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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歌回到郡主府自己的寝房内时,已然到了寅时三刻,她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便用墨非离教她的方法设下了一道防止他人窥视的结界,而后爬上了床榻准备休息,她以为这一整日的折腾总算是要过去了。
然而,她的头还未沾着枕头,那结界外便传来了波动。
微微一皱眉,她便对一旁软榻上歪着的金凤道:“去看看发生何事了?”有了结界,金凤、桃夭、毒灵兽便都能走出空间,在这房间里各寻一处舒服的地儿歇着了。
得了主子的命令,金凤便起了身,没有跳下软榻,只那双眼睛里闪着淡淡的金光……
很快,金凤回禀:“主子,有一只普通的鬼魂朝着我们的寝房而来,被结界所伤,晕倒在了外边。
“鬼魂?”凤九歌眼带疑惑,她这里阳气灵气都很充沛,普通鬼魂却是要靠着阴气存活的,跑来这里,不是找死吗?遂又问:“是怎样都鬼魂?”
金凤又通过自己那双能辨识一切灵魂的眼睛看了看,道:“是一个穿大红裙裳的新鬼!”说完,她又嘀咕了一句:“倒是有些眼熟……”
凤九歌的心一沉,吐出笃定的两个字:“湘月!”
当日墨非离并未在那战场上收割得湘月的灵魂,便几乎可以断定是君湮将之收走了!可这湘月这会儿来找她?莫不是……君湮出招了?
凤九歌一挥手,打出一道无形无色的淡薄仙力,将结界解开了,并道:“金凤,去将那鬼魂带进来。”
她随手拿起刚刚脱下的衣裳,正要穿了,想一想,却又放下了,只身着中衣,坐在了床榻上。
金凤化成鸟身,叼着红衣鬼魂的衣领,将她带了进来……果真便是湘月。
待凤九歌重新将结界关闭,金凤便毫不怜惜的啄了湘月一口。
“啊呀!”湘月受了疼,猛地惊醒过来。便对上凤九歌清冷的探究目光,身子抖了抖,低垂下眼皮。
“你是湘月?”凤九歌问。
湘月捏紧了自己的裙边:“是,郡主,我是湘月。”
凤九歌眯起了眼眸,不愿与她绕圈子,开门见山的问:“君湮让你来找我做甚?”
“你……”湘月的身子一僵,抬起了头望向凤九歌:“你果真是知晓他……他的身份的!”湘月已然对君湮的话深信不疑,她暗想:凤九歌果真便如君湮所说的那般,是知晓君湮那迫不得已的身份的,那必定亦是知晓墨非离想要对付君湮了,可她竟不没有帮着君湮,果真便是被墨非离迷惑了心智!
湘月这想法,凤九歌自然不知晓,否则她便会发现君湮竟能如此的无耻,她只以为湘月说的她知晓君湮的身份,乃是知晓君湮凶灵帝君的身份!遂冷哼了一声,道:“他玩了这么久的游戏,也该将真的身份亮出来了。”
“如是说来,郡主,您果真可以救救我了?”湘月却忽然说出一句凤九歌听不懂的话来,这话的音尚未落了,她的眼里却流出没有形体的血泪来,竟是直接从那战战兢兢变成了悲悲戚戚……
凤九歌心中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湘月姑娘乃是君湮的红颜知己,却跑来与本郡主说这种话,是怎么个意思?”
“不,不是这样的!”湘月抬高了声音,咬了咬牙:“不瞒郡主说,我……我是从君湮那里逃出来的!”
“是吗?”凤九歌的眼里明显溢满怀疑。
湘月着急的道:“是的!郡主,您不知晓,他已然变了,他再不是湘月的认识的那个慕容公子,他与恶魔做了交易,他变得阴狠残忍,嗜血无情,我被他收去了之后,便……便遭到了他的****,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郡主,您是天之神女,只有您才能救我,我今晚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前来见郡主,便是想求郡主救我脱离君湮的掌控,我真的……”
说到这里,湘月似乎是说不下去了,只咬牙了牙关,隐忍着哭泣……那等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有点意思了!”凤九歌淡淡的道:“你既然已知晓君湮的强大,竟还能从他的掌控中逃离出来,且你从未见过本郡主,却给本郡主扣上一顶天之神女的大帽子,求本郡主救你?呵~湘月,你不觉得你的话漏洞百出,毫不让人信任吗?”
“不是这样的!”湘月急了,眼里又滚出泪来,慌张的道:“郡主,我见过您的,君湮那儿有一面可通天地万物的小镜子,他常常用那面镜子偷看您,我亦是从他的口中得知,您是天之神女,只有您才可以救我……我真的没有欺骗您的!我是趁着君湮今晚不在,才寻了机会逃出来的……我……我……”
说到这里,她像是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了,竟是站起了起来,直接扯开自己的腰带,将身上的衣裳都脱了下来……
那顺滑的布料一剥落,凤九歌便瞧见湘月的魂身上果真遍布了各种各样的伤痕,有的像是用牙齿咬的,有的像是有指甲掐的,有的像是撞击而形成的淤青……更多的是一种细细长长的划痕,纵横交叉……这些伤痕使得湘月的脖子以下不见一块好皮!
灵魂的皮肉本就不用与肉身,更是薄弱,被伤之后,只溢出黑色的魂血来,那白与黑的强烈对比,直瞧得人分外的惊心。
凡人不能与鬼痛,然君湮并非凡人,他能力通天,欺凌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鬼魂,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凤九歌深深的看了湘月一会儿,平平静静的问:“这些,都是君湮做的?”
“是!”湘月颤抖着声音道:“我不怪他,我知晓是我没用,活着的时候没能为他守住清白的身子,他对我有些怨恨,亦是应该……可若是能够,我早已自尽,又哪里会活生生的看着自己被那些肮脏的手脚触碰,被他们……”
想到在那时在青罗军营里的悲惨遭遇,湘月又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手指甲深深的掐进自己的皮肉里,黑色的魂血冒出来,她似也没觉得疼……这一刻,她是真的悲痛欲绝的!
而真正的情感流露,是最易惹人动容的。
凤九歌便也忍不住道:“青罗玉辰与那群欺辱你的渣滓都已然死去了,魂飞魄散那种,你便不要再多回想此事!”她当日对湘月心生敬佩与怜悯,便刻意去查一下欺凌她的人都有哪些,将那些个渣滓全都灭杀,并交给墨非离去炼烧!也算是给湘月报了仇了!
湘月含着眼泪点了下头,又暗想:是的,君湮告诉过她,他已经将那些****她的渣滓都打的魂飞魄散了!她的君湮对她是那般的好,不仅帮她报了仇,还丝毫都不嫌弃她!她定要按照君湮的方法来做,先向凤九歌示弱,说些凤九歌爱听的话儿,取的凤九歌的信任,以便君湮能早些让他这外甥女迷途知返……
坚定了这心思,湘月便又勇敢的望向了凤九歌,哀哀的道:“郡主,若然湘月还活着,便是君湮如何唾弃我,我亦是要不离不弃的守在他的身边的,可我已然死了,死了就该去投胎转世,若是强留在阳世里,便是逆了天道,我虽只是个柔弱女子,却也懂得逆天必亡的道理,我并不想灰飞烟灭了……
郡主,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怕死,我已然死过一次,是个鬼魂了,可我却还舍不得他,我舍不得君湮,我真的不想这般肮脏的陪伴着他,若然郡主您能怜悯我,便救救我,将我送去轮回,转世之后,我才能再次干干净净的……我算过了,只需要十六年,十六年后,君湮还未老,我定能再找到他,绝不再辜负他对我的一番深情……郡主,求求你,你便帮帮我吧!”
说完,她像是特别的激动,竟用膝盖朝前走到了凤九歌的床榻前,先是扯了一下凤九歌的中衣裙摆,接着就一把抓住了凤九歌的手,又重复了一边自己的乞求:“郡主,求您成全我,除了您,怕是再无人能帮我了!我只是个柔弱的舞女,这一世本就命苦福薄……”
鬼魂的手,本是触及不到凡人的**的,是以,当湘月竟一下抓住了凤九歌的手,她自己也愣了一下,才瞪大了眼睛惊喜的道:“郡主,您果真是神女,否则,我如何能抓得住您呢?”
凤九歌同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湘月的手指过于阴冷,刺激着她的皮肤很不舒服,她便用了点力道,挣脱了湘月的手,淡漠的道:“湘月,本郡主对你的遭遇确有些同情,然而,很抱歉,本郡主帮不了你,本郡主不过是靠着凰阁阁主墨非离的庇佑,得了些自保的能力,帮着鬼魂轮回转世这种事,不再本郡主的能力范围之内,至于神女一说,不过是古人闲来无事的杜撰,做不得真!”
“啊?这……怎的会这样?”湘月像是受了极重的打击,低垂下头,又痛哭了起来:“那我……我可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办?”
宽大的衣袖里,她却攥紧了拳头,藏起那盲目又愚蠢的算计:君湮说的没错,凤九歌,你果真不会应了我要轮回转世的要求,可我也根本就不想去轮回转世,入了鬼门关,过了黄泉路,就得饮却今生那碗孟婆汤,而后什么都不会再记得,纵使轮回转世,又哪里还能寻回这一世的情缘?我是知晓的!君湮告诉过我的……
可君湮心心念念的想要为你好,他说你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他那般小心翼翼的在暗中保护你,你却只道是得了墨非离那阴险魔君的庇佑,凤九歌,若非知晓你是被墨非离蒙骗,我定要扇你一巴掌,好让你知晓善恶,明辨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