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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找寻满太子的队伍经过两三个月的长途跋涉和艰苦搜寻,终于在上湖南的三塘驿奇迹般地发现了人们想象中的满太子,人们既高兴万分又百思不得其解。高兴地是终于找到了满太子,完成了李贵妃娘娘交给的使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小皇帝在梦中见到的虚幻人物居然在现实中找到了,到底这轿子内的满太子是神灵所托的人形,还是实实在在由一位人间母亲生下来然后养大的小男孩?找寻队伍所有的人都在胡思乱想,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这是现实中的一种巧合。人们顾不了那么多,尽快把满太子抬回京师领奖赏要紧。
轿子终于抬到了京师紫禁城正南面的午门外,这午门又叫“五凤楼”,是京师宫城中最高最雄伟的一座门。满娃在轿子内听大家说到了午门,又有人说起五凤楼,心中一动就掀开轿门,他要好好地看看这午门和五凤楼。平日满娃常常听三叔讲故事,总是说“推出午门斩首”,莫非这里就是杀罪犯的地方?又听三叔讲唐朝薛刚反唐,说薛刚正月十五闹花灯一脚踢倒了五凤楼,惊崩老皇帝误伤太子,犯下弥天大罪,结果薛家一百零八口被斩。满娃想到这里大声问坐在马车上的三叔:“三叔,这就是午门?是不是经常在这里杀人?”
三叔说:“满娃不要乱说,皇上就住在里面呢。”
满娃又问:“那五凤楼在什么地方?”
三叔指着午门上面的门楼:“这就是。五凤楼就是这座城门楼。”
“那薛刚有多大的力气?居然一脚踢倒了五凤楼?”
“薛刚踢倒的五凤楼在长安,不在这里,这里是北京,离长安远着哪。”三叔解释。
满娃说了一声:“里面去!”于是轿子被抬进午门,经过外廷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三大殿,进入内廷的乾清门,来到皇上的寝宫——乾清宫的大门外,王世贞激动地大叫一声:“满太子到——”
此时小皇帝正躺在龙床上昏迷不醒,李贵妃守着皇儿哭泣,张居正、冯保、张四维和申时行等朝廷重臣陪着李贵妃流眼泪。忽然黄门官传来悠长的叫声:“满太子到……”
看官,你们知道这一声对乾清宫内带来的巨大震动么?这一声刚过,张居正等几位大臣刚准备出门外迎接满太子,忽然小皇帝的眼睛睁开了,嘴唇翕动了几下就开始说话:“谁来了?好像是满太子到了?把朕扶起来,朕要去接满太子。”
李贵妃流着的眼泪立刻变成了喜泪,泪水和着笑容连声说:“皇儿醒过来了!皇儿能够说话了!皇儿!是满太子来了,皇儿有救了!快!快去把满太子请进来!”
冯保用手按住小皇帝:“陛下不要动,我们去接满太子,陛下你稍等……”
“不行,朕要亲自去迎接满太子,张先生大伴,快快扶朕起来,快!”小皇帝挣扎着要爬起来,于是张居正冯保把小皇帝扶起来。
“快扶朕去接满太子,快!”小皇帝催促说。于是张居正冯保二人搀扶着小皇帝走出寝房向乾清宫大门口走来,李贵妃和张四维申时行在后面跟着。当小皇帝看到满娃的时候,居然从张居正冯保二人的手中挣脱出来,几步跨到满娃面前,用目光在满娃遍身搜寻一番,问:“你就是满太子?洞庭龙君的满太子?”
满娃犹豫了一瞬间,心想我哪里是什么洞庭龙君的满太子,我分明是三塘驿满老大的儿子。但是现在既然连皇上也把我当作了洞庭龙君的满太子,我何不干脆继续扮演我的满太子?于是回答道:“禀皇上,臣乃洞庭龙君满太子,奉父皇之命,前来辅佐大明皇帝,保大明江山长久清泰。”
“好,好呀。朕有了你满太子,大明朝廷就安稳了,大明的万代兴隆就有希望了,好呀。满太子,你这一身打扮很像哪吒,你看,这头上的红箍是金轮吧,这是乾坤圈吧,这缠在腰上的红带子是混天绫吧,背上是阴阳剑吧,只是哪吒还有风火轮、火尖枪、九龙神火罩、砍妖刀、缚妖索、降妖杵等几种你没有。”
“我都有,只是太多了不好带,放在家里。如果要用,我可以回去取来。”
“算了吧,反正现在又不打仗。咦,你龙宫里面的东西好像跟我们人间的东西质量不一样,这乾坤圈有点像竹子做的。”
“我家里有金银打制的乾坤圈,不过我爹不让我使用,怕我误伤别人,所以我就用竹子代替,凑合着用。”
小皇帝听到这里,大声对冯保吩咐:“大伴,传我旨意,把老画家吕纪请来,让老画家把满太子的相貌打扮画下来,然后把满太子头上的金轮、乾坤圈和阴阳剑重新用金银和纯钢打制。要快!”
冯保答应一声,立刻吩咐冯保的养子冯小宝去仁智殿请老画家吕纪。
话说这吕纪字廷振,号乐愚,鄞县人。以画被召入宫,专门为宫廷作画,常住于仁智殿,授锦衣卫指挥使。擅花鸟、人物、山水,以花鸟著称于世。当下得到冯公公的请求,便风风火火地向乾清宫而来。
却说小皇帝正在跟满太子亲切交谈:
“听说你们龙宫都是用水晶建成,那宫殿一定非常美丽吧?朕也想到你们龙宫去玩一玩,只是你们龙宫在很深很深的水里,我们凡人不能够去。”
“禀皇上,臣虽然是洞庭龙君的满太子,但是臣现在的家乡却在三塘驿。三塘驿皇上听说过吗?在上湖南,离这里很远的。”
“你们水族也可以住在地面上?”
“是这样的,说出来请皇上不要见笑,我娘怀着我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做了洞庭龙君的小老婆,不久生了一个儿子,洞庭龙君把他叫着满太子。我娘生下我以后,觉得我跟梦中的满太子非常像,于是就说我是洞庭龙君的满太子托生人间。奇怪的是,我在梦中也常常梦见自己在龙宫里玩。奥,还有呢,就在几个月以前,我在梦中还到过这里,这里叫着金銮殿吧,我还看到一个跟皇上一样大的人,跟皇上的样貌很像,想不到现在就到了这里。”
听满娃说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张开嘴巴说不出话,心想这事情也太奇怪了,水族的神灵居然活生生地在人间生活。李贵妃合着张居正冯保二人的耳朵轻声说:“果然是水中神灵托生人间,各位还得好好照顾,千万不要得罪了神灵。”张居正冯保二人频频点头。
小皇帝跟满太子继续谈话:“今年多大了?”小皇帝问。
“十二岁。皇上呢?”
“嘉靖四十二年八月十七日生的,也是十二岁。”
“我是八月十八日生的,皇上比我大一天,是老哥,以后臣就称皇上老哥?”
“按照正规的说法,应该说是皇兄。朕是皇兄,你就是皇弟。不过朕还有一个弟弟,朕封了他潞王。”
小皇帝正和满太子说话,潞王来了,小皇帝介绍:“来来来,认识认识,他就是朕的弟弟潞王,潞王你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哎,满太子你在凡间的名字叫什么?”
“乳名满娃,学名满震东。”
“好啦,他就是你的哥哥,震东哥哥。”
潞王叫了一声:“震东哥哥好!”
小皇帝忽然说:“满震东,现在你到了这里,不能够再叫满太子了,满震东这名字是学名,这名字也不能够随便叫,至于满娃这乳名更不能随便叫,大家听着,从今以后,我们要把满太子这称呼改为……满丞相。”
三叔插嘴了:“不行,皇上现在封他满丞相,只怕满朝文武大臣不服。”
小皇帝想想也是,担任丞相要经过复杂的手续。小皇帝摸摸脑袋,略作思索,主意就来了:“这样吧,明天早朝,朕自己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