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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他的脸庞,昔日的红光早已不见,笑容牵强的慕容槐似乎一下老了十岁。
“你怕了?”看到宋希濂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慌乱,慕容池轻轻的问道,嘴角上挑。
没有理会慕容池,宋希濂开始观看红台上的表演,藏于袖中的手却紧紧相握。
一曲完毕,盛装的伶人行礼退下。
“兮怜。”在宋希濂发神之际,却猛的听到慕容槐在喊他。以为是错觉,却果真看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自己。
起身跪在地上,宋希濂竟一时忘了要说话。
“听池儿说,你这些天一直在为朕备寿礼,以至于劳累成疾。现在可好了?“
什么劳累成疾?这样的借口慕容池都想得出来。禽兽啊。我那是深受家庭暴力之苦啊。
“谢父皇关切,儿臣已经好了。”
“那兮怜给朕准备的是什么礼物?”慕容槐笑问道。
“回父皇,儿臣无才,且献上一首歌曲。忘父皇不责罚。”
起身从慕容池身边走过,宋希濂差点抄起酒杯朝他扔去,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却只能隐忍一笑。
缓缓走上红台,脚不由发软,自己曾幻想过很多次,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站在华丽的舞台上。而今这个三米红台,没有那聚光灯,没有音响设备,没有兴致高昂的歌迷。可是,三米红台下,却坐着当朝的天子,他的身旁,哪个不是万人敬仰的皇族。怎能不让她害怕。
转身立于台,宋希濂双手相握,含笑注视着台下,微微一俯身。
顿时,周遭一片安静。
提裙往前一步,已是红台边缘,跨一步,变落入莲花池中。垂眉看去,微波凌凌的水面倒影着一张绝色容颜,发若墨,眉若柳,眼若星,唇若玫,肤若脂。
抬首,对上慕容池深邃的目光,跃跃红光中,他眼神迷离,让人看不真切,恍惚中,宋希濂竟看到了一丝期待……
“啊……”精灵般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夜色中飘来,恍惚的,飘渺的,优美的。
如,滴落在青花瓷上的美人泪,清脆而惆怅。如,荷叶上滑落在水中的露珠,破碎又凄厉。
轻轻扬了扬手,身后笛声悠扬而至……
穿越红尘的悲欢惆怅
和你贴心的流浪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凉
有你的梦伴着花香飞翔
今生因你痴狂
此爱天下无双
剑的影子水的波光
只是过往是过往
声音,此刻,似荒山间的泉水缓缓的伸出乱石间,不会断绝,缠绵而悱恻,让台下的人,不由的为之一怔,为之沉醉,为之感染。
啊……
如果还有贴心的流浪
枯萎了容颜难遗忘
嗯哈……啊……
最后一个字落定时,乐声渐渐平息,却让人觉得悲恸,忍不住再去寻找这无限凄美空茫的声音。
宋希濂微微一俯身,抬起头,刚好又对上慕容池炽热的目光,虽说是一刻,她分明看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叹与赞许,让宋希濂愕然,却又瞬间被他眼中的冷漠激醒。
搞笑!慕容池那个王八蛋只会对她肆加嘲笑,羞辱,何来赞叹。
含笑扫了台下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定在南宫令脸上,他的清澈如水的双眸,波光流连,却忽又一片平静,似乎想要掩藏他的心事。
见此,宋希濂翩然一笑。
虽说是不经意的一笑一瞥,但是,对某个人来说,意义不凡。
这些天,慕容池的暴怒,对她的羞辱,占有,莫非是因为她触及到了他男人的至尊……占有欲。
她,彻底的践踏了慕容池的底线。
而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有对南宫令深情一笑,那慕容池会怎样!
缓缓下台,众人才从歌声中换过神来,赞扬声不绝于耳,但宋希濂似若未闻,只是颔首走到龙椅前,俯身而跪。
“儿臣献丑,愿受父皇责罚。”深埋的笑容,唯有眼前的尘埃才得意发现。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一阵落寞涌上心头,慕容槐端坐在龙塌上,眼中溢出深深的惆然。眼前娇小的面容,突然画成那个清丽的女子,站在草野间,迎着阳光明媚一笑。
伊人已去!
“起来,朕怎么舍得责罚你呢。”他走下龙塌,扶起她,满脸宠溺。若不是当年,眼前这个孩子,该是自己的公主吧。
“朕,还要赏兮怜。告诉父皇,你要什么?”
“嗯?”她扬起下巴,狡黠一笑,像一个偷到糖的孩子,嘟着嘴说:“儿臣至小在隋安长大,自由散漫,而今来了京城,却只能深居池王府,连见父皇的面都少。再想到,父亲大人,心里不由成疾,现在儿臣斗胆,希望父皇能让我可以自由出府,到宫中探望父皇。”
“哦……”慕容槐一挑眉,顿时明白了,都说现在的兮怜生性好动,看来宫里传得没错,就如词中寓意,追求自由散漫,倒着实像及了素素年轻的时候。
“朕,准了你!”说罢,掏出腰间的一块令牌说:“以后,你甚至可以自由出入宫中。”
双手捧着金丝缨络的金牌,宋希濂就差没有抱着皇上的大腿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偷偷的斜睨了一眼面如死灰的慕容池,宋希濂不由的嘴角一扬。今天,她大获全胜!
叩谢皇恩后,宋希濂昂首落座,掏出令牌有意无意的在慕容池面前显摆。
“我说老兄,你今天脸上怎么像烂了的菜叶啊!”捻起金牌在他眼前一晃,飞快的放入袖中,宋希濂得意的问道。
薄唇紧抿,半响才从他鼻中发出一个哼字。眼神冷厉似峰,简直就要把她生剥活刮。
注视着宋希濂因为得意而笑靥如花的脸,慕容池缓缓的起身,来到皇榻前,俯身秉呈:“父皇,今日如此高兴,何不为三公主和南宫公子定一个良辰吉日呢。依池儿看来,下月十五,则是一个难得的良缘日。”
手中的酒水突然洒在绛红色的华服上,宋希濂忙掏出丝绢擦拭,余光不由的瞟向对面的南宫令。
这个时候,他是作何感想?是喜是优。低头注视着裙子上那一边潮湿,宋希濂只觉得鼻头发酸,突然想起那日为了故意气慕容池,强吻南宫令的情景。那一吻,一半是假,一半却是真!假的是,吻他的目的是为了挑拨他和慕容池,真的是,她吻他的时候,是宋希濂吻南宫令,没有任何意图和杂质。
喉头卡紧,有点难呼吸,举起杯子,抿了一口桂花酿,原本甘甜的酒,今天却喝起来这般烧人。
本来是忘记了他,可是那日是慕容池亲自送她过去,也在几日,她备受照顾,在他默默的关切和闪躲的眼神中,第一次,宋希濂明白了南宫令的心。可是,自己是王妃,他却将是驸马。
突然想起离开南宫堡那日,慕容池用邪魅的语气警告道:“要把她的幸福一点点夺取。”
哑然失笑,宋希濂发现,这样一次自己输了,输在,她放不下南宫令!
放下酒杯,不敢抬头看向南宫令,也不敢看慕容池。此刻的慕容池,正嘲讽的看着自己吧。
“池儿好提议”台上的慕容槐朗声笑道:“那日赐婚,竟没有挑选好良辰吉日,那就下月十五吧。南宫令,你意下如何?”
“皇上!”
南宫令起身离座,俯身跪下,说道:“谢皇上美意。南宫氏历代娶亲都在腊月,寒梅季节盛开时,所以恳请皇上于腊月为臣挑个吉日,迎娶三公主。”他的语气,不卑不吭,吐字缓慢而清晰。
宋希濂懵然的抬起眼,看着俯身的南宫令,眼中流过一丝喜悦,缓了缓气,仰头,紧张的注视着台上的慕容槐,刚才近乎绝望的心竟滋生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