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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晓得是不是赵清茹那“要挟”稍稍起了点作用,亦或者赵小花在暗搓搓地谋划着什么,之后的几天是非常难得的风平浪静。每天早晨,赵清茹、吕迎春还有田学家简单洗漱后,便去赵清山那边吃早饭,然后一道上工;到了中午跟傍晚,赵清茹跟吕迎春会稍稍提前半小时下工,回家负责做中饭以及晚饭。田学家跟赵清山负责砍柴跟挑水这类需要体力的活。
赵清茹到沈家洼村时,虽说还未赶上秋收,时间上其实也差不多了。所以这段时间的伙食其实吃的还挺不错的。虽说是混着番薯土豆玉米等杂粮熬制成的稀米粥,好歹还配着杂粮馒头、菜饼什么的。偶尔,还能吃到饺子、菜肉包子什么的。
每个礼拜或多或少能沾到点儿肉味,是肯定的。
这一天,吕迎春习惯性地将洗脚水泼到院子里,转身回了屋子后,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将房门给反插上。乡下屋子用的依旧是老式的铜锁以及木栓子。若是从里面插上门栓子,外头的人正常情况下就没办法推开门。
“小汝,你有没有觉着那朵破花最近几天回来的时间是一天比一天晚?这黑灯瞎火的,也不晓得又在哪里乱溜达。”吕迎春想不抱怨都难。原本晚上没什么事儿,即便不早早地上床睡觉,也可以早早地躲被窝里,最起码刚刚泡得暖乎乎的脚也不会冰凉不是。结果,某朵花天天晚归。害得吕迎春跟赵清茹大晚上的还得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给某朵花开门。
虽说现在的社会风气总体来讲还是非常不错的,虽说达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作奸犯科的几乎没有。可凡事有个例外,尤其知道隔壁住着超级不省油的沈家婶子,家里还有个很有问题的老儿子尚未娶媳妇后,赵清茹跟吕迎春平日出门都不太敢落单。晚上自然更是不敢不锁房门就休息。
毕竟这会儿可没后世几十年后那么开放,对于姑娘家的名声还是挺看重的。偏偏,这屋里还住着个不晓得该说是缺心眼儿好,还是本身心思不纯的某朵花。
“先别管某朵花了,你快进被窝吧。一会儿好不容易泡暖和的脚又该冰凉了。”赵清茹重新将厚厚的袜子套回脚上,穿上棉鞋后,倒是并不冷。
“那小汝你呢?”
“我再等等吧。”赵清茹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时针已经快指向九点的位置了。九点这个时间,在几十年后的未来,在大城市打拼的现在都市人而言,极有可能才刚刚回到家,吃完或者正准备吃相当于宵夜的晚饭。可在76年,在落后贫穷的沈家洼村,只怕绝大多数村民都早早地上床准备歇息了。
“迎春你的话倒是提醒我了。确实得好好的跟某朵花说一声,或许得限制个门禁时间!”
“早该这样了。”
赵清茹想了想依旧觉着不怎么妥,便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拿出手电筒,便往外走。
“小汝,你去哪里?”
“隔壁。我想着,或许让田大哥搬到我哥那里挤一挤,我们俩搬到隔壁住。我哥原就打算等忙完了秋收,大伙儿都闲下来了,就在他住的那厢房后面再起两间屋子。”
在最初时,赵清茹就有想过她跟吕迎春住竹林这边的小屋,让田学家跟她大哥赵清山挤一间屋子,大屋就便宜给赵小花一个人居住。只不过当时并不清楚田学家的为人,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了。
经过这几天的磨合与不着痕迹地试探,赵清茹发现田学家性格偏于内向,喜欢将事儿闷在心里,但本质不坏,不失为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旁的不说,最近这几天,赵小花每天晚上都会出去串门子,回来的时间是一天晚过一天,赵清茹跟吕迎春因为跟赵小花同住一间屋子,不得不硬撑着等着某个明显是故意晚归的妞。住在隔壁的田学家也跟着每天很晚休息,坚持等某人回来,亲自确定院门跟门窗都关好后才熄灯睡下。每天早上,田学家即便不是村里最早起床的一个,也能排在前几位里头。
人生在世几十年,能找到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并不容易。
“小汝,田大哥能同意吗?”吕迎春见此,将被子一掀,准备下床同赵清茹一道过去。毕竟这会儿已经是大晚上,孤男寡女为防万一,还是稍稍避讳着点儿好。
“不清楚,想来问题应该不大。”赵清茹正准备开门出去,便听到敲门声。
“吕迎春赵清汝,你们睡了没?”
“小汝,是田大哥。”吕迎春与赵清茹对视了一眼后,赶忙道,“田大哥,我们还没睡呢,你推门进来好了。”
“田大哥,这么晚了,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田学家推门进屋后,习惯性地环顾了一下屋子,瞧见赵小花那异常凌乱的被褥后,眉头微皱了一下。
“还没回来?”
“是啊。一天比一天晚。”
“我在屋里寻思了几天,觉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就想着是不是我搬去仓库那边,跟那儿的男知青挤挤,吕迎春赵清汝你们俩就搬我那屋睡。虽说我那屋朝西,两个人住可能小了点,好歹晚上不用像现在这样干等着。”
田学家并不知道赵清茹已经发现他每天晚上都会亲自再检查一次院门,之前几天,他已经好几次发现那位晚归的赵小花回来后,都不将院门锁上,就这么虚掩着。万幸的是,屋子的房门还有锁上。但这并不能说明这房门是那赵小花锁好的。万一哪天,那个赵小花睡到半夜,起来把门给打开了,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巧了,我跟迎春也正想跟田大哥提这事呢。”赵清汝关上房门时,习惯性地稍稍留意了一下距离并不远的院子。
“哎?”
“是这样的,我哥打算忙完秋收大伙儿空闲下来后,再起几间堂屋。等房子盖起来了,我们三个就搬过去住。原想着这段时间在这边凑合一下,现在看来某朵花着实不安分。所以我就想着我跟迎春这段时间不如就搬到田大哥你那屋住,田大哥你就委屈点儿跟我哥挤挤,先熬过这段时间再说。谁曾想……”
“谁曾想想到一块去了,是不是?”田学家的眼眸明显闪亮了一下,眉眼隐隐带着笑意。
“对啊对啊。”一旁的吕迎春连连点着头。
“那行,明天我就搬过去。这下是真的要给赵哥添麻烦了。”田学家并没拒绝,反而很是爽快地应了下来。其实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虽说时间尚短,但田学家也瞧出赵家兄妹俩那实在且有点儿矛盾的脾性。不喜欢被人平白占了便宜去,可若是被认可,成为了朋友,其实兄妹俩都不怎么在意是否吃亏。
当然,无论是田学家也好,还是吕迎春也罢,虽说家境都挺一般的,却都不是那种喜欢平白占人便宜,心思不纯的主。
“那行,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屋了。明天……”
“明天一切照旧,我打算上午请半天假。”赵清茹打断了田学家的话,朝着田学家跟吕迎春眨了眨眼,随后轻声解释道,“不管怎么说,也得给某朵花点惊喜不是么。要不然这几天那朵花天天上隔壁,一留便是几个小时,真的也蛮辛苦的。”
“可不是。还得瓜子花生糖果这些招待着。我估计啊,徐家婶子怕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吕迎非常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一点儿都没掩饰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
若不是赵清茹跟吕迎春搬到竹林这边的空屋子那时间尚短,赵清茹跟吕迎春平日里进出活动一直保持着警惕心,再加上家里好歹还有田学家这个男人在,徐家婶子那边暂且也不敢太过分。但隔三差五的试探不是没有,赵小花一天比一天晚回来,又总是粗心大意地忘记关好院门其实就是种试探。
这种自认为高明,实则已经属于司马昭之心的算计,赵清茹这边其实也挺无奈的。有心计较,甚至收拾一顿吧,只怕没什么大的效果,弄不好还会惹来一身腥,毕竟只是小打小闹,还没造成实际损害。若是放任不管,就像是绿头苍蝇一般让人恶心。
这让赵清茹着实觉着憋屈的很。正当田学家前脚才离开,还没回到自己个儿的屋,某朵花踩着欢快的步伐,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心情甚是愉悦地推开院门,从外面(隔壁)回来了。果不其然,院门只是非常随意地关了一下。
“赵小花,把院门关好!”站在屋门口的吕迎春见赵小花再一次忘记锁院门,便提醒了一句。
“干嘛啦,这大晚上的,又没人回来。”赵小花有点儿心虚地抬眼看了眼院子外头。
吕迎春与赵清茹彼此对视了一眼后,非常默契地立马转身进了屋,随后果断关上了房门。谁也不是傻子,本想太太平平地度过最后一个晚上,既然要玩,那干脆再玩得热闹一点好了。
赵小花顿时傻眼了。回过神来的赵小花立马在院子里大呼小叫起来,对着木门连敲带踹了半天,也没能惊动屋里的人起来开门。
赵清茹几个所居住的屋子位于竹林,本就比较偏僻,除了徐家婶子家住在附近外,再无旁的人家。唯一被惊动的人家,徐家婶子确实还没睡,甚至还在为最近消耗得太快的瓜子花生而心疼不已,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赵小花闹出的动静给吓了一大跳。
徐家婶子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这些天那个赵小花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只怕全是忽悠骗她来着。说什么家里那俩小漂亮丫头,在她面前乖巧听话得就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事实的真相根本就是那个好吃懒做的丫头被那俩小妮子给打压住了才对。
徐家婶子那叫一个肉疼哟,为家里本就所剩下不多的瓜子花生。
“开门!赵清茹,吕迎春,快给我开门!”赵小花又一次对着木门猛踢了一脚,谁曾想整好踢到了大脚拇指,疼得赵小花眼泪立马冒了出来。
“赵小花,想要我们给你开门也行。我们得约法三章!第一条,不属于你的东西不准乱碰!”为防万一,这一条必须的。
“行!”门外正吹着寒风的赵小花缩了缩脖子,咬牙答应了。
“第二条,除特殊情况,晚上最迟回家不得超过晚上八点。晚上负责将院门以及房门关好!”
“这条我做不到!我又没手表,都不知道具体时间,除非赵清汝你把你的手表给我!”赵小花立马意识到这是屋里的两个臭丫头对她最近连着几天的晚归不满呐。赵小花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了一下,便想到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借口。
“她还真敢想。”吕迎春发出一声惊叹声,随即提高了音量对着门外嚷嚷道,“赵小花,既然你不知道具体时间,这大晚上的你就别出去了,免得又锁在外头院子里吹冷风。”
“吕迎……阿嚏!阿嚏……”门外的赵小花正想反驳,却不想鼻子一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冷死我了,快,快给我开门!”
“你先说第二条你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我全依你们,总行了吧。阿嚏!”
“第三条,保持屋里院外还有厨房的整洁干净,轮流打扫院子。”
“行行,赶紧给我开门!阿嚏,阿嚏!”
“把院门关好,签好协议后,我们就开门!”
赵小花抽吸了一下鼻子,不得不转身将院门的木栓插好,随后乖乖地在白纸上歪歪扭扭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并将所谓的《约法三章》通过门缝重新塞回去。
拿到了赵小花所签的《约法三章》后,赵清茹才慢悠悠地打开了房门。当然,在开门前,还是留了个心眼,将一长板凳子放在房门前,人站在靠墙壁的那边,而不是直接对着房门。赵小花等赵清茹挪去木栓后,果不其然地直接用脚踹门。
门因为有了那长板凳子的阻挡,赵小花的这一记踹门力道明显削弱了不少。再加上赵清茹所站的位置,赵小花显然没能算计到人。
“把房门关好!别忘了你可是签了《约法三章》的。”赵清茹也懒得再理赵小花,直接走向自己那张床,脱鞋,上床。当然,拉下帘子前,还不忘将放在床边案几上的煤油灯给吹灭了。
“喂,赵清汝,你把煤油灯吹灭了,我怎么办?!”赵小花没想到赵清茹竟然这么绝,一点儿光线都不留给她。赵小花不是没有手电筒,问题手电筒需要用电池,电池可不便宜。
“我们管你怎么办呢。”早躲进被窝的吕迎春借着小手电筒那点幽暗光芒,朝赵清茹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压低了嗓门道,“今天应该回老实点吧。”
“谁知道。”反正只要熬过了今晚就行……赵清茹心底也没什么底,若真是不管不顾,瓦盆碰瓷器,怎么都觉着亏。
“恩。”
正如赵清茹所猜测的那般,赵小花在摸着黑,翻箱倒柜找她那个手电筒的间隙,不是没想过立马反击。可转念一想到在隔壁跟徐家婶子磨了几天,才商量好的事儿,刚刚算是吃了点小亏的赵小花觉着她还是暂且忍下这口气,等过些日子,放松了警惕后再说。
想到只要成功,就什么仇都得以报了的赵小花,只觉着瞬间看到了丝希望。因为舍不得用手电筒里本就剩下不多的电量,也没洗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床铺后,便脱了外套,钻进了冰凉的被窝里。
第二天,赵小花因为大晚上地在院子里吹了会儿凉风,毫无意外地着了风寒。
“小汝,现在怎么办?”吕迎春听着缩在床上的赵小花,时不时地传来几声咳嗽声,多少有点儿不忍心。
“我来照顾她。”赵清茹附在吕迎春耳边轻声道,“顺便把我们的东西转移一下。原本就打算上午请几小时的假来着。”
“要不我也留下?”
“不用那么麻烦,我一个人够了。”且不说两个人都请假,损失的工分更多。最主要的一点,赵清茹还想趁着屋里没什么人时,将整张床都给收了,然后再将隔壁田学家睡的那张木板床给挪到屋子这头。神不知鬼不觉的。若是吕迎春留下,岂不是要……
至于某朵不幸着了风寒的花嘛,赵清茹早想好了对策,一点儿都不担心她会瞧见。一颗白加黑的黑药片,保证一觉睡到天擦黑。
吕迎春想了想,同意了。三个人一道去赵清山那儿时,顺道就将田学家本就不多的行李搬了过去。赵清山将前一晚剩下的杂粮米饭加了点,熬成了稀米粥,知道赵小花感冒后,便给她留了大半海碗。
赵清茹拎着装着杂念米粥的搪瓷杯,回了竹林那边的屋子,吕迎春、田学家跟赵清山则拿着农具,直奔地里。说起来现在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收割秋稻了。赵清茹这般请假,其实挺容易招惹到非议的。万幸的是,现在多了个现成的借口,谁让赵小花突然重病卧床了咧。
赵清茹回到竹林这边的屋子后,光速先关上院门,随后又习惯性地透过围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徐家院子。徐家那头怕是没想到她会回来,这会儿家里似乎并没有人在家。真真是运气不错。
既然没人,赵清茹自然不会在自家院子里多逗留,进屋后,便将赵小花给摇醒了。
“喂,醒醒。我给你带了点米粥,喝了后把药吃了,再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你会那么好心给我带米粥?”睡得迷迷糊糊,只觉着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赵小花睁开了眼,很是意外地看向赵清茹,怎么都不敢相信赵清茹会这般好心。
“随你信不信。”赵清茹从厨房里翻出一只看起来还算干净,却依旧觉着油腻腻的碗,将搪瓷杯里的米粥倒了出来。随后又往赵小花平日里常喝的水杯里倒了点热水,将那颗黑乎乎的黑片放到了赵小花的面前。
“喝完了粥后,把药吃了。我说赵小花,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稍微注意下个人卫生。要知道病从口入。回头……”
“啰嗦!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懂不懂!”赵小花直接打断赵清茹继续说下去,端起碗,也不洗脸刷牙,直接呼噜噜地将米粥喝下去一半。喝下一碗米粥后,人倒是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少了点。”赵小花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就着热水将那颗药吃了下去,当然吃之前还是拿着药片,瞧了许久,“赵清茹,你这药哪里来的?怎么瞧着跟那些药不太一样?”
“这是我姆妈从国外带来的好药,专治伤风感冒。要不是怕你回头把感冒传给我跟迎春,我才懒得管你。你若不吃,把药片还给我!”
“美得你!”赵小花立马将药丢进了嘴里,然后一口气连喝了好几口热水。赵小花也不怕赵清茹给她再下什么泻药,反正她也想好了,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拍两散。
赵清茹确实没给赵小花下什么泻药,但给赵小花吃的感冒药,有个比较要命的嗜睡反应。其实后世绝大多数感冒药都有这反应。尤其对于赵小花这样第一次吃白加黑黑片的人而言,基本就是一片一个准。
赵小花可算是睡着了。赵清茹立马转身将自己跟吕迎春这段日子所睡的那张大床收进自己那个秘密仓库里,随后又跑到隔壁小屋,将田学家那张木板床也收了。谁曾想,竟然让赵清茹有了意外的发现。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