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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青健这顿“老王八羔子”一骂,铁掌帮的大汉们倒不觉得怎样,把个裘千丈可就吓了个魂飞魄散,这也忒过分了,万一西毒老羞成怒,一记蛤蟆功拍过来,死的可就不一定只是钱青健一个人了。
虽然事先有所演练,也预伏了多种手段,可以巧妙地避免被欧阳锋侵害,可是这堆骂人话真的不在提前演练的剧本之中!如果此时欧阳锋发动攻击,裘千丈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他身旁这五六十名大汉也都是样子货,估计连欧阳克都对付不了。
所以此刻裘千丈虽然演技精湛,表面上云淡风轻,泰然自若,其实心中很是责怪钱青健不该如此鲁莽,把欧阳锋得罪狠了,今后未免劫难重重。不如井水不犯河水,至少能少些危患。
但是钱青健不会这样去想。他太了解欧阳锋了。欧阳锋是你不惹他他就不惹你的那种人么?只要存在利益冲突,欧阳锋就会时刻设法杀人,尤其是钱青健这种已经得罪过欧阳父子的人,其必欲杀之而后快,又怎么可能出现井水河水之睦?
欧阳锋这边也被钱青健给骂愣了,包括欧阳锋自己和欧阳克,都觉得是不是听错了,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武林中敢于如此跟四绝说话的后辈,有能活下来的吗?
欧阳锋不看钱青健,而是把目光投射到裘千仞的脸上,他虽然从前没有见过裘千仞,却因灯笼上的“铁掌帮”而知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铁掌水上漂,这个在月光下显得眼圈有些青黄的葛衫老头,难道就这么有把握战胜我白驼山武学么?否则他这个扛斧子的徒弟的底气从何而来?
欧阳锋这样想也是正常,因为二十三年前的华山论剑,王重阳曾经派弟子去请裘千仞参加,而裘千仞以帮中杂务繁忙脱不开身为由,谢绝了王重阳的邀请。这件事,当今四绝都是曾有了解的。
当今四绝当然不知道裘千仞的高低深浅,只从他被王重阳邀请一事来分析,认为裘千仞至少应该不高于王重阳,否则王重阳的邀请就显得不智了——怎么,找个比自己高的高手来抢《九阴真经》么?头脑正常的人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欧阳锋此刻的想法是,这二十三年之间,也许裘千仞又练成了什么厉害的功夫,所以才可以如此纵容弟子骂人,这么一想,他反而不敢轻易出招了。
老毒物固然是个阴险狡诈的狠人,但是他也不会轻易去打没有把握的战斗。更何况此地是东邪的家园,在这里开打,惹怒了黄药师,也会相当的麻烦。
远处暗藏在竹林后面的郭靖也被钱青健的胆气所折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欧阳克身边的就是西毒了,然而钱大哥就是大哥,如此当面辱骂西毒欧阳锋,世间能有几人?恐怕只有恩师七公才有如此魄力!
欧阳锋正要跟裘千仞讲讲道理,却听见一声长笑:“哈哈哈哈,裘帮主,锋兄,兄弟迎接来迟,两位不要见怪。”
众人都向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试剑亭北面竹林中转出两人,正是携着黄蓉的黄药师。
欧阳锋只好先把和裘千仞师徒的过节放在一边,恨恨地盯了裘千仞一眼,向黄药师行礼:“药兄,一别多年,一向可好?”
裘千丈也是哈哈一笑,拱手道:“黄岛主太客气了。”
黄药师与裘千丈和欧阳锋寒暄了几句。
欧阳克和钱青健也上前给黄药师作揖,事情发展到这里,与钱青健的记忆已经发生了偏离——记忆中是黄药师已经答应了欧阳父子的求亲,把黄蓉许配给了欧阳克,而欧阳克上岛后见到黄药师直接磕头,行女婿之礼了。
黄药师不看欧阳克,却看向钱青健,和颜悦色开玩笑道:“青健贤侄,我听说日前你拎着这把大斧子去了大海,怎么,没有乾坤圈与混天绫,也要学学哪吒去脑海么?”
钱青健心中一凛,黄药师果然对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幸亏自己行为谨慎,又给黄药师留了好印象,否则真不知道会出现何种局面。当下再次躬身道:“黄岛主说笑了,晚辈只是素来喜爱清洁,所以才去海边游水洗澡,带着斧子只是防备鲨鱼来袭,却让黄岛主见笑了。”
黄药师尚未说话,身边黄蓉已经哼了一声说道:“就凭你个黄河四鬼,也想到大海里斗鲨鱼,我看你是喂鲨鱼还差不多。”
“蓉儿,不得无礼。”黄药师面孔一板,说话的语气却是很温和,显是对黄蓉宠溺有加。
钱青健笑道:“不妨事,黄岛主不必在意。”
看见黄蓉抢白钱青健,欧阳克在一旁心中偷乐,先说话的未必就讨好,于是上前躬身说道:“小生欧阳克,见过黄姑娘。”
黄蓉呸了一声,道:“你算什么小生?老色鬼还差不多。”
这次黄药师却并未约束黄蓉,突然伸手在欧阳克的肩头一拍,欧阳克猝不及防,就被拍了一个跟头,眼看就要摔在地上,欧阳锋轻出蛇杖一挑,欧阳克顺势翻了个跟头,稳稳站定。
欧阳锋铿锵说道:“药兄,这是摔小孩子做见面礼么?”
黄药师道:“他曾欺侮我那瞎眼徒儿,也曾欺我女儿,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道行。”
欧阳锋哈哈一笑,道:“孩子们闹着玩,药兄不要介意……药兄生得好女儿,恁地美貌。”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盒盖,只见盒内锦缎上放着一颗鸽蛋大小的黄色圆球,颜色沉暗,并不起眼。
欧阳锋再对黄蓉笑道:“这颗‘通犀地龙丸’得自西域异兽之体,并经我配以药材制炼过,佩在身上,百毒不侵,普天下就只这一颗而已。以后你若做了我侄媳妇,不用害怕你叔公的诸般毒蛇毒虫。这颗地龙丸用处是不小的,不过也算不得是甚么奇珍异宝。你爹爹纵横天下,甚么珍宝没见过?我这点乡下佬的见面礼,真让他见笑了。”
说着递到她的面前。欧阳锋擅使毒物,却以避毒的宝物赠给黄蓉,足见求亲之意甚诚,一上来就要消了黄药师的疑忌之心。
竹林后面郭靖见这情景,心想:“蓉儿跟我好了,再也不会变心,她定不会要你的甚么见面礼。”
不料却听得黄蓉笑道:“多谢您啦!”伸手去接。
欧阳克见到黄蓉的雪肤花貌,早已魂不守舍,这时见她笑靥如花,更是全身如在云端,心道:“重礼之下,果然她对我的神态便与前大不相同。”
正自得意,突然眼前金光闪动,叫声:“不好!”一个“铁板桥”,仰后便倒。
黄药师喝骂:“干甚么?”左袖挥出,拂开了黄蓉掷出的一把金针,右手反掌便往她肩头拍去。
黄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爹爹你打死我最好,反正我宁可死了,也不嫁这坏东西。”她选择了打欧阳克却不打钱青健,并非是对钱青健有何好感,而是因为她有过经验,知道钱青健在裘千仞身边时,一根针都到不了钱青健的身上。
欧阳锋将通犀地龙丸往黄蓉手中一塞,顺手挡开黄药师拍下去的手掌,笑道:“令爱试试舍侄的功夫,何必当真?”
黄药师击打女儿,掌上自然不含内力,欧阳锋也只轻轻架开。欧阳克站直身子,只感左胸隐隐作痛,知道已中了一两枚金针,只是要强好胜,脸上装作没事人一般,但神色之间已显得颇为尴尬,心下更是沮丧:“她终究是不肯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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