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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再次恢复意识,感觉到有凉凉的东西在触碰自己的手指尖。
她试了几次,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看到高橙栗色的头发和白皙的脸庞。
“你在做什么?”她有气无力的问道。
“热可可撒到了你的手上。”他抬起头,露出了笑容:“我帮你擦一下手指。”
秦墨想到之前的在车上的经历,她大脑感觉像是被冰封住一样,说话都有些迟缓:“我们……在哪儿?”
高橙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们回家了。”
“家?”秦墨费力的睁开眼,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在一个黑漆漆,空旷的屋子里。而耳畔似乎传来海浪的呼啸声,秦墨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很多。
她想要挣扎着做起来,高橙轻轻的扶了下她的后背。
“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秦墨皱起眉,手指四处摸索,想要找到自己的手机。
“你要找手机?”高橙握着秦墨的手机,冲她摇了摇,“这个东西,是不需要的。”说着,他把手机扔到了很远处。
秦墨的脸沉了下来。
“高橙,你为什么这么做?”她不动声色的说着,同时试图让自己的双腿恢复一些力量。
高橙垂下眼眸,靠近了秦墨一些:“我和你说,不要相信他,为什么,你就是不听。”他的声音很哀伤,像是收了伤害的小动物。
秦墨后撤了一些,她努力保持情绪稳定:“如果你说的是权正,那我想,答案我早就告诉你了。因为我爱他。”
“爱?”他皱了皱眉,“可是,他不值得。”
秦墨被气笑了:“小高,你难道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
高橙很干脆的摇了摇头:“没有,我只喜欢你。”
秦墨有些无奈:“那你觉得我值得吗?你还记得么?在第七监狱门口,我们见完ks,我和你说过,我相信你。那是因为你是我的战友,我觉得我们有能力去找出那帮法外之徒。那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高橙似乎很悲伤:“前辈,我从不理解你坚持的东西。但是你知道吗?那天在监狱门口,我真的是很懵,你说的那些话,真的很傻。”
他说着,轻轻抬起她的手腕。然后垂下眼眸,唇畔轻轻的触碰了她的手指一下。
“但是,我觉得你就像是圣女。”他棕色的眼眸中染上了一层痴迷的神色:“你甘愿牺牲,为了那种虚无的理想,就像是我的贞德……独属于我的……”
秦墨想要推开他,“高橙,我不是那么高尚的人,你误会了,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带我离开,我们去警厅!”
他立刻戒备的问道:“去警厅?你想要救权正?”
秦墨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试图说服他:“小高,你看,我们离开这么久了,狐狸一定很着急,现在我们回去,这一切我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们还是……”
他松开她的手,似乎极其失望:“我都发短信,暗示你那么多次了,你还是不懂,你还是对他不死心。”
说着,他从身后拿起了一副兔子面具,给她戴上。
“高橙,你要做什么?!”秦墨看着他突然站起身来,急忙问。
他回头看着她,面无表情:“我要让你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话音刚落,
——空旷的大厅突然亮起灯。
昏暗的灯光下,秦墨可以看到在她的四周,围坐了一圈,带着面具的人。
看清楚面具的瞬间,她觉得浑身神经紧绷在了一起,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现场布置恢复成了之前审判日那天,地厅的模样。
而坐在人群里的不是别人。是带着老鹰面具的女人。
她举起手,轻声咏唱起了圣洁的赞美诗。
【听啊,天使在唱歌。】
除了秦墨,所有人都垂着头,表情虔诚。
然后所有人围坐成了一个○形,小狗面具后,高橙的表情几乎看不清楚。秦墨看了看她的左边,那是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人。面具后他的灰色眼眸,如同暴风雨一个颜色,这让秦墨瞬间回忆起来。
这是酒保!是当初开车带她来到地厅的司机。
她身体开始变得僵硬,地厅已经沉没,但是噩梦却如影随形。
而现在……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赞美诗咏唱完毕,老鹰轻轻的环顾了一圈。
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了秦墨的身上。
秦墨心脏骤然缩紧。老鹰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过了几秒,老鹰挪开视线。
她的声音苍老,优雅,带着神秘的蛊惑力:
“r!obey!”
(罪者!需要服从!)
秦墨不可置信的看着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开始热烈的鼓着掌。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很久。”老鹰的声音从容不迫的响起:“因为种种原因,这次聚会便是我们最后一次的相遇。”
有人轻声惊呼起来。
更有戴着企鹅面具的人匍匐到老鹰的脚下:
“求您,不要离开我们。”
老鹰的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染了一层暖色。
她笑着说道:“但是如果我不在,你们也一定会在各自的生活领域内,为正义甘心付出一切,是么?”
人群的声音响亮的回答她。“是!”
甚至有人开始小声啜泣。
秦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老鹰要结束这个俱乐部了!!
除了高橙,警厅内部一定有其余的泄密人!
她要逃跑了!
老鹰环视一一圈,目光落在了秦墨身旁的酒保身上。
“酒保,你能吗?”她笑着问。
“我为了您定会赴汤蹈火,我的女士。”酒保微微垂下头,向她致意。
这是秦墨第一次听到酒保的声音,意外的,很苍老。
老鹰紧接着看向高橙,她声音严峻了很多,眼神也变得阴沉沉的:“越南。”她说:“你能吗?”
越南扭头看了看秦墨,他棕色的眼眸有一丝绝望。
“我能。”他声音低了下去。
“很好。”老鹰情绪也似乎好了很多。她拍了拍手:“今天,一方面是叫大家来,为了告别。另外一方面,这也是我们的新生,我的救赎。”
她站了起来,走向了远处挂着老鹰旗帜的祭坛。
“诸君,今晚,是我们最终的审判夜。”
秦墨瞪大了眼睛,视线不敢挪开。
心中的不详的预感逐渐成型,而直到看懂旗帜后垂着头跪在地上的男人后。
空气像是凝固成了一团,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拧在了一起。
——权正,穿着黑色的○形的体恤,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死活。
若这次聚会,是为了审判罪者。
那么权正……真的是罪人吗?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了权正的身上。
越南却仔细的看着秦墨,他眉眼中露出笑意来,像是在说。
——看吧,这就是你信任的罪人。
老鹰开始陈述权正的罪行:
“五年前。洛杉矶马里布,mandyiris的死亡,你可认罪?”
权正垂着头,身体一动不动。
秦墨担心极了,可是却知道,这时候她不能轻易站起来。
老鹰这个人喜怒无常,而且,她没有一点自信,从这群人手里,救出权正。
“我认罪。”权正的声音低沉,干涩。
什么?!认罪!!?
秦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焦躁的动了动。
老鹰的视线敏锐的的扫了过来。
越南这时候站了起来,他个子很高,挡在了秦墨的前面:“我想发言。”
老鹰第一次,对他流露出了不满的情绪,她声音失去了从容,紧盯着越南:“发言?”
越南轻声道:“您知道的,我有这个资格。”
周围的人开始小声的交头接耳。似乎对于越南的举止十分费解。
在审判过程中,可以发言的,除了老鹰,罪者。
——就只剩下死者的亲属。
莫非,越南是这个mandy的亲属?
老鹰沉下了脸。她摆摆手:“你说。”
越南看向权正,问道:“五年前,是不是你杀了mandy?”
权正身体动也不动,秦墨注意到了他嘴角似乎还有血渍。
“是。”他声音空洞,如同一潭死水。
秦墨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他说了什么?
他,杀了mandy?
魏御私查这么多年的案子,凶手,就是自己的枕边人?!
她的情绪如同一根紧绷着的弦,本已战战兢兢,而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浑身颤抖,眼睛瞪大,盯着权正。却一点泪水都掉不出来。
越南回头,看了看秦墨。
面具后,他棕色的眼眸一点情绪都没有。
——像是在说,看吧,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你信任的人。
越南继续看向权正:“既然你已认罪,我无话可说。”
老鹰环视一圈。“那么,请投票。认为权正有罪的,可以现在起身离开。认为他无罪的,可以继续留下来。”
酒保率先起身,他像是一个老派的绅士一样,向老鹰鞠躬致意:“那么,再见。我的女士。”
然后是企鹅面具……
第三个……
第四个……
秦墨表情木然,动都没动。
场内只剩下了老鹰,越南。和她三个人。
“你还抱有幻想?”越南声音干巴巴的。
秦墨直勾勾的盯着跪在祭坛上的权正,一言不发。
老鹰笑了笑:“那么,你来执行处决。”说着,她递上了一柄铜制的碎冰锥。
秦墨接了过来。
她走到了权正的面前,轻声道:“抬起头来。”
权正听出了她的声音,他像是活过来一样,猛的抬头看着她。
他脸上很多血污,看起来狼狈不已。
“你??”他一脸不可置信。
“你杀了mandy?”她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色彩,事实也如此。
“我……”他额头上的血液流到了眼睛上,他垂下头,双唇紧抿,却不说话。
秦墨举起了铜锥:“我再问一遍,是你杀了人?”
他点点头。
“五年前,那个派对,我喝醉了。我们都躺在马里布的沙滩上,开着余兴的篝火派对。我困得不得了。但是我知道,有人在吸.大.麻,也有人在喝酒,嗑药,还有人在唱歌,跳舞。”他声音低了下去:“我是知道的。”
秦墨说:“那么,你是怎么杀的人?”
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第二天我醒来后,发现沙滩上躺着的人,少了mandy。我只以为她是提前离开,所以并未在意。但是一周后,她的尸体出线在了海岸。”
“她喜欢我,但是我那个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叫做etta的网恋对象。可是我还是觉得应该邀请她,但是我却没有照顾好他。”他声音痛楚:“是我害了她,所以我从不否认。”
“所以,你没有亲手杀害她?”秦墨声音依旧很轻,但是身体却在颤抖。
“我怎么可能。”他眼中含着泪水,抬起头,看着她:“但是因为我,她才死的。不是么?”
越南走上前,从秦墨手里接过了冰锥:“是。”
秦墨急忙转身挡在了权正面前:“等等,你难道没有听他说……”
越南垂下眼眸:“听到了,他已经认罪了。”
老鹰这时候戴上了兜帽,她深深的看了眼秦墨:“我觉得,我们会再见的。”
秦墨冷笑一声:“你觉得自己身份要暴露了,所以想要逃跑对吗?”
老鹰回过头,摘下了面具。
她长相优雅,虽然头发已经染上了一些花白,但仍然不失为一个古典美人。
“我从未想过隐瞒。”她说。“只是,越南请求我,饶了你。他说你是他的圣女。”老鹰冷笑一声,“但是,我在你身上,只看到了混沌。”
秦墨紧紧的盯着她:“我见过你。”
“哦?”老鹰笑了笑,“我是谁?”
“地厅爆炸案后,你在围观的人群中。我见过你。”她轻轻的嗅了嗅:“你身上的那种金丝桃的味道,我永远都记得。”
“金丝桃?你能闻到?”她左右嗅了嗅,脸上流露出了笑意:“这是mandy最喜欢的味道。”
“你的情报网络四通八达,我们调查了很久,但宣阳市唯独一个地方,我们没有去过。”秦墨不动声色的朝着权正的方向挪了挪:“那间海岸边的教堂。对吗?修女。”她一字一顿的问道。
老鹰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一半:“你什么意思?”
秦墨扬了扬下巴:“我前几天,在权正的身上,闻到过那样熟悉的,金丝桃的味道。所以我猜想,他一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见过你。”
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她长吁一口气:“而我调查过,权正在见我之前,曾经不止一次的,去过你们的临海教堂。”
修女愣了愣:“你能闻到这么细微的味道?那为什么一直……”她说着,目光尖锐的看向一旁的越南:“还是,你早就知道,连同她,一起骗我!!”
越南低垂下了头,无法同她视线相对,只是低声的说:“母亲,我从未背叛您。”
秦墨挡到了越南的前面,因为长时间的不活动,她的腿已经酸麻,走路也一瘸一拐。
“你打算杀了我们,回到教堂?或者是逃跑?”她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手机里,早就安了定位器。警厅的人很快就赶到了。老鹰,你跑不了了。”
修女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她眼神阴阴沉沉的,“所以,你刚刚是在拖延时间?”
一旁的权正,已经体力不支,他垂着头,彻底的昏了过去。
秦墨手轻轻的落到了权正的肩膀上,像是安抚,更像是暗示:“我觉得,虽然放跑了那么多法外之徒,但是有你在,酒保就肯定会现身。而抓到了酒保,你们的乌鸦俱乐部,剩下的人,顺藤摸瓜都会找到。老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修女视线看了看秦墨身后的越南,然后笑了:“很好。你做的很好。”她鼓起掌:“虽然我们的选择不同,但是最终的目的却是一样,真遗憾,没有早一些,遇到你让你加入我们。”她说着,指了指四处。
“这地方,是在sq大厦的地下二层。”她眼中露出笑意:“这里的四个入口,都安放了足够容量的炸药。我想……”她说着拿出一个带着按钮的发射器:“等到你的警厅同伴们来了,再按下呢?还是现在?”
这地方,她已经提前安放了炸药!
她莫非打算同归于尽!?
秦墨甚至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定.时.炸.弹.在飞速运行。
“收手吧。”越南垂下眼眸。推开了秦墨。直面着老鹰:“mandy已经死了……”
“不应该?”老鹰神情有些绝望,像是不敢相信,最终,连越南,也背叛了她。
她死死的盯着他:“我早该看出来,你对于现在这个身份,很满意对不对?高橙?”
“你不想继续与我们为伍了对不对?”她声音冷冷的:“你觉得自己可以离开我们,过上你所谓的正常的生活?别忘了,这个身份,我们能给你,也能剥夺你!”
越南垂下了头,秦墨注意到他的双手在颤抖。
她上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有我在。”她冲他点点头。
耳边似乎隐约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秦墨心底一沉,急忙看向老鹰。
果然,她从衣袍中,掏出一柄枪。
“再见了。”她边说,边轻轻的吟唱着最后的赞美诗。
她按下了按钮。
而sq的整个大厦,开始摇晃……塌陷。
越南指了指远处,推了秦墨一把:“快走!”说着,他背起了已经昏迷的权正。“向右转,有出口。加油跑!不要回头!”
秦墨顾不得去看老鹰是否会开枪,如果她不跑,只怕是会和老鹰一起被埋葬在这里。
灰尘铺天盖地,秦墨眼睛里进了沙土,她流着眼泪,可还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跑在了前面,给越南和权正带路。
“我看到亮光了!”她高声呼唤:“高橙!我看到了!”
她大脑已经无法正常的思考,也无法去回想冬天的凌晨怎么会出现阳光。
总之,跑就是了。
看不清路的走廊前面,是一堵紧闭的门。
秦墨用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推开了门。
一丝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这才让她清醒了许多。
身后的大厅在不断地塌陷。
“高橙,快!”她伸出手。急切的看着他:“握紧我的手。”
他灰头土脸的,脖领上,肩膀上,都是沙土和石砾。
“咳咳……先把他拉上去!”他剧烈的咳嗽着,但还是把昏迷着的权正拼劲全力推了上去。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叫醒了宣阳市的清晨。
秦墨抬起头。
——看到的是倒塌的大厦。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头看向高橙:“拉住我的手!快啊!!”
高橙摇了摇头,没有去拉她的手。
灰土几乎挡住了他的脸,她再也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尘埃落定前的最后一刻,秦墨听到了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对你,是真的。”
**
再次醒过来,秦墨看到权正坐在她的旁边,帮她削着苹果。
阳光温暖而又柔和,照在身上,暖暖的。而鼻端呼吸的空气,伴随着他身上香皂,松脂的气息。
——像是天堂。
不,这也许就是天堂吧。
秦墨想要坐起来,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她扭过头,看着权正琥珀色的眼眸,轻轻说道:“权正,我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她声音苦涩,像是要哭出来。
“我知道。”他说道:“你爸为这事儿,昨天已经训了我了。”
“我爸?!”秦墨诧异。
莫非,这不是天堂?!莫非,她没死?!
秦墨再仔细的嗅了嗅,发现空气中还有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正躺在洁白的病床上。
“我没死?!”她吃惊的看着权正。
他把削好的苹果放到一边,“你没死,我也没死。你伤的很重,胳膊和手指受了伤。昏迷了五天了。”
五天!
她瞬间回忆起来,那仿佛发生在前一秒的一幕幕。
她急切的看着权正:“高橙呢!?!”
权正垂眸:“他叫越南,是mandy的同母异父的弟弟。”他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她已经掉落的泪水:“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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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墨用了将近一个月,才把胳膊和手的伤势恢复好。
听狐狸说,当时警厅的人发现她的时候,她半边胳膊已经掩埋到了土堆和石块中。
看着触目惊心。
越南,亦或是高橙,被发现死在了不远处的石块下。
而地厅中。
只有越南一个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