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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浪剑客的伤心,显然已经到极致了。
浪剑客的哭嚎声响彻在这条狭窄的小路上,我心里想,如果小阎王就在附近,非得把他引来不可,倒是省得我通风报信了。
浪剑客哭得凄惨,哭得难过,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几乎要昏过去,仿佛天都塌下来了一样。不难想象,他们之间一定有着很深的感情和羁绊,否则不会这样悲痛欲绝。
这些人里,除了青龙元帅,其他人谁死了我都没有感觉。但是现在,因为浪剑客的哭声,因为白虎元帅的仗义,我的心里竟也起了一点心酸和不忍,即便是夜明这样恶魔云集的组织,也有重情重义的人啊。
随着车子渐渐远去,剑西来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浪剑客擦干脸上的眼泪,俯身背起剑西来,而我和青龙元帅互相搀扶。一同钻到了道边的林子里,朝着更深处的山脉和林海走去。天上的月儿皎洁,四周一片静谧,除了我们自己的脚步声和沙沙的风吹以外,再无其他半点声音。
我们一路向前,谁也没有说话,始终保持沉默。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一点杂乱的声音,浪剑客回过头去,朝着已经距离我们很远的马路看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白虎元帅和小阎王短兵相接了。
为了给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想必白虎元帅还会挣扎一段时间,直到彻底身死。
浪剑客的身子发起抖来,呼吸也变得浓重,似乎想回去搭救白虎元帅。
剑西来叹了口气,说道:“不要辜负白虎的一片心意,走吧!”
白虎元帅选择只身前行,除了要帮我们打掩护外,还因为他本身已经活不了了,所以才想榨干自己的剩余价值。如果浪剑客再回去,就算像是开挂一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救出来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
浪剑客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同样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背着剑西来往前面走,不知不觉,泪水再次爬满他的脸颊。他一边走,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仿佛永远都流不干、流不尽。
进入山里面后,面对重重的山峦和叠嶂,迷路是在所难免的,好在现代科技也比较发达,手机上就有指南针,只要知道隔壁市在哪个方向,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前行就好。
剑西来说得很有道理,进入这样的大山里面以后,小阎王想再找到我们就难了,他能管得了城里的事,还能管得了山里的事?
我的心中则很焦急,我肯定不愿意看到剑西来逃出我舅舅的手掌心,想要沿途留下记号,但剑西来好像挺提防我,不断观察着我的动作,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里走着,时不时穿林过水,也不知走了多久,竟然找到一座隐藏在大山里的村庄。那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我们几人又累又乏,都想在这休息一下,但是剑西来不肯,说要抓紧时间到隔壁市,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我们在村里转悠一阵,找了两辆摩托车,浪剑客直接闯进家中把人杀了,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浪剑客对待白虎元帅或许是重情重义的,但是对待别人肯定无情无义,这就是夜明的人,我想阻止也无能为力。
有摩托车后就好办多了,山路也能畅通无阻,浪剑客载着剑西来,我载着青龙元帅,继续往前疾行。一直到天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我们终于赶到了隔壁市。
浪剑客打算直奔机场,但剑西来阻止了他,说道:“小阎王肯定猜到咱们来这里了,在这也不能多加停留,去找辆黑车,继续往前走,到下一个市再乘飞机!”
浪剑客疑惑地说:“小阎王猜到又怎么样,这里又不是他的地盘,还怕他翻天吗?”
剑西来说:“万一这里的老大和他关系匪浅呢?按我说得做吧。”
这个剑西来,真的是心细如发、老谋深算,无论身处什么环境,始终小心翼翼、谨慎有加。听着他的安排,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绝望,心想我舅舅这回真是抓不到他了。
剑西来真的是抓到一点点机会就能逃之夭夭的人,狡猾到了一定境界。
浪剑客安排他的吩咐,找了一辆黑车过来,本来说好了去某个市,还没出城,剑西来又改了主意,要去另外一个市。刚刚拐到道上,剑西来又指挥司机从另一条路走,这么折腾了三五回,司机都不高兴了:“大爷,您这样可是要加钱的。”
剑西来笑呵呵说:“走吧,钱少不了你的。”
经过一路奔波,我们终于到达了某个市区,不过并未进城,剑西来让司机把车停在道口,我们几人扒了一辆货车进城。面对如此小心的剑西来,我知道我舅舅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虽说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但我舅舅和剑西来毕竟是第一次交锋,让他逃了倒也情有可原。
我们在这座城市乘上了飞机。
上了飞机,剑西来仍旧心神不宁,不停观察着机舱内、机舱外的情况,一双斜眼瞟来瞟去,似乎要把每一个人看透。等到飞机开始启动,终于驰骋在蓝天上后,剑西来才彻底放下了心,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
奔波了一夜的我们同样又累又乏,所以很快也睡着了。
很久以后,我和我舅舅说到这段,我舅舅都拍腿大骂,说剑西来这老东西,确实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狡猾的狐狸。那天晚上,我舅舅成功率人拦下车子,杀死白虎元帅以后。立刻猜到我们从山路步行走了,当下就安排人手去追。
但是大山之中,林海茫茫,哪有那么容易能抓到人?
我舅舅又立刻想到,甭管我们往哪里走,最终目的肯定是隔壁市,所以便提前过去布控,尤其机场,更是布下天罗地网。哪里想到,剑西来压根都没去机场,找了辆黑车又逃之夭夭,等我舅舅反应过来。再分散兵力沿途去找的时候,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说到剑西来,我舅舅都摇头苦笑:“这老东西,我是真服他了,耍得我一愣一愣,还好弄死个白虎元帅,否则那天晚上真白干了。”
小阎王和剑西来,经过一晚上的斗法,各自棋胜一招,算是打了个平。但这显然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斗法,在不久的将来,这两位命中注定的对手。将会分出真正的胜负…;…;
继续说回我们。
两个小时以后,顺利到达凤城。凤城是夜明的地盘,来到这里就等于是彻底安全了。下了飞机以后,相比之前在北方时的低调隐忍,剑西来整个人都张狂不少,甚至不用浪剑客背了,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倒也昂首挺胸、意气风发,就跟满血复活似的。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但剑西来并不能休息,因为太后娘娘还在病危之中。
剑西来让我们先回兵部,他去探望太后娘娘。分别之前,他吩咐青龙元帅:“回去以后先把王巍给关起来。”
“为什么?!”青龙元帅当然吃惊不已。
我的心中也怦怦直跳,难道剑西来看出什么破绽了吗,仍旧怀疑我和小阎王是一伙的?
剑西来回答:“你忘记了?他杀死了朱雀门的赤阶队长,这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完的,等我回去再处理他。”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之前矮子队长知道了我龙组成员的身份,以此来要挟我,让我给他弄个紫阶队长干干,否则就出卖我。我忍无可忍,只好利用七尾蜈蚣将他杀了,本来就在等候发落,剑西来又把我带到省城对付小阎王去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这件事情显然没完。
虽然剑西来说得非常严肃,但青龙元帅还是松了口气。青龙元帅告诉我说,一个我不是有意的,一个我现在是兵部的战神,剑西来肯定不会过分的苛责我。
虽然青龙元帅这么说了,但我心里还是隐隐有点不安,总觉得剑西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他一直怀疑我和小阎王有联系,虽然没抓到证据,但会不会借矮子队长的事来对付我?
谁也说不清楚。
总之,回到兵部以后,青龙元帅就把我关了起来。
这次出山,白虎元帅又挂掉了。不到十天,兵部的四个元帅就死了仨,只剩青龙元帅一个了,损失不可谓不惨重。兵部以前和龙组交锋,都没败得这么惨过,这次和小阎王交手,竟然一败涂地,实在令人震惊。
难不成,这个小阎王比龙组还要可怕?
一时之间,兵部之中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他们不知道的是,小阎王就是龙组,而且还是龙组的七队队长。碰到他,算兵部倒霉!
死了三个元帅,整个兵部一片悲鸣,到处白衣缟素、哭声连连。唯一有个好处,剑西来不在的话,整个兵部就是青龙元帅当家了,所以即便我被暂时关着,但日子过得还算不错,除了不能出门以外,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什么都不耽误,而且别人还能来探望我。
说是别人。其实也就万毒公子一个。因为往年的屠魔任务,没有一个会失败的,今年到我这里,不仅屠魔队全军覆没,四大元帅更是死了仨,就连剑西来都差点回不来…;…;
众人不认为是魔太难除,只会觉得我是个扫把星,就是因为我的存在,兵部才会这么倒霉,小阎王才会那么张狂。
这个逻辑,我也是服了。
总之,相比刚刚拿到“紫阶之星”和“兵部战神”时的众星捧月,现在的我算是声望跌到谷底,谁都不愿正眼看我一下,生怕被我这个扫把星给传染上了霉运。
朱雀门的矮子队长就是个示例,只不过跟我喝了顿酒,就被七尾蜈蚣给咬死了,上哪说理去?反正到了最后,越穿越邪乎,甚至有人说我是千年不遇的天煞孤星,谁跟我在一起谁就倒霉,轻则重伤,死则暴毙。
在这种情况下,万毒公子竟然还能来探望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倍加感动。
“还是你啊…;…;”
我感慨地说:“只有你把我当朋友。”
“不…;…;”
站在门口的万毒公子,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我是来要七尾蜈蚣的,要了我就走。”
杀了矮子队长以后,七尾蜈蚣一直在我身上,也没离开。万毒公子一召唤,七尾蜈蚣立刻从我袖口爬出,顺着我腿爬下,飞快地回到他的主人身上。万毒公子还真说话算话,拿了七尾蜈蚣转头就走。
当时我在屋里已经被关了几天,要多枯燥有多枯燥,好不容易有人来探望我,哪能那么容易放他走啊。我一个箭步窜上,拉住他的胳膊说道:“你真走啊?不行,陪我说几句话!”
被我一抓胳膊,万毒公子就像是被蛇咬了一样,“嗷嗷”地叫着:“你别抓我,你是个扫把星,别传染给我霉运了!”
我哭笑不得,说你丫的,还真信这些谣言啊?
我一边说,一边将他抓得更紧。
万毒公子叫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你真给我传上霉运咋办?”
我说你已经够倒霉了,从小就死爹死妈,一路磕磕绊绊长到现在。身上不知藏着多少毒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翘翘了,还怕我这点霉运?
听完我说以后,万毒公子愣了一下,接着点头说道:“有点道理啊?”
接着便走进来,和我对桌而坐、饮茶聊天。
其实我知道万毒公子是和我开玩笑的,他会相信那些谣言才怪。我有几天没有和人交流,自然拉着万毒公子说个没完,那天晚上的事,自然一五一十给他讲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小阎王是我舅舅,感慨万千地说:“对自己亲外甥也这么狠,小阎王真是毒到家了。要是没有尚书大人,你们都回不来了。”
从那以后,万毒公子就经常过来找我聊天,陪我解闷,自然也告诉我不少外面的事。
兵部三大元帅的死,震惊了整个夜明,还有消息传来,小阎王正在北方攻城略地,占下一座又一座的城市,收服一批又一批的势力。众人普遍认为,小阎王的危害已经超过龙组,必须先把小阎王给干掉。否则整个夜明都不得安宁。
他们并不知道,小阎王的背后就是龙组,为了掩人耳目,为了不打草惊蛇,为了不惊扰到某位中央级别的领导,所以小阎王才借助黑暗的地下力量,否则早就指派龙组大大方方、浩浩荡荡地入侵了。
而病危中的太后娘娘,成功脱离了危险,只是身体依旧虚弱。同样的,太后娘娘也把小阎王定为夜明接下来最重要的敌人,要求不惜集结整个夜明之力来对付小阎王!
只是这样的事,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尤其是随着小阎王越来越强大,一不小心就会形成南北大战,夜明这边自然也要进行大量准备。
太后娘娘将这一切全权交给兵部尚书剑西来,要求他务必要把小阎王给斩草除根。
其实不用太后娘娘吩咐,剑西来也会这么做的,他可不是个甘心吃亏的人,那天晚上差点被小阎王给弄死,这样的仇怎么可能不报?
三位元帅出丧那天,剑西来回来了。
因为我被关了禁闭,所以没有参加葬礼,据说场面十分宏大,整个兵部都出动了,浩浩荡荡两千多人,在山谷中哭成了海。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剑西来和青龙元帅才一起过来找我。
我以为剑西来要处理矮子队长的事,结果他见我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小阎王派来的卧底?”
果然,剑西来还是不相信我。第一,车子快要撞到小阎王的时候,我曾焦急的大喊大叫;第二,我故意把人引到那条山路,差点进入小阎王的埋伏。这两件事,是剑西来怀疑我的主因。
我当然是不承认,百般辩解、否认,青龙元帅也帮我说话,说我自己都差点死在小阎王的手里,怎么可能是小阎王派来的卧底?
有了青龙元帅撑腰,我当然底气更足,甚至还佯装有点生气,说尚书大人,您要实在不相信我,索性把我杀了得了!
“好。”
剑西来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个手机,认真说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在你杀死朱雀门赤阶队长的那个晚上,赤阶队长的手机为何有条短信,是发给省城小阎王的?”
听到这样的一句话。我的脑子瞬间就“嗡”一声响。
之前矮子队长就曾和我说过,各级队长的手机都是被监控的,而他则有办法屏蔽监控;我第一次利用他的手机往外传递消息时,就是矮子队长帮我遮掩过去,第二次再发消息的时候,矮子队长不干了,让我给他弄个紫阶队长干干,否则就把我的事情抖露出去。
我忍无可忍,终于还是将他杀了,当时的我心存侥幸,心想矮子队长或许已经把那条短信给屏蔽掉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最终还是被剑西来给截到手了。
“我一直觉得奇怪…;…;”
剑西来慢悠悠地说:“小阎王那天晚上怎么就能来得那么及时,一看就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现在看来,到底还是出了内奸,王巍,解释下吧?”
这事怎么看,都和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剑西来显然已经认定我就是那个内奸,认为我干掉矮子队长就是为了杀人灭口。即便是一向都护着我的青龙元帅,都蹙眉看向了我,眼神之中充满忧虑。
我能说什么?
我只能再次否认,说这手机不是我的,短信也不是我发的,为什么要让我解释?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发出的那条短信,内容十分简单,只告诉小阎王,剑西来要在一个星期之内杀你。既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而这件事情,整个兵部都知道的,凭什么就说是我发的?
没错,根据短信发送的时间,只有我和矮子队长在场,那也有可能是他发的,为什么一定是我?
我抓住这点,死不承认短信的事和我有关。更不承认我是杀人灭口。剑西来气得都动了手,对我一番拳打脚踢,但我还是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肯透露出口。
我的骨头还算硬朗,之前在都察院被老桥那样折磨,我都没有开口,现在当然也没问题。而且旁边还站着个青龙元帅,每次剑西来打得太狠时,青龙元帅总是会拦着他,说:“万一冤枉了王巍呢?万一这事真的和他没关系呢?”
当时的我,已经被打得口鼻喷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剑西来抓着我的领子将我拎起。阴沉沉说:“王巍,我有没有冤枉你?”
“冤…;…;冤枉了。”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嘿嘿…;…;”
剑西来竟然笑了起来,并且把我一把丢到地上。“咣”的一声重响,我的后脑勺磕在了地板上,青龙元帅顿时看得一脸心疼。而剑西来,则慢悠悠地说道:“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让林婉儿来亲自审问你吧!”
“什么?!”
听到这句话后,一直以来虽然比较焦急,但也没有太过紧张的青龙元帅,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别,他会死的!尚书大人,您多三思一下,咱们兵部的事,就别让林婉儿插手了!”
提到“林婉儿”这三个字,面对小阎王都能一脸无畏的青龙元帅,破天荒地竟然手足无措起来,无论眼神还是语气,都透露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这个“林婉儿”比世间的一切妖魔鬼怪都要可怕。
“就算他死,那也是他自找的,明天就让林婉儿来吧,这件事必须要调查清楚!”说完这句话后,剑西来大步离开。
青龙元帅一脸复杂地看着我,但她的眼神不再是忧虑和焦急,而是凄凉和悲伤,就好像我已经是个死人。
我的一颗心,也像是被一只大手抓紧。
因为我知道林婉儿是谁。
那个总是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旗袍,整个人看上去软软糯糯、优雅甜美,却人人谈之色变、避之不及的刑部尚书,林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