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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苏珉一个人进的内院吃饭,蓉卿好奇问齐宵:“他出去了?”
“没有。”苏珉神色间也有些苦恼无奈的样子,蓉卿看着一愣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珉抬头看她,想了想还是道:“……京中传来消息,说是闵家有意将嫡出的小姐嫁入太子府做侧妃。”
“闵家?”蓉卿皱了皱眉,内阁六位阁老,苏茂渠,程重,马于礼,还有给孔令宇赐字的杨蒿以及半年前致使却又被圣上招回来的齐阁老,还有一位就是这位顶了王阁老的缺以及挤走孔家二老爷的闵士风……
闵家能够上位,和苏茂渠以及与苏家做了儿女亲家的程阁老不无关系,如今闵阁老想要再上一层与太子更为亲近,也不为过,可想要更近一步做姻亲就是最直接的方法之一了。
“这件事和齐宵有什么关系,还是说牵涉到了凉国公的利益?”蓉卿有些不解,凉国公在五都督都府做右军副督都,在圣上面前也从未少过半分的脸,而且齐氏自前朝起在江南就是望族,到这一辈子越发的鼎盛,这样的人家也瞧不上闵阁老这种家世清贫,凭借科举一跃入龙门的寒门子弟。
应该扯不上的吧。
蓉卿想不通,不由去看苏珉。
苏珉放了茶盅,就低声道:“闵家老太爷还在世时,和凉国公有些交情,虽不知交情源于何处,但闵夫人似乎常带着家眷进府拜会,在闵家困难的时候,似乎还得过齐家的接济……”
蓉卿拧了眉头,似乎明白了点。
“那闵小姐与齐宵的兄长齐皓自幼就相熟……”苏珉说完叹了口气,“齐皓比齐宵大五岁,原本早就要定亲的,只是几年前坠马落了个残疾,又逢外家遭难母女离世,他的性格就变的有些阴晴不定,莫说成亲就是他院子服侍的丫头,也俱都撵了出去,皆是小厮伺候,那闵小姐等了几年,如今挨不过闵家有别的打算,也不为过。”
原来是这样,齐宵担心的不是闵小姐是否入太子府做侧室,而是担心齐皓……
是啊,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唯一的青梅竹马也要离去,齐皓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能不能想想办法。”蓉卿拧了眉头道,“既然闵小姐能等几年,想必心里对齐皓也有情的,为何不请了人上去说媒,成全了两人也不是难事吧。”以闵家的家世,闵小姐嫁入凉国公府,即便齐皓腿有残疾,可也不算辱没了门楣,做国公府的正经少奶奶应该比太子妃的侧室,要好吧?!
“你不明白,凉国公家大业大人多也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若不然齐宵也不可能远在他乡这么多年,却没有一人过问他了。”苏珉说着想到了自己,他和蓉卿如此何尝不是这样情况!
蓉卿若有所思,等吃过晚饭她带着明兰提了食盒就去了外院,院子里没有掌灯静悄悄的,蓉卿在院子里停住脚,明期道:“奴婢进去看看吧。”蓉卿应了明期站在门口喊了几声,明期就回头看看蓉卿,猜测齐公子是不是出去了。
蓉卿也蹙了眉头,她正要说话就看见齐宵从里面走了出来,依旧穿着出门时新换的直缀,神色落寞的站在门口,蓉卿松了一口气,道:“你晚上没吃饭,我来看看你。”
月牙儿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爬上了树梢,一轮清辉将幽暗的院子拢在淡淡的亮光中,蓉卿站在月关之中,肌肤雪白的宛若春日枝头上最后一抹春雪,唇瓣噙着笑意令他莫名的心安,一双眸子关切的看着他……
没缘由的,他半日的不快和担忧如烟被清风吹散,只剩下舒爽。
“还真的饿了。”齐宵看着她,轻声道,“可有茄夹?”
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仿佛刚刚的失落只是她的错觉,他应该和齐皓关系很好吧,否则也不会露出如此担忧的样子。
“没有茄夹!”蓉卿笑着说完,眼中露出狡黠,“不过有小炒肉,你要不要尝一尝?”
齐宵笑着点头。
明期和明兰就笑眯眯的进了房里,将里里外外的灯点亮,蓉卿将饭菜摆在小几上,给齐宵盛了碗十锦汤,又添了碗饭,笑道:“不是说江南口味都是偏甜的吗?这么你偏偏爱吃辣呢。”
齐宵喝着汤,回着她的话:“以前母亲身边有位妈妈,祖籍是蜀中的,每当母亲没了胃口时,就会让她做些又麻又辣的菜出来调调胃口,父亲不爱吃我就和大哥陪着母亲,常常辣的满头的,咕噜咕噜的一次能灌下一大杯的凉茶,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笑着说我们逞强……后来吃着吃着渐渐习惯了,直到母亲去世那位妈妈随着去了以后,就再没吃过那样好吃的菜了。”
“是吗。”蓉卿不想他太伤感,笑着接了话,“我小的时候也是,偷偷抹了辣椒在碗底,就觉得除了那个味道,吃别的东西一概都不香。”齐宵放了汤碗,笑着道,“还会抱了被子点着了烤鱼吃?”
那是苏蓉卿做的事,可是蓉卿还是哈哈笑了起来。
齐宵端了碗,看着桌上三四碟的菜,寻不着哪一道是蓉卿所说的小炒肉,蓉卿见他这样就笑着指着中间那道:“吃吃看。”
齐宵就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似乎火大了点肉焙的有些干了,作料的味道重了些掩盖了肉的鲜味,不过……他点着头道:“很不错!”又夹了一筷子。
蓉卿就笑了起来,蕉娘一直以为她不会做菜,甚至怀疑她连菜都认不全,可是前世里她一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若是连这些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不会,她早就饿死了……
只是做菜的手艺到底如何,她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说不上好吃,只能说不难吃罢了。
“郡主后来回去,没事吧?!”蓉卿说起赵玉敏来,齐宵点点头,修长有力的手指捻着筷子,唇瓣微动细嚼慢咽的样子像是一副流动的画,赏心悦目的令看着的人都觉得和他一起在享受着美味。
“没事!”齐宵微微摇头,“你不也说了,长痛不如短痛这样一直拖着给她念想,反而是害了她,不如一刀切了她也自在些。”说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蓉卿失笑,看着他就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了。”她将桌上备着的打湿了的帕子朝他面前推了推,“我是觉得耽误她大好的青春年华。”
“有什么分别。”齐宵笑着说完,抬头看了眼蓉卿,又改了口,“还是你说的对!”立时就改了口,还带着狗腿似的语气。
蓉卿忍不住轻笑起来,指着他道:“你快吃吧,下次再这样不吃饭躲在房里,我可没空给你送饭来。”
“我贴了饭钱。”齐宵笑着眉色飞扬,“岂有饿着的道理!”
蓉卿忽然觉得,就这样和他相处感觉也很好,有时候两个人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可以很亲近可以打趣可以无话不说,却不一定能做枕边人,而且齐宵才十七岁正是太阳刚升起的时候,他的明天不管是走家族的荫恩还是他自己单枪匹马闯出一片天地来,都是光明的前景不可估量的……
可是她呢,她什么都没有,不但没有甚至连名声都没有了,若是将来他们真的在一起,别人知道她的过往,知道她曾经做过的事情,会不会轻视他,会不会阻碍他的前程?
她不知道,可是却不愿做他的绊脚石,相爱容易相守很难,等到那一日,等到她的存在可能变成他的软肋,变成他被人嘲笑的中心时,他对自己还会不会有赤子般的纯情和满腔不顾一切的爱恋呢。
她是过来人,从来没有奢望过海枯石烂山盟海誓的爱情,若真的非要选,她宁愿选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显赫复杂的家世,没有聪明明锐的头脑,只要有一颗平淡的心,陪着她云淡风轻的过完这一生。
这些,齐宵愿意吗?即便他愿意她也舍不得将他这样一颗正在发光的宝石,掩在废墟厚土之中,拔去他的锋芒掩盖他的华光……
她做不到。
或许,这也是她犹豫的原因吧!
齐宵放了碗筷,一抬头就看见蓉卿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盅发愣,面上有着一层薄薄的落寞,他一怔问道:“蓉卿,你怎么了?”
每次他喊她的名时,蓉卿就会觉得心头一暖。
“没什么。”蓉卿笑着问他,“吃饱了吗?”
齐宵笑着点点头,指了指小炒肉:“吃完了。”蓉卿低头去看,就瞧见别的菜丝毫未动,只有这盘小炒肉被他吃的干干净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会儿我去和蕉娘说,说你很喜欢她做的小炒肉,让她明儿再给你做。”
齐宵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蓉卿笑的越发的开心,让明兰和明期收了碗筷,她也站了起来,道:“待会儿再睡,免得积了食,我回去了。”齐宵跟着她出门,陪着她往外面走,“下次遣个人送来就成了,你怕热,何况院子里还有蚊虫,免得叮着咬着了。”
蓉卿点着头,指了指后面:“回去吧,我这么晚过来已是不合规矩,你若再送我回去,更是不妥了!”
齐宵点了点头,道:“路上慢点。”又看了眼明兰手里提着的灯笼,才目送蓉卿离去。
蓉卿回去想着齐宵的事情有些睡不着,就拿着蕉娘新裁的那件出来缝,明兰坐在脚踏陪着她说话,轻声道:“小姐,您说郡主会不会嫉恨上我们了?”
“真要嫉恨了我们也没有法子。”蓉卿语气淡淡的道,“我们现在做什么都是错,顺其自然吧。”
明兰轻轻打着扇子,衬着额头趴在床沿上,叹了口气:“这男女之事,恨谁怨谁的有什么用,齐公子若真对她有意,也不会等到今天,她这样也没有用啊。”说完,昂头看着蓉卿道,“要不然,我们去看看郡主吧。”
“去了说什么呢,告诉她是我不对,不应该和齐宵认识?”蓉卿失笑,“莫说我和齐宵没什么,就是有什么这些话也不该我说,再说,她现在能听进去的话,可能也只有齐宵说的,旁人说的在她耳朵里,不是害她的就是不懂她不明白她的苦!”
明兰想想也是,她其实也并非担心郡主,只是担心郡主恨上蓉卿,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伤害蓉卿。
“别胡思乱想了。”蓉卿笑着道,“你若真闲的慌,去将我教你的那几个字练练,也当是陪我了。”
明兰就笑着拿了笔墨来,和蓉卿坐在桌边,一人拿笔一人提线在灯下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接下来几日,不但是赵玉敏就是赵钧逸也出奇的安静,没有再来府里走动,齐宵早出晚归不见人影,苏珉去了军营说是八月初一回来,蓉卿也不愿出门就待在房里拿着衣裳一针一线的缝着,针脚比起刚开始不知好了多少,蕉娘看着高兴的不得了,直和蓉卿道:“……我就说小姐这么聪明,只要用心了,就没有不成事的。”
蓉卿哈哈笑着,丢了衣裳:“那我这聪明的人就歇一日吧,手指都酸了。”蕉娘就指着她哭笑不得,“白夸了你。”
蓉卿又去了厨房,和蕉娘两人研究晚上吃什么……
就这样飞快的过了五日,鲍掌柜来了,和蓉卿道:“找了十二个媳妇子,在街坊邻里中都是一等一的好针线……”蓉卿听着高兴的道,“这样最好,比起那些绣工精湛的,我们只要寻些这样手脚伶俐的就成,鲍掌柜是如何和她们说的。”
“小人说是要寻会做衣裳,阵脚细密的。”他说着露出一些不确定的样子,“不过她们都是有家室的,早晚手里都有活计孩子相公要照顾,只怕是不能整日里待在绣坊里做活,小人只略说了说,到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出去。”
“这你不用担心。”蓉卿指了指鲍掌柜面前的茶,示意他不要客气,又道,“我本来也没有打算租绣坊。”
鲍掌柜听着就是一愣,问道,“那小姐的意思是?”不开绣坊,那要如何买卖,那些做活的绣娘待在哪里,又如何管制。
“是这样。”蓉卿这几天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情,若是租了场地开了绣坊,不管将来卖的好不好,她就要付租用的银子,雇了绣娘在里面干活,中午一顿饭总要管着吧,还有夏天用的冰冬天用的炭,还要人专门端茶做饭伺候,哪一样都是开销,所以她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她们每月初到你那边领布回去,按照个人的情况,一个月是做几件,等做好了拿了衣服来换银子,多劳多得,若是做工好的有创新的另外再多加银子,反之,若是做坏了的,或是不料有损的就照价让她们赔了,你觉得如何?”
鲍掌柜先是满不经常的听着,随后越听越心惊,脑子里随着蓉卿在说,他也飞快的打着算盘,不租铺子不用绣娘整日坐班房,一年四季的开销……这些钱看着都不起眼,可是做小买卖的,这点钱就是天大的钱,就是至关重要的成本,若真的能抹去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那衣服岂不是只有面料以及绣娘的工钱两样?
“可行!”鲍掌柜在外头摸爬滚打数年,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他点头不跌也正了神色,“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小姐这成衣的买卖绝对可以做!”
有了鲍掌柜的肯定,蓉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我还有个大胆的想法。”
此刻,鲍掌柜脸上再没有方才的漫不经心,他问道:“小姐请说。”
“如今咱们的铺子卖的都是写绸缎革丝的,最次的也是布料的……”她说着微顿又道,“若是无缘无故将档次降低了,到时候一些常去逛的有身份的雇主,瞧见里面走动的都是些寻常百姓,他们自持身份定是不愿再去,那咱们现在卖的那些利润大的布料成衣就没了销路,可若单靠买低价的成衣,刚刚起步定是赚不到多少的利润,到时候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小姐说的在理。”鲍掌柜想了想,觉得蓉卿考虑的很对,“那小姐的成衣要在哪里卖?”
蓉卿就笑了起来,回道:“我说了鲍大家的可别觉得我小气。”她微微笑着,眼眸明亮宛若星辰,“我想着平日里就在街面上搭了棚卖,逢庙会一些热闹的节日时,就去庙会上去卖,到时候逛的人多,随随便便花个半吊钱或者十几蚊钱就能买件做工不错的成衣,想必很多人都是乐意的吧。”
鲍掌柜已经没有了吃惊,八小姐能想到让绣娘领了布料回家做工,拿衣服来换酬劳的事他都能接受,怎么又不能接受八小姐在街面上摆摊子买衣服呢,如同庙会上那些卖小玩意的,丟个几文钱买个糖人或是一条汗巾,害怕没有人买!
“搭棚子进布料的事情,小人去办。”鲍掌柜自告奋勇,“至于那些绣娘,恐怕要麻烦小姐遣个妈妈去说说话,我说一来怕说不清楚,二来也有些不方便。”
蓉卿点点头,问了个她吃不准的问题:“还要劳烦鲍大家的想想,这一件衣服要给绣娘多少的工钱。”
“这要看小姐用什么样子的布料,譬如现今世面上卖的较好的江西葛布,一匹布约莫要四百钱,一匹布能做六套衣服,这样摊下来约莫一件衣裳的成本七十钱不到,小姐若是卖两百文一套的价钱,那绣娘的工钱按市面价再低些就能在二十文一套的价!”
蓉卿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好了些,若是一套衣裳卖到两百文一套,那老百姓是否能消费的起?!
“小姐不用担心。”鲍掌柜仿佛知道蓉卿在担忧什么,解释道,“小姐若是觉得这样的价格还是有些高,那您就只做上衣或是做裤子,这样的话成本又低了许多,市场上葛布短卦就是普通的也是一百多文一件,小姐这样的价格已是很公道了。”
她对市场的了解不如鲍掌柜详细,蓉卿点头道:“那就先进些江西葛布回来,先放那些绣娘做了,若是价格高了我们再商量着调一调。”一顿又道,“等您将绣娘都定下来,我让蕉娘过去一趟。”
“小人这就去办。”鲍掌柜站了起来,“八月初一前一准给小姐明确的消息。”
蓉卿就笑着送他出去,又说了些事情,回去她和蕉娘说起去铺子里给请的绣娘讲解的事情,蕉娘点着头道:“我心里有数了!”蓉卿点着头,又说起到时候拿了衣裳在手里,谁去卖的事情,“咱们府里就这么几个人,能做生意会做生意更是没有。”
“不如让鲍掌柜给咱们介绍个人吧。”蕉娘想了想道,“抛头露面的,府里的丫头们定是不成,那些小厮若是有这份担当也不可能卖身进府里做事了,只能请鲍掌柜介绍人。”买卖不但要能说会道,还要能文识字,至少要能记账吧!
蓉卿听着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又过了几日鲍掌柜着人来请蕉娘去铺子里,蕉娘收拾了一番去了西长街,等她回来的时候,和蓉卿道:“统共十四个妇人,都是些当家作主的,家里虽不富裕但却是安分守己的,每个人都带了自己平日里做的活计,我仔细瞧过针线上有几个比我还要好一些,单做衣裳这些人绝对没有问题。”
蓉卿松了一口气,蕉娘又道:“一人领了半匹布回去,说好七日后交货,交不出也没事,多劳多得不管卖的如何,衣裳拿来只要检查没有问题当即就发工钱,她们听着很乐意,还问我能不能再介绍别人过来。”
她们寻常在家里也是忙着家里的事情,若是能有机会不出门,又是做的女人家拿手的事情,赚点钱贴补家用,自然是乐意之至的。
“成啊。”蓉卿笑着道,“人越多越好,只是现在还不用这么多人,先做了一批卖了看看反响如何,只要好再添些只会更好。”蕉娘也很高兴,笑着道,“等到了日子我去验货。”
蓉卿也笑了起来,晚上鲍掌柜来了,蓉卿道:“如今绣娘将布料领回去了,我们只等衣服做成出来就成,想在最缺的还是到时候站铺子的人,不用多有那么一两个就成。”
鲍掌柜就露出为难的样子来,挑人这件事不简单,买卖不说还得信任的人,毕竟手中是要经银子的,他想了想道:“还有几人,小人回去寻思寻思!”
“那好。”蓉卿和他一路走出了院子,“最好是年纪轻些,若是能有一男一女身材匀称些的,那更是再好不过的了。”她想着能让卖的穿着衣服,一男一女相貌略周正些,站在那里就是活动的广告牌,好看不好看也有说服力。
鲍掌柜连连应是,正要走正好碰见进门来的齐宵,蓉卿笑着给两人介绍:“这是齐公子,我和四哥如今就是借住在他的院子里。”
“齐公子!”鲍掌柜叉手行了礼,蓉卿又道,“这是鲍大家的,现在是四哥铺子里的管事。”
齐宵朝鲍掌柜微微点了点头。
说了几句话鲍掌柜就出了门,齐宵看着蓉卿问道:“可是铺子里有什么事?”
“没事。”她将自己打算做成衣生意的事情和齐宵说了说,“也不知道行不行,试了才知道。”
齐宵看着她眉飞色舞的目含期望的样子,面上虽是云淡风轻但呼吸却是一窒,他道:“如今大夏还不曾见过这样做生意的,你这样倒也是一种创新,可以试试!”
他果然什么都没有说,包容了她在外人看来有些奇思妙想的行为。
“有没有需要我的帮忙的?”齐宵轻声问道,蓉卿摇摇头,“没什么事,现在就差个站铺子买卖的,总不能请你齐公子出马吧。”话落,她掩面笑了起来。
齐宵却是眉梢一挑,回道:“行啊,有何不可!”
这一次轮到蓉卿瞠目结舌的样子,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皆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京城那边有消息了吗?”蓉卿指的是他的哥哥齐皓,齐宵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回道,“如今圣上还在病中,太子纳侧妃的事情也不能立刻就办……”
也就是说,齐皓若真的想要娶闵小姐,还是有机会争取的,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若他真的有心,即便是再复杂的局势,他也能争一争,即便不能立刻成功,传到太子耳朵里他也要三思而行,毕竟堂堂太子和一个臣子抢媳妇儿,传出去可不是好听的事情。
说不定还能得一个荒yin。
“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蓉卿知道他担心齐皓,齐宵摇摇头,“暂时不用,这边还有点事情。”说完看了眼蓉卿。
暂时不走也就是说过些日子会走?
蓉卿垂了头和他往里面,齐宵忽然转头过来看她,没话找话说的指了指她头上的簪子:“这个簪子不错!”
蓉卿愕然的看着他,她头上别的是一支很普通的玉石簪子,没有半点特别。
“是!”她点了点头,问道:“你中秋节在家里过吧?”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同于以往的轻松惬意,透着一股僵硬的刻意。
刻意的靠近,而是刻意的回避。
齐宵无法再开口问她有没有考虑好,我的心意你懂不懂……蓉卿也无法开口接受或者是拒绝!
“在家里过!”齐宵点了点头,蓉卿就笑着道,“蕉娘最擅长做苏式月饼,你喜欢吃哪一种,到时候我们一种做一些可好?”
“我喜欢广式的。”他微笑着道,“莲蓉陷的。”
蓉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回道:“有的吃就不错了,竟还挑剔上了!”齐宵的手动了动,忽然就见他手里多了几张薄薄的纸,蓉卿看着那几张微愣,齐宵轻声道,“我一直在家里吃饭,总要交生活费的,这些若是不够回头我再送来。”
蓉卿扫了一眼,都是千两的银票,约莫有十张的样子。
“齐公子太大方了。”她笑着道,“这么多钱你交到我手里来,是打算每日点佛跳墙吃?”
齐宵终于展颜笑了起来,点头道:“确实有这样的打算,但却不是为了吃佛跳墙,而是想着点茄夹或是小炒肉……”一顿问她,“你还会做什么?”
蓉卿哈哈笑了起来:“改日给齐公子列个菜单。”却是没有收他拿出来的银票。
齐宵捏着银票,又不好朝她手里塞,两个人就站在院子前头,蓉卿见他有些窘迫心软了下来,从他手里抽出一张来,在手里摆了摆笑道:“这一张够你一年的嚼用了,那我就不客气收了吧。”
齐宵看看手里余下的想说什么,终还是没说出口。
“放心,你若是吃的多了我会再和你要的!”蓉卿笑着道,“我回去了,还有些账目要估算一下,等过些日子成衣”铺子“开业,再请你去观礼。”
齐宵笑着点头,目送蓉卿回了院子。
他捏着手中的银票,满脸的无奈!
八月初一苏珉回来了,蕉娘让人将王府和苏珉来往几家的节礼送了过去,有几家回了礼,尤其是陈家不单是加倍的回了,还特意派了妈妈上门来给蓉卿请安,蓉卿就想到了还在北平的马清荷,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她也得了消息,说几位小姐依旧日日去王府请安,如同以前一样,这样也好,反正也没有她什么事了,至于赵钧逸最后会娶谁,到底是正妃还是侧妃,就不光她的事情了。
第一批成衣一共是七整套衣服,并着三十几件的上衣,十来件的裤子,都是一个尺寸,蕉娘一一翻看过,笑着道:“……手艺都不错。”
苏珉看着一堆衣服发怔,问道:“弄这么多衣服做什么?”蓉卿笑着道将她的打算又说了一遍,苏珉失笑,道“也没费多少银子,你别累着自己就成。”
蓉卿笑着应是。
鲍掌柜那边回了消息,说是站铺子的人挑不到合适,尤其是女子确实难找,蓉卿就想着实在不行就在府里挑几个婆子小厮出面!
蕉娘从外面匆匆进来,笑着道:“小姐,我有合适的人选了。”蓉卿听着一喜,问道,“什么人?”
“就是牛顺河夫妻两个。”蕉娘喜不自禁,“他们常年在外头做生意,莫说一个简易的铺子,就是一个大的铺子他们也有能里打理啊。”
牛顺河?蓉卿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自己认识这个人。
“小姐忘记了?”蕉娘笑着道,“咱们刚来北平时住在我们隔壁的那户人家,牛嫂子还是常州人呢,他们到北平来原本是打算开一间烧鸭铺子的,可是铺子一直没有找到,夫妻两人打算回去了,可是这样回去又怕家里人轻瞧犹犹豫豫的拖着的,今天我上街恰巧碰见牛嫂子,就说起这件事,她立刻毛遂自荐说起他们夫妻两个,说若是小姐不放心,再派个人在一边看管着,绝不会让您失望!”
蓉卿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三十几岁妇人的样子,她不确定的道:“到不是不信任,只是他们条件看着不差,又是自己开铺子的,这样是不是太委屈了些?”
“我也正是这样想的。”蕉娘笑着道,“可是现在是在北平,做的总没有想的好,这样没有门路的乱逛还不如先安定下来再说。”她说着一顿又道,“索性小姐现在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先让她们夫妻试试。”
“那好。”蓉卿点了点头,“要用的东西鲍掌柜那边也准备好了,这两日就去西大街搭个铺子,那边是百姓进出城门必经之地,人流量大,我们在那边先试试!”一顿又道,“你让她们明天一早去找鲍掌柜,再从府里调一辆马车过去给他们拉货。”
蕉娘笑着应是,又匆匆跑了出去,和牛顺河夫妻两个交代去了。
第二日一早,蕉娘想了一夜有些不放心,亲自去了铺子里,和牛顺河夫妻两人一同到西大街搭铺子,蓉卿有些兴奋但更多的忐忑,一件上衣短卦她定的价格是100钱,不知道这样的价格北平的百姓能不能接受。
忐忑不安的过了一个上午,蕉娘还是没有回来,青青伸长了脖子等着,有些焦躁的道:“小姐,奴婢去看看吧。”
“也好!”蓉卿点了点头,“外面热,我怕蕉娘受不住,你让她早点回来,既然东西交给别人了,我们也要用人不疑才是。”
青青点着头,跑着出了府!
可直到下午蕉娘才和青青回来,蓉卿见两个人的脸晒的红通通的,立刻让明兰打了温水来给两人梳洗,蕉娘洗过脸灌了口茶,才舒服的叹了口气看着蓉卿,满脸喜气的道:“小姐,咱们没有白忙活!”
蓉卿一愣,蕉娘又道:“送过去的所有的衣服,悉数卖完了!”
“真的?”蓉卿也不敢置信,蕉娘点头不迭,“您没有看见,那些人排着队的买衣裳,数了一百钱丢在铺面上拿了就走,说简便的很!”
蓉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鲍掌柜说要催一催那几个绣娘,手脚快一些才好。”一顿又道,“还说再请十来个,这样也不用卖一天歇两天的,到时候再有别家瞧出里面的门道来,抢了生意可就得不偿失了。”
蓉卿也觉得鲍掌柜在乎的有理,做生意就要趁热打铁,先打响了名头占了先机,到后面再做就顺遂多了。
“牛顺河夫妻怎么样?”蓉卿拉着蕉娘坐下,蕉娘笑着道,“果然是做生意的好手,那一声吆喝没有几年的江湖,是喊不出来的。”
“那就好,他们既然能放了脸面做,我们也相信他们,先就这样往后若是做的好,我们让他们入股进来也不是不可。”蓉卿想了想,又道,“明天已经断了货,您明天和鲍掌柜去几处绣娘那边看看,尽快再拿一批回来才是。”一顿又叮嘱道,“但是不管着急,衣服的质量绝对不可马虎了。”
蕉娘连连应是。
蓉卿端着茶盅细想,若却是有市场将来再多换几种布料,中衣内衣都能做,只要价格合适不愁没有人买!
过了两日,又出了一趟货,这一次也是一日的功夫悉数卖光了,甚至有两家成衣铺子来进货,和牛顺河谈八十钱一件,他们可以大批量的购买或是代买也可以,牛顺河心里骨碌碌一转没有问蓉卿的意思就拒绝了。
蓉卿知道后笑着道:“他做的对,虽是小本买卖可也要吃饭赚钱,一件衣服卖八十钱还不如我们自己卖来的实在。”
鲍掌柜又添了十来个绣娘,人数不够又专门和蕉娘一起赶在八月十五前出了一次城,在附近的庄子里寻了绣活的人,签了合约发了布,约好七日来提货,这样打了十来日的时间差,这边就能每隔三日出一摊货,每次都是一天销的一件不剩!
蕉娘心情大好,和蓉卿一边做月饼一边算着账,苏珉进来瞧见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的,笑着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在说成衣铺子的事情。”蓉卿笑着道,“现在每次出货生意都极好,不单北平的买,就连城外也有人过来买,说是扯了布回去做衣裳也要七八十钱,还不如多花点买现成的,省下来的时间还能做好多事情。”
“嗯。”苏珉笑着道,“今天王爷还问起我,说是城中每个三日在城门口开的那什么铺子,到底是做什么的,围了那么多人弄的刚进城的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的不敢进来了。”
“啊?”蕉娘听着脸色一变,问道,“王爷真的这么说了,那可如何是好?”又看着蓉卿,“小姐,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吧?!”
蓉卿见苏珉忍着笑,就知道他不过说笑的,就和蕉娘道:“您怕什么,便是王爷责怪下来不还有四哥顶着嘛,我们就安安的作乱就成。”苏珉哈哈笑了起来,指了蓉卿道,“小丫头,学会打趣我了。”
蕉娘这才知道,苏珉是故意吓唬她的。
八月十四晚上,蓉卿请了齐宵和苏珉进来吃晚饭,吃过饭一家人又坐在院子里赏月,摆了菱角,柿子,蕉娘又端了好几种的月饼上来,特意指着其中一样和齐宵道:“齐公子,这是莲蓉陷的,我们小姐特意做的。”
齐宵抿唇笑着,也不客气捻了一块尝了尝,看向蓉卿赞美道:“甜而不腻,很好!”
蓉卿笑了起来:“多谢齐公子光顾。”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明天要去王府。”齐宵笑看着蓉卿,“要不要提前放焰火?”
蓉卿听着眼睛一亮,问道:“家里有焰火?”不等齐宵回她,苏珉就笑着道,“他昨儿让人买回来的。”
蓉卿看着低头喝茶的齐宵,忍不住轻笑。
让人将四个大块头的烟火搬进了院子里,一字排开,齐宵回头看着蓉卿,轻声道:“要不要试试?”蓉卿回头去看苏珉,苏珉就笑着道,“难得过节,去吧!”
蓉卿就笑着让人点了线香,笑着要去点,齐宵跟着过来叮嘱道:“小心点。”
“嗯。”蓉卿笑着点头,绑了袖子走了过去,她曾经很喜欢也很羡慕焰火,觉得人生就该如此,即便短暂也应该有那么一瞬间是绚烂的,是受人瞩目喜爱的,若是让她选,她宁愿要这样的人生。
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就觉得有时候平平淡淡才是最美好的,细水长流的活着,虽不得焰火的绚丽,但却能享受到人生的另一种美。
线香的头亮光隐隐,她凑过去正要点,忽然手臂就被人抓住,她回头去看就瞧见齐宵正站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小心点!”随即带着她点燃了引线……
引线发出滋滋的声音,飞快的燃烧着。
不等蓉卿反应,她就被齐宵反手一带跑开靠在墙边上。
砰的一声!
一束火光冲天而起,震的蓉卿耳朵里嗡嗡向着,齐宵抬起头遮在蓉卿的头顶,蓉卿隔着他的手臂去看……
就看见一朵五颜六色的花朵,在黑夜中绽放,将整个天际都点亮了。
蓉卿抬头看着焰火,齐宵低头看着她。
蓉卿手中握着的线香,却是不经意的一用力,折断了……
她微微一怔,低头看着手里的线香,一时有些发怔。
再抬头去看天空,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还有。”齐宵眼眸明亮,指了指,“再去点吧。”
蓉卿笑着点头。
四个焰火很快的燃尽了,蕉娘带着明兰几人从院子里跑出来,笑着道:“真好看!”
这一夜,大家玩的很晚才散了回去歇着
第二日一早,蓉卿收拾好穿好了衣裳,吩咐大家将府里的事情做完,就各自可以去歇着了,若是无处可去就在府里开一桌席面,大家一起过中秋节……
她自己带着明兰和明期去了仪门,简王妃一早就派人发了请柬,说是今儿要办赏菊宴。
蓉卿提着裙摆上车,正要进车厢就见鳌立匆匆外面走了进来,脸色灰败极其的难看。
蓉卿没有下车,问道:“鳌大哥,你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也不会是秘密,八小姐一会儿也该知道了,鳌立垂了眼帘语有哀色的道:“圣上,驾崩了!”
蓉卿愣住,过了一刻才反应过来,不管她多么的不想听,多么的害怕,大夏的开朝皇帝赵纵,还是驾崩了!
她一时有些恍惚,想到那些在史书上看到的关于赵纵那二十八年的事情,大小战役无数无一战败记录,更听说他身上的伤疤数都数不清,甚至连脚趾也曾被凶悍的蒙人砍断了两根!
这样一个有勇有谋的人,就这样没了?!
她不禁唏嘘,一瞬间心中思绪翻涌。
蓉卿站在高高的车辕,抬头看天,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气,转眼功夫竟开始下起了绵绵秋雨,阵阵凉意钻入心肺……
“回去吧。”她从车辕下退下来,对明兰道:“变天了,不用去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