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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得了什么病?”胤禛的声音嘶哑地如同干沙,再苏培盛欲言又止的犹豫表情中呵斥道:“说实话!”
“太医、太医说,爷是得了时疫之症。”苏培盛哭丧着一张脸,眼睛都不敢去看自个的主子了。
胤禛闻言深深地闭了下眼睛,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从来没有过的虚弱疲惫告诉他,这一次,他得的绝对是重症。
“哇、哇哇……你们放开我……阿玛……阿玛…………我要见阿玛…………”孩童充满凄厉的哭声从大帐外清楚地传了进来,胤禛心中一抖,喃喃道:“是弘煦吗?”
苏培盛听到问话后便哽咽地说道:“弘煦阿哥已经在帐子外头哭叫了一个上午了,只是皇上下了圣旨,不让弘煦阿哥进来,弘煦阿哥见不到您,心有担心,不肯离去。”
“让,让弘煦离远些……咳、咳咳咳…他还小,又刚刚死里逃生,绝、绝不能让他再生病!”胤禛虚弱的对苏培盛说道。
“是!奴才知道了。”苏培盛红着眼睛道:“王爷您也要好好养病啊,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胤禛转了转很是发黄的眼珠,半晌后,终是又虚弱的合上了。就在胤禛短暂醒来的当天下午,康熙帝便率领着大部队返回了热河行宫,太子、以及随行的众阿哥们自然也跟着而去,便是弘煦也被康熙帝强行带走,全然不管他哭嚎的的多么伤心。
“两位格格既是准备好了,那就跟咱家走吧!”站在门口的公公一撂手中的佛尘,做出了个请的手势。钮祜禄氏与耿氏相互看了一眼,两人目光中都闪过了一抹忐忑不安之色。
“格格……”她们的心腹丫头忍不住的叫了一声:“格格,就让奴婢们跟着你们一块去吧!”
钮祜禄转过头,脸上闪现出抹暖色,摇头道:“你们好生在外头等着吧,放心,我和耿妹妹是去伺疾的,等爷大安了,我等也就回来了!”
耿氏闻言也对着自个的丫头点了点头。
“劳公公领路了!”钮祜禄氏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那公公看着两人的目光流露出一抹可惜,一引手,只道:“两位格格这边请!”
钮祜禄与耿氏胳膊上各挎了一只包袱,里面是匆匆之下准备的一些换洗衣裳,两人自打听说胤禛换了时疫后,心里便一直如同根弦子绷住了一般,作为随驾的两个格格,她们也自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得过来伺疾的。
可时疫却是一种严重的传染性疾病,说不定,她们也会被感染上的,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无论是钮祜禄氏还是耿氏她们两个都没得选择的!
胤禛的大帐已经被严密的看管起来,两人在那公公的带领下,一路走了过来,看见这戒备森严的一幕,心里啥时打了突儿。
“两位格格自行进去吧。”那公公停下脚步,遥遥的指了下帐子的大门。
钮祜禄氏与耿氏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烈士般赴死的心情,向着大帐走去,刚一掀开帐帘,霎时,一股子极其令人恶心的酸臭味便迫不及待的钻进了鼻腔中。
只见这大帐内十分的昏暗,五六个宫女样的或拿巾怕,或拿铜盆正忙在地上忙碌着,这个时候,只听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快、再换条毛巾过来,爷又吐了!”
钮祜禄二人听了,赶紧寻声快步走了过去。
因为在床头处燃了粘油灯,二人总算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景,而这一看之下,两人不禁同时的大吃一惊。只见躺在床上面色焦黄,看起来虚弱无比,正在干呕着什么的不是胤禛又是何人?
“王、王爷……”耿氏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在她的记忆里,胤禛一项是强壮的,是威严的,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日他会变得如此虚弱,好像随后会丧命一样。
“婢妾参见王爷……王爷,婢妾两个前来伺疾了!”钮祜禄边说边快步走了过来,噗通声跪在床边,接过苏培盛手里的家伙什,耿氏见了也赶紧跟了过来。
胤禛昏昏沉沉的看了二人一样,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来人是谁。
如此,钮祜禄与耿氏便留在这边伺候,二人都知道,胤禛的存亡也关乎着自己的小命,是以都万分的尽心尽力,然而一连三四天过去,胤禛的病情却丝毫不见好装,每日是晕厥的时间要远远高于清醒的时间。
“钮祜禄姐姐已经守了一夜了,去休息一下,换我来吧!”耿氏脸色惨白,双眼下已是乌黑一片。
钮祜禄氏瞧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她的心里此时也是惶恐的不的了,就这三天的时间,这大帐内已经有两个伺候的宫女被查出染上了时疫,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拖下去了,等待她们的将是什么,钮祜禄二人想都不敢想。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
钮祜禄氏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子:“那就劳烦妹妹了,爷在两个时辰前用过一回药了,下回服药的时间在……”
“是,我知道了。”两个同样惶恐的女人用力握了下双手,似乎在为对方也为自己打气一样。
钮祜禄氏离开后,耿氏便守在了胤禛的床头。不知道多久后,胤禛有了一丝清明。耿氏第一时间便发现他眼皮在颤动着,忙不迭地便在床边叫道:“爷,爷……您醒了吗?”
胤禛半睁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微微聚神。
“爷,您感觉好些了吗?嘴干吗?喝些糖水可好?”耿氏见胤禛似有要坐起的感觉,连忙拿过只大枕头,塞在了他的后背下。
“你是谁?”胤禛哑着声音,病重下,便是连思维都明显迟钝了许多。耿氏闻言,脸色顿时一僵,然而心下却无不的涌起一股伤心和荒唐之感,进府这么多年,难道说在爷的心底其实根本就记得有自己这样一个人。掩下心中所有的难受,她低着头说道:“爷,妾身是耿氏啊!您病了,妾身与钮祜禄格格特来伺疾的!”
胤禛皱了皱眉头,眼珠子迟钝的在耿氏的脸转了一圈而后又在四周看了看:“若兰呢?她怎么没在这?……你、你去把她给我叫来!”
“爷有些糊涂了。”就是在这个时候也没忘了那位吗?耿氏嗓子眼发酸的回道:“年侧福晋还京城中的王府里头呢,此次并没有随驾的!”
胤禛皱了皱眉头,然后突然地,他猛地一张嘴,哇啦下就吐了出来,那是一口口泛着恶臭的胆汁,直接就喷在了耿氏的胸口大襟上。
“啊————”地一声,耿氏被吓的叫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听见声音的苏培盛第一个冲了进来,钮祜禄在半步之后的位置也跟着跑了过来。
“爷,您醒了啊!快、快传太医!”苏培盛大吼道。
钮祜禄氏看见胤禛转醒,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喜色,很快地,太医便赶了过来,诊病的过程自不必多说,只幸运的是胤禛在这期间总算还保有几分意识。
“万岁爷在三日前就已经起驾回了热河行宫……弘煦阿哥也被万岁爷强制带走了……皇上下了旨意,命钮祜禄氏格格与耿格格过来伺疾……”苏培盛站在胤禛床头一脸激动地开始叨叨汇报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胤禛虚弱的靠在枕头上,不过短短几天他便消瘦的无比厉害,那只伸出来的胳膊已经干瘦的能够清楚地看见上面的青色大筋。
“现在是几时了?”胤禛问道。
“回爷的话,现在是午时三刻了……”
“那怎么这样黑?”胤禛哑着声音道:“去把门窗都打开……”
“王爷万万不可啊!”说话的是钮祜禄氏只听她一脸焦急担忧地说道:“您正病重,万不能让邪风入体啊!”
“去打开!”胤禛露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按王爷说的做,快,去把门窗大门,让那个什么,对,让那个空气流通起来!”苏培盛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对着底下的人指挥了起来。
话说,当初弘煦阿哥得天花时,年侧福晋都怎么做来着?
苏培盛绞尽脑汁的向着,虽说天花和时疫是不同的,但却都是一样的俱有强烈的传染性,两者之间,总有几分相通的地方吧!弘煦那样小都能够熬过天花,想来王爷今次也能熬过去。
很快的,大帐的几个窗帘还有门帘便被卷了起来。
正午的阳光霎时便洒进了大帐中,似乎连这里面的沉暮死气都被冲散了不少,胤禛微微眯了眯眼睛,那双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些。
“王爷还是需要静心养病……”太医站起身,脸色的表情依然是那样的沉重。
胤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嘶哑着声音道:“你等要想尽一起办法,为爷诊治,爷若好了你等便是功臣,若是不好……”胤禛道:“你等也是要跟着爷去的!”
众人闻言浑身一颤,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