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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芸哭了很久才渐渐安定下来,但哭劲儿一时缓不过来,还是一嗒一嗒地抽泣。
苏拾东揉了揉她的脑袋,问:“肚子还痛不痛?”
秋芸摇摇头,面色还很苍白。
苏拾东倒了杯热水,喂她喝了一点,抽泣才稍稍有所缓解。
“告诉我梦到什么了,哭成这样,嗯?”苏拾东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
“没什么……”秋芸摇头,声音还是有些沙哑,“我不想提了。”
苏拾东不勉强,吩咐马丁送粥过来。
没多久,陈秀祺和虞家三姐妹也来了。
秋芸看到自己的小妹虞良弟,眼睛又经不住红了红。
急诊医生进来,建议秋芸转到妇科病房去,怀疑是宫内感染可能。
众人诧异。
到妇科做完一系列检查后,女医生给出诊断——cnm部分闭锁,由于长期积血淤积,导致宫内感染,需要手术治疗。
陈秀祺不解:“什么是cnm闭锁?”
医生说:“就是民间俗称的石女,不过患者这类不属于严格意义的石女,只是假石。”
秋芸听完“石女”二字,已经听不进去其他话了。
没想到竟让自己一语成鉴了。
而民间对“石女”的说法,是晦气、不祥、克夫的象征。
为什么过了两世,还是摆脱不了“不祥”二字?
几人出看诊疗室,苏拾东走过来,问:“怎么样?”
陈秀祺和虞家三姐妹都沉默。
秋芸低着头说:“我们单独聊聊。”
两人来到住院楼下的花园。
“想跟我说什么?”苏拾东笑着去握秋芸的手。
虽然从秋芸的态度可以看出,这次的情节可能有些严重,可苏拾东面上还是顾做云淡风轻。
秋芸回过身,抬起头望着他,一副两人即将阴阳两相隔的不舍模样。
良久,她才深吸了一口气,说:“苏拾东,我们分手吧。”
苏拾东掰过她的肩膀,神情严肃地问:“医生说了什么?”
秋芸一怔,推开他:“你别紧张,不是癌症。”
苏拾东稍稍放下心来。
一从诊疗室出来就这副凝重的模样,又是分手,又是不舍的,苏拾东难免会想歪。
秋芸低下头,又说:“分手吧。”
苏拾东:“别闹。”
“你到底跟不跟我分手?”秋芸抓住苏拾东衣领,威胁,“你要是不跟我分手,我就,我就……”
苏拾东顺势搂住秋芸的腰,他低头看着她,面色严峻:“到底出什么事了?”
从酒会开始,秋芸就一直很不对劲,苏拾东不急着问原因,只是想给她一点时间缓冲,可现在已经不容他再等下去了。
秋芸挣扎,反手企图掰开他的手,但却是枉然。
“我觉得你管得太紧了,让我喘不过气来。”秋芸只得撇开眼。
苏拾东攫住她的下巴,正视她的眼睛:“我管太紧?”
秋芸点点头。
苏拾东缓缓俯身,靠近她:“小姐,请编个像样点的理由。”
秋芸咬住下唇。
花园里有不少穿着病服出来散心的病人,此时正时不时侧目看他们。这青天白日的在医院里*,不妥。
“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秋芸挣扎起来。
她眼圈红红的,还没消退,这么一急,倒颇有点即刻要哭出来的势态。
苏拾东终于肯松开她,但还是牢牢抓着她的手,以防她伺机逃跑。
依秋芸的性子,说不过他,绝对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苏拾东。”秋芸吸了口气,终于一下子说出口,“如果我说,将来我可能会给你带来不幸的厄运,甚至严重到连累你整个苏家毁于一旦,你是不是就会义无反顾地选择放弃我?”
一点点给你甜头,然后一下子尽数拿走,最后甚至给你致命一击。
这种沉痛和伤害,她再也无法承受第二遍。
苏拾东反倒玩味地挑起一边眉眼:“你还有这能耐?”
“跟你说认真的!”秋芸捶他。
“有这个可能性么?”他摸着下巴沉吟。
秋芸毫不含糊地点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重生这么悬乎的事都让她给撞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何况……还有石女,几万人当中只有一个可能得这种病。
没想到苏拾东警觉性那么高,一下子联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神情严肃地看着秋芸,问:“你认识陈叔叔?”
秋芸心头一跳,立即摇头:“不认识。”
苏拾东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回答我啊?”秋芸一把推开他,有意带开话题,“怎么?回答不出来了是么?我就知道你没诚意,承认吧,你对我仅仅只是停留在喜欢和新鲜感的阶段,还没爱到让你奋不顾身吧。”
“别闹。”苏拾东见她势有逃跑的迹象,忙去捉她的肩膀。
秋芸一个扭身,像只滑溜的泥鳅似的,生生从他的手掌心滑脱。
“虞秋芸。”苏拾东眼里有些愠怒,再度栖身过来。
秋芸眼珠一转,弯腰从他的臂弯下滑走,紧接着脚步生风地朝他身后快速跑远了。
苏拾东回到诊疗室,只有陈秀祺和虞家三姐妹在。
“秋芸呢?”陈秀祺先问出口。
她没回来?苏拾东内心癫狂,面上冷静地说:“伯母,麻烦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陈秀祺忙掏出手机。
电话接通了。
只要是苏拾东打来的,秋芸一概拒接,其他人的电话,她没理由不接。
“妈,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先回学校了,手术的事另外再找个时间安排。”秋芸不假思索。
“手术?”苏拾东在电话里问。
秋芸一听是他的声音,吓得立刻把电话挂断。
没多久,虞秋敏的电话进来了。
秋芸果断静音,怕又是苏拾东打来的。
“这丫头不接电话。”虞秋敏讪然地对苏拾东指了指手机。
陈秀祺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那个,拾东啊,你跟秋芸……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苏拾东没回答,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心里已经有了筹划。
他刚才大致从陈秀祺那已经了解到秋芸的病情,可适才在花园里,秋芸的那番话却似乎意有所指。
若只是因生理上的缺陷而有意逃避,为什么会提让苏家毁于一旦这种无端的事?
苏拾东暂时还没往“石女克夫”这方面想,毕竟在二十一世纪的大城市里,谁还迷信这个,说出去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苏拾东目前首先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将秋芸这掘丫头拉回来。
他转头,略带迟疑地对陈秀祺说:“是这样的,秋芸她……刚才跟我提分手。”
“什么?”
陈秀祺和虞家三姐妹皆震惊地看向苏拾东。
十分钟后,几人杀到110宿舍,却得到葛纯的告之,秋芸没回学校。
秋芸的手机差点被打爆。
陈秀祺的电话,虞秋敏的短信,虞秋琳的微信,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地使用一切能联系上秋芸的方式。
秋芸这会儿再不现身,依照几人的愤懑程度,恐怕回去要被乱棍打死。
秋芸不得不接了电话。
“你跟拾东提分手了?”陈秀祺在电话里问,加强语气地又问了一遍,“你居然跟他提分手?”
秋芸觉得要是陈女士现在就在她身边,估计还要身体力行地往她胳膊上扇上俩巴掌。
“你这死丫头,想气死我不成?”陈秀祺抚着胸口顺气,“你们俩的关系才公开多久?先前你的名声就不好,这会儿又闹出事端来,你是嫌自己还不够出名是吧?我当多大的事,俩口子一言不合就提分手,你还小不懂事,整天只知道情情爱爱,渴望男人凡事顺着你宠着你,可拾东他是做大事的人,平日公事繁忙,不可能对你做到面面俱到,别任性,别不知好歹……”
这是造谣,赤果果的造谣!
苏拾东就是这么跟陈女士说的?
秋芸忙打断:“妈,你先别动怒,小心你肚子里的妹……”第二个“妹”在舌尖连打两个弯,硬生生改口为:“……弟弟,您先消消气,苏拾东的事您听我慢慢跟您解释。”
其实,让她解释,还真指不出苏拾东什么罪名来。
不过以秋芸的三寸不烂之舌,到时候舌到关键自然直,胡编乱造些罪名还不简单。
现在首先是先安抚住陈女士。
“给我回家交代。”陈女士一声下令。
秋芸踌躇不前,临时决定还是把苏拾东的思想工作做好了先。
秋芸主动发了短信给苏拾东,选择发短信而不是直接打电话是为了有利于构思和组织语言。
秋芸:苏拾东,是男人就坦率点说声再见,咱们好聚好散,拿我妈来压我算什么?
没多久,短信进来了,是苏拾东的。
苏拾东平时很少发短信,哪怕只是问个吃饭这么简单的事也一并电话告知。
除了那次出国前的警告,这是第二次发篇幅长于五个字以上的短信:我只是说出事情,不是你跟我提的分手?
唔?难道陈女士的那番话全凭她个人理解来的?
……好吧,貌似误会他了。
秋芸琢磨了一下,再发:可我们分手是我们的事,你跑去我妈那告状就是你的不是。
苏拾东:伯母问我,难道我还要瞒着?否则到最后如何收场?
秋芸哑口无言。
说真的,让她挑苏拾东的刺儿,还真有点困难。
这人不论是作为男朋友还是上司的身份,都是无可挑剔的。
秋芸正沉思中,苏拾东先主动发了过来:还有什么要问的?
显然是很有耐心为秋芸授业解惑。
秋芸想了想,编辑一条短信:没了。
苏拾东:好,现在该我问了。
……
难怪那么有耐心,原来还有后招等着她。
苏拾东:提分手是因为病?
秋芸想了想,回:不全是。
苏拾东:还有?
秋芸:就是没劲。
苏拾东:没劲?
秋芸开始瞎掰:嗯,你太老了,我一想到自己正值中年时,你却已经头发花白,以后你卧床不起,我还得身兼母职照顾你的吃喝拉撒睡,瞬间觉得世界都黑暗了,你能明白么?
半天没得到回复,秋芸编上瘾了,又发出一条长篇大论: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不是最浪漫的事,而是最可怕的事,我还没老,你就牙齿先掉光,到时候就是你躺在摇椅上,我在给你慢慢摇,我太年轻,以至于心思不及你深沉,所以你的想法我基本得靠猜,总觉得什么事都得不到主动权,在你这,我显得特无知特有挫败感,以前感觉什么都会,一学就上手,现在一切都尽在你的掌控中。我时常想,13岁的年龄差真的没问题么?可谁又能确保以后你还能不能耐得住性子迁就我,我还会不会对你的沉稳仍旧保持新鲜度。我们连作息习惯都大相径庭,我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我得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我不想被改变,我不想变得让自己都觉得不安……
秋芸觉得差不多了,就以一个省略号作为感慨式收尾,发了出去。
等了很久很久,苏拾东才发来简略的一句话:好,我明白了。
明白了?这么快就想通了?
秋芸再回味一遍短信,觉得……
她是不是太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