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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洛瑛,其实比裴清想象中要早得多。
洛家经过了风风雨雨几个世纪,好几代人的操持,如今他的势力版图已经变得非常庞大了,说是豪门世家一点也不为过。
他的母亲是法国人,美丽又高贵。蓝眼栗发,白-皙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她总是穿着米色的大衣和贵气的黑色高跟鞋,神色总是冷冷的,看人的时候眼里总带着一丝不屑。包括对自己的儿子。
父亲是华人,严肃又冷峻。他是个野心很大的人,每天都在算计着如何打击对手扩张势力。为了这个,他不惜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婚姻。
父母是势力联姻,孩子只是维系婚姻稳定的产物而已。
洛瑛小时候一直住在温哥华郊外的一栋欧式小洋房里,墙体外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藤,叶子掉落后露出一条条干枯的枝节。这个地方处处透露着一种上流贵族的气息,一桌一椅都精致而讲究,但是人实在太少了,没有丝毫生气。
像是昂贵的坟墓。
但是洛瑛早已习惯了,因为他在这里独自生活了十多年。
他虽是独子,但是却不是在父母的关爱和宠溺中长大的。他几乎很少见到他们,一年可能就一两次,而且他们从来不会一起出现。每次都是匆匆地来,落个脚就走。高傲的母亲甚至都不会主动跟他说一句话。
父亲只是看着他,严肃道,“你是洛家的继承人,应该从小就应该有继承人的样子。”
所以,他早就给洛瑛规划好了一切。上什么课,学会几种语言,需要怎样的技能,武术,搏击,枪法等等都必须达到他要求的水准。然而不论标准有多严苛,洛瑛总能完美地达到。惊人的天赋,自制力超群,他的表现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得多。
他总需要点什么来打发死气沉沉的时间。
毫无波澜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直到某一天。
接送他上学的司机被人收买了,那天下午他被一个犯罪团伙绑架了。
别人用枪指着他的那一刻,洛瑛一点都不惊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是有点激动的,因为那犹如死水般的日子终于被打破了。
或许是仇家做得很隐蔽,又或许是父亲根本没有费力去找他,洛瑛落在那群人手里很多天,他们用他要挟了巨额的赎金以及一大片的势力范围。后来的某一天,他们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洛瑛的父亲打来的。
冷厉的声音清晰地通过话筒传了出来,“那小子不值五千万的赎金,你们撕票吧。”
听到这话,洛瑛反而勾起嘴角笑了。
早年就学过暗语的他自然听得出来这句话传递的真正含义是“见机行事”。
看来会有一场刺激的搏斗了,不知道那场面会有多血腥呢。
他蓝色的眼睛里闪过幽暗的光芒,嘴角的笑意有些残忍的意味。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骨子里就是嗜-虐的,越是危险刺-激他反而越是兴奋。
天生的狩猎者。
洛瑛脸上轻蔑的笑意让绑架他的那些人恼羞成怒,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漂亮的脸蛋上。洛瑛冷冷吐出了嘴里的血沫,眉头都懒得皱一下。
那人气急了,拽起洛瑛的衣领。
幽暗的蓝眸不带丝毫感情,精致的面孔隐隐地透出一种冰凉的杀戮气息。
那人心里一惊,竟然感觉到一股瘆人的意味。但是片刻后,他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孩吓住了,当下就更加暴怒了,抓起腰间的枪,抵在了洛瑛的额头上。
洛瑛就这么冷冷地盯着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才是残忍的猎人,而对方只是猎物,更可笑的是这个猎物还在害怕,必死无疑了。
那群人不可能一分钱都没拿到就一枪崩了洛瑛,于是狠狠地痛打了他一顿,可是,即使把他的踝骨打碎了,也没能让洛瑛露出丝毫痛苦怯懦的神情来。
后来他又被带去了人口拍卖的黑市。
那张极为漂亮的混血儿的脸一定能卖个极好的价钱。
洛瑛第一次被带去了如此黑暗肮脏的地方。
那群人押着他往黑市拍卖所的中心交易场走去,长长的甬道两边是牢笼般的独立小间,里面豢养着一个个凄惨无助的少年少女,他们等着被亵赏,被调-教,被贩卖。每个房间都只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透气,可以清晰地听见此起彼伏的细微呜咽声,像是拉长了声音在哭,凄惨又无助。如同无数只被抛弃的流浪猫,躲在肮脏的角落里悲哀地乞怜。
绑架他的那群人用肮脏的话语讽刺他,威胁他,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种名为畏惧的情绪。可是洛瑛依旧冷着一张脸,嘴角一丝戏谑的弧度扩散出一种死亡的寒意,仿佛他才是主掌生死的死神。
他对弱者从来只有厌恶,不会抱有丝毫的同情,所以又怎么会害怕呢?
同情?抱歉,他从来不会有这种情绪。
洛瑛被推上拍卖台的时候,底下立刻骚动了起来,各种猥琐、不入流、肮脏的声音灌入他的耳朵,黏腻的视线紧紧缠-着他不放。喊价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最好以五百万收场,当天的最高价。
然后,洛瑛被带去了金主的房间。
从头至尾,他脸上始终是冷冷的表情,似乎这一切原本就是在他预料之中。
他在房间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那个“买下”他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对方戴着墨镜,穿着黑西装。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黑衣的保镖。
洛瑛伸出被铐起来的双手,冷冷地下着命令,“打开。”
那人立刻照做了。保镖弯着腰恭敬地站在一边,问道,“少爷,那些人怎么处理?”
洛瑛揉了揉微微发酸的手腕,淡然道,“留一个带回去问话,找出幕后指使,其余的全部处理掉。”
那保镖的神情微微一凛,点点头立刻下去办了。
洛瑛靠在沙发上稍稍歇息了片刻,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枪声。
噼里啪啦,连续不断。
保镖赶紧拦在了洛瑛面前,“少爷别出去,可能有危险。”
洛瑛问道,“怎么回事?”
“老爷派我们来只是救您,这枪可不是我们的人放的,有别的人在闹事!”
枪声尖叫声响成一片,撕心裂肺,扯得人头皮发麻。
洛瑛紧紧抿着唇,片刻后他拿起一把手枪,推开门走了出去。身后的保镖立刻跟了上来。
交易场地是一派混乱的景象。
不过并不是闹事,而是救人。
关着那些奴隶的门被枪打穿了,禁锢着他们的牢笼被摧毁,那些男男女女们疯了一般从囚笼里跑了出来。
肮脏的金主们被乱枪射死,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流蜿蜒了一大片。
关在牢笼里的少男少女们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顿时个个惊慌失措地到处乱跑,凄厉无助地哭泣尖叫着。
洛瑛冷眼看着这一出血腥的闹剧,双脚踏过鲜红的血流,一步步往前走去。
在一片混乱中,他被好几个仓皇逃走的人撞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拽着他的裤脚求救,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
面前突然又撞上一个人,洛瑛皱着眉抬起头。
那人的衣服上、脸上都沾了血,眉眼间有些凌厉,手里还拿着一把枪。
他急促地喘着气,一把抓起了洛瑛的手,“是你!怎么还不快逃走!”
洛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裴清太急了,他根本没注意到洛瑛的右手里攥着一把小巧的手枪。
他以为这个奴隶是被这场枪战吓傻了,于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快!跟我来!”
拉着他,一路急速地跑。
就连下楼梯的时候,都是三步并作一步,洛瑛的脚伤没好,走路都是强忍着痛,这样快速地跑起来简直是痛得锥心了。
偏偏裴清紧紧拉着他的手。
在楼梯的拐角,洛瑛的脚又扭了一下,过快的奔跑速度让他来不及收势,一头栽了下去。
倒下去的时候洛瑛松开了手,但是裴清还是紧紧抓着他。
于是,俩人一起滚下了楼梯,裴清一直把洛瑛抱着,双臂护住了他的脑袋。
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裴清气喘吁吁地撑起手臂,他看到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年偏着头,发丝凌乱,心里一急,抓住了洛瑛的肩膀,“你……你没事吧?”
完全把他当做一个急需保护的孱弱少年了。
洛瑛推开他,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副冰冷矜贵的少爷模样。
裴清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特别爱逞强,又想起他在拍卖场里高不可侵的模样,心里一阵微微的疼,他拍了拍洛瑛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你已经出来了。”
洛瑛抬起头看他,裴清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顺着脸侧往下流,可是他自己根本没注意到,还咧开嘴笑了笑。
沉默了片刻,洛瑛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枪藏进了裤子的口袋里,缓缓站了起来。
裴清目送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大声地在他背后喊道,“以后要按自己的意愿好好活下去啊!”
他和他在那个时候就相遇了。
有些人,在第一眼的时候就注定羁绊一生。
裴清其实是沈家养大的,又是现任家主沈靖容的得力助手。为了沈氏的发展壮大,裴清几乎是倾尽了全力。每一场洗清障碍的剿毁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冒着生命危险给他扩张势力范围。那次捣毁地下拍卖所也是为沈靖容扫清障碍之一。
所以,当沈靖容提出让他去洛氏做卧底的时,裴清犹豫了那么几秒,依然答应了。
在那个刻意制造的“邂逅”里,洛瑛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但是裴清却完全不记得他了。
他把洛瑛当做一个陌生人,然后勾-引他,他只是在完成沈靖容给他的任务而已。
他根本不记得他了。
光线幽暗的酒吧里,洛瑛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裴清,对方慵懒地架着修长的腿,纤长的手指夹着高脚杯,动作熟练得像是专门练过一样,沾着酒渍唇瓣微张,肌肤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红,眉眼间有意无意地露出几分挑逗的风-情。
勾-引的程度被他把控得很好,既不会做作又起到了实质作用。
但是,他在为别的男人勾-引自己。
洛瑛感觉像在看一部极为荒谬的闹剧,他微微眯起了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晦暗的神色。
心里窜起了一把火,不可抑制地越烧越旺,让他灼痛不堪。
洛瑛的酒量比裴清想象中好得多,灌了那么多的烈酒,他依然清醒得很,反倒是自诩千杯不醉的裴清撑不住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面色酡红。
看到情况超出自己的预料,裴清应付不过来了,就想提前溜掉,“我……我得先走了……”
洛瑛冷哼一声,抓住了他的手。
然后裴清就感觉腰部一紧,身体整个悬空,被洛瑛抱了起来。
起初,裴清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是洛瑛的动作很强势,把裴清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裴清已经被酒精烧得神志不清了,只感觉这个怀抱非常温暖,挣动了几下便乖了,任由对方抱着他去了房间。
洛瑛把他放在床上,搂住了他发软的身体。然后低下头,轻轻地吻着他,一点点舔过了他唇上的酒渍。
他什么都没做,就是安静地抱着他。
在迷迷糊糊中,裴清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房间里很安静,洛瑛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别人的名字。
裴清持续不断地,轻轻地低语着。
他每低喃一声就像在洛瑛心里撒了一把钉子,绵密不断的痛感。
洛瑛感觉自己要疯了。
不对,是已经疯了。
他想狠狠地占有他,不止是身体,更是灵魂。
下一秒,洛瑛就把裴清拉进怀里,一口咬上他的唇,舌尖探了进来。裴清在无意识中被迫张开了唇瓣,承受着对方强硬的掠夺。
裴清的脑袋越来越晕乎,心脏止不住地狂跳起来,对情-事毫无经验的他从未体会过这种快感,只是本能地攀上对方的肩膀,任由对方予取予求……
激烈的吻顺着下颌,落在了颈侧。
裴清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急促,清澈的声线带上了诱人的颤音。急促的喘息渐渐变成了暗哑的呻-吟。
裴清半睁着水汽迷蒙的眼睛,想极力看清楚眼前的人。
但是洛瑛没有给他任何舒缓的时间,直接抬起他的腿。
“裴清,叫我的名字……”
连续不断的冲撞蛮横又强势,唇却以最温柔的力度亲吻着温热的肌肤。
洛瑛紧紧扣住裴清的腰,一次又一次地猛烈进攻着。
但是酒精完全麻痹了裴清的神经,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洛瑛在说些什么。
侵-犯的节奏变得愈发狂乱起来……
夜很长,这仅仅只是刚刚开始。
后来,洛瑛一直对名字有种莫名的执念。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他总是逼着裴清叫他的名字,裴清不照做的话,他就会残忍地下狠劲地折腾他,任他怎么求饶都不会放过,必须要喊出他的名字才停。
这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与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