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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都是带着面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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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能如愿以偿的死去,就算再也不想醒过来,就算我一心求死,可还是又回来了。

    这个世界,曾一次次地抛弃我,却依然把我困在这里受苦。

    我躺在病床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紧靠着每天输入营养液才能活下来,在我醒来的一个星期后,医生把我身上的纱布拆开,我的皮肤变得光滑,白嫩又细腻。

    “这是……”我摸着白净无暇的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乎认不出那就是我。

    因为消瘦,我的下巴显得很尖,但之前放在里面额假体已经被取出来了,鼻子也不再翘挺,脸上的那道伤疤不见了,不仅是这样,我身上的伤疤也都不见了。

    我问闵旭阳:“这是我吗?”

    “当然是你,就是太瘦了一些,回头我找几个大厨给你补补。”

    不对!我……我能听到了?!

    我抬手摸着耳朵,并没有突起,我现在并没带助听器,可是那个声音,刚才的声音……

    眼中含着泪水,终于,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了,终于,我可以不再担心随时被剥夺声音了,我不会再突然陷入安静中,不会再从旁人眼中看到怜悯。

    终于,我,又做回了自己!

    激动过后,我转身看着闵旭阳,严肃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为什么会听到?还有,我身上的疤呢?”

    “那个……”闵旭阳堆起一脸的笑:“你的那个孕产主治医生,也刚好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就在你生产完之后,给你做了植皮手术,你耳朵也没好,只是助听器被植入耳蜗里了,而且,十年就要换一次,不过从外表看,,没人会知道你听不见,你看,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多漂亮,而且,也不不需要天天那么麻烦带助听器了。”

    他说的很认真,可是眼神却带着闪躲,他这副样子,明显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说不了谎,还每天谎话连篇,以为自己很高明,骗过了所有人,其实大家都把他当跳梁小丑一样而已,只为了取乐。

    我以前是这样的人,总觉得自己有多有能耐,骗别人,也骗自己,可现在我想活的真实一点,却碰到;了闵旭阳,跟我那么像,那么像……

    “闵旭阳,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当然是我们家慧慧的人了,你干嘛?我可先说明白啊,我对你可没什么兴趣,你别想打我的主意。”

    我看着他自说自话,突然觉得十分没意思,这样带着面具的生活,我过够了,闵旭阳这么聪明的男人,怎么会还乐在其中呢?

    每天说一句想一句,不会很累吗?

    于是,我决定开门见山地跟他把话说明白:“闵旭阳,其实,你是徐桥森的人吧?”

    “谁?许峤森?我不认识啊,不过跟我家慧慧一个姓,应该也不是坏人吧?”

    “我都知道了,你还想再继续装下去吗?”我朝他走近,两只眼睛盯着他,走一步说一句:“你是徐慧找来的人没错,你喜欢徐慧也是真的,一开始的时候,我十分相信,徐慧跟我说她是无意间才救下我,那时候我相信,但我忽略了一些事情,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无意间?所谓巧合,肯定都有原因,而许峤森,就是原因。”

    “你、陈清啊,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啊?哈哈,你一定是太累了,太累了……”

    “听不懂吗?没关系,我能懂就好了。许峤森先是让徐慧把我藏起来,然后跟其他人一样,装作认为我就是杀死周慧文的凶手,等时机足够了,再让徐慧安排你带我离开,然后让你劝说我再去整容成原来的样子,原本这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的,你取得了我的信任,而我,也接受了你的建议,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我被查出来怀孕了。”

    “所以,许峤森又改变了计划,他让人时刻监视我的行动,所以上次在商场,跟踪我们的人其实就是许峤森的人,对吗?”

    我就这么看着他,对我的推理结果很笃定,闵旭阳显然没想到我会推测出这么多,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张着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其实我也是才想明白的,昏睡那么久,好像很多事情都变得清晰了。

    但我还并不是十分确定,所以才会问闵旭阳,希望他能告诉我真相,但很可惜,他对我,并不坦诚。

    做了个深呼吸,我继续说着:“其实我知道这些也很简单,调查个跟踪者的身份,对你闵旭阳而言,简直就是小米粒一样大小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了,可是偏偏那么久了,你都没有什么结果,如果跟踪我们的人是柳家的,你一定会更加谨慎,如果是别人,那你肯定会问我是不是得罪了谁,可你没有,你非但没有,竟然还放松起来,以前你对我是寸步不离,可是现在呢,你竟然每天都要出现散步,留我自己在房间,这就只能说明,跟踪我的人,其实就是许峤森派来监视我的。”

    “并且,你每天以散步为借口去见的那个男人,就是许峤森的一个手下,我忘了告诉你,之前我跟许峤森去上海的时候,曾见过他两次,虽然没说过什么话,但人,我是不会认错的。”

    那个男人,就是在上海的时候,接走许峤森的司机,年轻,帅气,有型,跟许峤森的气质相似,却又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个,我当时才特意多看了几眼,当时看到他跟闵旭阳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是觉得眼熟,直到前段时间,我一心求死的时候,所有的事情,似乎一下子清晰了,很多之前不明白的事情,我都统统连贯了起来。

    只是,我的心,更痛了。

    我不明白许峤森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已经放弃我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为什么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呢?一直以来,他都不会跟我明说什么,不论好的还是坏的。

    其实,我想要的,无非就是他的坦诚,哪怕只坦诚那么一次,就算他再坏,我都会陪着他,可是,哪怕就那么一次,他都不愿意!

    如果不是这样,我的孩子,就不会死!

    我摸着小腹,那里还有些突起,一个月的时间,我的月子就那么过去了,身上消瘦得很厉害,可唯独这小肚子有些突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曾经,有个小生命在这里住了九个月,曾经,我期待盼望、迫切想见到的小公主,在这里消失了……

    “陈清!”闵旭阳拿着纸巾给我擦眼泪,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竟然湿了。

    他抿着嘴看我,说:“有点你说的很对,我对你不够坦陈,那些天,我出去确实是为了见人,可是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什么徐……总之,你真的是误会了。”

    “我误会?”

    “对,那个人是我朋友,也是做这个的,跟踪我们的人,也是他,徐慧当时找到我,后来不放心,所以又找来他帮忙,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而且,他也不是监视,那是保护。”

    “那你的意思,这都是徐慧的安排?”

    闵旭阳突然抬起右手,伸出中间的三根手指说:“我可以发誓,绝对不骗你!”

    “可是,徐慧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就是之前她一直说对不起你,她说,如果不是她,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她还说,之前的事情,她就是觉得好玩,所以才没跟你说实话,她也没想到会这样,更没想到有人要杀你,所以,他求我,让我一定,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

    听了这话,我有些相信了,闵旭阳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除非是徐慧告诉他。

    原来,那丫头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她从没跟我说过啊,就算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也只是冷言冷语痛骂了我两句,却什么都没说,原来,她心里竟然藏着这么多。

    怎么哥哥是这样,妹妹也是这样,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呢?

    我并不怪徐慧,就像她说的,我就只是一个依附着男人过活的人,就算没有她,我跟张嘉也不会长久的,怀了旻文之后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当时我眼里心里,都只为了更好的生活,所以,我宁可绑着这份有名无实的婚姻,也不愿意面对现实。

    这都是我自作自受,根本不怪徐慧,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自责,更没想到,她竟然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我抬眼看着闵旭阳,他还保持着发誓的姿势,我应该,可以相信他的话吧?

    “许峤森,是徐慧的哥哥,亲哥哥,你知道吗?”

    “什么?!”

    闵旭阳一脸的惊讶,眼睛瞪得突大,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一点都不想装出来的,惊讶过后,他一屁股做到凳子上,颓废地说:“我不知道啊,她没说过,提都没提过……看来,徐慧果然是不喜欢我……”

    看来,确实是不知道!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是不是说明,早在去上海的时候,徐乔森就已经找了人保护我了?

    “你也别灰心,你要是真喜欢她,就要先学会包容,学会理解,然后再去慢慢了解她的一切,这才是真正的爱,我相信,只要你用心了,徐慧她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但我没告诉他徐慧是隐形修女的事情,我想,这样的事情,应该由徐慧自己告诉他才对,如果连这些都不能够坦白的话,他们的感情,也不会长久的。

    收拾了沉重的心情,闵旭阳带着我去看了亚亚的墓。

    其实也不算是墓,就是一抹土丘,在一棵盛开的桃花树下。

    我幻想过跟女儿见面后的样子,我想过自己会欣喜,会哭泣,却没想到,第一次见,竟然是她的墓。

    没有准备什么,我只带了一小杯母乳,是我强烈要求吸出来的,我的孩子,一口母乳都没有尝过,到了另一个世界,希望能记住妈妈的味道,下辈子,我们还做母女,妈妈一定会把最好的,都给你!

    闵旭阳给我办理了出院手续,我们回到原来的酒店,这房间并没有退掉,我有些心疼,我昏迷了那么久,闵旭阳都在照顾我,这一天天的,可都是钱啊。

    闵旭阳还因此笑话我,说我抱着那么多的钱,还这么抠。

    他在楼下办理手续,让我先上去休息,我不疑有他,直接上了楼,但刚打开门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玄关口放着一双鞋,一双男士皮鞋。

    我悄悄地关门,随手在门口拿了个东西防身,我慢慢走进去,一只脚刚踏进客厅,就听见有人阴沉地说:“回来了。”

    身子一顿,手里的东西滑落到地上,我眼底尽是泪水,这声音……

    他站起来,转身看我,那张脸帅气依旧,只是多了一些沧桑,下巴上多了一层青茬,眼里布满血丝,似乎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我看着他,心心念念想着的人,突然出现,这让我有些无措。

    “你这样子,也很漂亮啊。”徐乔森说着。

    我赶紧低头,摸着自己的脸不敢看他,只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接我的孩子。”徐乔森说的理所当然:“听说,你怀孕了,并且顺利生下一个女孩儿?那是我的女儿吧?我来接孩子回去。”

    他的话让我惊在当场,我没想到他会知道,更没想到,他会来接孩子。

    如果在我生产前,他这么说,我会配合,可是现在,现在……孩子已经没了,我去哪找个孩子还给他?

    我的犹豫让徐乔森皱眉,他以为我是不愿意,便说:“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一大笔费用,足够你下半辈子生活无忧,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生活,这笔生意,不吃亏。”

    “徐乔森!你混蛋!”我怒吼他:“难道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一个爱钱的女人吗?你眼里的我,难道是会出卖自己骨肉换钱的女人吗?”

    “那你想怎么样?想借着孩子回到我身边?”他冷笑一声,说:“当初你说会陪着我,可是结果呢,你还不是想尽办法要离开?为了离开,你竟然狠心杀了周慧文,陈清,我现在单独来见你,已经是给了你情面了,不然,你现在应该是坐在警察局里录口供,而不是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

    我看着他,一脸的不相信。

    徐乔森不信我?!他果然是不信我的。

    我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杀周慧文,我没杀任何人。”

    “这话你还是留着以后跟警方说吧,毕竟那把刀上留下的,可是你的指纹。”

    “那是柳如晴……你那个好妻子,是她,是她想杀我,然后陷害我的。”我弓起腰朝他嘶吼。

    捂着胸口也不能缓解那疼痛,那种心脏被割裂的痛。

    徐乔森走进我,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泛着红光,他抓住我的肩膀,让我站好,一只手掠过我的头发,阴冷地说:“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带走我的女儿,陈清,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自由吗?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我吗?我给你自己,让你离开,但是,孩子,我要带走!”

    “我……”

    “嘘……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吗?做为棋子的我没有,现在,我依然没有,多可悲的事实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仰头大笑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也带不走我眼里的悲伤,笑够了,我对上他的眼睛,哆嗦着双唇,说道:“孩子?没了,都没了!还没出生就死了,你相信吗?”

    “你在骗我!”他脸色彻底黑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随时都会暴怒。

    “是啊,骗你的,我也想这么骗你,可是……”我摸着肚子,无尽悲伤:“我好期待跟她见面啊,哪怕就看一眼呢,徐乔森,你现在跟我要女儿,我怀孕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来找我?为什么让我自己在这边?徐乔森,你才没资格跟我要孩子,你连提她的资格都没有!”

    “陈清!!”他瞪大双眼怒视我,紧抓着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我再说一遍,把孩子给我,我会给你自由。”

    “那我也再说一遍,孩子没了,没了你听不懂吗?她死了!死了!!”

    我用尽力气喊出来,然后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坐到地上抱着自己的腿痛哭起来,我的身体就像一支永不干涸的湖泊,不管我哭多少,眼泪依旧还是会留下来。

    徐乔森也愣在当场,似乎是还在辨别我话里的真实度,估计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吧,当时生产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来看过我,不过现在看来,那真的就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突然,他朝我走了两步,然后蹲下来,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他说:“既然孩子没了,那你就继续待在我身边吧,一直到……你还我一个女儿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