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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只觉得当头一棒,脑子里全空了,睁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婆婆,半天都不能回应。
“不用再发愣了,你休想动什么歪点子说什么谎话,这事,我告诉你,我已经很清楚了,越泽也已经承认过,你早产时就落下了病根,当时产婆就说了你极可能生不了孩子了。”格伶花说着愧恨的翻了个白眼,“我可真倒霉,娶了个儿媳妇还不给我生孙子。”
珍珠几乎张口结舌,此时,她已经无力想追究越泽是怎么跟婆婆说的,就听婆婆这一字一句无情义的话,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查出她吃调理身体的药,有这么严重吗?就确定她一辈子不生了?她是凭什么凭什么?她为什么不问问,她是为什么早产,为什么会落病,她做为婆婆,可关心过她的身体?可为她着想过?一发现不能生就这样先埋怨她兴师问罪,在她的心里只有她的儿子是人吗?
虽然,她也知道,在这种古代特别是这种兄弟共妻的地方,儿媳妇只有一个,指望着儿媳妇传宗借代确实是大事,可是,这样不问清楚就定她的罪,太过份了!她哪里有想要害他们家?她这两年来一心一意的和他们过日子,可是,可是……为什么一知道她不能生就翻了脸,人情在哪里?
突然间,懒得去争辩。
格伶花注意着她的神情,见她眼睛里露出空茫和痛苦,缓缓的愣起神。她呼了口气,把气愤的表情收了一些,语气也缓和了,“你没有话说了吧,既然你也默认,那咱就不拐弯抹脚了。珍珠啊,阿妈也看得出,你跟我的儿子们感情还好,虽然这两年咱们磕磕碰碰的,不过也是关系越来越融洽,我呀,也挺满意你的。但是,事不随愿哪,你只生了阿布一个孩子,这绝对是不行的,我不指望你生个六七个,你至少能给我生个三四个孙子吧,我也算是满意了,对吧。我的家业要有人继承啊,是吧!但是,你看看这一年多了你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你叫我怎么不怀疑?就算你哪天怀上了,你这肚子,好不好的你万一生了个缺胳膊少腿的你说怎么办?”
“阿妈!你这样说太过分了!”珍珠不是要跟她辩她还能生,她是恨这婆婆嘴巴太无良了。
“我过分?我过分还是你过分?你自己有这毛病你瞒着,长辈有多生气你知道吗?”格伶花冷哼了一声,狠狠剜了她一眼,“你身为我们家的儿媳妇,理应为我们的后代考虑。我的儿子们那么体贴的照顾你,你不觉得亏心吗?你就怎么忍心看着他们一堆男人就只守着一个阿布?你不觉得你有义务没有尽到吗?”
珍珠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下去,虽然婆婆一向尖牙利齿,可是,她并不是吵不过她,只是现在,她真的觉得跟她吵,没意义。这种人太自私了!
吃了避孕药,她不说,不说才正好,才能有机会看清这个被她尊做是半个阿妈的婆婆的嘴脸。她怀曲琮的时候,她事事为她考虑,怕她累着,什么活都抢着干,也觉得自己年轻力壮,该让长辈歇歇了,她是将她当作自己的妈看的呀。可是现在看来,她……是自作多情了吗?
“阿姐,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外甥媳妇也不是故意的。”舅舅桑迪开口打圆场。
格伶花看了桑迪一眼,呼了口气,将情绪收拢,冷淡的看了珍珠一眼,转身坐到一边,说:“好吧,我也知道,你并不是进我们家门起就不生的,你不是原本有病,只是因为后来才出的毛病,这个不能全怪你……”
“是,也怪我的儿子们照顾你不到……”都华突然接了句。
格伶花眼一瞪,“怎么能怪儿子呢?是她自己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我都说过像她这样风风火火沉不住气,大着肚子还要往外跑本来就很危险……”
“你看你,那珍珠也是担心我们越泽和靖影……”
“哎呀吵死了!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因为担心就可以大着肚子乱跑,出了事谁负责任?!难道我们就不担心吗?做事要用脑子难道不对吗?”格伶花讲起理来真是让人无语,末了她又摆了摆手,一脸认倒霉的道:“算了算了,这事要怪就怪命吧,怪我们命不好。”
都华怒目瞪了格伶花一会儿,气呼呼的扭过头。不管以前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他们是为了要跟儿媳妇谈和的,真不明白这婆子干吗这种态度。
听着两公婆的争吵,珍珠在心里冷笑啊冷笑。
“那么……现在,我们长辈的意思是,因为以上原因,你,依然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但是,我们家,需要一个能为我们生孙子的媳妇儿。”虽然刚才盛气凌人,但说到重点处,格伶花难免还有点心虚,话都说的不怎么明白。
珍珠挑眉,什么意思?
“咳,”格伶花有点躲避珍珠那双空洞的眼神,硬着头皮说:“没错,我们要再娶进门一个,能为我们生孙子的儿媳妇,再娶一个进来。”
珍珠彻底懵了,“再……娶一个?给……曲琮?”下意识的,她希望是这样,希望是。
格伶花一皱眉头,烦了,“你在说什么,曲琮才多大?”说着说着她还恼了,“啊,你是说给我们曲琮分家?哎呀你还真是……你这个媳妇还真是奇怪,曲琮这么小你就打算着分家吗?原来你对曲琮好都是假的?他这么小你就打算着以后踢他走了?哎呀要是以后你在这个家当了权还得了啊。”
珍珠头大了,“不要再说了!是你自己说要再娶一个的,你不是给曲琮娶难道是给……”说着,她顿住了,猛的感觉到了可怕的可能,“这是什么意思?婆婆的意思……是让我把……把丈夫让出来?”
“也不是……”格伶花也有点纠结了,表情很复杂。
“那到底是什么?”珍珠有点累了,想早点知道结果。虽然她已猜到,这个结果肯定是让人啼笑皆非的。
桑迪瞧着格伶花这么为难,也不由的插话解释:“外甥媳妇,你冷静点,阿姐他们的意思,是为越泽兄弟几人再娶一房媳妇,你,和……要娶进来的丽娅姑娘,同为越泽兄弟几人的妻子,他们是你的丈夫,也同样将是丽娅的丈夫,而你和丽娅姑娘,你,说话算数,不影响你在这个家的地位,也不影响你与越泽他们的感情,说白了,娶丽娅姑娘主要是为了……为了后代的问题,以后,丽娅姑娘生的孩子,也要尊称你一句阿妈。所以……请你谅解,长辈们也是无奈之举,知道这样做会让你有些难堪,所以,你阿妈也一直不好意思说。无论如何,希望这件事你能好好考虑,为了这个家,就……辛苦你了,委屈你了,求你原谅。”
天哪,还能有这种事。珍珠的脑子里一点点被抽空了,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这太可笑了,简直是有病!
看着珍珠不可置信的眼神,格伶花也赶紧补充说:“就是让你同另一个姑娘一起拥有我的几个儿子,这个,你也没有多吃亏,我的儿子们一直很维护你,他们会继续对你好的。就算以后,他们对丽娅姑娘好,那也是情理之中,希望,你……能忍一忍,要掂量一下事情的前后左右,不要冲动,不要做出让我们都失望的糊涂事。毕竟,我们是因为你不能生才出此下策的,难道我们想让家里的矛盾加大吗?我们也知道有两个女人必定是麻烦的,你们将来会争丈夫争财产,甚至为保护各自的儿子而吵闹,这些,我们也是很担心的,也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才做这样的决定,这一切,都是因为不得已,所以,请你理解。当然了,我们知道,你会委屈很难过,因为丈夫要跟另一个女人共享,可是,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是先进门的,我的儿子与你的感情深厚,他们都是有良心的男人,不会抛弃你。”
是吗?珍珠望着婆婆,微微的眯起眼笑。听起来这迷糊汤很不错哦。
“珍珠,这个我们做长辈的可以跟你保证,如果,我的儿子以后对你不好,我们一定会教训他们的。”都华正着色,很郑重的说,“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们先娶进门的儿媳妇,这点很清楚,你的身份地位不会改变。”
“是啊,日子还会像以前一样过,阿妈甚至可以保证以后,一定会多维护你,会待你像女儿一样。”格伶花见珍珠态度温和,不由的说的更起劲了,“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嘛,以后,你的活儿就轻了,多一个人帮忙做家务,是吧,你想干活就干活,不想干活就不干活,你要是瞧着她不顺眼,你可以随意去牧场住一住,去商号住一住,想花钱就花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多自由多轻松?是不是?啊?媳妇儿,这事,阿妈也不逼你,你回去啊,可以仔细想想,想通了呀,你就告诉阿妈。那几个小子,都是怕你不高兴,都不敢应下这门亲事,所以啊,我的媳妇儿,这件事,我们的家门兴不兴,就看你了,都系在你的身上啦。”
哇,给她的担子好大。
珍珠心里已完全没有感觉了,麻木的,只觉得好搞笑,比星爷的片儿还无厘头。
还以为,她来这里两年了,什么奇怪的风俗都见过了,还以为不会再有什么让她吃惊的新鲜事,不过,这次,她真的得承认她开眼界了。两妻共侍四夫?不不,极可能是五夫。他们还真能掰,亏他们想得出来,强人,她真想立即跪地求败。
望着婆婆那巴巴闪着精光的眼睛,珍珠突地一笑,轻声说:“阿妈,不必考虑了,这事,由你们做主吧。”
格伶花立即瞠目结舌,愣愣的回头看都华和桑迪一眼,那两人也着实吃了一惊,这事放到哪家媳妇儿也得哭闹两场吧,怎么珍珠她……格伶花再看向珍珠,心里也有点发虚,“那个……媳妇儿,你是……说……真的?你有听明白吗?是让你跟……”
“我听明白了。”珍珠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是这样的平静。她眼睛望着婆婆,却无法看到她,她的瞳孔是散的,停在不知名的虚空。“阿妈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没有意见。”
格伶花无论如何没想到平时这么费劲的媳妇儿今天突然这么乖巧,哎哟喂,她在仔细的分辨了珍珠脸上确实没有说气话没有开玩笑的表情后,终于长松了口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哎呀我的乖媳妇儿,你怎么这么乖呢!你怎么这么好呢!你真是阿妈的心头肉啊!”
珍珠想吐。
格伶花激动的两眼出泪,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说:“你们瞅瞅,媳妇儿多懂事,早知如此,我们就不必这么担忧了不是吗?唉哟真是好喂,珍珠啊,你能答应就太好了,你,是我们家的功臣,是你的大度你的善良和体谅,我们才得已世代兴旺,哎哟阿妈都听说了,你在商号非常厉害,真是又聪明又能干,以后在咱们家,你做主!”
丫真是好人坏人她都能当。
珍珠勾着嘴角笑。
“阿妈,那没事了我先回了。”珍珠说完,就转身,两眼放空的往外走。
格伶花追出来,“珍珠……乖媳妇儿!那个……既然,你答应了,那就拜托你也和越泽说说,唉,那两个孩子他……”
“阿妈,这不是我的义务。”珍珠依然微笑着,眼睛里恢复了清明。
“这……”格伶花变了变脸,又立即干笑着讨好道:“好好好,阿妈知道,你能答应已经是大恩大德了,阿妈不能得寸进尺,想想也是,太为难你了。行,阿妈不再勉强你,啊,你乖。”
珍珠冲她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往楼道里走,一点一点的上楼梯,听着咚、咚的木梯声,她的心,一点一点的下沉,一点一点的发疼。
站到三楼上,她面朝家院,看着这座威武的碉楼,她失笑,原来,房子不是她的房子。
转身,走向房间,走到小床边,看着还在呼呼睡的阿布,她突然发现,原来,孩子也不是她的孩子。
她无力的坐到床上,转头看着这屋里的一切,才发现,这里的一切,所有的东西,都不属于她。她就像一个阴差阳错掉到了一个店铺里的人,她兴冲冲的辛苦的经营着店铺,看着店铺一天天兴旺,到年底结帐了,有人突然给她说,她掉错地方了,这家不是她的店。
很搞吧。
她还以为,发现了靖影的空爱,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不成想,原来老母子在这儿,现在才是全年度总滑稽。
她是穿来搞笑的吗?
呵,呵呵……
两女侍五夫?
两女侍五夫?!
这么恶心的事,他们还说的冠冕堂皇,真是……太扯蛋了!
幸好她没有说,没有辩,没有澄清,终于知道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了,原来就是保姆和生育工具。知道她有病,所谓的婆婆没有积极的为她看大夫,没有一丝心疼,反而立即将她推开,生怕她耽误了他们家的前程。原来是一群喂不熟的狗。
呵,要她跟另一个女人一起陪几个兄弟睡觉,当她是什么?什么保证她的地位,以为这样是对她的恩赐是吧,真是变态的一家人啊。她才不要这家人这般污秽她,她白珍珠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她有自己的原则,她说过男人与牙刷不与别人共用!
真好,呵呵真好,以后,再也不必为这种家庭费心费力了,她调养身体以后只为自己,她要健康!再也不会傻乎乎的为别人考虑,傻乎乎的当自己是人家家庭的一分子,然而,人家压根就跟她划清着界限,你是媳妇媳妇木有血统关系木有!她所有的辛劳经营的家产和情感根本是一场空,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厮情愿臆想天开自作多情。
居然还妄想以后掌握这个家的权力,真是自取其辱。
眼泪,不知不觉掉落。
原来,她根本没有家。
没有。
那么……既如此,她,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眼前逐一浮现出越泽、翔宇、靖影、傲雪的脸,心中隐隐刺痛。
这些男人,也许本就不属于她。
何需留恋,何苦贪恋!
狠了狠心,抹掉眼角的泪,她屏住呼吸,缓步艰难的走到小床边,看着已经不太安睡的阿布,一时间,泪眼充盈,她猛的捂住嘴,抑制着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在迷蒙中伸出双手轻轻抱起阿布,按在胸前,阿布眯着眼睛下意识的往她怀里依偎,她的心一揪,慌忙的坐下来,掀开衣裳,将阿布含住了奶。
孩子,本来就不是她的爱情结晶。他是他们家的子孙,她,不会带走。一样都不要他们的,她会净身出户,隔断自己与他们的一切关联。
他们可以无情,但她不会无义,她只求做到问心无愧。这样的家庭,不是人呆的地方。
不过,这次要走,她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这个村子,出去的路只有两条,逃跑,她不会再那么直接。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珍珠眼睛一眯,长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硬压了下去。
绚蓝的衣袍翻飞着卷在了门口,傲雪惊惶的脸上在看到珍珠安静的在喂孩子时,稍稍缓和下来,“珍珠……”
珍珠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轻声说:“怎么匆匆忙忙的?”
看到珍珠平静温和的微笑,傲雪连忙收住了所有的惶恐,努力让笑容和脚步自然再自然,走进门,坐到她身边,伸头看了看还在吃着咪咪不过已经睁开眼睛的阿布,伸手逗了逗他的脸蛋,才说:“没有,是想阿布了,想早点看到他。”
“他刚醒呢。”珍珠若无其事的望着孩子,阿布纯真可爱的脸庞,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想着,她的手禁不住的颤抖。
“珍珠……你……一直在屋里吗?”傲雪小心的试探着问。
“没有,在厨房忙完就上来了,怎么了?阿妈有说什么吗?”珍珠故意做出不乐意的表情。
“啊,不是,阿妈……没跟你说什么吧。”
“没,她一直在房里忙呢。”
傲雪眼睛里一个慌乱,“你……看到阿妈屋子里的……”
“对啊,好多绸缎,好漂亮,什么时候拿来的呢,藏的这样好,都不给我们。我还想做衣裳呢。”珍珠说着说着,撒娇地跟傲雪纵了纵鼻子。
傲雪松了口气,笑道:“你想要漂亮衣服,我去跟阿妈要来。好不好?”
“哎呀还是算了,我可不好意思。”珍珠说着抱起了阿布,顺手就将阿布交给了傲雪,“对了,我今天……想去牧场,想看看翔宇。”要走就正大光明的走,找到好借口走,偷偷摸摸容易被抓到。她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她将永不能翻身。
“去……牧场?”傲雪顿了顿。“哦,好啊。”去牧场好啊,就可以避开。
“呵,怎么了你,怎么不吃醋啊。”珍珠整理着衣服,眼神动作都从从容容。
“哦,我……怎么会呢,去牧场几天也好,二哥多久没回来了,该去看看,我过几天再去接你。哦,你要带阿布吗?”
“不带。”珍珠诧异一笑,道:“我要趁这几天,给阿布断奶。”
“断奶?”傲雪诧异,“为什么突然说断奶,他还很小。”
“不行,都一岁多了,小孩子不能太娇惯。再吃下去,我这里就要变形了,懂不懂?”珍珠说着坐到梳妆台前,“你先抱阿布下楼玩吧,我铺下床就下去,一会儿就走。”
“哦,那好。”傲雪悄悄盯了她一会儿,见她实在无异样,便只得抱着阿布走出门,“走喽,我们找曲琮玩。”还好,她似乎真的没发现,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怀疑一定会追问,甚至要大闹的。正好趁这几天,他可以跟大哥好好商讨一下怎么办。她不在家就更方便了。苍天,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听着傲雪一走远,珍珠努力堆积的自然表情一下子僵硬了,眼睛也瞬间变得锐利,她迅速的梳好头发,站起来,到她的箱子里翻找她的压箱底的手饰,这些,是她这个身体带来的嫁妆,虽然严格说来也不属于她,可是她人都要走了,也不能落给这家人。要与他们划清界线,就是AA制,各人是各人的,她不占他们的便宜,他们也休想占她的。当然,至于大件她是拿不走了,这些值钱又好拿的,她绝不留下,而且本来就是压箱底的,不容易被发现。等他们发现这些东西不见了,怀疑她跑了的时候,她早就在……在……
眼前,迅速闪过韩玉的脸,韩玉曾说过,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现在,她在这个地方,除了这家人之外,她没有其他信任的人了,就是她的娘家,她也不想回,不想让他们知道,不然,她就依然没有摆脱困境。甚至能够想像,那个阿妈一定也会劝她的,在这里,女人根本对这种事没那么计较,她回到娘家,只会让两家人更加闹腾。
所以,她,可以利用韩玉一下,搭他的顺风车,远走高飞。
想着,她突然很兴奋,终于可以逃走了,彻底的。
耳边传来傲雪和阿布闹玩的笑声。
她的心一揪,痛的几乎不能自抑。
这些人,她要……她要全部割舍,曾经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难道,就这样,当作没有发生过吗?
头一晕,她跌坐在床沿,眼泪唰唰的掉下,胸口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捂着胸口,抓着衣襟,指节泛白,用力的咬着嘴唇才能压下喉咙里的哭声。
他们……他们是很疼爱她的啊……
只可惜,只可惜这样的家庭,她再也不敢呆了,已经让她的心彻底凉透了。虽然他们很爱她,可是,谁又能保证,在这种“因妻而爱”的家庭,这些兄弟哪天会爱上新妻子?他们会对她像对自己那么好,那样的日子,她要怎么过?她绝对不会过!
他们天生就跟她受到的教育不同!他们违背不了教条,就算不愿意,父母也会为他们娶来橷妻的,天长日久,男人们那么善良温和,慢慢的就会对新妻好的,难道她要一次次承受突然发现丈夫入了新妻房的痛苦吗?
去死吧!
她永远不做妻妾之争。
女人不是只有这点出息,一辈子为了争男人算计别的女人,都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她绝对不是那种愚蠢的女人,活了都白活,她一定要为自己而活,一定。现在没有了牵绊,正好。也许这种安排正好,本来她就不舒服这些丈夫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妻,不过看在他们真的很好她本也愿意不去深究,但是这下,她终于可以摆脱了,有理由让自己去过自己真正的人生。
强忍下眼泪,她不能再犹豫再伤感了,现在不容她有一步的迟疑。
迅速打包好这些手饰,她长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表情自然神情温和,然后走出门,下楼。
“珍珠……好了?”傲雪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够自然。
珍珠只装作看不见。“嗯。”应着转头去寻婆婆的影儿,要正常出门,一定要跟婆婆打招呼的,于是她一闪身进了堂屋,这时候,舅舅已经走了,只见婆婆一人在整理那些彩礼。她视而不见的走过去,情绪低落的小声唤了句:“阿妈。”
格伶花一回头,看到珍珠背着包袱,吓了一跳,“珍珠,你这是……”
“阿妈,这几天,我想去牧场呆着,毕竟这事,我在跟前也不舒服。”珍珠装的很小媳妇。“正好我也趁这个机会,给阿布断奶。所以家里,就拜托你了。”
格伶花满眼的愧疚,“唉,真是委屈你了,你这么懂事,真是我的福气。”
“阿妈,那我就走了。”珍珠心里已不再恨,只是无感,现在只为了把戏演好,什么话她都会说。
“嗯,乖。”
从屋里出来,珍珠脸上恢复了明朗的表情,傲雪看到她,迎了上来,“珍珠,不如我送你过去吧,你一人……我不放心。”
“看你,我又不是小孩子,牧场又不远,送什么送,不必了。”珍珠边说边走向厨房,“哎呀,我要带点牛肉干给翔宇吃。”
傲雪虽然心神不定,可看珍珠这般平淡心思清明的,他不能确定珍珠是真是假,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怕暴露疑点,就一直一脸纠结的站在珍珠身后。
珍珠一回身,碰到了他,皱眉,“小样,你又舍不得了是不是?好啦,不要老是跟小朋友一样,嗯?乖。”说着拍了拍他的脸,又凑上去啪叽亲了阿布一口,“好好的跟奶奶在家,不准闹人,知道吗?”说完,不敢迟疑,一扭头就走向屋外,“走啦,去牵马。”
刚走出门,眼泪就掉下来了。
牛棚边,傲雪静静的看着珍珠挑选马匹,他的心开始越跳越快,总觉得不对劲,可是看珍珠行动与平常一样,也只得暗想也许是自己心里有鬼所以在担心。转头看看阿布,他心里又放心了些,有阿布在家,就是牵在珍珠心上的线。
珍珠牵了马,利落的纵身骑上。
阿布一见珍珠骑马要走,咿呀呀的冲珍珠张开双手,要珍珠抱。
珍珠心口闷痛的几乎不能说话,努力的压下那强烈翻涌上来的痛苦,她故意瞪着阿布说:“臭小子,又想跟出去玩,叫叔叔带你去。”
傲雪脸上勉强露出笑,“我一会儿就带他去。”
“嗯,不磨蹲了,不然阿布会闹,我还是赶紧走。”珍珠说着提了提包袱,拽起了马绳,马儿慢慢向外走。
“珍珠……”傲雪心里一紧,快跑着跟上去,“珍珠……我送你去吧……我……然后我再带着阿布回来,好不好?”
珍珠脸色冷了下来,“真啰嗦,不要婆婆妈妈的好不好?我也是好不容易能甩开这小子的,你再跟来跟去的,我到时候又不舍得给他断奶了,知道不?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快带着阿布回家叫他跟曲琮玩,别让他看着我走,会闹人的。”
“……哦。”傲雪无法,只得难舍的看了珍珠一眼,转身,缓慢的向大门走去。
“快回去!”珍珠催促。
“哦……知道了。”
珍珠静静的看他们走了几步,心下不敢多想,扭过头来,长呼了口气,强行让自己不要回头,然后一夹马肚,马儿沿着小路跑了起来。
哒哒哒的马蹄声引起了小阿布的注意,珍珠揪心的听到阿布放声哭闹的声音。
她的手笃然捏紧,几乎要将绳子捏断。
她不回头,绝不。
“驾!”
风,在耳边呼呼的吹着,洗刷着她血淋淋的心。
难道……就这样……就这样走了,从此天各一方吗?
尽量保持着笃定的姿态,虽然已经泪流满面,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掉泪,那样的话她可以回头和傲雪挥别……其实,又何必挥别。
在他的视线里走远,也许,是很伤人,但是,对她来说,不回头望,心伤会少一些。
也许她很卑鄙,这样骗了傲雪,可是,她还能怎样?
随着……马儿越跑越远,她方才还揪痛的心,也渐渐平缓,压上心上的石头在减轻,仿佛这样走了,情丝也一点点从胸中抽离,不再那么伤感。
过去的一幕幕,就这样轻易的,抛在了身后,真的有点不可思议,可惜一切确定已经面目全非,逃走,总比面对惨不忍睹的画面更好。也只能这样轻易的走,才不会让他感觉到异样,不是吗?如果她再三回头,表现出留恋,傲雪一定会发现的。
所以,只能这样,只能。
然而,回到院中的傲雪心跳更加不紊了,他抱着阿布,已经不知道哄他,只愣愣的回想着方才的一切,虽然……虽然,珍珠是那样的若无其事,和往常一样正常,可是为何,他心口是这样的疼,看着她远走,他是这样的难受……
马儿奔到了一个小路口,珍珠猛的一下拉住了绳子,掉转头来,此时,小村子已在远外,依稀能看到那个家门口,引时,她可以尽情让眼泪流,没有人再能看得见。
静静的,望着。
这里,再也不是自己的家。
在这里,她做饭,洗衣,带孩子,她在这个家生活了两年。现在……要像陌生人一样离去……居然……就是这样的走出他们的生命……
强忍住内心的剧痛,她知道,此时,只够她稍稍留恋一下,绝不能久留。
一咬牙,她转了头,向着与牧场相反的方向,奔去。
“阿妈!阿妈!”傲雪终于不能平息内心的慌乱,奔到屋里,匆匆将阿布塞到阿妈怀里,说了句“我要去追她。”便匆匆跑出了门,直往马棚。
“这孩子……”格伶花皱眉,看着傲雪失急慌忙的背影,心头上,也不由的有点不安了。
珍珠撒了丫子使劲挥动着鞭子,不停的加快马速,她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越快越好,既断,就要断的彻底。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不能走大路,前面有一片丛林,她直往里奔去,并且一进林子里,就不按道路走,而且绕了弯子,尽量往树木茂密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