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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的宫殿,方赋襄正坐在院中,抱着琵琶轻弹。曲子时急时缓,像极了有人在闷声哭泣。怪怪的调子吸来一只黑羽红眼的鸟儿,它扑上墙头眼睛里映射着方赋襄的面容。曲子一停,鸟儿便飞下来落在方赋襄的手心安静等待。
方赋襄将一截小竹筒绑在鸟腿上,然后将其放飞。看着鸟儿展翅越过高墙消失后,方赋襄才转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候,一声惨鸣从身后转来。方赋襄的心一惊,警觉地转身望去。只见黑羽鸟血淋淋地躺在地上,腿上的竹筒不翼而飞。
“呵呵……想不到,我们冷若冰霜的太子妃娘娘也有可交心之人……这收信者是何方神圣呢?”
墙头站着一个男子,银色长发,白色衣襟随着夜风飘动。他的指间正捏着那截竹筒,笑容有些邪魅。
“你是谁?”方赋襄感到来者不善。
“娘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这个老朋友都不认识了?何不再仔细想想?”
方赋襄认真地打量着对方的面孔,越是看得清晰越是感到不寒而栗。“你是……丹……丹青?”
随着这一声话落,男子如一团影子般飞下,速度极快。他一下子飞到方赋襄的面前,将一根早就准备好的情思绕上了方赋襄的脖子,用力拉紧。
“你这个卑鄙的女人,不配叫我!”
方赋襄抓着对方的手腕使力对抗,从嗓子深处拼尽全力挤出声音。“快放手……再用力,你的手也不保……”
两个人的血珠融到一起染红了方赋襄的衣领,丹青觉得那颜色有些刺眼这才放松了手。方赋襄立刻推开他,和他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
方赋襄按住脖子伤口,戒备地望着丹青。从前的丹青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有着长长的黑发,健康的肤色,壮实的身躯。然而眼前的男子恍若一缕幽魂,苍白飘渺。他不是死了吗?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丹青将那截小竹筒打开,抽出其中的纸卷打开望了一眼。“几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喜爱兴风作浪。图云汕是何人?他和谁结交与你何干?你又想把这个消息带给何人?看起来,这几年,我错过的事情还真不少……”
“那些都跟你没关系,你最好别插手。我如今身份和从前不同了,不是你想除掉便可轻易除掉的。”
“你说得不错,我没必要冒那么大风险来索你一条命。今日,我们之间的债可以暂且不算,不过,你的把柄我就得拿走了。”丹青恍了恍手中的竹筒,在方赋襄不甘的眼光中跃上墙头消失了。
要带给绫罗的重要消息竟然被自己的天敌所夺。方赋襄暗骂一声可恶!丹青的功力远远高于方赋襄,可以说至今画门出身的弟子还无一人能超越他。若不是方赋襄当初耍了诈使其遭受杀头之罪,太子的命脉由不得她一个人控制了。
挡在方赋襄面前最大的一个阻碍如今又莫名地死而复生了,打得她措不及防。方赋襄感到头痛欲裂,颓然地靠在墙上。
一个月后……
昇燃帝的病情有了好转。这日,馨涟公主如往常一样陪在皇帝身边。
馨涟送了一块糕点到皇帝嘴里。“父皇,这红枣糕是儿臣刚学来的,味道还可以吗?”
皇帝笑着摸摸馨涟的头。“当然味美,馨涟亲手做的怎会差?”
“父皇,您瞧您的胡子上都是枣粉,嘻嘻……”
“那不是枣粉,是父皇的胡子白了。”馨涟哮了哮嘴,拿出手绢替皇上擦嘴。看着这父女情深的场景,在场的太监和宫女都笑了。
祥瑞走进屋来禀报。“皇上,图丞相的公子在外求见!”
皇上还没回话,馨涟一下子站起身,神色有些慌张,不住地用手绢擦试自己粘满枣粉的手指。这一切都看在皇帝的眼中,他无奈地笑了笑命祥瑞把人带来。
图云汕走到皇帝跟前跪拜,皇帝让他起身。图云汕站起身,看见了低着头的馨涟公主,感到此女子很是眼熟。几个月前在拾风筝的画面出现在脑海,图云汕才反应过来。
“图公子,这位是朕的馨涟公主。”皇帝向他介绍。
“父皇,我和图公子……见过的……”馨涟抢过话来,很希望多给对方留下点映像。
可图云汕听了她的话依然面色无异,完全没有见到熟人的感觉,规矩地向馨涟行礼。见到图云汕对自己如此见外,馨涟的脸上多了些尴尬,连忙请他起身。
馨涟望着图云汕,发现他的面色有些憔悴,也如大病一场似的。于是关心了一下。“图公子气色不太好啊……”
“谢谢大公主关心,草民只是没睡好而已。”图云汕不会告诉任何人,他睡不好的原因是夜夜做着恶梦。
皇帝倒是看出些端倪。“朕对图公子的事也感到很遗憾,最近身体不适一直没来得及补偿你。”
“草民不敢,能受到圣上如此关心已是莫大的福分了!”
“这件事,朕确实有责任。朕打算重新帮你物色妻子,定是一位身份高贵,温柔贤良的女子……”任谁也能听出皇帝所指,馨涟的脸霎时红了。
“谢主隆恩!”出乎所有人意料,图云汕丝毫未考虑,十分干脆地谢了恩。
“恩,好!那一切都由朕来安排了。这宫中阴郁了许久,也该沾些喜气了……对了,图公子今日找朕所为何事?”
“回禀皇上,这段时间皇上派草民家父在负责招待屏戎将军父子。傅将军说他不便来打扰皇上清安,特意托草民带些雪域上生长的千年雪参给皇上调理身子。祝愿皇上龙体早日康复。”
“恩,你替我带话给傅将军,感谢他们关心。说起来,这段时间真是怠慢了客人……”
皇帝心中明白,傅将军父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送些药材来催促他早点召见他们谈两国邦交的正事。
皇帝转头向祥瑞吩咐。“朕的身子已无大碍,你替朕传令下去,明早朕便上朝。”
“奴才遵命!”图云汕愣愣地望着地面不语,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索……
昇燃帝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的上朝,对今后昇燃国的命运变化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呵呵,都是屁话!图云汕知道改变命运的机会终于降临。
策马来到东江边上,看着奔腾的江水。图云汕从身后拿出弓箭朝着东江对岸瞄准。在那边,曾经有一个身披黑色的战甲,骑着白露霜雪马的男子。从出生起,他俩就注定是死对头,是天敌。
这一生,图云汕与他正面交锋其实仅有两次。
第一次,他差点要了图云汕的命。在对方的眼中,自己是个卖国贼,是个不忠不义的小人。利箭刺进图云汕的胸膛前,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两个字。
“叛徒。”
这一切,都超出了图云汕的想像。曾经那个连举弓都吃力的男孩,成长地如此迅猛。
图云汕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天生的王者。从小他便一刻也不松懈地磨练自己,万事皆备,只欠展露身手。他要问问这个天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在面对失败的那一刻他猛然觉醒,原来在强者面前,自己就是个叛徒……
多少年来,图云汕树立起来的信念彻底崩溃,耻辱转化为一种刻骨铭心地憎恨。
第二次,图云汕要了他的命。三年前的图云汕如此刻一样,眼睛兴奋得如火般通红,拉紧了弓弦,甚至令手指渗出了血。
“图锦夙!你看清楚,何谓天命!”
图云汕还了图锦夙一箭,刺穿了他的腹部。图锦夙从马上跌落,还留有一丝气息。
“图锦夙,你承认吧!我比你更适合战场,更适合统治!因为无谓的仁慈善念在我图云汕的身上,没有!”剑刺进对方的心口……
一切都烟消云散……图云汕还是英雄,昇燃国的大英雄……
图云汕正欲放箭射向东江对岸,心口却骤然一紧,疼痛地厉害。图云汕手上立刻软了下来,默默地放下弓,摸摸嘴角的血丝,望向江水,眼前似雾一般朦胧。江,江葵……
难道是你沉在江下哭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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