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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出现在羌族大军集结的黄河对岸,这个消息传递到邺城让石虎知道,他才不会去管黄河有没有解冻,或是姚弋仲手里有没有足够的渡河船只,只会要求姚弋仲率军快点入侵青州。
刘彦到黄河边上晃了晃,给姚弋仲带去的是一种多方面的压力,有来自政治上也有来自军事,可能政治上的压力会更多一些,军事上的压力则看汉军会不会渡河。
实际上汉军目前并没有渡过黄河的意图,对于汉军来讲最重要的事情是稳固西边的战线,而这个随着孙伏都谨慎地带着部队后撤,汉军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
汉军是想要在巨野泽一线稳固战线,可石碣赵国也要知道,石碣赵国看到的只会是汉军不断向西线扩张,并且会感受到极大的威胁,一切只因为东平郡距离石碣赵国的中枢地区只有不到六百里的平面地图距离。
“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石虎会严令姚弋仲尽快渡江而战。”纪昌最近的笑容多了许多,他说:“只要石虎逼迫,姚弋仲再不愿意也要尝试。”
一切的军事行动都是有着更大的意图,或是为了占据地盘,也能是施加政治压力,刘彦不管是到黄河边上晃了一圈,还是汉军西线上的动静,归咎起来就是一个阳谋,迫使姚弋仲来战的阳谋。
东平陵是济南郡的首府,地名却是在西晋时期才定型,之前只是称作平陵,也不是什么首府。
看东平陵的地名就知道了,它是一个平原地形,与之济水只相隔不到四十里,春秋战国时期长长被作为齐军的屯驻地,屡次齐军要西进总是会先在这里集结,然后开拔而出。
青州这边的黄河南岸真就没有什么险要地形,导致的是不管春秋战国还是后来的南宋北宋,一旦战争爆发只能是依靠数量庞大的军队设立防区,军队不堪战要么是降要么是放弃后撤。
“解除这一次危机之后,我们必需占领黄河北岸的渤海一线!”纪昌对地图探究得颇为透彻,说道:“不管是慕容燕军有没有南下,都必需将战线往北推移。”
刘彦无比赞同这一点,青州黄河北岸的地名在历史长河中不断更变,唯一不变的就是只要不牢牢控住那一片地方,任谁都只能接受居高临下的劣势,于地形上可以说是完全的吃亏。
“那是既定策略。”桑虞揶揄道:“既然要建国,当然不可能只是青州、徐州、兖州局部,冀州至少也要拿下大半。”
因为西线战事顺利,局势远比推演中更加有利,建国的时间点也就该适当地往前推一推。
建国势在必行,无关于矮谁一头的因素,是一种必要的决心,也是接下来逐鹿中原的必要前提。
国号已经确定就是汉,前期国境就是桑虞之前说的那些,但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其实并未确认,可能是石碣赵国在这一次多方合力攻击下灭亡,也可能是石碣赵国支撑下来。
石碣赵国的统治地区包括冀州、并州、豫州、兖州、青州、司州、雍州、秦州、朔州、徐州、凉州、荆州部分地区、幽州部分地区。
青州、徐州两地尽归汉部所有,连带兖州局部也该是三分之一落在汉部手中。
雍州、秦州被冉氏秦国占领。
朔州则是有三分之二被张氏凉国占领。
缺了青州、徐州、雍州、秦州,再有朔州、兖州、荆州、幽州的部分缺失,实际上石碣赵国的版图真的是缺了一大块,但在实际国力上其实并没有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真实的情况是,石碣虽然占据中原数十年,可是抱着将中原变成牧场的石碣,他们统治下的中原只有破坏而没有建设,人口亦是逐年减少而不是增加的状态。
能够被石碣赵国称呼为精华的地区只有司州,余下基本上就是放任不管,司州亦是石碣赵国人口最多的区域,羯族大部分就是生活在司州,包括依附其下的羌族和氐族精华人口也是在司州,乃至于乞活军也是以司州作为主要栖息地。
所以是什么情况?别看石碣赵国好像挺惨,可实际上伤害真心不大。
汉部这边对石碣赵国进行过分析,解析下来之后石虎看似疯狂的举动都有了解释,其中就包括全国征兵以及大肆征集赋税。
很显然的事情,石虎是察觉到羌族和氐族已经形成威胁。而羌族和氐族的威胁可是实实在在的,不像是时常在讲的晋人恢复元气那种猜测性的东西。
石虎的确是在折腾晋人,但颇有点醉梦之意不在酒的意思,毕竟晋人在中原就是最下等的民族,随随便便什么杂胡都比晋人社会地位高,真想要灭绝晋人不需要找理由,倒是要削弱胡人却是需要有由头。
“关中的失守很像是玩笑话。”纪昌却不像是在开玩笑,说道:“石虎很像是乐于见到氐族的根基被断。”
说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要说石虎没有注意到冉闵的动静,那么就会显得石虎太过无能,但石虎并不是一个无能的人。这样一来只有一个解释,石虎根本就是知道冉闵要干什么,或许是觉得冉闵与苻洪相比起来根本不算威胁,两害相较取其轻让冉闵成事。
“从后面石虎派遣李农和苻洪去征讨关中,符合我们的猜测。”纪昌手里头有关于潼关那边的最新状况:“仅是四个月不到潼关之下已经尸首枕藉。”
潼关目前是一个大战场,有十来万的冉氏秦军把守关隘,外面却是数十万的乞活军和准备玩命的氐族人。
李农进攻潼关并不显得多么卖力,可是他也没有像冉闵预料中对石虎进行反叛,该是处在一种犹豫不决的状态。
“我们坚持认为秦王认定李农会背叛石虎,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桑虞实话实说道:“两人一同为乞活军时,秦王算是李农的晚辈和部下。”
排除民族大义什么的,李农加入秦国算怎么回事,是成为冉闵的部下吗?就算是李农自己没有意见,李农这一体系的那些人又会有什么想法。
按照汉部高层这一边的判断,来年石碣赵国的主战场会有两个,一个当然是姚弋仲与他们的这一处,另一个则是李农、苻洪与冉氏秦国的那一处。
刘彦恰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将西边的战线停止在巨野泽,北边亦是短期内没有打算跨过黄河,他不但是实际行动上要这么干,一些必要的舆论也会操作。
想要在石碣赵国操作舆论不再是依靠儒生,石虎近期疯狂信佛,一些话想要传入他的耳中需要的是沙门中人。
“和尚异常贪财。”吕议用着诡异的语气说:“不止是石碣的和尚,任何一地的和尚皆是异常贪财。”
青州也有和尚出现,负责外事与民族事宜的吕议必须进行了解,他接触到的和尚并不算多,比较有印象的是一个叫作道安的乞士。
乞士是梵文bhiksu的音译,它有另外的称呼,可以称作和尚或是比丘,等等的一些名称。
沙门也是有分级别,直接叫乞士有些讲究,就是俗称专门化缘的和尚。道安在青州活动就是在化缘,吕议专门了解到道安渴望能够在青州建造寺院,所以道安极力在进行化缘。
刘彦有关注过一些,比如青州开始出现大量的沙门中人。他的态度很直接,不允许任何沙门中人在青州传播信仰,一经发现就是逮捕,至于乱晃也是不允许,但却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抓。
石碣赵国不是有个吴进吗?且不管石虎是不是听了他的话才开始迫害晋人,但吴进真的说了需要灭绝晋人的话,而吴进自己就是个晋人。
因为吴进,晋人普遍对沙门不会有什么好感,但晋人对沙门有没有好感是次要的,反正沙门也不在乎中原的晋人怎么想,沙门依附和重视的是当权阶级。
目前沙门对石碣赵国的高层渗透非常广,儒生集团全面没落之后,掌握舆论权的成了沙门。那么刘彦想要操控舆论,怎么也离不开那群贪财的沙门中人。
是的,刘彦需要的就是羯族继续坐山观虎斗,最好是窝在司州不出动,毕竟可还有一个慕容鲜卑在旁边虎视眈眈,要是羯族与汉军或是冉闵军血拼太狠,岂不是让慕容燕军占尽了便宜?
刘彦依稀记得那么一件事情,没有他的历史里面,石碣赵国就是被冉闵大杀特杀了一波,慕容燕军就是那个占尽便宜的存在,因此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这么一时间事情再次发生。
“那么汉军西线最远就到东平郡,北线暂时止步黄河?”庾翼又追来了东平陵,他现在算是一个编外人士,不务正业地随着刘彦来回活动。他问袁乔:“南线呢?”
没办法的事情,汉军的动作太大,中原近期又是风云变幻到令人看不懂的模样,庾翼要说不忧心忡忡真的不太可能,结果是丢下好好的荆州刺史不干,亲身关注中原变动。
袁乔其实也不是那么清楚汉部的一系列动作都代表什么,他却是无法直接与庾翼说明,甚至是不想向庾翼多说什么。他只觉得庾翼越线了,是那种胡搅蛮缠的过线!
本来的事情啊!世家分开投资会有一定的规则,本家族分家进行投资之后,他们基本上是一种各为其主的姿态,除非是关乎到家族存亡,不然根本就不会互通消息,更加别谈出卖正在效忠的对象。这样一说,世家的分家投资行为还是相当有节操。
庾翼在干嘛?他死抓袁乔的出身,一副不得到消息不罢休的模样,不止是越线那么简单,根本就是毫无节操了。
“彦叔,着实是实情太大了。”庾翼一脸的恳求:“事关朝廷存亡,又……”
“庾公啊!”袁乔苦笑道:“说句难听话,南边那个朝廷,它已经不是乔的朝廷了呀!”
“怎么能这么说呢?”庾翼一点的不赞同:“现在不是讲规则的时候,哪怕不看朝廷,亦是要看万千黎民吧?”
必须说的是,庾翼口中的黎民并不是真的百姓,世家口中的黎民只到寒门那一级别。
就在袁乔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有随从快步而来,转交了一道文牍。
也不知道文牍之上写了什么,袁乔一看竟然是蹦了起来,令庾翼一阵侧目。
“庾公,乔着实脱不开身。”袁乔告罪之后,又说:“恕乔要履行公务,无法进行招待了。”
那是逐客了,可庾翼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问:“发生了什么事?”
文牍写的是关于物资的调配,看着数量上还显得比较庞大。要是注意看物资的类别,可以发现大部分是于船舰用品有关。
汉军现在会用到船舰用品的敌方只有两个,一个当然是长江那边,另一个则是黄河。而黄河目前还没有全面解冻,袁乔在不知道应该将物资调往何处之前,理所当然会想到是长江那边要有大动作。
其实却是袁乔想岔了,汉军近期根本不会在长江有什么大动作,是刘彦下令从辽1东那边调来新的舰队,袁乔负责调动物资就是为了黄河解冻时要用。
这一动作算是情理之中也算是预料之外,说情理是因为迟早要冻掉,说意外则是比预期早了两个月。
原因相当简单,姚弋仲没有被动地等待石虎进行催促,汉军的斥候窥探到笃马河那边的石碣水军有大动静,再来是羌族也发疯似得在伐木。这一动静显得诡异且不简单,要认真解释就是羌族在做最后的战争准备。
“聚集在黄河北岸的人,数量该是有四十万左右,他们大举行动起来的规模很是可观,要是姚弋仲足够疯狂,也有足够的组织能力,我们有理由相信的确是能够无视不懂水战,直接用木头在黄河的河面铺上一层木头,阻止我们的舰船从大海进入黄河水道。”
不是在开玩笑,是姚弋仲似乎真的想这么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