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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霓朵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宗谋。
“你怎么在这里,应该去好好休息的……”不待他想,便对男子说道。
话一出口,方发觉自己的嗓音是多么的沙哑。
“不放心你……”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回答。
“我没事。你快点回去休息吧!”她勉强起身,下了床榻,穿好鞋子,搀扶着他,帮他站起。
“告诉我,你哪儿不舒服?”他不太情愿地跟着她前行锎。
“没有哪儿不舒服,睡饱了,就没事了。”她不想再多说话,便加快了脚步。
也不知道为什么,睁开眼睛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以对,出了房门。
站在围廊里好一会,她却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就在你左手边的隔壁。”他忽然开口说道。
“隔壁?”问罢,女子倏然脸红。
为了掩饰不安,便扶着他加快了脚步。
“你……是不是感觉不舒服?”他很细腻地感受到了她的双手传递过来的感觉。
“没有……”她低着头,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嘴上这么说,心里简直要把自己骂死了。
——为什么要脸红啊?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幸好他看不见,这要是被他看见了,会糗死……
终于到了门口,打开门板,扶着他进了房间。
“躺下休息一会吧……”女子把枕头摆好,准备帮助宗谋躺下。
然,他却扯住了她的手。
“还是不肯原谅我吗?”他侧着头,苦涩地问。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想逃走。
可是,他能放她走吗?
“告诉我,霓朵,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他的手指冰凉冰凉的,好像在等候审判。
她不知所措地频频摇头,眼中蓄满了雾水。
“求你,霓朵,原谅我……哪怕你不要跟我在一起,也请你原谅我曾经犯下的过错!”呼吸急促起来,可见情绪十分激动。
女子的泪水便滑落在了脸颊。
她竭力咬住嘴唇,把哽咽压回到喉咙里,如此,便不能说话。
听不见她的回答,宗谋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快了。
“霓朵,求求你……”他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
她也难受得要命,唯一的想法就是逃离。
遂,用力推开早已无力的男子,踉跄着出了屋子。
跑回自己的房间之后,关好房门,便靠在门板上。
这时候,才敢哭出声音。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或者只是单纯地想哭。
哭得累了,就背靠门板滑落,坐在了地板上。
而隔壁房间的男子,一直将她的呜咽声听在心里。
他想来她的房间,把她拥入怀中,想吻干她的泪珠。
可他已经疲惫得没有一丝力气。
最后,身子几乎是摔倒在了床榻上。
尽管碰到了手臂上的伤处,却麻木得感觉不到剧痛。
其实,是他心里的痛楚远远地超过了肢体上的伤病吧!
接下来的两天,女子一直躲在房间里。
门板是闩好的,连窗户都不曾打开。
只有在吃饭和去茅厕的时候,她才会迅速闪出房门。
然,做完了这两样,就急不可待地回到屋子里。
因为苏正的腿部受伤,不能移动;而宗谋是右手断裂,也没有办法自行吃饭。
可是让尼姑们喂他们吃饭也不是个事儿啊!
于是,苏正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尼姑们把他们两个人的饭菜都送到他的房间里,然后让宗谋也来他的房间。
他自己吃饱肚子的时候,也可以喂宗谋吃饭。
这下子,算是解决了住持师太的大麻烦。
因此,霓朵每次去斋堂用餐的时候,都不会看见那两个男人。
在房间里闷了两天,她终于忍不住出来透气。
遇见住持师太,听了对方的箴言,对她来说,还是有所受益的。
可是,“随心而行”,又岂是随便就能够做到的!
她不知道,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波折,他们还能够随心而行吗?
发怔好半天,她才从横栏上站起,往自己房间走去。
然,走了两步,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男子。
险些惊呼出声,她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大致走到她门口的时候,他就止住了脚步。
很明显,他并没有听见师太跟她说的话。
只见他举起手,欲敲打房门。
可手掌悬在半空中,好一会,都没有敲下去。
似乎十分沮丧,他放下了手臂。
没多久,又再度抬手。
然而,最终还是放弃了敲门。
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他便离开了那里。
可是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朝着女子的方向缓步走来。
霓朵惊得浑身颤抖,差点忘了闪躲。
待到他快要走近的时候,这才想起是要躲开的。
遂,快速坐在围廊横栏上,想着只要把身子都担在上面,就一定不会被他撞见。
当她的双脚刚刚抬上横栏,他就来到了近前。
女子吓得赶紧屏住呼吸。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停住了脚步。
然后,侧着头,似乎在用力吸气。
“什么味道?为什么这么像呢?”吸完,他轻声呢喃。
她听了,便转头四处闻了闻,但根本就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气味。
然,当她回正小脑袋瓜的时候,霎那间愣在了原地。
——男子的头赫然近在咫尺。
如果他再往前一点点,刚刚她回头的时候,他们的唇瓣一定会触到一起。
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女子惊怵得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他就开口说话了。
“霓朵,是你,对吧?我闻得出你的味道。”
温润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蛋上,又让她红了脸庞。
“你……”女子没有躲藏,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两天为何一直躲着我?”他依然没有退后,半矮着身子。
“我想离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句话说出口。
男子听了,便直起了身子。
“霓朵,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茫然望着前方,一副悲伤的神色。
女子沉默了。
原谅?
原谅的前提应是怨恨吧?
先怨恨了对方,然后才谈得上原谅。
可是,她还怨恨他吗?
不!
她坚定地摇摇头。
应该早就不怨他了。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自己也不确定。
既然谈不上怨,又何来的原谅呢?
她现在纠结的是,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然,她的迟迟不开口,对男子来说却是莫大的折磨。
“霓朵,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能彻底解恨、才能原谅我?”他真的灰心了。
女子仰头看着他,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
她在摇头,可是他却看不到。
“好,我把命给你!”他决绝地说完,转身就走。
可是,因为眼睛看不到,只走了两步,就撞在了围廊的栏杆上。
大概是用力太猛,反弹的力量就很大。
整个人往相反的方向倒去,且因为心灰意冷的缘故,他根本不愿意动用内力保持平衡。
女子见了,慌得赶忙起身去搀扶。
然而,以她这个弱女子的能力,怎么能够搀扶起一个身材魁梧的大男人。
刚跌跌撞撞地冲到他身边,他就已经摔向了地面。
而她,糊里糊涂地被卷入了他的怀抱里。
当两人都落地之后,保持在了他压着她、抱着她的状态。
“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啊?”她惊呼出口。
刚刚他是撞在了柱子上的,那柱子可是石头做的,他的手臂又断了,她好怕他会再度受伤。
然,女子刚问出口,就被准确无误地吻住了嘴巴。
这一个吻,比起当年两人热恋的时候毫不逊色。
霓朵只稍微迟疑了一霎,就彻底放开了自己。
堆积了那么久的思念,仿佛开闸的洪水一般,一下子涌了出来。
不仅要把宗谋包围,更把她自己完全湮没了。
若不是小尼姑的尖叫声打破了宁静,想来这个吻还要继续缠.绵下去。
——看他们的架势,是恨不得把两人的唇瓣都粘在一起呢!
分开之后,并未马上起身。
“霓朵,你回应我了!这就说明,你已经原谅了我,是不是?”男子惊喜地问道。
刚刚吻着的时候没有察觉,现在结束了亲吻,他才想到这一点。
在摔倒之初,他是绝望的。
然而,当她冲上来保护他的时候,一切都了然于心了。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热火,不顾一切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里可是清修净地,他们却在屋外接吻。
现在,要命的是,已经有小尼看见了他们的行为。
“怎么办?我们被小师父看到了……”女子没有回答,她现在只关心这件事。
人家玄静庵好心收留了他们,可他们却冲动之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对佛门净地的亵渎!
“能怎么办?来吧,我们去找住持师太赔罪……”宗谋不以为意地说道。
虽然霓朵没有回答他的话,可他已经由她的表现得知了答案所在。
现在,不要说是去找住持道歉,就算是让他马上死去,又有什么不可以!
“好吧,只能这样了!”霓朵从他怀里钻出来,先行站起。
随后,搀扶男子起身。
然,他们两个相携着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住持师太。
“住持,我们……,是来道歉的!”霓朵满脸歉意。
因了羞愧的缘故,她的脸色窘迫极了。
未及师太开口,男子率先发声。
“住持师太,这件事不怪她!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太冲动了,强吻的她!”宗谋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住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良久都没有说话。
“师太,我知道您很生气,实在对不住了!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霓朵不安地陪着小心。
可是,住持却淡然开口。
“你两个,已经不适合再住在玄静庵了……”
女子听了,即刻甩开宗谋的手,向前两步之后,屈膝跪下。
“师太,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可以离开玄静庵!他们两个都有伤在身,求求您不要赶他们两个走!我离开玄静庵,让他们两个在此养伤,求求您了……”说着,竟然开始叩首。
但见师太蹙眉摇头之后,上前搀扶起了女子。
“你这个急性儿的姑娘,为何不能听贫尼把话说完呢?”停了一下,微笑着,“贫尼的意思是,你们已经冰释前嫌,且表现得如此恩爱,确实不适合再住在禅房之内。贫尼想请你们到后院山腰的小院去生活。那里很安静,也适合养伤,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这……”女子感动得要命,“多谢住持容留他们二人在此养伤!”
她已经顾不得自己。
“那,苏正呢?”宗谋忽然问道。
“他的腿伤才有起色,是不宜移动的。且让他先在禅房继续养伤,待到可以行走了,再问他是否愿意去小院找你们。小院里正房、厢房五六间呢,怎么都够住了。”住持考虑得十分周到。
“那,我们就悉听师太安排了!”男子说道。
“去那里居住可以,但你们毕竟是孤男寡女的,总归要考虑名声!所以,贫尼有一个建议,不知道二位是否同意……”住持没有继续说下去。
“师太您请说!”女子颔着小脑袋瓜,“只要能让他们两个留在这里养伤,您说什么我们都同意!”
师太听了,竟然笑得更加明媚了。
“贫尼的建议就是,两位施主莫不如结为夫妇,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住在一处了!”故意不去看那两个人,“你们稍事考虑一下,然后尽快答复贫尼。”
“不用答复了,师太。”男子猛地喊住了住持。
不过,接下来他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他说:“我不会娶她的!”
住持原本笑意盈盈的脸霎那间冷了下来。
“宗施主,为什么这么说?贫尼看得出来,你是喜欢霓朵姑娘的!”老尼姑十分不解。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娶她。”男子执拗地梗着脖子,“如果小院的条件比这里好,就让她自己去小院住吧!”
霓朵凝神看着他,“你以为你不想娶我,就可以不娶吗?”
这个质问又让住持发懵了。
什么意思?
他不愿意娶她,而她又非要嫁给他吗?
这对年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住持无奈地摇头。
“你们两个商量一下,决定之后再告诉贫尼!”她搞不懂俗世之人的感情故事,莫不如就此撤退。
想来他们很快就会有一个决定,她只消等着便是。
刚刚,当小尼姑羞得满脸通红地跟她说起亲眼所见的事情时,她就知道,自己预料的事情终于成了。
小两口之间是互相惦念的。
只不过,有了误会,就彼此之间就多了几分隔阂。
可她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是有缘的。
月老既然在他们俩的腿上拴了红线儿,他们就跑不掉。
住持信心满满地离开,留下两个意见相悖的人。
“我是不会娶你的!”男子倏然冷得好像一块冰。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娶我!”霓朵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态度。
“不管你知道什么,我是铁定不会娶你的!”说罢,宗谋转身就往回走。
慌乱之中,又撞到了柱子。
“啧啧啧……”这一次,女子可没有冲上前来帮忙,而是啧啧有声地摇着头,“刚刚亲我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说不娶我呢?占了便宜就想走是吧?你当本姑娘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吗?”
男子听了,止住脚步,但没有转身。
“我……,强行亲了你,是我的不对!你说吧,要怎么补偿你?”
“我要你负责!”
“除了娶你之外,怎么负责都行!”他仍旧固执己见。
“好啊,你不用娶我……”女子快走几步,绕到了对方的面前,以纤纤玉指在他额头轻点一下,“只要你以身相许就可以了!”
这算什么补偿!
“想都别想!”他又试图往前走。
可是,刚迈步,身子就顶上了女子的身子。
软绵绵的触感让他更加慌乱。
自打眼睛盲了之后,他的自信心完全消失掉了。
此时,他只觉得窘迫!
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从她面前逃开!
什么叫做“以身相许”?
难道她要把他当作榻上的玩具吗?
可是,面对她这样的轻薄言辞,他不仅不生气,怎么还带着隐隐的期盼呢?
一想到这些,他就对自己怨怼起来!
真是没出息,一到她面前,就像没了骨头似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怒火把他变得不那么理智,伸手就要推开女子。
可手指触上了她的脸颊,滑嫩的肌肤让他流连忘返。
大手摸在女子脸上,迟迟没有拿开。
“你是喜欢我的,对吧?”她鸡贼地问道。
这样实在不够厚道!
她能够体会他拒绝她的原因,但完全不苟同他的想法。
遂,报复心使然,一边对他不放手,一边又要小小地折磨他一下。
宗谋听了她得意的问询之后,整个人就更不好了。
“你躲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几乎是咆哮。
“我偏不躲开,你能把我怎么样?”小手覆盖在了他的大手上,不让他的手掌离开她的脸颊。
又急又恼的宗谋实在没有办法,就用足了力气去抽自己的手。
蛮力之下,手掌是抽回来了,却也害得女子踉跄着将要摔倒。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男子的耳力是非常敏锐的。
当觉察到有一股风从身边划过的时候,他下意识伸手,把娇俏的身躯捞在了怀里。
“还说你不喜欢我?”她根本不顾自己差一点摔倒,冲口问道。
“换做是别人,我也会保护!”急忙推开了她,然后,不管不顾地摸索着离开。
望着男子的高大背影,霓朵阴险地笑着。
“看来,得给你使一使杀手锏了!”
这就是小情侣之间毫无边际的变数吧!
之前她明明还不敢确定自己今后要如何待他。
当他说不会娶她的时候,她却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恋人之间,不管有再大的龃龉,往往只隔着一层窗户纸。
只要有一个人肯向前迈一步,可能结果就会十分美好。
——————蛐蛐分割线——————
当天夜里,玄静庵禅房。
宗谋躺在榻上,怎么都无法入睡。
白天狠心拒绝了霓朵之后,他就狼狈地逃了回来。
随后,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去。
在此之前,她都是逃的一个。
为了得到她的原谅,他不停地追赶着她。
而现在,取得了她的原谅,他却成了逃兵。
就在住持师太提议他们两个成亲的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
自己现在盲了眼睛,这辈子都需要别人来照顾。
如果就这么跟霓朵成亲,一定会拖累她。
这不是他想要的!
在她失忆的时候,他对她不离不弃,虽然不能事无巨细地照顾到她,却也能够陪伴在一侧。
如今她不仅恢复了记忆,就连说话的能力都回来了。
这么一个姣好的女子,他有什么资格去拖累?
不!
绝对不能心软!
哪怕她再怎么哀求,他都不能妥协!
如果……,如果被逼得紧了,宁可离开这个世界,也不要拖累于她。
这么想着,就有一种风萧萧兮的感觉了!
要说这两个人都够倔强的。
其实,相爱的男女之间没有必要这个样子。
当你受难的时候,可能以为不拖累对方就是对其最深沉的爱。
你可知,对于相爱的人来说,能够陪着你一起吃苦,也是最幸福的事情!
宗谋哪里知道,他的固执根本推不开比他还要执着的女子。
当他笃定了心思想要豁出去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是谁啊?”他随口问道。
苏正的腿伤没有痊愈,是不可能到他的房间来的。
而庵里的尼姑们就更不可能前来敲门。
想来,能敲门的就只有他想躲避的那个人。
想到此,问出口之后就有些懊悔。
“是我,有话对你说!”果然是她。
“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他再次狠心拒绝。
“只要让我说完想说的话,从明天开始,我就再也不缠着你了!”女子坚持着,不肯离去。
屋子里沉默着。
门口的人儿有点没有把握了。
如果他拒绝,她要怎么办呢?
然,就在霓朵将要失掉信心的时候,男子倏然开口。
“你进来吧,说完想说的话,我们之间就再无瓜葛!”声音依旧冷冷的。
女子心头一喜。
随后,推门入内。
进到房间之后,她便往榻边走去。
宗谋感觉到她将要靠近,便半坐起,做出阻挡的手势。
“你不要过来,就站在那里说话。”他不能让她靠近。
如果两人之间距离太近,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抱着她。
“好,不靠近!”霓朵故作轻松地说道。
不过,她目测了一下距离,还差那么一点点。
那就这样吧,边聊边挪步呗!
“有什么话,赶紧说吧!被人看见不好了……”
他的话几乎让她忍俊不禁。
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那大白天的,他被人看见抱着她拼命的亲吻就好了吗?
但她没有说取笑的话,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是这样的,我考虑好了,不拖累你了!”她这么说道。
这话明明是他心里所想的,怎么竟然出自她口呢?
“你……,没有拖累我……”他又狼狈了起来。
拖累人的是他,怎么会是行动自如又能够出声说话的她呢!
“所以,我想好了,明天就离开玄静庵!”她故意把声音抬得稍微高一点,以掩饰往榻边挪步的声音。
“什么?”男子的心神又不安宁了,“你……,你要走?”
“是啊!这玄静庵终归不是久留之地!我现在恢复了记忆,还可以说话,想必到哪儿都能活着吧!”叹息着,有点小小的幽怨在里面。
“可是你知道老三在四处找你!如果你出去了,被他发现之后,一定会抓你回宫的!那么,你之前所做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情绪又有点激动了。
长此下去,宗谋一定会得上心脏病!
霓朵却是无所谓的样子,“那也没什么!我已经看开了,其实人活着不就那么回事吗?在哪儿生活不一样呢?不能跟相爱的人在一起,四处都是地狱!”
这是实话。
很显然,宗谋被实话打击到了。
“不能这么想!你还那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去享受生活,不能气馁!”他知道自己的劝说是苍白无力的。
不能亲手给她幸福,说再多,都虚伪的托辞。
“没关系,我可以照顾自己,所以,请你放心——”最后两个字尾音扯得很长。
就在话音没有落地时候,她手中的粉末已经扬了出去。
男子因为看不见,没有马上就察觉到。
待到感觉有异的时候,已经吸入了很多烟雾。
“你……,这是做什么?”隐隐地有种不妙的感觉。
“没什么啊?给你用点药,让你不要那么倔强!”这下,可以放心大胆地往榻边走了。
宗谋侧着头,“霓朵,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女子感受到了他的火气,但她依旧笑意嫣然。
“这个啊,这个是能够让你不再那么固执的好东西……”说话间,小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脸颊。
“说——,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越来越热——”男子嘶吼着。
他已经有了一个猜想。
可他不相信,不相信她能那么做!
所以,他要问问她,让她亲口告诉他答案。
“是什么啊?是什么呢?”她开始帮他解发髻,“待会你就知道了。”
“你……从哪儿弄来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他的皮肤开始发红,已经印证了他的猜测。
女子嬉笑着,掐腰站在榻边,望着头发散乱的男子。
“好吧,看看你能不能坚持十秒钟!”
“十……”
“九……”
“八……”
满脸笑意地脆声倒数着。
“不要,不……,不可以……”他不停摇首,希望摆脱眩晕的感觉。
“三……”
“二……”
“一……”
刚刚数完了“一”,男子就瘫软在了榻上。
霓朵夸张地大笑着,手指伸向了他的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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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鸟叫声把榻上的人儿给弄醒了。
醒过来之后的宗谋却不敢睁眼睛。
他是看不见东西没错,但他不希望身畔的人知道他已然醒来。
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可恶的小东西,竟然给他用了动心的药粉。
之前他听说过这种东西,用了之后可以让毫无感觉的男女之间生出激荡的情谊。
原本他就对她爱不释手,所有的冷淡都是勉强装出来的。
结果被她一用药粉,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因了药物作用,他已经忘了昨晚做过的所有事情。
但他可以肯定,一切都发生了。
怎么办?
难道要因为她的任性而妥协吗?
他假装翻身,背对着她,把脸庞深深地埋在了棉被里。
要怎么办呢?
她现在已非完璧之身,如果他不要她,想来她的人生也要残缺不全了。
这世上有哪个男子可能爱一个女人爱到不介意她是否为完璧呢?
就算表面不说出来,心里还是会不平衡吧!
他真的不愿意让她遭受那样的境遇!
可要是让她留在他身边,就注定了要让她担负起照顾他的责任。
这也是他所不愿的!
就在他斟酌着要如何做的时候,霓朵“嘤咛”着醒了过来。
想到昨晚自己的疯狂之举,初经人事的女子脸色酡红。
转头看向宗谋的背影,心里填满了甜蜜。
又躺了一会,她便坐了起来。
坏事是做完了,可不能被庵里的人发现她昨夜是宿在他房间的。
那个轰动效应,想来比一个小小的亲亲要来得猛烈吧!
然,就在她穿衣裳的时候,却看见男子的脚趾动了一下。
“喂,别装睡了!我们谈谈吧!”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口吻十分轻松。
他知道躲不过去,只能乖乖地转身。
然而,就在他面向她的时候,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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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阔国皇宫。
眼眶乌黑的贝傲霜站在铜镜前,有气无力地望着里面精神奕奕的狗仙。
“求求你,从朕的身体里出去吧……”类似的哀求已经不止一次了。
然而,狗仙根本不为所动。
“你知道我是不会走的……”丑陋的嘴脸阴险地笑着。
“朕已经把整个山崖都翻了个底朝天,哪里有她的踪迹呢?”说完,猛烈咳嗽了好一通。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中用了。
有好几次,走在路上都会天旋地转的。
这都是狗仙在他身体里作祟导致的体虚。
“本仙不管那些!”狗仙冷起了脸色,“本仙只知道,你现在是玉阔国的皇上,你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如果你找不到她的行踪,就没人能知道她在哪儿了……”
“也许,她的尸首被野兽吃掉了呢?”
“不会三个人都被野兽吃了吧?”
“怎么不会呢?山谷里有野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咳咳……”
“野兽吃死尸,会把衣服、鞋子、头发、骨头渣子都吃得干干净净?会把血迹都舔得干干净净?”狗仙愤怒地责问着。
它觉得,贝傲霜这种资质,实在是不适合做皇帝。
想来玉阔国在他手中是早晚要灭亡的!
它在他的身体里,可是为他批阅了不少奏折、处理过不少国事呢!
谁知这庸才不仅不感激它,反而一次次要它走开!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贝傲霜打了个晃儿,手指扶在铜镜边缘,才站住。
“你想一想,在山谷那一带,是否还有什么人家,或者庙宇寺院之类的地方?”它就是觉得她没死,说不定是被什么人给救了。
男人想了想,“有个尼姑庵,叫做玄静庵。”
“很好。赶紧让人去查看一下,也许那三个人被姑子们救了呢!”狗仙板起面孔命令道。
“知道了。”贝傲霜冷冷地望着颐指气使的怪物,眼里闪过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