亲。”

    吴主任笑道:“人老了又活回去了,就像孩子。老人最怕的是寂寞,以后,你偶尔也可以把你妈当做女儿来哄哄看,保准她乐得合不拢嘴。”

    告别了刘主任后,吴主任开车先送我回家。在回家的路上我问吴主任,“我之前也有过类似于“鬼上身”的情况,当时你为什么不用处理刘老太太的办法来处理我呢?”

    吴主任说笑道,“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刘老太太说她是三岁的梅梅,你呢?你什么也没说,就是一种失神的状态。你不表明身份,我当然没有办法质问你。”

    “吴老,您觉得我之前的状态,究竟是鬼上身还是神经症?”

    吴主任笑着反问我:“刘欣杨,你觉得今天的情况是鬼上身还是神经症呢?”

    被吴主任这么一问,我茅塞顿开。想癔症这类的神经症,有时候它只有发作时“症状”,却无法用医学手段“检查”出器质性的病变。其实,心理咨询要面对的大多都是只有“症状”找不到器质性病变的问题,如果我们去怀疑和否定它,就无法用心理学手段去解决它。倘若,我们能用心理学的方式方法去解决问题,这究竟是灵异问题还是心理问题,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