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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的军事要塞都不可能只有地表建筑,除开地表的军事设施之外,地表之下还会有密集的地窖和坑道,差别就是多和少而已。
地窖在一般时候是用来储藏一些军事物资,战时却可以用来藏兵,实际上与每座城池的城门藏兵洞意义是一样的。
坑道则是内部地表之下的枢纽,防止地表之上被敌军占据优势进行切割,一旦地表被严格把控,守军就会从坑道来投送兵力或是给养。
被选入常备兵的士卒,他们真的打了太多的坞堡和城寨了,对于建筑攻击战会遭遇到什么情况基本心里有数,一开始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谁带火油了?”李米是队率,手底下管着五十多号人,他们这一曲是负责先期清扫,更多的袍泽是在外围待命和防止其余地方的张氏凉军过来增援军堡。他刚才亲手弄死了俩,袍泽合起来也干掉了四个,洞里没再往上钻出人,里面却是还有动静:“赶紧地,将火油拿过来,烧死这帮耗子。”
如非必要,没有侦查之前钻进黑不溜丢的坑洞,那完全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李米不需要去了解洞口下面的空间有多大,更不需要知道里面有多少敌军,用火油能烧死多少就算是多少。
“倒,往里倒!”李米亢奋得脸红耳赤,又问:“谁带火折子了?”
太多攻击兵堡的经验让汉军士卒会带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用皮袋子装火油带着走都成为习惯,为的就是烧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的洞。
李米亲手点燃一个皮袋就往洞里丢,退到一边让其余人做业,嘴巴里还囔囔:“烧不死这帮王八蛋,烟都能呛死他们。”
周围手持短兵的士卒很有默契都稍微让开一些位置,让手里拿着长枪的袍泽围拢过来,一个个眼神里面除了兴奋就是狰狞。
燃烧的皮袋子丢进洞里时,里面已经满是吼声,太多人歇斯底里在大喊大叫,以至于根本听不明白是在说些啥玩意。
油,甭管是什么油,只要燃烧起来就会产生大量的烟雾,气味不但难闻还会极度的辣眼睛和呛人。
当洞口开始往外冒烟的时候,洞里的吼声就不止是歇斯底里,似乎是有什么动静离洞口越来越近,围在洞口上面的汉军长枪兵很有默契地紧握枪杆摆出等待突刺的姿势。
“呃……”
从洞里冒头的张氏凉军,看去就是那么的灰头土脸,他是闭着眼睛就冒出来,看去眼泪直淌,鼻涕更是横流,大口大口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似乎还美滋滋地叹了一声?
不用有人下令,手持长枪的汉军士卒就是一同突刺,枪头捅入肉体,没入枪杆的时候,他们会合力将尸体往上挑,再甩到一边。
被数杆长枪捅死的张氏凉军,他根本就没有发出什么惨叫,同时因为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谁或有多少人将自己杀死。
一个之后又是一个,不断有人从洞口冒出来,然后被早有准备的汉军长枪兵杀死,过程就好像是在进行屠宰场的流水线做业……
洞里面的人不是不知道上面什么情况,他们被烟熏得已经顾不得其它,早先还能喊要投降,却是太多人乱吼没有被汉军接收到信息,后面是被烟整得连呼吸都困难,哪还有功夫去喊什么。
战场上就是那么回事,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就是个要人命的屠宰场,怎么死没有多大的区别,谁也别怨谁。所以李米这队汉军占尽优势地在进行屠杀做业,并没觉得什么不对。他们十分清楚一件事情,要是换成自己这些人是被宰杀的一方,张氏凉军也不会有什么心慈手软。
被杀死然后拖到一旁的尸体很快就凑成了堆,被枪头捅成洞的伤口不断往外冒血,鲜血淋漓汇成殷红血流在战场上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死人脸上那些各种各样的表情也是什么都有。
渐渐地,洞里面往外钻的人是间隔时间越来越长,到后面没有再往外冒人,里面也是完全没了动静。
“不让割取首级,只以左耳记功。”李米大声招呼:“杵在原地发什么楞?赶紧去割耳朵啊!”
肯定是要有点什么来让士卒用以作为记功的凭证,砍掉脑袋却是被事先约束,那是中枢将对张氏凉国的战争看成一场内战。两军交战的战场之上,杀人是归杀人,没必要像是对待异族那样血腥,不但约束割取首级,也严令禁止对无辜百姓进行杀戮。
民族大义,同族情结,之类太高尚的情操离亲身上场搏杀的将士太远,对他们这种冲上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的人来讲,尽一切可能干掉可以干掉敌兵,建立的战功最后可以得到记录,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李米这一队只是交战现场的一个缩影。
进入军堡区域的汉军,他们依靠充足的经验早早对会遭遇什么情况心里有数,一进入就是好查勘地面,找到地洞出入口就是猫着,敌人不出来他们就用各种方法逼,反正是不会贸贸然钻进去。
“找到疑是连通主城的坑道出入口了!”
一阵呼喊声吸引了李米的注意力,他也没看清楚周边是谁,吩咐:“你、你、你……守在这个洞口,等待没在往外冒烟,进个人看看里面情况。”,后面才大声喊:“其余人跟我来!”
几个被点人头留下来的士卒,他们稍微对视一眼都咧嘴笑了。
一大片的残垣断壁之中,到处都能看到汉军士卒的身影,绝大多数是看着好像无所事事地猫在原地,一小撮人边上绝对是有一些张氏凉军已经阵亡的尸体,只有一小些人是在做箭矢和石弹回收做业。
李米原本是想去那个所谓的主城坑道出入口瞧瞧,半路却是被一名军侯抓了壮丁。
“凑什么凑啊?”张肆上上下下看了这一波大多数人身上脏兮兮和血迹的人:“谁的部下,干什么的去?”
李米还就知道张肆是谁,对于一名军侯不认识自己这个小小队率也没什么意见,将自己的所属番号说出来,就是内心里奇怪除了自己这个曲的军侯,怎么会有其它曲的军侯在场。
“你们该干的活,是已经干完。剩下是我们的事了。”张肆指了指不远处被收集起来的石弹:“麻溜点,带人将那些石弹弄回去。”
李米嘴唇动了动,张肆是军侯没错,可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按理是没资格向他们下令,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再联想同一曲的袍泽都是猫在原地,大概也能猜出是什么情况,就老老实实想着那堆石弹走过去。
“去几个人,找到屯长……”李米抹了把脸,顿了顿才闷声闷气继续说:“找到其他的队率也成,问问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刚才他们这队人是被一栋废墟给遮掩了,光顾着杀敌也没太注意有谁喊了什么。
“石弹太重,除了推着滚回去,没什么好招啊!”泉七这名什长很是发愁地拍着一颗石弹:“要不先跑回去个人,向器械部队要来马车?”
李米随意点点头就算是回应,他还等着刚才散出去的人带回消息呢。
散出去的那些部下也没有让李米等太久,带回的消息很简单,他们这一个曲的确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责任,顶头上司给的命令是就地待命。
【既然是就地待命,老子们才不会去运什么石弹。】李米瞅了几眼不远处的张肆,看着不同曲的袍泽是向这边越聚越多:【要运石弹,那也是郡县兵的事,老子们是只管杀人不管埋人,还管什么石弹。】
想是那么想,该装模作样要运石弹,那是动作也不能停。这样的举动与是不是兵油子的关系有些关系,更多的是关乎到某种属于军人的尊严。毕竟不同建制就不能随意听使唤,再来战兵还真就不是干的杂活。
距离不远的张肆没有眼瞎到看不出李米等人是在装模作样,后面更是连装模作样都省了,却没有因此发飙或是干点什么。他会这样,是李米这一队人太不懂事,攻击梯队都交接了,还往战场跑是个什么意思?瞧不起人觉得打不了,还是急着去抢功劳?袍泽归袍泽,事情不是这样干的啊!
刚才清理军堡,汉军这边的损失是微乎其微,干掉从各种洞里爬出来的张氏凉军该是有个三四百人。而偌大一个军堡怎么可能只有三四百人?
张肆交接攻击梯队不是由他自己决定,说到底一个军侯能够在战场上做主的地方非常有限,哪怕是一名校尉也还得听上面的指示。
对军堡的肃清依然是在继续,被打蒙了的张氏凉军也没有彻底放弃抵抗,之前的反扑只是没有经过组织和协调的乱冲乱闯。
“地面之上满是汉军,我们许多躲在地窖的弟兄都被逼了出去。”军堡主将是和索孚退到了连通主城的坑道,闻着的是浑浊的空气,皮肤能够感觉到潮湿:“什么时候展开反击?”
“再等等。”索孚告诉自己必须要耐得住,汉军刚刚进入军堡,正是警觉性最高的时候,现在出去占不了什么便宜,更无法重新将军堡地表夺回来:“先堵死坑道出口,不让他们灌进烟雾。”
军堡的主要坑道肯定是会放在核心位置,地面没有经过有效抵抗,汉军是十分轻易就突进到军堡核心区域,坑道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索孚没想到的是汉军会那么快就找到出入口。
“主坑道之内还有七弯八拐的小坑道,若是敌军往里冲,可以放开出入口。”索孚已经不太想待在这里,接下来是坑道厮杀,他能发挥的作用并不多:“本将要回城内向太守请示,由你主持交战。”
军堡主将应了声“诺”,没有埋怨,更不会觉得不岔,谁都有谁该尽的责。
索孚回到主城,经过辗转很快就到城楼见了张冲。他上城楼向外看去,刚才待的军堡到处都是汉军的人影,那些抛石车等等的攻城器械却是没有了影子。
“他们去攻击下一处卫城了。”张冲脸上满满都是阴霾:“以此处的例子,夜幕降临之前,另一处卫城恐怕也要保不住地表工事。”
索孚羞愧地说:“辜负太守的信任了。”
“不关你事。”张冲很明白事理地说:“汉军势大,攻城器械非卫城可以独扛,只要还有存兵藏于地下,卫城的作用便不算失去。”
“汉军寻找到坑道,只是围住使尽办法逼迫,并未立刻攻打。”索孚本是不该开口,却忍不住:“我们……难道坐视卫城被一个一个拔除?”
张冲默然。他是很想派出大军与汉军交战,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汉军来的大部分是骑兵,还有着大量的弓弩部队,野战对于金城守军来讲并不划算。
“末将可在夜间率本部而出……”索孚请命遭到拒绝,只有大大地叹息一声:“唉!”
主城之外的卫城,为的就是策应主城而建,常规战事之下,卫城其实还是能够坚持很长一段时间,哪怕是敌军攻下来最后也要付出不小的伤亡代价。不过,这个是建立在来犯敌军没有数量夸张的远程攻击器械基础之上,面对汉军那种带来大量抛石车的做法地表工事的效果不大。
张冲在布置防线的时候,早就将汉军可能带来大批攻城器械给考虑进去,才会在地表之下挖了那么多的坑道,不就是防止地表之上的工事完蛋之后,还能依靠坑道拖住汉军,或是从坑道给汉军找麻烦嘛!
“金城之重,重于泰山。”张冲笑了笑,扭头看向索孚继续说:“我们的责任是守住金城,怎么击败或是击退敌军,大将军想必是胸有丘壑?”
黄河的对岸,晋兴郡与广武郡一直是在汇集大军,这个金城守军早就得到了通知。他们还知道一点,张祚稳住朝中大局,肯定是要亲率大军而来,所以金城重要是重要,真正会决出国运的大事却是张祚要自己办。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