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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欢欢喜喜的重逢,却因这一场不欢而散而闹得整个明家都被蒙上一层阴霾,独独不受影响的,偏偏还是引起这事儿的人。
“家里的粮食要安置妥当,守卫需要加强,待过个几天将粮食移走才可放松。”又是一年收获的季节,千惜忙得不可开交,几个弟媳跟在身后的听着她将事情一件件地分派下来。这些年来,明家由千惜打理,千惜向来赏罚分明,既有本事,又得明卓葳支持,明家内院倒也相对平静。
当然,明卓葳的后院只千惜一个,也是十分难得。但不知满京城的人,有多少羡慕着千惜,自上官氏死后,千惜作为明卓葳的夫人,明卓葳既无小妾,又无侍婢,在外头也是一直洁身自好,饶是府里头几个弟媳也不由酸溜溜地道一句,千惜的福气好啊!
一个猎户养大,连自己亲生母亲兄弟都不肯认的人啊,偏偏得尽了年轻有为,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的宠爱,若不是福气好,又能是什么呢。
只是相比多年前与千家僵硬的关系,这些年因着田地的事儿,千惜与千默然倒也有些联系,关系倒也缓和了许多。尤其千默然是人精般的人,只见了几回,千默然便与千惜开门见山了。
“想要成为明卓葳身边不会被抛弃的人,除了你自己有本事,有能力,有靠山其实也可以。”千默然勾着唇笑得妖艳,真不知道这一大把年纪的人,怎么就喜欢穿这大红的衣服呢。
千惜并没有将千默然的话听进去,只是收拾了东西就准备回去。千默然待要开口,千惜却已经冷冷地道:“连生身父母都靠不住,又有什么靠山是永远能靠的呢?”
千默然的脸一僵,“与其论亲情,感情,既然利益更容易让你们不会舍弃我,那我只要保证自己一直都有利用的价值不就可以了吗?”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千默然也是第一次正视起千惜,“没想到你倒看得清,看得透。”
这样的赞赏,千惜更不会放在心上。听过一回,倒是丢在了一旁,她可是跟千默然说好了,如果她能让这一千亩地的产量翻一倍的话,那一倍的一半归她。有利可图。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就算千默然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让人学得这些本事,可是,这是能一蹴而就的吗?
千惜不惧人学,一年下来,她达成了与千默然约定的产量,倒是不知千辉从何处听闻,竟然想要扣下她应得的那一份粮食,千惜也不与千辉争执,只将事情捅到千默然的耳朵。之后千辉被千默然如何处置,千惜不关心,只要她的粮齐了就行。
粮食齐备,能做的事情很多,大元朝多的是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既已有心自强,千惜对于身边的人跟事儿,下了更多的功夫,陆家村在她常年积累之下,村中的人越发的富裕。私塾一开,一开始还不显,但至今日,少年英才一个个显露了出来……
至于明卓葳。千惜并不认为她的变化是明卓葳不察的,以往念着明卓葳的几分好,千惜对着明卓葳总带着几分真心,现下虽然她依然的照看好明卓葳,该做的都会做好,若有是心的人。定也能觉察到那其中的不对劲儿。明卓葳也忙碌得很,后院里一个月也不过回个十天八天,千惜也总是松了一口气儿。
毕竟以明卓葳的霸道性子,一个不曾付出真心的人,却总要别人的全心全意,若不随了他的意,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只是,这几年相安无事儿,不料康弘康泽这一回来倒是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瞧着几个弟媳一脸的欲言又止,千惜可没有询问的欲望。把府里的事儿安排妥当了,却听到下人回报,明卓葳受伤了!
无论如何,就着表面的功夫,千惜总往院子里赶,明卓葳应是上朝去了,怎么会受伤了回来?
不过,再多的好奇,在看到明卓葳左手臂的伤口已然见骨都化作了惊心。罗大夫正给明卓葳处理伤口呢,明卓葳连眉头都不皱下,看到千惜进来,张口道:“过来。”
千惜的注意力更多在他的伤口上,罗大夫处理伤口,千惜连忙给搭把手,罗大夫好不容易把伤口包扎好了,嘱咐道:“大人伤得不轻,这些日子切忌不可沾水,每日换药,夜里头要是大人发热了再叫老夫。”
“有劳罗大夫了。”千惜道着谢,罗大夫带着小徒弟拎着药箱离去了。明卓葳道:“这些日子关闭府门,不见外客,小儿也须在家中呆着,不必上朝了。”
“这是出了何事儿?”千惜可是知道这些年因着权利,明卓葳与龙椅上的代宗帝可是有不少的争执,可因明卓葳手握大权,哪怕代宗一直努力地发展自己手上的势力,明卓葳也并非原地不动的。
借着当初救了太后一回,千惜算是真正入了太后的眼,这些年千惜也没少与太后互惠互利。
明卓葳听到千惜这一问,冷笑了一声,“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没本事的皇帝,容不下有本事的臣子而已。”
千惜的眉心一跳,明卓葳手上的伤,该不是代宗所为吧?
“我被皇帝闲置在家。蠢货,如今才想到将我罢官,哼……”这一声蠢货骂的是谁,千惜哪里听不出来,千惜正给他脱着那血淋的外衣,并不在意明卓葳说的什么。
问她怎么就没想过把跟代宗或是太后联手做掉明卓葳,千惜不是没脑子,她的几个孩儿都是明卓葳的孩儿,他们早已是一条绳的蚂蚱,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她与太后的互惠互利,只是各取所需,道理也一如明卓葳与代宗,利益在前,并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
“老爷被闲置,阿弘阿泽只怕要被代宗惦记了。”千惜轻声道了这么一句,明卓葳那冷硬的的俊脸泛起了几分柔和,“所以为了让他更重视两个小儿,更该让他们好好地呆在家中。”
千惜一顿,自嘲一笑。她都看明白的事儿,明卓葳又岂会不懂呢,不过是想得更多的是如何从这件事情中,让明家得到最大的利益。
只是。代宗想要挑起康弘康泽与明卓葳的相争相斗,其心之险恶,实不足道矣。千惜更忧心的是,康弘会不会动了真正的心思?拿眼望了明卓葳,也怪她。若不是她与明卓葳的事儿闹得太过,康弘也不会存了那样的心思,如今倒成了祸端。
“想什么?”明卓葳轻问,千惜收回了思绪,所思所想又岂能告诉明卓葳,“阿弘阿泽还小,我有些担心他们会受旁人的挑拨,犯下不妥之事儿。”
明卓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都明白的事儿的,他们又岂会不懂。阿弘纵然与不合。可在外头,他很清楚自己是明家长子,与明家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她不敢说出口的话,明卓葳却说了出来,千惜的心一紧,明卓葳却闭目养神,不发一言。
明卓葳的这般活了两世,在朝廷勾心斗角历练出来的人,千惜自问比之不及。所以,她一直都脚踏实地,也不损害明家的半点利益,想来这也是明卓葳为何会容忍她动作频频的原由。
“娘。爹爹受伤了吗?”千惜正让人打听明卓葳究竟是为何受伤,康弘康泽已经回来,康泽急吼吼地询问。相比康弘对于明卓葳的防备,康泽却更多的是亲近与崇拜。
千惜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你爹爹在屋里休息,莫要吵闹。”
康泽立刻往屋里头看了一眼。靠近千惜,千惜道:“我正让人打听你爹爹受伤的原因,你们可是清楚?”
目光看向康弘,康弘点点头,“是因这一年进贡,南诏的人竟然说要将所有的贡品都献给父亲,而不是当今大元朝的陛下。”这样的原由,饶是千惜也大吃了一惊,“那是南诏之人?”
不怪千惜如此问,这些年,她可是看明白了,当初明卓葳出征南诏可不是安的什么好心,从康弘康泽在南诏呆了些日子带回来的只字片语,南诏虽说归附大元,但真正将南诏捏在手里的,是明卓葳。
一向慎重的明卓葳,既会如此授人于柄,南诏既在他手里,明卓葳就不绝不可能自打嘴巴,让人大大咧咧地在朝廷上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这个人的来历,十分诡异。
“是,却也不是。”康弘张口,“此时能出使大元进贡,自是南诏人,可南诏人,未必都会喜欢被父亲管辖,有的是人想要让南诏变成往日的独立,所以想着背后捅父亲一刀。父亲当时现在立刻质问了此人,为何想要将贡品献于他,难道不知,南诏属大元,而并非他一人之物?”
千惜一笑,只听明卓葳所言,想来此事不过是明卓葳将计就计,或许谋求得更多,南诏多年安定,却未必人人真心臣服,借着他们刺激代宗,让原已因他大权在握而心慌不安的代宗,越发的慌乱?
“那人面对父亲的质问,倒也回答得坦荡,南诏早已于明卓葳一人之物,他出身于南诏,长于南诏,不能容忍南诏落于贼人之手。而后竟然刺杀于父亲,那人早有准备,一身功夫不凡,是以才伤了父亲,只是他也被诛杀于朝堂之上。”康弘说得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都说个清楚了。
“因着此事儿,皇上以父亲有伤在身,需在家静养,顺势停了父亲兵部尚书之职。”康弘说到此事,略显不喜,皱起了眉头,世间之事儿,本是有能者而居之,代宗无能,既不能制下,又不能御外敌,偏偏这样的人还并无慈悲之心。听闻宫中接二传出宫女惨死之状,原想着借着女儿一飞冲天的人家,这会都熄了心。
“无碍,你父亲自有打算。”既已猜到明卓葳是另有打算,千惜是由衷的不着急,引得康弘康泽同时看了她一眼,千惜轻笑,“你父亲确实另有打算。南诏的事儿,他岂会不知,既由着此人混入使团中,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若不是有所图谋,岂能如此。只是,皇帝往后只怕要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千惜说起此事时,眉目流转,凭添几分绚丽。康弘道:“娘亲也要多提防太后。太后唯利是图,如今皇帝与父亲撕破了脸,太后只怕也要动手了。”
“不急,太后怕是打着主意让我在背后插你父亲一刀,她更要欢喜。所以,这些日子太后只会奋力地捧着我,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千惜看得明白,康弘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儿,不过,总是有些心疼千惜这般辛苦,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安稳度日,明明他一直在努力地强大。
“娘辛苦了!”康弘轻声地说,千惜听得一颗心都软了,点了点康弘的脑袋,“不辛苦,等你日后娶了媳妇进门,娘亲就可以把事情都交到你媳妇手里,到时,你可要多疼些她。”
“再疼媳妇,那也越不过娘去。”康泽在一旁大喊,引得千惜一笑。两个小儿的脸啊,可是真甜,便是有着他们,看着他们的笑脸,听着他们的细声细语,千惜才会觉得日子没那那么难熬。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里,明卓葳站在里头,听到他们母子三人的声音,脸色黑得似炭,无论是千惜或是康弘,从来不在他面前如此肆意地笑过,每一次面对他时,他们都只是浅浅的笑着,脸上那么明显的敷衍,对比起此时的真心真意,明卓葳只觉得满腹的怒火。
可此时他却不曾跨出一步,只因他知晓,只要他走了出去,外头的笑声便会消失不见,他们的脸上,也再不会有笑意,明卓葳捂着心口,不知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明明他想着要与千惜,与他的孩儿好好的,虽比前世要好上许多,可是,怎么的会比他刚回京城的时候,更要陌生,疏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