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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马上被阿穆尔说的话吸引了,我问他那墓碑在什么地方。随着时代的发展,保留原始葬俗的地区已经很少,大部分地方采用的都是土葬,更多的是火葬。在还保留着这种葬俗的少数地区,天葬对当地的人来说,是一种信仰。
这种信仰,按照当地人的说法,和火葬、土葬等丧葬方式,并没有本质的区别,甚至要更加崇高于火葬和土葬。他们认为,天葬是灵魂不灭和轮回往复,死亡只是不灭的灵魂与陈旧的躯体的分离,是异次空间的不同转化。
在原省,天葬并不算普遍,在另外一个边疆身份,天葬要显得更加常见一些。推崇天葬,是认为拿“皮囊”来喂食秃鹫,是最尊贵的布施,体现了一种高境界:舍身布施。关于天葬,我早就有所耳闻,没想到这次到原省这个偏僻的嘎查来,我就接触到了。
这个嘎查,正是盛行天葬的村子。阿穆尔告诉我,在当地,人死了之后,会被一路从草原,送到高山上去。草原之上,雄鹰飞翔,高尚之上,雄鹰落脚。把尸体放在高山之上,很快就会有鹰来雕琢尸体,直到尸体变成白骨。
阿穆尔听说我要找墓碑,让我没事千万不要到那高山上。他告诉我,这里的雄鹰,有的时候会突然异常地攻击人类,如果遇到好多只同时猎食的雄鹰,人只有逃窜的份,就连当地的猎户,都很怕这些。
我点了点头,为了不让阿穆尔起疑,我没有打断阿穆尔的话。他说了半天,终于又把话题扯到了草原那边的墓碑上。阿穆尔告诉我,那座墓碑,从二十多年前就有了,阿穆尔还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那,看到了那座墓碑。
我想了想,呢喃了几遍这个时间,我记得,小时候爸爸带我去看妈妈的墓碑时,正好是在十几二十年间。阿穆尔说,草原辽阔,就算在草原上活了一辈子的人,都未必走遍了整片草原。不是走不遍,而是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到处走。
阿穆尔说,就算在这片草原,也是非常容易迷路了,特别是走到了陌生的地方,四周太过辽阔,有的时候会根本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阿穆尔年轻的时候会到那,也是因为家人带着他打猎的时候,不小心和家人走散了。
他一路走,后来迷路了,结果走到了那地方去。阿穆尔说,那个地方,已经算是走出了这片区域的草原,那地方有树,有溪流,四周一片郁郁葱葱。他在溪边喝水的时候,发现了那座墓碑。
阿穆尔心底觉得奇怪,一来是因为这嘎查实在太少人会为死者立墓碑了,二来是那地方,只有一座墓碑,他看到那墓碑,心底就升起了一股非常奇怪的悲凉感,感觉很孤单。我听着,眉头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
我问阿穆尔记不记得那座墓碑上刻着什么人的名字,阿穆尔摇头,说他年轻的时候,只认得当地的文字,所以根本不知道上面刻的字是什么意思。我点了点头,又问他能不能带我去那地方,我说我想去看看。
阿穆尔犹豫了一会,最终答应了下来。他让我早些休息之后,离开了我的房间。躺在床上,这下,我再也睡不着了。窗外的风涌进来,我心头一阵发凉。我感觉,自己好像又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乌云,自己承认是阿穆尔的妻子,但是却想逃离这个嘎查,后来又自愿回来。阿穆尔,对我的态度突然变得很殷情。这栋耸立在辽阔草原上的大宅院,和其他蒙古包格格不入。被用木板钉起来没有办法打开的窗户。还有,最诡异的是,那个大厅堂里传来的午夜乐章。
我就知道,风衣男让我来的这个地方,绝对不会简单,我才刚到这个嘎查,这种感觉就更加深了。一夜没有睡,第二天天亮,我起身,推开了房。已经是白天,这大宅子里显得还是非常冷清。
我本以为,阿穆尔作为嘎查里的大户,会建造这么大的宅子,就算没有仆人,他的家庭成员也会非常多。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大宅里的人,好像根本就没有几个,除了阿穆尔和乌云,我什么人都没看见,就连昨天跟着阿穆尔一起去抓乌云的人,也没有住在这宅院里。
我穿过厅堂,推开门的时候,我又一眼望到了那孤单坐立在大厅中央的钢琴上。有了光之后,我更加看清了这个大厅。大厅很空旷,放置着不少座椅,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表演大厅,只是条件简陋了一点而已。
我抬头,发现大厅的顶部,还挂着一些在嘎查比较少见的灯,这些灯的造型,很漂亮,水晶晶的。之所以会说在嘎查里少见,并不是因为这些灯的造型特殊,毕竟再怎么特殊,他们也只是灯而已,在一个表演厅里,灯比较好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阿穆尔告诉我嘎查里没通电,这些灯根本亮不起来,所以看上去,好像只是作装饰的作用了。大厅顶部,除了那些灯,还悬着小音箱,四方各一个,中间一个,数了数,一共有五个。
音响连着电线,那电线,一直连到地上。这些电线,一直蔓延到钢琴前的一架麦克风上,这架钢琴是机械发音,没有办法直接连着电线,那个连着音箱的麦克风,应该是用来扩音用的,可问题依旧出现在电。
没有办法通电,这些东西就都成了摆设。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门边,我用手敲了敲门,墙和门的材质,果然非常特殊,只有在一些大一点的卡拉OK厅里可以见到,隔音效果非常好。
我正觉得怪异的时候,有人叫了我的名字,当然,他叫的是我的假名:韩方。回过头,叫我的人,正是阿穆尔。他笑着朝我招手,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让我跟他去吃。我点了点头,跟着他去了。
阿穆尔把我带到了饭桌前,乌云已经坐在桌子边了。乌云也满脸笑意,仿佛昨天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饭桌上,放着一盆羊奶和一些羊肉,阿穆尔让我拿个剜,装一碗羊奶,问我能不能喝的惯。
我心里提防着他们,等他们先喝了,我才开动。羊奶是装在一个盆子里的,碗又是我自己选的,如果他们喝了没事,就说明他们没有在食物里动什么手脚。吃过早餐之后,阿穆尔才和乌云说他要和我出去一趟,让乌云不要乱跑。
乌云点了点头,说不会乱跑。我和阿穆尔正要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又来了一个人,阿穆尔愣了好一会,才叫了他一声表哥。这个人的年纪,看上去和阿穆尔差不多,他一脸严肃,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扫了我一眼,朝我点了点头,问阿穆尔家里怎么来客人了。
阿穆尔马上笑着说我是他的客人,可能要在家里住几天。他坐下了,也乘了一碗羊奶,阿穆尔拉了拉我的衣袖,让我先坐下。重新坐下之后,阿穆尔才对我介绍起来,说这个人,是他的表哥,叫巴图。
这个叫巴图的男人,坐下后也不看我,自顾自地吃着早餐。
饭桌上有些尴尬,阿穆尔叫了巴图一声:“表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巴图的回答很简单:“昨晚。”
阿穆尔:“我怎么不知道。”
巴图:“你们都睡下了。”
巴图惜字如金,吃完早餐,又对我点了点头,离开了。
阿穆尔扯着我的衣袖,把我带了出去,还有些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