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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告了宜绵黑状,四阿哥没处理宜绵,但是心中一阵黑火,将错处全怪在下人身上。
“这帮内务府的奴才,到处挑拨是非。你去耿格格那里好好审审,看是哪个生事,抓住了就地打死。”四阿哥气愤地摔了杯子,对苏培盛道。
“是,奴才这就是。”苏培盛心中直骂娘,哪个不要命的,惹了四阿哥,害得你爷爷也提心吊胆。他没兴趣去将小格格的下人一个个提过来审,吩咐人将马全捉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一顿板子,然后再说话:“我看你小子机灵,特意分到耿格格那里去。你既得了耿格格重用,连门都守不住,留你还有何用?”
马全连连磕头:“苏爷爷饶命唉,饶命,小的这不是没防备有人胆大包天,卖主求荣。”
“成了,别磕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防不住人,可清楚是哪个不听话?”苏培盛说着,示意太监举起板子,若是马全说个不知道,立刻就要开动。
马全不敢含糊,毫不保留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小的怀疑是刘三那孙子。格格身边丫鬟都是可信的,而且出门也少,就刘三,住在外院,接触的人多,心思又大,指不定就是他卖了耿格格。”
苏培盛让人立刻将刘三拉过来,也是一顿打。刘三有点儿小聪明,到底年岁小,知道这事惹了主子爷,不敢再隐瞒,生怕要受活罪,他一边磕头求饶一边将事情说了,“前两日侧福晋身边的小鹿子过来跟我说话,又带了一壶秋白露,小的没喝过好酒,一不小心喝多了,没管不住嘴,小鹿子一问,便将耿格格学捶腿的事说了。”说着,刘三挣扎着上前,一把抓住苏培盛的衣袖,求饶道:“苏爷爷饶命,小的一时糊涂,以后一定不再犯了。”
既然刘三承认了,苏培盛也不啰嗦,将他一把甩开,示意人捂了他的嘴,直接打,打得皮开肉绽了人咽了气,才停手。
“拉去乱葬岗。”他吩咐一声,晦气地拍过刘三拉过的衣袖,大踏步走了。
一直在旁边观刑的马全吓到尿湿了裤子,真是主子爷身边的大太监,一出手就要人命。他挣扎着爬起来,自语道:“太监不值钱啊,一壶马尿就要了性命。耿格格这里只怕入了爷的眼,以后可得更当心伺候着,若不然小命难保喽。”虽是自伤,马全心里又涌起兴奋,若是耿格格得四阿哥看重,他的好日子不也来了?想到这,马全觉得浑身都是劲头,麻利回了屋换了衣裳,也顾不得身上带伤,立刻跑去芍药院伺候了。
“还是格格镇定,还有心思喝茶。想起这些事儿,现在都心儿乱跳,幸亏四阿哥相信格格,若不然现在咱们可真是没处说理去。”秋蝶拍着胸脯,一阵后怕。
宜绵哪里镇定,喝茶就是压惊。直面侧福晋她不怕,对了四阿哥竭力辩解也是应当,只是听马全说刘三卖了她,宜绵才感觉惧怕不已。她前些日子让刘三传了信回去,以后说不得还是找他,若是刘三这次没被找出来,以后被人拿了把柄,不知道他能往耿家传些什么呢。打听到刘三被活活打死,宜绵虽害怕,却一点惋惜和同情的心都没有,她没杀过人,但是若是有人要害她害她家人,她也不怕手上沾血。
想到这里,宜绵不免感激四阿哥。他脾气坏,至少没有胡乱发作她,又替她找出内奸,做出惩罚,实在是送佛送到西了。
“格格,苏公公说格格这里少了人,要从内务府补几个人过来,格格若是觉得别的人不好使,也可以一块儿换了。”
宜绵看秋蝶咬了唇,似乎话未说完,便笑道:“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还怕我责怪你不成?”
秋蝶一狠心,将秋桃的事也说了,“格格,奴婢倒不是怕格格责怪,只是也拿不定主意。秋桃跟奴婢一样是格格从家里带过来的,忠心不必说,又有一手好针线,格格平日也离不开。只是奴婢瞧着秋桃性子有些活泼,往日在府中不觉得,在阿哥府就显眼了。刘三是被灌了酒才泄露了格格这里的消息,奴婢就怕秋桃不小心,也着了别人的道,对格格不利不说,还害了自己姓名。”
宜绵听了有些沉默。其实不仅秋蝶,便是她也发现了秋桃的问题,钮钴禄氏刚过来的时候,秋桃可是撒了疯似的打探消息,宜绵当时没阻止,便是看看秋桃自己能不能醒悟,只是秋桃怕还没悟到。耿家不过小门小户,规矩不严,说闲话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四阿哥这里不行,这里一丁点不谨慎就可能要了人命。
“你说得对,秋桃不适合留在府中。你给她二十两银子,让她回去吧。她不是想要进绣坊吗?你让她回去找我额娘,想必家中有办法送她去。”
“格格不见见秋桃吗?”
宜绵摇摇头,见了说不得要难过了,她的生活已经离耿府时候的逍遥自在越来越远,如今送走了秋桃,说不得下次还要送走秋蝶,只怕那个时候,她都不认得自己了吧。
“你要回去吗?四阿哥府规矩严,又有诸多是非,你若是不想呆在这里,便回去让我额娘给你找个人嫁了。”宜绵道。
秋蝶神色坚定道:“奴婢不走,不管四阿哥府中如何,但是格格一直待奴婢好,跟着格格,奴婢才开心。只要格格需要奴婢一天,奴婢就不走。”
“好,哪日你要走了,也别瞒着,我送你走。”宜绵背过身子,喃喃道。秋蝶瞧着宜绵头上闪动的蝴蝶簪子,心中想到,格格这是经历的事多了,心累了,也害怕了。她得留下,帮帮格格。
秋桃收拾了包裹,对着宜绵的方向磕了头,又哭着对秋蝶道:“以后我走了,你要好好伺候格格。这府里都是人精,我不行,留下只能给格格惹祸,可是你从小就聪明稳重,格格还需要你呢。”
秋蝶也红了眼眶,强忍着泪,道,“你出了府,便去找太太,若是太太问起格格这里的事,你捡了好的说,别的主子的情况也别透漏,若是进了绣坊,好好做活,以后找个老实可靠的嫁了。”
送别了秋桃,宜绵主仆两个都有些难过,不过下午苏培盛的徒弟送来四个下人,又说了好些巴结讨好的话后,宜绵的心情又好了。日子在哪里都得过,而且又有越来越好的迹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四个下人,一个小太监,一个丫鬟,用来补刘三和秋桃的缺,另外两个粗壮的媳妇子,做的是院子里洒扫的粗活,另外还可以把守门户。
四人比刚开始宜绵见到玉兰等的时候,可是恭敬许多,直接跪下磕头,“请主子赐名。”
“我这里原先有个刘三,不听话被主子爷发落了,你还叫刘三。”死人的名字,说来不吉利,可是新的刘三不敢有丝毫怨言,立刻磕头谢恩。
宜绵又对丫鬟道:“我这里刚走了一个秋桃,你就叫秋月吧。说说你会些什么。”
秋月低着头道:“多谢格格赐名。奴婢在内务府学了针线,打络子做衣裳做鞋,都是会的,另外认得几个字,还会打算盘记账。”
看来是个能耐的丫鬟,若不是这个时候进来,说不定能在别处做个一等的大丫鬟。宜绵点点头,道:“你既然认字,便在书房里伺候吧。若是针线上缺人,你也过去帮忙。”
两个媳妇子,没什么可问的,她们不进内室,除了在院子里伺候,秋蝶还安排她们一人一天,守着院门,不管是芍药院的人要出去,还是别处的人过来,都留个心,碰到陌生的,还要拦着,让人通报了再进门。
这样一安排,可是提高了一个安全等级,宜绵恨不得给四阿哥烧高香了。
不过也不用背地里烧高香,四阿哥晚上正好又过来了,宜绵可以当面道谢。她将自己做了几个月的荷包给四阿哥,“一直不得见爷,今日可算将这荷包送出去了,顺便感谢爷替我料理了不听话的奴才,又赏赐了人。”
是一直不得见才没送出去吗,怎么爷昨日还看你拿着这荷包在做?四阿哥是个毒蛇性子,叫他忍了这话不说可是辛苦他了。
“昨日还在忙,今日就做好了?倒是迅速。”
宜绵看四阿哥似笑非笑的样子,知道他在嘲讽自己。她觉得四阿哥以后要当皇上,本人智商绝对不差,肯定也喜欢聪明能干的女人,所以便想树立这样的形象,可是每回都得到的是嘲讽,不觉心好累,似乎她在四阿哥眼中是个又蠢又傻又没什么本事的人?
这样的形象不会得宠地吧?宜绵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睛,也顾不得被嘲讽地脸色发红,而是继续道:“我瞧着爷身上的荷包都是绣了虎狮之类的动物,便给爷绣了只鹰,老鹰凶猛厉害,跟勇士一般,想必爷会喜欢。”
四阿哥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才道:“倒是好寓意,只是爷瞧着这荷包上的东西,既不凶猛也不厉害,眼睛闭着,倒像是要瞌睡一般。”
“是吗?我绣的时候,眼睛旁边特意留了白,就是为了显得它眼睛有神呢。”宜绵尴尬道。
看宜绵快撑不住了,四阿哥这才拿过荷包,在腰间挂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做起事来蠢得发笑,也就是他这样好性子的,才容得下这样的格格。
四阿哥自以为宽宏大量,逗弄了宜绵一番,便拉着她上床,在床上又是一番调戏,心满意足前,还好心给宜绵支了一招,“内务府那帮奴才,无法无天惯了,宫里宫外,只要是不得宠的主子,就没少受他们磋磨的,你也不跟他们废话,哪个不听话了,就让那两个嬷嬷打板子。”
原来那两个粗使下人还兼职打人?宜绵还以为她们是四阿哥送来给她看门的,这倒好了,以后省事多了。
接连三天,四阿哥都歇在宜绵这里,李氏本来吹耳边风是想要出气,不想亲手将人送到了芍药院,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然肝火大盛,发作了一通,狠狠道:“看来,那小妮子成了气候,以后倒是不好对付了。”
李氏心情正不爽,瞄到铃儿探了个脑袋进来又出去了,骂道:“鬼鬼祟祟做什么?还不滚进来。”
铃儿只觉得脚上打摆根本走不动路,可是又不敢不进去,只能磨磨蹭蹭进了屋,吞吞吐吐道:“奴婢进了芙蓉院,还没开口,钮钴禄氏就拉着奴婢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奴婢还没问她想不想换院子,就被打发了。”
李氏气得一巴掌打在铃儿脸上,“你个没用的东西。再去,请她过来,我亲自跟她说,看她还敢不敢糊弄。我就不信,一个一次都没伺候爷的东西,也敢甩了我的面子不成?”
“今日里奴婢见了侧福晋身边的铃儿两次,刚才红杏也从这边走过去了。”瑞香低着头,轻声跟宜绵说道。
宜绵点头。这么多女人住在一起,自然要消息灵通,要不然就容易吃亏了。秋桃走了,宜绵就让瑞香去探听消息。瑞香行事谨慎,不管是打探还是回话,都悄无声息的,一点儿不引人注意。
铃儿过来了两次,看来钮钴禄氏跟她玩了太极,而侧福晋不想听模棱两可的答案。不知道钮钴禄氏会如何选择?想来也是抱了福晋大腿吧,毕竟如今看福晋腿比较粗。宜绵还是很关心后续发展的,让瑞香好好盯着。
瑞香笑道:“若是以前,奴婢只怕也打探不出多少来,如今各处的人看了格格面子都对奴婢客客气气的,清理池塘的杂役,在回廊打扫的下人,看门的婆子,院子里照顾花木的太监,都是在府中干活,又不分属哪个主子,他们人多,都愿跟奴婢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这些闲话听多了,奴婢倒是能听出点门道来。”
“成,你得空多跑跑,针线上的活若是忙不过来,就交给秋月。若是缺了银两,只管跟秋蝶要。我这里每日里都有新鲜糕点,吃不完的都放在柜子里,都是好东西,想必都是爱吃的,你若有用,跟秋蝶说一声就好。”
瑞香忙道:“格格放心,奴婢省得。”
夏日炎热,宜绵便让马全拿了银子去膳房做碗冰果来。不一会儿,马全便过来了,手里却没拿着膳盒,膳房专门派了个提膳的太监替他拿着。
马全介绍道:“格格,这是膳房的小安子,听了他师傅的嘱咐,专门给您磕头来了。”
小安子机灵地磕头,“请格格安,小的小安子,我师傅是膳房的大师傅,专门管着格格们的膳食,派小的来问问格格,平日做的饭菜,可有什么地方不合胃口的。”
可见是得宠了,以前膳房的可没来问她合不合胃口。宜绵让秋蝶赏了小安子一个银角子,“大师傅做的饭菜都是极好的,只是我口味淡,倒要麻烦师傅少放点油盐。这夏日瓜皮、蔬菜多,师傅们看着什么得用,放点儿酸醋辣子,滴一滴香油凉拌着,送过来,便再好不过来。”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宜绵一点儿不客气,将自己的爱好说了。
“好的,奴婢都记着了,回去就跟师傅说。”小安子利落行了礼,也不多废话,便退走了。
核桃拿了膳,瞧见膳房里耀武扬威的小安子恭敬从芍药院中出来,心下感叹,这后院里,得宠跟不得宠果然是两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