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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屋子的慕容天倾并没有就此坐下,正相反,他就像眼睛如常的普通人那样,一步一步的,迈着分毫不差的沉稳步伐,行至正前方那张倒挂着长弓的朴素白墙之前。
他抬起头,用心眼仰视这张古拙中透出无边力道的长弓,脸孔上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他蹬上桌子,踮起脚,纤细的手掌在长弓的弓身上细细划过,不露过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天倾触摸到了一行紧密凸起,字的轮廓极为写意,凭借着手上的触感,天倾隐约能够猜测到其中的意思——得“惊神”者,得天下!
没错,握在天倾手中的这把长弓,正是天下第一奇弓“惊神”,一把由古涟大帝制造,连院长和将军都拉不开的神弓!传说,古涟曾用其射杀掉母虫手下实力排名第二的虫王!
天倾打从第一天进入这间别院,就注意到了这把长弓的存在,冥冥之中,感觉其与自身存在着某种难以道明的感应存在。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对于眼盲的自己来说,除了直觉,再无可以凭依之物!于是,天倾轻轻的抚摸弓身,感受着那些在战场上留下的伤痕,感受着弓体内传来的浩然巨力,他大喝一声,双手将弓抱起!
现在的天倾就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生一样,身体孱弱不堪,全赖天地元气的支撑,所以他是抱起长弓,而非用超强的臂力将其抓起!他调正了姿势。艰难地尝试着用分出来的手掌强拉弓弦。
神器认主,“惊神”被誉为远超神器的存在,其对主人的挑剔更是可想而知,站在门外的院长几乎习惯性的判断。刚刚跨入神之中的慕容天倾是在狂妄地幻想自己力量的回归!他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抱有深层次的嘲讽!
可是,当慕容天倾的手掌真的和弓弦相交于一处时,一切都变了!
整片天地,都在这一刻停止了下来!
飞鸟不动,柳条不舞,方青青不再眨眼,自南方吹来的热风固定在潮湿的院落中。空间中,唯一能动的,只有身负时间能力的院长!一切的一切都太过震撼,连院长这般人物都不禁表情僵硬。面露诧异之色!
然而,慕容天倾似乎并未感受到周围的变话,他径直握紧弓弦,然后一下拉开!
“刷!”惊神弓开,云裂。日藏,天地共振,帝都黑塔第一百零七层,八方平时只做装饰之用的古朴钟鼎一齐震动。遥远粗犷的钟声似从天外而来,嗡嗡长鸣。似数百罗汉同时诵经!
连续经历了两次帝都强震的人们似乎都已对此间的变化产生免疫,并未表露出太过的惊讶之色。唯有那位一直藏在幕后,韩姓的恶子,他面露紧张之色,自温柔乡中骤然站起,然后身化魔罗之相,腾入空中,片刻间便已升至万米之外的至高点,充满紧张地四处查!古涟大帝在最后的一战之前,曾对韩家始祖留有遗训,说如果黑塔内,八面金钟同时响起,那就证明,继承自己能力的人已经出现,一定要好生待他,切记将他拉到同一战线!
韩姓之人,做梦也想不到,这句遗训会横跨五十载的时间,在今天应验——难道真的要自己委曲求全,去拉拢别人?
要做出此等憋屈的事情,韩姓之人一时间还拿不定注意,他举目四望,比鹰隼更加锐利的目光很快便发现了学院中,小屋内的不谐之处,到了呆立的院长和持弓的慕容天倾,他和慕容天倾曾经见过一面,对其有着很深的印象,此刻,到长弓被他拉开,顿感不安,化身黑色旋风,狂袭过去。
慕容天倾身在屋中,感受着“惊神”内传来的力量,心情兴奋到了极点,这一刻,握在他手中的长弓失去了所有的分量,似乎轻飘飘的像根羽毛,分量像羽毛并非就真的是羽毛,天倾清楚的知道,握在自己手中的,是能够杀人于千里之外的凶器!
于是,他精神一抖,宽厚的眉角微微上扬,双手大开,伴随着一生清脆的响声,弓张,箭射,箭羽绝不寻常,是集天地元气于一身的无形之物!
一箭射千里!
无形箭在离开弓身之后,即化为几乎不能被肉眼察觉的白线,于天空的最高处翱翔,一飞千里,直跨过天池山脉,进入帝国南境的沙漠中,于火焰之城上方骤然下坠。
“轰!”的一声,白线落入民宅之内,炸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深坑!
火焰之城的守卫闻声赶来,封锁了爆炸的现场,更在同时,发现了深坑之下的密道!
一箭之威,以至于斯!
这支箭的射出,几乎不需要耗费天倾的任何力量,他只需将心灵与长弓共振,然后随意拉开,天地元气便会自动凝为一线,待射出后,更是能够自动吸收所经之处的天地元气,一飞千里,始终不散!
当然,如此强力的一箭也并非全无代价,对现在的天倾而言,这样的一箭,所耗费的,是他一半的精血。
在神箭射出的一刹那,他体内的精血就已经被带走,瞬间失去了血色的他一下子栽倒下来,被长弓压在桌上!
凝固的时间得以恢复!
韩姓之人黑云一般掠至屋内,他收回魔罗之相,又惊又疑地着狼狈不堪的慕容天倾,待院长走近后,不禁发问道:“惊神真的是被他拉开的?”
院长面露愁容,似仍沉浸在之前的震惊之中,“眼睛长在你的脸上,不会自己吗!”
韩姓之人微现怒意,不过很快便将这层愤怒压制下来,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在外的不恭是多么不理智的事情!
他疾走到天倾身前,用大力道挑开压在其身上的惊神长弓,极为恭敬地立在一旁。然后,对着喘息不止的天倾说道:“没想到你能拉开惊神!真是让我刮目相啊!”
听到对方的声音,天倾微感疑惑,问道:“你,你是韩刹?”
“呵呵,你能认出我,证明三年前的那件事你还没有忘记!”韩刹尽量将语气放至温和,说道。
天倾苦笑。道:“呵呵,你认为那件事我有可能会忘记吗?”
韩刹目光一凛,冷然说道:“能!怎么不能!如果你我都不开口,便没人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往事自然也就会淹没在漫漫长流之中!”他的语气劝慰中透着浓浓的威胁之意。似乎天倾不将那件往事忘了,他就会在此大开杀戒。
天倾深知对方的实力,更明白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对方想杀自己,就如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他沉默良久,方道:“其实,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你何苦强逼我忘记过去?”
冷冽的目光在“惊神”上一扫而过。韩刹道:“因为,你现在是惊神的主人!我要保证。咱俩是在站在同一战线上的盟友!”
天倾哈哈大笑,似乎听到了至为滑稽的事情。
韩刹目光渐寒。手掌稍稍蓄力,呈现出半握之势,他道:“有什么可笑的吗?”
天倾止住笑声,道:“我笑,是笑你有此一问完全是多此一举,毫无疑问的,我俩本来就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啊!”
“是吗!”韩刹并未散去杀意,等待着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听天倾道:“韩家的少公子呦,你可能是在温柔乡里待得太久了,居然对当今的时事全然不知!”
“哦?”
“你可知道是谁让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韩刹久居府邸,行采阴补阳的快活之事,对于外界的事情确实知之甚少,初见天倾手握惊神长弓时,还以为是对方实力精进,连做突破,哪想到离近后,才发现,曾经那个眼高于顶,甚至被自己当成对手的慕容天倾居然已经是一个丹海被灭,双目失明的废人,对于此等的遭遇,他的心中确有疑惑,只是,因为古涟大帝的遗训更加重要,所以,暂时将其放下,此刻,听到对方亲口提出,才赫然发现,其中或许藏有很深的玄机!
望着天倾苍白的脸孔,韩刹沉默良久,方道:“是谁伤的你?南宫傲云吗?”
“呵呵呵,你还真是太久没有出来了,居然对外面的事情全无了解!”天倾极尽放肆的哈哈大笑,“南宫傲云,他早就死了!我比他好一点,只是落了个终身残疾而已!”
“哦?他死了?”韩刹向院长,待对方轻轻点头时,才算相信,“怎么可能?帝国里有谁能够先杀死南宫家的少主,再打伤慕容家的少主,是谁,有这样的胆子?”
说到最后,韩刹忽然想起了某种可能,他蓦然抬头,惊讶地道:“难道是院长的不孝徒——吕嬴?不可能啊,他应该不会对后辈出手!”
天倾摇头道:“伤我的人,确实来自军方,却并非是赫赫有名的帝国大将军,而是另有其人?”
“是谁?”
“新上任的帝国少将,从草莽中走出来的无名小子——萧皓辰!”
“无名小卒能够伤你?开什么玩笑!”
“呵呵,他不止伤了我,杀了南宫,获得了帝国少将的职位!更是……更是……”
“更是怎样!”
“更是和你那娇小可人的未婚妻双宿****,去塞外牧马去了!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韩刹大怒,他在一息间跨过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一手抓住天倾的长发,将他提至高处,“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天倾道:“五世家中的人都知道,沈家的闺女,必须在韩家的公子挑过之后,方能出嫁!可今次,却有所不同,沈家最为出众的三女儿,不仅进入学院进修,更是和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野小子眉来眼去,私定终身,竟然。随着那小子远赴边境,天长地久去了!
“啊呀呀!”韩刹右臂猛然下摁,将天倾重重地砸在地上,“我现在就回去确认。你给我等着!如果有半句假话,我定将你的舌头拉出来喂狗!”
被砸入地下的慕容天倾一边咳血,一边放声大笑,他的笑容那样猖狂,除了肆无忌惮的疯狂之外,更含有着深深地嘲笑之感,直到韩刹的气息完全从屋内消失,笑声方才止住。
院长在这时走将过来。用干瘪的手掌为他止血,“你想要借刀杀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呵呵,好一个实话实说,说的好!”院长将其拉出被砸的粉碎的地面。“说实话,我现在真的有些后悔,将你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天倾嘲笑道:“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天倾放弃了一直抬头挺胸的习惯,他轻轻地拨开院长抓在自己身上的干枯手掌。略显落寞地低头转身,一步一瘸地走到长弓“惊神”所在的地方,似救命稻草一般,将惊神紧紧地搂在怀里!此刻的他。形容萧索,极度消瘦的身体里。散发出阵阵悲凉之意,秋风自北方吹来。站在榕树下的方青青被天倾身上的萧索感染,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天道将倾!
曾经自视甚高,让天下惊艳的慕容天倾,竟然沦落到人人可欺的惨淡地步,实在让人眼酸!
萧皓辰的出现摧毁了天倾的一切,更将无尽的仇恨带给他使其变得极端疯狂,这样的人,可以不眠不休十天以求悟道,同样可以巧使阴谋诡计,借刀杀人,甚至有可能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出来,天倾未来的成长只怕将与幽冥同在了!
韩刹怒气冲冲地踢破宅邸的大门,风尘仆仆的脸孔上写满了急切,他单手抓住管家的头颅,将其拉至近前,道:“我问你,外面发生了什么!”
管家不知道少爷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大骇之下,浑身颤抖,声泪俱下,嗓音颤抖着,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韩刹怒道:“快说,少将的得主究竟是谁?南宫是不是死了?沈家的女儿还剩几个,都在哪里!快说,给我说清楚!”韩刹在盛怒之下,不禁将些许力量打入管家体内,后者深知对方冷血嗜杀的脾气,以为对方要杀自己,悲从心中来,竟然吓得屎尿横飞,满身污秽。
他张口结舌,结结巴巴的说道:“少爷,少将之位被一位学院的新晋学生夺走,好像,是姓笑!至于沈家的女儿应该是三位的,两个月之后才是您选秀的时间,所以……所以她们的去向奴才也不甚清楚啊!”
“是姓萧啊!笨蛋!留你何用!”韩刹大力一甩,管家立时被掷飞数十丈,身体重重地砸入墙里,直摔的头崩脑裂!
这位管家从小着韩刹长大,算得上是他的半个长辈了,没想到被其如此狠心地摔死,着实让人心寒。
虽然杀了人,但韩刹的怒气未有丝毫减退,他找来家丁,点齐护卫,气势汹汹地直奔沈府而去。
此日,正值沈家老父的寿宴,沈府张灯结彩,一片欢喜之相,好不热闹,哪想到货从天降,最为忌惮的煞星从天而降,破门而入后,蛮横无理地一痛乱砸,并命令沈家老父将女儿全部喊出来,说要提前点亲!
沈姓能够位列五世家,全赖与韩姓的和亲,此时,准女婿亲自到访,本该是极喜庆的事情才对,可沈家众人的脸庞上却都阴云密布。
坐在高坐上的家主沈飞,在强压下怒气后,命令家人保持冷静不得妄动。
他一步步地走入厅堂,走到韩刹的近前,对其报以诚挚的一笑,他的笑容持续了很久,随少爷一同前来的打手都不禁赞叹这个老家伙的城府到底有多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而且笑容那么持久,那么真诚!
就连盛怒之下的韩刹也被这一笑打动,稍稍平静下来。
沈飞见他戾气稍敛,心中一定,随即彬彬有礼地道:“我说女婿啊,不是还有数月,才到点亲的日子,怎么这么心急啊!”
对于韩姓而言,沈氏的作用极为重要,因此,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的韩刹马上想到,自己不能轻易和他们撕破脸皮,免得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他也强自展开一抹难的笑容,道:“事出有因,还请岳丈见谅,请几位姑娘全部出来,我现在就要点亲!”
沈飞想了想道:“点亲是早晚的事,本没什么,可今天是我的五十大寿!”
韩刹道:“这岂不更好,双喜临门啊!”
沈飞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小秋、小松,去里面把小姐们叫出来!”
片刻功夫,从内院走出了两位温文尔雅,美艳动人的小姐,大小姐沈璧君,二小姐沈媚娇!较其他世家大族而言,沈府的一众丫鬟已经属于那种万里挑一的可人儿,但在两位小姐的面前,就如陶瓷和温玉放在一起,真是黯然失色,完全成为了陪衬。
两位小姐一出来,韩刹戾气充盈的眼珠子便如被吸铁石吸住了一般,落在她们的身上,再也不能离开,他不过准十八的年纪,自十岁开始浸淫女色,到现在堪称阅女无数,此刻见到沈家的两位小姐,才知道自己这十八年真是白活了,早知道未婚妻这么漂亮,直接娶了过去,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