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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马屁精似的男人把跪在蒲团上的北堂傲,先是以天寒地冻,其他姐夫都没有他跪得久为由,簇拥着北堂傲坐到那边的桌边,这个端茶,哪个亲自送水,更有恨不得立刻上去跪着给北堂傲捶腿嘘寒问暖的……
此情此景,尤其是四妹夫那身边仆人看他鄙夷的神色……
楚月鸿咬唇,自觉眼下不是好时候,尤其才刚讽了北堂傲好几句,这会子真当着这群素日里也拍他马屁的三舅四公们给北堂傲说什么讨好的话,脸皮厚如他,也觉得拉不下脸说什么奉承话。
楚月鸿久等无机会,只得闷闷地僵着脸踏出门来,恨恨地跺脚问身边的陪嫁:
“夫人呢?”
“好像在……大小姐房里……”陪嫁有些迟疑地答道。
楚月鸿当即眼一瞪,心里瞬间就骂上了:说她是个呆子还真就是个呆子了,婆婆都说了这家业是要给四房,她巴巴地还去讨她大姐的好,倘或押错了注——
哎哟哟,这才是要带着他和儿女们一起没饭吃了呢!
“哎哟哟——我的脚——”楚月鸿灵机一动,赶紧借着下台阶的功夫,佯作脚踝扭了一下,“好疼,好疼,快快——赶紧让二奶奶来我屋里!”
“夫人,她……爷你怎么了?怎么就扭得这么厉害?”
陪嫁王二家要说点什么,不料他才抬眼,就见主子一脸的不善,瞬间明白了自己爷的所想,赶紧,就佯装爷扭得很厉害的模样,上前一把扶住楚月鸿,对身边一个柳家人道:
“我们爷这会子只怕走不回去了,请你赶紧去寻我们二奶奶,劳烦告诉我们二奶奶,赶紧着过来,二姑爷脚扭得走不得路了!”
就这么着,楚月鸿死活让人三番两次地将柳金芽喊回去了自己屋。
这厢的北堂傲耳听着一群八公们的溜须拍马,心里早翻得想吐了,可怜他平生最恨这等阿谀奉承之人,谁想而今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他还指着他们给他开辟出柳家当家老爷的康庄大道……
北堂傲磨牙磨牙再磨牙,幸得脸上孝帕戴得低,挡着脸,不然他估摸着自己得把自己的脸笑出病来。
“眼见着也是要开晌午饭的时候了,诸位爷们,还请那边坐,我们爷还得在这儿守灵,一时走不开,送不了了,还请海涵啊!”
奉箭估摸着北堂傲就要爆发了,借着一个机会就赶紧让弄瓦端了几碟瓜子花生往那边去。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牵着各自的孩子,都起了身:“那……咱们就先过去了!不闹你了哈!”等到这会子,就是为着吃晌午饭好回去的。
“晚辈有孝在身,请诸位大哥长辈们恕妹夫无礼,不能送了!”北堂傲赶紧起身,大有送鬼出门之感。
“不用不用!你客气什么,不用起来,不用起来,看把你客气的!你也早点吃饭哈!”一群人一边客气一边蜂拥着朝前院厨房那头去。
好容易送走这舅舅公公,北堂傲终于得以喘了口气,这以前不觉得,而今才发现听人奉承也是个体力活,比他在桩子上蹲两个时辰还伤神。
“爷,你也先后面坐坐!”
奉箭担心一会儿那边吃完饭,又蜂拥而来,这人就是被名利累得,一早老夫人当着人说要把家业交给夫人,奉箭心里估摸着自己爷到乡下来清静的打算,看来是彻底粉碎了。
“也罢!”
北堂傲一回身,也顾不得什么好不好了,立马喊着妞妞牵着囡囡,抱着大宝就往后面的厢房去。
“夫人……”北堂傲一扭头要问奉箭柳金蟾此刻在干嘛,不想抬眼就见着不去吃饭,居然跟着他来的某某男人的女儿,唤什么金福的小丫头。
没跟错爹?
北堂傲一见这孩子就不喜,尤其他的三个孩子,一个都不像柳金蟾,偏偏这某小季叔养的闺女,倒把柳金蟾像了七分,真是……越看越来气。
“你,不随你爹?”
北堂傲本想说薛季叔,无奈他想到那个丑得那模样,还妖里妖气的薛青都觉得浑身生疙瘩,怎么还会愿意提到他的名儿?开口就是“你爹”。
本以为这么一问,小家伙就会扑腾腾地转身去寻她爹,知这边不欢迎她。
但北堂傲毕竟不了解孩子,更不懂这乡下的孩子,素来是乱跑惯了的,何况这还是在自己家,金福年级小,辈分高,更是跑进跑出,如进无人之地,此刻北堂傲问她,她也不腼腆,张口就是:
“爹爹和来家的叔叔说话。”
北堂傲也没心情听,只是奇怪这孩子怎么不但不转身回去,还爬过门坎,直奔他来了:
“喏!”
娃娃的小手一伸长,泥糊糊的小手上居然就放在一个银晃晃的小银镯子。
“我的!”不等北堂傲说话,囡囡就激动地挣脱北堂傲的手喊着跑了过来。
“我给你从沟里,偷偷拣回来的,她们都没看见!”金福一边骄傲地与妞妞说话,一边还细心地用自己的衣角将小镯子擦了擦。
“你真了不起!”
囡囡要立刻伸手接过自己的银镯子,就让奉箭拦住了:“姐儿,不干净!”说着,奉箭拿过了金福小手上的银镯子。
小金福的脸忽然就好似那么受伤似的怔了一下。
大抵是做爹的人,北堂傲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某处软了那么一下,孩子爹再怎么着,孩子也是无罪的,若这孩子真是金蟾的,北堂傲觉得自己也该学着一视同仁,毕竟……他是大爹,总该有个正房的气度。
“你……囡囡牵着你小姨,一起进来吧!”
不愿看着小孩子欢喜邀功的眼瞬间黯然的北堂傲,忍不住开了口。
囡囡欢喜地立刻要牵金福,无奈奉箭又拦在了前面:“金福小姨的手地先擦擦!”
言罢,见北堂傲嫌恶的眼转了慈祥的奉箭立刻让抱瓦抬了沏茶的滚水兑了冷水,就着木盆,小心地替金福细心地洗了满是泥的衣裳不说,还随便捡了一件留待给囡囡临时更换的月牙缎面小衣,自作主张给金福换下了刚擦了小镯子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