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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已经被浓烟笼罩,烟熏得我睁不开眼睛,也呛得我喘过气来,我身上的皮肤很薄,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能感受到烟雾带给我的灼热。
那种感觉,就如同数万根银针扎在我身上。
我捂着口鼻,用尽力气爬起来,然后摸索着爬到那个女人身边,我拉着她的胳膊,可惜她没有任何反应。
“喂,咳咳……你、咳咳,你快起来啊……”
我用力喊她、拽她,但她依然一动不动,似乎是早已经死了。
可她身上还带着些温热,鲜血还会流……我扯开衣领,想要大口呼吸,却只吸进更多的浓烟。
瘫软在女人身边,我的头正好压在她胸口上,可那里,没有一丁点波动。
死了吗?我也要死了吗?临死之前竟然还会有个人陪着我,黄泉路上也不算孤独了吧。
大火开始肆掠,伴随着熊熊的火光,我突然觉得好累,好想睡觉,眼睛逐渐合在一起,我慢慢昏睡过去……
突然,我猛地坐了起来,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就一张床,一架书桌,还有一个衣柜。
头顶的白织灯亮着,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下了,灼伤的地方也都涂抹了药膏。
门被打开,徐慧端了杯水走进来,看见我挑挑眉,说:“醒了?”
“我怎么……”我猛地抬头,抬手摸了下耳朵,果然摸到了一个突起。
我问:“我怎么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吗?你怎么知道……”
徐慧把水放到床头,打断我的话,说:“你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吗?陈清。”
“你!你都知道了?!”
“是啊,都知道了,我不仅知道你是陈清,我还知道,绑架你的人,就是柳如晴,对不对?”
“你、你怎么……”
“对,就是这种眼神。”徐慧捏住我的下巴,看着我,一点表情也没有,她就这么看着我说:“陈清,你一直就是这种眼神,好像自己是受害者,全世界都欠你的一样,你自己痛也就算了,还非要拉着别人跟你一起痛。”
她这么说着,可眼里却闪着心疼,我知道她其实是心软了。
这样的女人,嘴巴有多厉害,心里就有多软,但却又打死不承认。我张嘴就大哭起来,一把抱住她,哭喊着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不是你,我知道张嘉只是拿你当挡箭牌,可是……可是,如果不是你,就会是别的女人,徐慧,我宁可张嘉藏起来的人是你,你优秀,漂亮,什么都比我强,我宁可是你啊……”
“就算如你所愿,我跟张嘉真的有那么一腿,你难道还要死缠烂打不离婚吗?陈清,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有主见的女人,虽然总是不那么在意外表,但你心里很精明,结果呢?结果你就是个只会缠着男人过活的女人,没出息!”
“是,我是没出息,我没出息!”我哭得越来越厉害,脸埋在她肚子上不愿意起来:“徐慧,我心里好痛,我是真的爱你哥的,我真的爱他的,为什么……徐慧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你跟张嘉在一起是为了更好的物质生活,跟我哥就变成真爱了?难道不也是为了物质吗?”她冷冷地开口。
我猛地抬起头来,反驳她:“不是!如果我为了物质,那我投靠柳家不是更方便吗?徐慧,你不相信我,是不是,徐乔森,他也不相信我?”
我实在想不透徐乔森的心,之前他对我,明明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就算是装的,他也装的太像了,可突然间,他就变了,变得冷漠,变得不再是那个他。
我不明白,徐慧似乎也不明白。
她从一旁给我拿了几颗药丸,然后递给我说:“你跟我哥的事情,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只是你受伤之后我才开始怀疑你的身份,所以才知道原来你还活着,今天找你,也只是想去跟你对峙,没想到阴差阳错救了你。”
“不是徐乔森让你来的?”我以为是徐乔森让她来的,没想到竟然不是。
也对,如果徐乔森知道我有危险,为什么不自己来呢?而且,徐慧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我想,他也不愿意让徐慧来设险吧。
等我吃了药,徐慧又把水杯放到床头,说着:“公司最近正是紧要关头的时候,柳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外援,为柳氏企业注入了一大笔周转资金,现在我哥都快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顾你啊。”
她说的是事实,在徐乔森心里,公司一定是比我重要的。
心里被顿了一下,原来真相竟然让人那么痛,痛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我突然想起那个被毁了脸的女人,赶紧问徐慧:“你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躺在我旁边的女人?她怎么样?”
“拜托,我能救下你一个人,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哪有时间再去救一个?更何况,还是一个死人。”
“死……死人?!”
“对啊,早就死透了,救下来干嘛?”徐慧一脸不耐看着我问:“陈清,你老实告诉我,人,是不是你杀的?”
“怎么可能会是我杀的?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杀?而且,我……我现在根本就没有杀人的能力……”
我举起右手给她看,手腕上的伤口还依稀可见,这种穿透的伤是无法修复的,我的右手早已经使不上力气了,别说杀人了,就算是想要抓住一个人,都很困难。
徐慧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地揭开伤疤,有些不知所措,她张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犹豫了一会儿告诉我说:“那个人,是周慧文。”
我震惊,扭头看着她问:“周慧文……死了?!”
徐慧点头,算是回答我。
我没想到会是她,我跟周慧文只有一面之缘,就是我被柳玲玲砸伤,她去家里给张旻文补习,才见了一面。
对周慧文的印象只停在了漂亮上,那一眼她美得让人无法忘记,我又想起周慧文死的时候那张脸,上面全是血,就像整个脸皮都被人剥掉了,我根本没认出来,也根本没想到会是她。
毕竟,她跟我的生活,几乎没有交集,除了张旻文。
不对,还有徐乔森!
周慧文是徐乔森找来的补习老师,除了张旻文之外,她接触最多的就是徐乔森,那也就是说,有人不愿意她跟徐乔森接触,或者说,有人嫉妒她的美貌,所以才用那种方式杀了她?
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这么变态,不是柳玲玲就是柳如晴。
我更倾向柳如晴,毕竟,我亲身经历过她的手段。
想到这些,我赶紧跟徐慧说:“我知道是谁杀了她,是柳如晴,一定是她!在你来之前,柳如晴来找过我,火也是她放的,她想烧死我,我是在找出路的时候,才被周慧文砸倒的,一定是柳如晴先杀了她,然后再把她扔进房间里的。”
“是这样吗?”
“当然是了,不是她还有谁?那间屋子只有我们三个人去过,我杀不了,你又不可能,那就只有柳如晴了。”
我这么说,可是徐慧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她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可是,法医鉴定,周慧文是被烧死的。”
“什么?!烧死的?不、不可能啊,我当时拉她起来,可是都没有反应啊,而且,当时她心跳都没有了,怎么可能是被烧死的?不可能的,是不是弄错了?”
“法医会弄错吗?周慧文确实是被烧死的,而且,我进去救你的时候,她已经快被烧成灰了,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火源是从周慧文身上引发的,另外,你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刀子,后来法医确定过了,那刀上的血就是周慧文的,警方初步判断,周慧文是先被人下了药昏迷了过去,又被人割了脸皮,然后再在身上倒上酒精,放火烧尸。”
“不会的,我昏迷过去的时候,她明明是已经没反应了,我还倒在了她身上,她、她连心跳都是没有的……”
“那你告诉我,你手里的那把刀子是怎么回事儿?我进去的时候,可没看到你说的情况,我只看到你仰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刀子,而且,茶几上确实有两杯喝过的水,经过检测,里面也确实发现了迷药成分,陈清,你告诉我,我是该相信你说的话呢,还是该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事实?”
“当然是相信我啊,我没说谎,我没骗你啊。”
“是吗?可是你之前不就是假装柳如晴,骗了我两年多吗?”
徐慧的话让我无法回答,她说的对,我是骗过她,而且还骗了那么久,更何况,她还是亲眼看到的,我要怎么解释?
解释我不知道?还是解释有人在我昏倒之后又进入了房间?
这些东西我解释不了,可我又不想被当成杀人犯关起来,我该怎么办?
正当我焦虑无奈的时候,徐慧又说:“你也别太紧张,虽然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你杀了周慧文,可是我知道,你没有,杀周慧文的不是你。”
“你怎么……”
“很简单啊,就像你自己说的,你的手,连抓住她都很吃力,怎么可能杀她?还剥了脸皮?周慧文躺着的地方离沙发有一米多距离,而你则是靠在沙发上昏过去的,这也就是说,就算周慧文喝了水昏迷过去了,也只会跟你一样躺在沙发上,怎么可能会自己再跑到一米远的地方去?你把她拉过去的?那就更不可能了,你的手压根就不可能做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身上有烫伤,这就说明,这火,不是先从周慧文身上烧起来的。”
我看着徐慧,现在的她在我心里,就跟福尔摩斯再现一样,几句话就为我摆脱了嫌疑。
“对对对,就是这样,我是无辜的,你相信了吧,你得为我作证,我没杀人。”我着急地说。
谁知道徐慧竟然耸耸肩,告诉我:“没戏,那些都只是我自己的推测而已,在警方赶到之前,你就已经被我带走了,所以警方看到的就是有人先迷昏了周慧文,再剥了她的脸皮,最后,把她烧死了自己跑了,并且还不小心在刀柄上留下了你自己的指纹。”
“那、那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现在警方一定是在全程通缉你,陈清,你跑不掉的。”
我比刚才更加焦虑了,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能将她绳之以法,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就好比吃着最讨厌的东西,还要装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徐慧让我先在这里休息,等事情稍微平静了再想办法,她说:“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你,谁敲门你都不要开,我有钥匙,会自己进来。”
“那如果是你哥呢?也不开吗?”
“放心吧,我哥还以为你杀了人跑了呢,不可能来的。”
说完,徐慧就走了。
我坐在床上发呆,命运真是多变化,之前我还计划着怎么逃走,晚上,我就成了被警方通缉的杀人犯。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我就待在黑夜中,感受着黑暗的孤独。
我被徐慧藏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我每天的活动区域只有这一间房子,还不足十平米的地方,却还要分出两平米出来当厕所,时间久了,这味道肯定也不太好闻。
有天,徐慧一大早就来了,把一个行李箱递给我说:“我已经安排好了,这几天警方的排查相对比较宽松一些,一会儿有人会来接你,这些东西都是给你准备的,穿的用的,都有。”
“你要让我去哪里?”我问。
“当然是离开这里啊,不管去哪里,越远越好。”徐慧把行李箱塞进我手里说:“陈清,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张嘉还在监狱里坐牢,就算他出来了,你也回不去了,还有柳如晴,她要是知道你的下落,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至于我哥……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方便说什么,但是我想,如果他真的爱你,也一定不会让你受这些苦的吧。”
徐慧说的很对,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了,偌大一个城市,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于是我点头:“好,我走!”
“车子我已经安排好了,也找了人接应你,就在外面等着呢,宜早不宜迟,赶紧走吧。”
我跟着徐慧出了门,才发现,这小房子其实就是一片没有人湖泊旁的电闸房,外面全是斑斑锈迹,估计是很久之前就已经被人弃用了的。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在偏远地区自家建造的其中一间小屋子,被徐慧给租用了,农村总是这样的,自建房都会在院子外面再多加一间小房子,当个杂物室。
门外面有一辆悍马在等着,应该就是徐慧为我安排好的人。
我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这才跟徐慧招招手,坐上车。
开车的是个男人,看着有四十多岁,留着小平头,嘴唇颜色有些深,肤色呈古铜色,带着墨镜,等我上车后,他立马就启动了车子,我不知道他会带我去哪里,也不想问。
或许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只要能离开这个城市,去哪里都可以。
车子一路飞奔,路上遇到过几个关卡,但这男人每次都让我装作睡觉,这样竟然也安然度过了。大概到了下午,他把车子开进服务区,自己出去买了两盒泡面,扔给我一盒,说:“这是最后一个服务区,之后我们就到码头了。”
“码头?我们要走水路吗?”
“水路最安全,我可不想被警察抓住,最后才被安个帮凶的罪名。”男人说着,开始大口吃方便面。
“你!”
“闵旭阳,我的名字。”他嚼着东西说。
“陈清。”人家都自我介绍了,我也不好再端着架子,而且,我现在还需要他帮我。
我决定再做回自己,首先就是先从名字开始,然后,我会慢慢找机会,一点一点的,完全做回我自己。
通过闵旭阳的话,我知道,他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或许是徐慧早已经告诉他了,但他似乎并没有看不起我,也没有嫌弃,只是说:“人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有时候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无所谓。”
后来我才知道,闵旭阳之前是某黑帮头目的头号手下,心狠手辣,专门处理一些死人生意。
对于他的感慨,我怀疑他曾经经历过什么难忘的事情,或许是女人,但他却总是说:“这天底下,女人是最不可靠的生物。”
“那还真是巧,对我来说,男人也是最不可靠的物种。”我说。
“所以,我们才会组队一起走,因为不相信,所以会各自保持谨慎,凡事多靠自己。”
在傍晚时分的时候,我跟闵旭阳上了一艘开往马尼拉的邮轮,我负责在后面拎着东西,他负责跟检查证件的人交涉。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对方没有盘点我的身份,只是盯着我脸上的伤疤多看了两眼,船票贵的吓人,可是闵旭阳付钱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上了邮轮,找到自己的房间,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他说:“那个,我没有那么多钱还给你……”
“不用还,这钱是徐慧给的,足足的。”说完,他拍拍跨在腰间的挎包,进了房间,然后又打开门,指着门口的旅行箱跟我说:“这个也是你的,记得拿走。”
说完,他再次关上房门。
我看着留在门口的旅行箱,比徐慧给我准备的要大一圈,再仔细看,竟然是我之前收拾的那只。
心里一阵惊喜,这里面装着的可是我全部的家当,我赶紧拉着箱子进了房间,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的东西还是我当初收拾好的模样,看来是没有人翻动过,我想,应该是徐慧来找我的时候,一起带走的,后来又让闵旭阳还给我。
找了件衣服换上,行李箱里的一个小盒子让我心里鄒痛。
盒子里装的是徐乔森给我的那块蜜蜡,当初他执意让我手下,并说以后或许能用得着。
他说让我传家用,可是我现在却想找个机会卖了它。
如果能用它换一笔钱,对我来说,就足够我过完下半辈子了,也不算淹没了这块蜜蜡的价值。
把东西重新装好,我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邮轮开了一整夜,在早上的时候,我们成功到达马尼拉,闵旭阳带着我下了船,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辆二手的汽车,带着我继续前行。
开了三个小时之后,闵旭阳又带着我住进了酒店,并且选的是豪华总统套房。
他开房间的时候,有一刹那的时间,我想起了徐乔森。
我记得他也是这样,出门在外总是不肯讲究,住的吃的都一定要是最好的。
我还记得,跟他去上海的那次,他带着一箱子的小雨伞逗我,我记得他箱子里的衬衫都是同一种颜色同一种款式,我说要给他多挑几款的,可惜,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喂,想什么呢?”闵旭阳大喊一声,拉回我的思绪。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累了。”
“那赶紧走吧,房间里有大床,可以休息。”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许暧昧,可是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在我心里,说着暧昧的话却装作一本正经也很协调的人,就只有徐乔森了。
到了房间,果然有大床,但却是两个。
这套房是两室一厅的格局,我们俩一人一间,我稍微松了口气,刚才的担心一吹而散。
徐乔森曾经说过,男人一旦发起狂来,就一定不要反抗,那样只会伤到自己,这时候的男人满脑子都想着一件事,等他做完了,自然就安全了。
我还担心闵旭阳会不会突然发疯对我怎么样,毕竟出门在外,一男一女同住,又都是正常的取向,很难保证他会一直正人君子,但现在,我放心了,也对自己的多想有些不好意思。
“下午你可以出去逛逛街,这里有很多中国店铺,不需要外语沟通。”闵旭阳坐在沙发上跟我说。
“那个,不用了,我想休息了。”
说完,我提着行李就回了房间。
我选择了主卧,因为主卧有独立的卫生间,这样的话,我可以不用出门,也避免了尴尬。
闵旭阳说如果可能,我们会一直在这里住着,我不知道徐慧到底给了他多少钱,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祸祸吧,出门在外,还是偷偷摸摸逃出来的,钱是必须品,我觉得还是省着点花才对。
可是他却说,住在这里会更安全一些,毕竟谁也想不到我们会选择最豪华的房间,他让我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我拗不过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一路上都是他带着我走的,而且,他的交际能力真的很强,加上国语,我最少听到他说三种语言了,我只会两种,一种是普通话,一种,是我家里的方言。
收拾好东西,我就睡觉了,朦胧中听到有人在砸门,还大声叫嚷着什么,我迷迷糊糊地起来,开门走出去,闵旭阳正贴在门口的墙壁上,手里拿着一把手枪,而门外,有人在叫嚣,巴拉巴拉地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但听语气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闵旭阳,你……”
“嘘……”闵旭阳不让我说话。
我悄悄走过去,挨着他站着,小声问:“你怎么还带着枪啊?”
“你懂什么,这叫保证安全。”
“放屁,私藏枪支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人抓住我们都得挨枪子。”
闵旭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说:“放心好了,要死也是死我一个,不会连累你的,更何况,这里可不是国内,没有个东西防身,你早就死了。”
“那……”我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砸了一下,我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喊出来,问:“外面是什么人啊?”
“咱们运气不好,刚来就碰到有人火拼,你别说话,就当这里面没有人。”
火拼?!我瞪大眼睛看他,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吃黑?都说在国外,手持枪支弹药是很常见的事情,没想到,我才刚到就遇到了。
突然,大门被狠踹了一脚,门锁的地方有些松动了,我心里也跟着颤抖了一下,闵旭阳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手枪别到后腰带上,冲着我说:“陈清,抱歉了!”
说着,他突然弯腰把我抗了起来,直接朝我房间走去。
我顾不上外面的人,张口大喊起来:“闵旭阳,你想干嘛?”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但是你得配合我,陈清,现在开始,我要撕你的衣服了,你就只负责娇喘就行。”说着,他又怕我不明白,解释道:“滚过床单吧,就是滚床单时候发出的声音,你只要发出那个动静就可以了,快点。”
说着,闵旭阳双手用力,我的衣服就被撕成两半。
我呆愣地看着他,脑子里却想着另外那个人。
徐乔森也曾经这样让我配合我他,为了骗柳青川,我们配合不止一次,可是后来怎么的,就假戏真做了呢?
但是不同于闵旭阳的直白,徐乔森都不会提前告诉我,他总是先做,然后让我自己去体会。
我的衣服没撕碎,闵旭阳直接俯下头亲吻我的脖子,我一个机灵,猛地推开他大喊:“你走开!闵旭阳,你走开,走开!”
“嘘,别说话,别说话!”
闵旭阳被我突然的喊叫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上来想要捂住我的嘴巴,但我此时已经完全失控了,心里、脑子里,都是徐乔森,那些他曾经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
每一件每一句都重击我的心脏,我哭喊着,哭得不能所以:“不要这样对我!我求你,不要这样,你放开我,放开我!”
此时,大门突然被人踹开,有四五个精壮的外国男人拿着枪走了进来,却被眼前的情景镇住了。
闵旭阳很灵敏地转身对着他们,随手扯了被子盖在我是身上,然后用当地的语言跟对方交涉,而我则是抱住被子蜷缩成一团,哭得不能所以。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男人离开了,闵旭阳去前台办理了换房手续,然后把我抱了过去,这过程中,我一直在哭,没有声音,也再也哭不出眼泪,可是还是忍不住抽泣,胸口闷得难受。
“对不起。”闵旭阳看着我说:“对不起,我刚才只是想假装跟你亲热,你也知道,外面那些人是都有背景的,我不想惹麻烦,我……如果我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不……不怪你,是我……是我自己……”
他扯了纸巾递给我,看那样子,还是有些尴尬。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假装配合,以前我配合徐乔森的时候,做的很顺手的,可是这次让我很反感,我排斥这样,尤其是他撕开我衣服的那刹那,我从心里排斥。
我不想让别的男人碰我,哪怕只是演戏,也不想。
眼睛已经肿得快要睁不开了,我擤了擤鼻涕,对闵旭阳说:“请你……先出去好吗?我……我想自己待着。”
“好,好,嗯……我就在客厅,有事情你随时叫我。”他把纸抽放到我身边,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出去了。
我抱着自己歪倒在床上,眼角再次湿润起来。
徐乔森,我似乎把心落在你身上了,我一直都说要离开,可是真的离开了,我却没有带着心,徐乔森,我现在好痛苦,好难受,也好想你……
苦累了之后我又一次睡着了,梦见了徐乔森和我儿子旻文。
我梦到他们一起手拉着手来接我,张旻文笑着叫我妈妈,徐乔森则是张开怀抱等我,他说:“宝贝,快过来,让我抱着你。”
我想奔跑过去,可是脚下却动不了分毫,好像有什么东西抓着我的腿,我低头,两只惨白的手分别抓住我的两只脚腕,柳如晴披头散发爬起来,她面容恐怖,惊悚着笑容,一字一顿跟我说:“陈清,你看我的脸,都毁了,把你的脸给我吧,给我吧……”
“不要过来!”
我高喊了一声,双腿一蹬,整个人立刻清醒了。
外头已经是大亮了,阳关透过窗帘照射进来,打在脸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我擦掉额头的冷汗,浑身没有力气,感觉似乎有些发烧,但除了疲累,发热,我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反应。
出了房门,闵旭阳已经坐在客厅吃早餐了,见了我,他起身,很绅士地为我拉开椅子,把三明治和刀叉放到我面前,说:“今天我们的任务中重,所以,你要打起精神来。”
“我……那个,昨天我……”
“昨天?哦,昨天你睡相确实不好,不过还好,咱俩不是一张床,所以,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他顾左言他,我知道他是想给我留颜面,毕竟那种情形下,作为女人,我应该更尴尬。心里对闵旭阳有些感激,便问他:“你说今天我们有什么任务?”
“今天,我们要去办理居住证,还有新的身份,你不会还要用之前的吧?”
他的话让我心里打了个突突,对于他的身份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一个男人,能够在另外一个地方也混地开,我可以认为是人缘好,能够毫无障碍地沟通,我可以认为是他智商高,可以解决途中的一些小麻烦,我可以认为是他情商高,可是如果连需要当地政府操作的事情都能解决的话,那我就要怀疑了。
作为一个曾经混黑道的男人,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如果是这样,他干嘛还要带着我逃出来呢?
但闵旭阳显然不知道我此时的想法,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之后,等我吃完就带着我出门了。
我们来的地方叫什么,我不认识,旻旭阳只让我在车上等着,他自己进去就好。
也就隔了四十分钟的时间,他就回来了,一上车就扔给我一包东西,我打开,竟然真的是马尼拉的居住证,还有我新的身份。
只是这照片上的人跟我不太像,虽然有些相似,但还是可以看出,这不是我,名字倒是我的名字。
我拿着给他看,说:“你确定,我用这个不会被发现?”
“当然不会了,虽然这照片是合成的,但绝对就是你。”
“你竟然用合成的照片去伪造身份,闵旭阳,你想害我直说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吧。”
谁知,闵旭阳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我,说:“我要是想害你,在国内就把你扔给警察了,至于带出来再害吗?”
他捏着我的下巴,又指着我脸上的某些部位,问:“这下巴这么硬,是塞的东西吧,鼻子是垫的吧,腮骨也动过了吧,你说你也不难看啊,干嘛非要顶着一张假脸啊,找时间去医院把假的都去了,就跟照片上一样了。”
“你!”此时,我心里就如同掀起了狂风巨浪,这手法相似,之前的行为也相似,怎么看都像是徐乔森的习惯。
我突然朝他身上,抓住他的脸皮揉捏,确定他脸上没动过刀,才放心下来。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我问。
闵旭阳先是被我弄的莫名其妙,又听到我这么问,干脆连理都不理我,直接启动车子回酒店了,还丢给我一句话:“徐慧让我尽量保护好你,我能做的都做了,至于配合不配合,就看你了。”
说完,他就回自己房间了。
我也进了房间关上门,贴着门滑坐到地上。
还要再整一次吗?同样都是为了活下去,我整了一次,成为了徐乔森的棋子,如果再整一次,又会沦为谁的棋子呢?
我只想好好活着,只想做我自己,就这么难吗?
闵旭阳说的没错,如果把脸上不属于我的部件全都去掉,我就是照片上的样子,虽然回不到最初的时候,但好歹,我能做自己了。
可是,我还是犹豫了。
我害怕,不知道在怕什么。我那么渴望的事情,只要按照闵旭阳说的去做,就能实现了,可是我却退缩了,似乎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就这样吧,最少,以后有机会再碰到,他能认出来。”
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如果不去做,就没有机会再碰到了,还是做了吧。”
两个声音天人交战,分不清胜负,我看着手里新的身份,照片上的“我”在微笑,眼睛里闪着点点亮光,不像我,永远都是无神的。
我轻抚脸上的伤疤,保守治疗是没有办法去掉的,想要完全恢复,就只有做整容手术,还有我身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痕迹,我的头发已经长出了一些,但比之前稀疏了不少,这些都需要很大的手术才可以。
最重要的是,手腕上的伤,就算去掉了疤痕,可我的手,还是废的,永远都好不了。
我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哪还是两年多前的人啊,与之前相比,我看起来恐怖了好多,也瘦弱了很多。
最终我还是下了决定:我想要变得更美好!
淋浴冲刷着我的身体,却冲不掉我心里的悲怆,我穿着浴袍躺在床上,透过窗子望着天外的繁星,助听器被我摘下放到一旁,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亲自做了早餐,告诉了闵旭阳我的打算,他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想通了,说:“我以为,你还要一段时间才可以接受。”
“那可惜了,没按照你的预想发生,尽快帮我安排个时间吧,我想尽快就做。”
“怎么这么着急?昨天不是还不愿意的吗?”
我吃了口面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装作不在意地说:“因为我不想再有听不到声音的可能性。”
不同于之前,我现在的身体已经差不多完全恢复了,助听器也适应了,但我还是不习惯每天早上醒来时候的安静。
我查了资料,有一种助听器,可以仿照人体耳壁的形式,直接植入到耳朵里,只是当时我的身体不允许,所以徐乔森选择了最保守外带助听器。
但现在既然可以了,我就不想再犹豫了,我想做个正常人,至少,在外人看来,我是个正常人,没有任何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