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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登车离去,没一会儿,玉瀚也上了车,笑问她,“皇庄里怎么样,你们玩得可好?”
“自然很好,”云娘便将自己与四皇子妃在一起的事情一一讲了一回,又攀住他的手臂道:“如今我明白你说的有意思是什么了。”
“你知道了?”
“那样一大份的产业,是没有人不想的。四皇子不过是以退为进,四皇子妃更是一心帮助丈夫成大事。”
“说的并没错,”玉瀚便笑,手指着皇庄方向,“那一位,我也曾看走了眼。”却又道:“不过,若是想登上大宝,还差很多。”
原来四皇子之所以不受皇上重视,是因为他生母身份低微,只是一个寻常宫女,生了皇子也不过勉强升了嫔,又在皇宫里默默无闻地过了十几年就死去了,偏巧他一落草,正值皇后临终之时,又有人说他的命格正与皇后相克,皇上便愀然不快。就连为四皇子选妃的时候,皇也也随意选了一家,因此四皇子妃的娘家比起其他皇子便也差得远了。
所以呢,“如今,四皇子的名声虽然还不错,可是他宫内既无母妃,宫外又无妻族,甚至还没有嫡子,这都是他的短处。无论勋贵还是文臣,都没有支持他的力量。”
可是,云娘却道:“不过,你却觉得他能成大事的吧。”
汤玉瀚便笑着捏她的脸,“偏你还能猜到!”
云娘便十分认真地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也不必过于刻意,只平常就好。”汤玉瀚道:“毕竟,我们是皇上的臣子,只忠心于皇上。”
云娘明白了,半晌方意识道:“如今我也参与到皇子夺嫡之中了。”
汤玉瀚便看着她,“害怕吗?”
“不怕。”云娘想想便笑道:“我也觉得奇怪,虽然身在这样的大事中,怎么竟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
汤玉瀚便笑了,“我也没有想到你会与四皇子妃相处甚为融洽,她还肯听你出谋划策。”
“其实就是织锦的小事。”
“可是,这些小事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不再是小事了,而是了不起的大事。”说着却又给云娘讲起了一些有趣的野史故事,将云娘逗得笑个不停。
过了许久,云娘方才想了起来,坐起来掀了帘子的一角向外看,“走了半晌了,我们怎么还没进城?”
汤玉便笑,“我们今晚不回城,我带你去骑马。”
“你明日一早还要进宫呢!”
“但是今晚我们可以留在城外啊!”
“那明日你一大早就要起身了。”云娘似在埋怨,但其实心里却突然开心起来,她其实也特别喜欢与玉瀚任性自在地放纵一回。
汤玉瀚自然看出她的喜悦,便也笑了,“我们家在城外的庄子有一处专门养马,再过一会儿便到了。”
“恐怕到了的时候天色就要黑下来了。”
“夜里骑马也很好玩的。”
当他们到了武定侯府的庄子上时,天色其实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玉瀚早遣人前来吩咐,这时马匹已经备好,云娘便被玉瀚抱在怀里坐到了一匹高高大的黑马上。
就在她还没能仔细看看身下的马时,玉瀚便已经一抖马缰,他们便如腾云驾雾般地跑了出去,刚刚坐的马车、庄子上的管事,还有房屋树木,所有的一切都飞快地倒退着越来越远了,云娘忍不住“啊!啊!”不停地惊叫起来。
可是她很快就感觉到纵马疾驰的快乐,比起下午坐在马车上在庄子里游逛,骑在马上完全是不同的,风在耳边吹过,田野里的气息扑面而来,马缰一提,便纵过一道沟壑,穿过小溪时溅起一片片水花,而她的心,早飘了起来。
纵然云娘是文静的性子,可是她现在也忍不住在玉瀚的怀里高声喊道:“骑马真好!”
玉瀚也喊了回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不知道跑出去多远,他们到了一处山脚下,周围一片漆黑,地上并无人家灯火,只见满天繁星闪烁,略显出些山形树影,又有不知什么小虫一声声地鸣叫,更衬得此处静谧无声。
“我还是第一次到这样的野地里来呢,”云娘虽然长于农家,但是也没有去过这样的荒野,她本该感觉害怕,但是因为正依着玉瀚的胸膛半丝也没想起来,眼下只觉得稀奇,四处看着,又笑道:“地上似乎开遍了野花,还真应了你那句‘踏花归来马蹄香’呢。”
“踏花却不是这般踏的,”汤玉瀚此时已经松开马缰,由着马儿在草地上漫步,却将云娘摆弄过来,自己立在马蹬上胡来,“我来告诉你。”
云娘实在被他吓住了,“还在马上,你竟有这般的歹意,赶紧放开。”
汤玉瀚自然是不放的,还笑劝着她,“不要紧的,我早想好了,定然没事。”
“你早想好的?”
“是啊,上次在书房时就想好的。”汤玉瀚如同天雷般地猛烈,“过了这么久才有机会,还真不容易!”
云娘先是不肯,可终还是被他勾动了,最终只能在他怀里发誓,“我再不信你念的诗了。”
“可是你能说那诗不好?”汤玉瀚将云娘用披风裹在胸前,笑问:“还是你能说刚刚我们在一处不好?”
自然都不能说,云娘不甘心被他如此占了上锋,便张口在他胸前咬了一下,“以后只要说不过你就咬你。”
两人回了庄子,已经入夜了,急忙用了些饭食睡下,第二日一早玉瀚骑马进城,留云娘在后面坐车慢行。
方进了府,大奶奶便遣人来请,云娘便也不更衣直接过去了,笑问:“大嫂有何事?”
大奶奶便道:“我本无事,只是好奇四皇子果真将沼泽改成了良田?”
大嫂原来不信,现在为什么急忙来问?云娘心里一动,本不欲说,可是转念一想,如此大事瞒是瞒不住的,便只笑道:“四皇子妃带我在庄里转了一转,也指给我看了一处水田,说是沼泽改的良田,只是原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能知道。”
大奶奶点头道:“恐怕是真的,我也听了些传言。”又问云娘在皇庄又做了些什么。
云娘只挑些无关紧要的说了,对于四皇子妃织锦却绝口不提,虽然四皇子妃没有叮嘱她,但是她觉得有些话是不应该说的。
好在大奶奶瞧出云娘眼睛周围有些青,终于笑道:“六爷也是任性,既然想要挑两匹马,便令人去挑好了,怎么一定要带着六奶奶过去,想是没睡好,还是赶紧回房里歇着吧。”
云娘便知玉瀚拿挑马做借口去的庄子,自然要为他遮掩,“都在城外,也算是顺路,去就去了,只要他挑了喜欢的马就好。”
一时回了房,靠在炕上却想,娘家的几个妯娌相互间有些小心思,为的是谁多攒点私房钱,爹娘多偏着谁一些之类的小事,而武定侯府里的妯娌们却不会在意金银,只会因为夺嫡这样的大事互相藏心思。
夺嫡之事果然就是这样残酷,亲兄弟竟然也不能在一处。
但是,自己身为玉瀚的妻子,就是再感慨,也终只会一心帮玉瀚的。
自此之后,杜云娘便与四皇子妃时有往来,她用了很多功夫教会了四皇子妃织素绸,又指点她勤加练习,唯有手熟才能织出光滑如水的好绸。
两人的相处中,四皇子妃也教会了她很多,比如京城贵女圈子里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不会说出来的事情,比如怎样才能管束下人,怎样才能治理家业,都对云娘十分有用。可是也有一些云娘觉得她一辈子也用不上的,那就是怎么制衡妾室。
得知年纪并不大的四皇子竟然有二十几个女人,云娘便再不好说出她与玉瀚的约定,只得听着四皇子妃指点自己,“我们都是高嫁,面子赚足了,底气就不够了。对待妾室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们相互制衡,我们在中间坐收渔翁之利。”
其实,那也不如让男人只专心于自己好。
可是云娘亦知四皇子妃是真心感谢自己才会告诉自己的,便赶紧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倒是对四皇子妃打理家产非常关切,事无巨细,样样问到。原是想学些好法子的,但听来听去,其实还是自己的法子最好,便知自己先前随口说就是皇上的私产也未必没有下人贪弊,果然是不假的,四皇子府上的下人一定不是很清廉。
只是这些事,她自然不会多嘴,好在四皇子妃也不以为她有多懂,倒也没问她。
云娘只管用心地调理自家的铺子,很快便见了成效,玉瀚先前的几个铺子收益慢慢多了起来,而她新开的丝绸铺子,虽然专卖极贵的物件,就是江南最便宜的素绸也要在她的店里卖上一个令人咋舌的价,生意却格外火热,银子便滚滚而来。
这一日汤玉瀚随驾前去郊外祭祀回来,云娘便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早早温了酒端了上来。原来她初到府里时,只觉得府里厨师做的菜十分地不凡,便不敢露出自己的手艺,现在吃得多了,方才觉出还是家常的菜最可口,于是隔三差五的,便整治几样,与玉瀚在一起轻酌慢饮。
汤玉瀚回来见了酒菜,便就笑了,原来他最喜吃云娘做的菜,先问:“今天有何开心的事?”
云娘接了他的衣裳,也笑,“没有开心的事便不做了?”又道:“这些日子看你辛勤,特别犒赏你的。”
这段时日,因数重皇家典礼,玉瀚便十分忙碌,时常随驾出门。身为羽林军指挥,又与先前不同,要担起宿卫之责。每于外出,身着铠甲,日夜巡视,更兼统领部下,以保万全,有时就连给云娘写封书信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是以他不免有些歉疚,“这些时候总不在家里,方一回来倒要你犒赏我,应该是我犒赏你呢。”
说着接了云娘递过来的葡萄酒,在杯子里摇晃了一回,笑道:“夫人竟然拿上好洋酒来款待我,”却先送到云娘的口边,“我必要先敬夫人一杯的。”
云娘便在他手中饮了,“这酒还是我备的,你要感谢我,下次便自己带回两坛,才显得诚心。”
玉瀚便与她调笑,“洋酒又算什么,我感谢夫人又并不只要送酒。夫人对我好,可我报效夫人的地方也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