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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叶子仪以为像我这样的女人,给点钱立马屁颠屁颠跑了,我出来卖笑,不就是为了钱么?这一下子给我一笔巨款,我做梦都得笑醒才对,怎么会拒绝?
叶子仪脸上自信的笑收拢了,目光从不屑变成了厌恶,嘴角轻轻上扬,鄙夷的神色不言而喻,她冷哼道,“怎么?嫌少了?”
我轻哼一声,把牛皮纸袋扔在桌上,扬眉道,“钱倒是不少,可这个价码让我离开北城,似乎-------叶小姐,你太小看我了。”
“别给你脸不要脸,凌寒,你以为我只有拿钱让你滚蛋这一种方式么?”叶子仪微微向前倾,警告地看着我,威胁说,“我可以给你机会漫天要价,但最好是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开口的时候别闪着舌头。”
我淡淡迎着叶子的目光,一点怯懦都没有,我只是不确定,她今天来找我,是因为叶琛还是乔江林?那一晚乔江林开飞车送她回去又折回来找我,叶子仪是否察觉了什么?且刚刚这叠照片里,有不少陌生男人的身影,包括乔江林,虽说我和乔江林没有左拥右抱坐得也挺远的,可叶子仪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不是没可能查到我和乔江林的蛛丝马迹。可要是察觉了我跟她老公有一腿,照叶子仪的性格,应该整死我吧,而不是拿钱砸我叫我滚蛋。
“你错了叶小姐,我要的,可不是钱这么简单-------”我淡然一笑,这时服务生端着托盘上来,温声说,“小姐,您的水。”
我端起玻璃杯轻抿了一口,笑吟吟看着叶子仪,我说,“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话,咱们开门见山。”
叶子仪忍耐力明显不够好,我只是简单的挑衅,她便忍不住脸上的火光,嘲讽说,“你以为你能如愿以偿嫁入叶家?别说我们家不在乎儿媳妇的门第出身,可你这种肮脏的女人,是不可能有机会的,即使你把阿琛哄得再好,也不可能。”叶子仪双手抱在胸前,高傲地看着我,“你说阿琛要是看到这些照片,该作何感想?你把他骗得团团转,你猜他会对你做什么?我这个弟弟我再了解不过,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阳光温柔。”
我舒了一口气,原来叶子仪是为了叶琛来,他根本不知道我和乔江林的事儿,看着她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忍不住笑,我端着水杯笑得花枝乱颤,我说,“你以为叶琛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吗?叶小姐,回去问问你弟弟是怎么喜欢上我又跟我纠缠的,回去问问。”
叶子仪脸色突变,她慌乱的表情告诉我,对于叶琛跟我在一起的事儿,她只是一知半解,甚至以为我恬不知耻地勾搭上叶琛,还瞒着他在夜总会卖笑的事儿,“你什么意思?阿琛知道?”
我扬眉一笑,“你说呢?”
叶子仪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怔怔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不是说很了解叶琛么?”我笑吟吟说,“好像并不是啊------”
叶子仪瞪我一眼,小声嘟哝,“这死小子,竟然这么荒唐!”
我觉得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放下水杯站起身来,我一边挎包,忽然想起什么,便说,“要论荒唐么,我觉得叶琛远远不及你,一边和老公秀恩爱,一边跟炮、友打情骂俏,叶琛有你这么天下无双的姐姐,跟我荒唐又算得了什么?”
叶子仪拍桌而起,怒瞪着我,卷翘的睫毛下眼珠子瞪得鼓鼓的,好似要用眼神吃了我似的,“所以你那晚是听见了?”
虽说这个点周围没什么人,但她这么大的动作,四周的人都闻声望过来,我环顾四周,手指扣在玻璃桌上提醒说,“叶小姐,小点声,别人听见了多不好。”
叶子仪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屏气说,“你想做什么?凌寒,我警告你,说话之前三思,别给自己找不愉快。”
我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叶子仪的眼睛说,“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抓着点秘密就四处威胁人,我对你的破事儿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你最好长点心,别动不动就威胁我。我凌寒做事情坦坦荡荡,就算你告知全天下我是坐台小姐我都无所谓,你威胁不了我。本来我就没想过要藏着掖着,是叶琛不让我说。喏,下次这么咄咄逼人之前想清楚后果,”我推开桌上的一叠照片,找到我和乔江林都在的一张拿起来立在叶子仪眼前,“你老公虽然不是我的客人,但要说上几句话,也是很简单的事儿。”
叶子仪满脸黑,我估计要是这会儿没人在,她肯定早就冲上来扇我巴掌,往死里扇的那种,可偏偏我不吃她威胁的一套,不仅不害怕,还笑吟吟,叫她大失所望,她也有点不知所措,只警告我说,“你敢乱说话,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在北城呆不下去。”
我把照片摔她脸上,冷哼说,“那你试试看。”
那是第一次,我和叶子仪正面交锋。我心里清楚,拿钱来叫我滚蛋这事儿不是她的主意,可能是笑起来慈祥和蔼的叶母,也可能是一丝不苟威严老练的叶父,总之,是他们叶家人。而她敢这么威胁我,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我抓着她的把柄,她心虚。原以为叶子仪和乔江林是各玩各的,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俩夫妻各怀鬼胎,都藏得深。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在温泉休息室里听到的对话,叶子仪认为乔江林那方面不行,所以在外面四处勾搭,可事实上乔江林行啊,于姐也说了,他的女人,可不止一个。
但何为偏偏不碰叶子仪,叫叶子仪误以为他功能障碍?
这一个个豪门里的奇葩,真叫人匪夷所思。
离开新天地后,我找了附近的银行汇款,把攒起来的五万块钱都汇了过去,剩下五千多傍身,不至于饿死。
从银行离开后,我随便踏上一辆公交车,找了最后面的位置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心里忽然很烦躁,来北城三年了多了,我的生活还是一团糟,当初立下的豪言壮语在此时显得格外可笑,什么出人头地,什么光彩照人,都是废话,屁话。
那时候的自己多可笑,以为自己与众不同,虽然平凡,但一定能出色,一定能在这座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里活得漂亮又精彩。我知道自己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只剩下满腔的自信和不服输的倔脾气,没背景,没钱,没有人陪。我孤独地在这个城市里挣扎生存。我知道自己平凡,可我觉得,我就是应该牛逼。
我掏出手机,找到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编辑下最后一条短信后,把那号码拉黑了。再也不联系。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找我了,从今以后,我想要自己的生活。”
我做过的孽,还清了。
后来我在车上睡着了,到底站时司机叫我,我从迷糊中醒来,看着荒凉的公交站台,再看看一脸猥琐的司机,悻悻地拎着包下车,然后绕到前门重新投币上车,猥琐的中年司机看着我,满脸疑惑。我镇定自若地回到刚才的位置,陆陆续续有一群大妈上车,准备回城。
夜晚乔江林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有点醉醺醺了,在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后,于姐招呼我赶紧上楼,说乔江林点了我的台,叫我马上上楼去。结果我刚跨上三楼,撞出来一个醉鬼搂着我不放,于姐拉都拉不开,醉鬼说,“有这么好的货色你刚刚怎么不给我叫来?老子没钱是么?嗯?”
我当时特别想吐,一口气忍着,笑呵呵对那醉鬼说,“老板,真是对不住,刚才我不在呢,下一次来?您下一次来点我,一定给你伺候得好好儿的,你看成不?”
楼道上灯光朦胧昏暗,醉鬼搂着我的腰死死往他身上贴,一脸猥琐地笑,捏我脸蛋的时候顺手从我胸前绕上去,抓着我手腕说,“我看不成,这后半场还没开始,有的是时间。”
于姐赔笑脸说,“喲,老板,就下次吧,小寒已经被其他客人点了,这蹿台在我们会所可是不行的,您下次赶早?”
“赶早?老子多给钱还不行?一个卖笑的还这么多条件,你他妈算个鸟?谁点了她?叫出来,多少钱能摆平?”醉鬼大言不惭,推搡了于姐一下,于姐站的稳当,但脸上挂不住,笑得有点难看了,解释说,“老板,没您这个规矩,我们这里的客人都一视同仁-------”
“标着价码卖的婊、子,吊什么胃口?老子今晚就要她陪,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于姐拉着我离开,醉鬼借酒发疯,开始蛮不讲理,死活不让我走。我也有点烦了,但人死死抓着我,怎么都挣脱不开,这时乔江林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抓着我手腕往他包间里拽,人家在背后骂骂咧咧,他完全当没听见,把我塞进包间里再折回去,包间里放着音乐,声音不算大,乔江林和秦海洋正在说事儿,两个小姐坐在边上没敢吭声,我干涩地打了个招呼,“嗨。”
陆岩是出了名的高冷,都不鸟我的,倒是秦海洋朝我举杯,微笑说,“我大哥呢?”
我指着门外,悻悻说,“额,在外面。”
秦海洋抿了口酒,“在外面干嘛?”
我说,“不知道------我帮你看看------”
结果我刚拉开门露出个小缝隙,只见乔江林已经把人打倒在地,然后那人带了保镖的,三两个人黑压压地围着乔江林,却一个都不敢上前动手,于姐呼了会所的保镖上来,连连赔笑脸让乔江林消消火,这事儿闹大了。
我急忙出去,乔江林背对着我站立,冷声对于姐说,“这种货色也能上三楼来,你们会所是穷到什么地步了,没见过钱?”
于姐道歉说,“乔老板,真对不起,是我们没处理好,没处理好,您消消气,今晚的酒水我给您打八折,您消消气------”
乔江林挽着袖子,不屑地说,“不必了。”
这时经理带着保镖上来,看是乔江林,二话没说,叫保镖把人抬着离开了,醉鬼带来的几个保镖完全不顶事儿,三两下就被制服。经理当着乔江林的面命令保镖说,“从后门扔出去,警告前面的人,以后这人不准放进来。”
乔江林满意一笑,“医药费记我账上。”
经理脸上堆着笑,“不用不用,乔总,是我们没做好,该我们受。”
然而乔江林并不领情,只说,“人是我打的,要你赔?”
然后经理就懵逼了。
我从没看过经理这样子,这人横行霸道惯了,脸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恶霸气息,加上他的碎花衬衫和大金链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乔江林凭什么让人家这么低声下气?
于姐见我站在门口,远远招呼说,“小寒!杵在那儿干嘛?还不招呼乔老板进去?”
乔江林转过身来,冷冽的视线跟我相对,我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去挽着他胳膊,经理朝我使了个眼神,我点点头,然后挽着乔江林回包间。
我小声说,“牛啊,大叔,伸手不错,我以为你一把老骨头,扛不动了呢。”
乔江林道,“也许你应该说一声谢谢。”
“谢谢?才不,又不是我要你打人的。”我撇嘴说,“你倒是出气了爽了,人明天卷土重来整死我。”
乔江林淡淡道,“他不敢。”
“那托你的福了。”我说。
那一晚我只是陪着乔江林喝酒,他们三人有事情聊,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再傻也听得出来,他们在谋划大事。
十二点半的时候,我送乔江林走,他的司机等在外面,我一直等着他跟我说点什么,或者他应该等我说点什么,可他一个字都没说,径直往车子去,我心慌了,连忙叫住他,“喂,就这么走了?”
他回眸看我一眼,“有话说?”
“有啊,你想听吗?”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我心想,妈的,你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还把老娘逼到这个份上?我问候你祖宗你先人。
他挑了挑眉毛,招呼陆岩他们先走,然后走上前来站定在我跟前,“你说呢?”
“是不是应该先谈谈价码?”我双手抱在胸前,笑吟吟道,“一定得比你老婆给我的价码高,不然我就亏大发了。”
乔江林神色一紧,问我,“她找你了?”
“嗯,找我了,让我别勾引你,否则我死得难看。”我盯着他眼睛说,“你怕了?”
夜色昏暗,会所暧昧的霓虹灯照着乔江林面无表情的脸,说不尽的城府和心机,那双眼睛像是会透视,只看了我几秒,就知道我唬他。
“你答应了?”
“你觉得呢?”
“我看未必。”乔江林说,“她来找你,也是奉命行事,你无须在意。”
靠,这老男人还真知道。
我抿嘴说,“那我得从命么?”
“不急,”他伸手捏我脸蛋,幽幽说,“兴许,你可以帮我一个大忙。”
“你什么意思?”我犹疑地看着他,“乔江林,你他妈目的不纯,根本不是想------”
乔江林忽然拿手堵住我嘴巴,一根手指贴在我温热的唇上,指尖有烟草的味道,“你没得选择。”
“你放屁!”
“小姑娘不要讲脏话。”乔江林瞪我一眼,看了看四周说,“早点回去,等我消息。”
说完人就转身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那种。
我像个傻逼似的站在门口看他的车子消失在夜色里,门口的小保安递给我一根烟,“小寒姐,要下钟了?”
他帮我点燃了烟,我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要啊,这就要回去了。”
“夏天又来了,都说今年会更热,我看当真是,这一热起来,还要不要人活了?哎,烦躁。”
“是啊,又是夏天了。”我说。
我抽完一根烟回到休息室,于姐正在等我,拉着我去她办公室,问我乔江林有没有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于姐怀疑地说,“妈的,发那么大的火,我差点扛不住,还以为怎么了呢!”
“多大?也没见把会所烧了,你想太多了,我的好姐姐。”
“你没看见经理的脸色?”于姐翻白眼说,“不过今晚那醉鬼就遭殃了,当真是打了一顿从后门拖出去的。”
我悻悻道,“有这么严重么?乔江林也不是什么祖宗,不知道你们在怕什么?揍一顿,也不怕得罪客人啊?能上来这里的,可不是好惹的,不怕人回来闹事儿?”
于姐冷哼说,“怕什么怕?没点底子敢这么做么?不过就是个乡巴佬暴发户,你在三楼呆这么久,见过哪个客人跟他一样没素质?要不是今晚砸钱砸得厉害,二楼又没包,谁给他上三楼装逼?活该。”
是,会所就这样,等级森严,一般能上三楼的人,有钱有权,都不是一般人,客人的素质高,要求也高,偶尔两个仗着自己有钱有势作威作福的,却不是这般低俗的暴发户,毕竟还是要强调格调的,不然其他客人不愿意,人有钱玩的就是与众不同。
我没说话,于姐又问我,“你跟乔总是不是好上了?他今晚生气,为你的吧?”
“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笑道,“可能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吧,恰巧撞上了。”
“是么?”于姐瞄了我两眼,以为我撒谎了,我说,“当然是,我啥时候跟你说谎过?要是真有这事儿,我还不得跟你商量?能不通知你么?你可是我妈咪。”
“啧啧,我没你这么大的女儿。”
“切,手下的姑娘都是你女儿。”
于姐捧腹大笑,完了严肃地跟我说,“对了,就你带来的那小姐妹,若棠,我准备把她安排在三楼,你觉得怎么样?”
我认真想了想说,“好倒是好,就是这丫头,终归是清高的,三楼的人素质高,但要真玩起来,若棠不一定招架得住,你还是多看看吧,这么偏爱她,也是给她找麻烦,你手下资历比她高的姑娘多了去了,小心引起不满,后院起火。”
“也是------那就历练历练再说,这丫头,我总觉得是要飞走的,不会在咱们这儿呆长久,”于姐感慨地说,“每次我看着她迷糊的小眼神,我都觉得,妈的,我这是在害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哎,算了,不说了。”
我忍俊不禁,“啧啧,妈妈桑这是愧疚了?你有啥好愧疚的,要死要活都是个人的选择,咱们谁都没拉她下水,你要真愧疚,你手下二三十个姑娘,你愧疚得过来么?自讨苦吃。”
于姐扬眉瞄我一眼,“我说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你觉悟最高,也最懂我。”
“是,我俩惺惺相惜,臭味相投。”
夜晚下钟后,我和若棠打车回家,半路上她接到个电话,匆匆赶去医院,原来是他朋友被客人打了送医院急诊,结果身上没钱,只好找她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林森,那会儿我还以为林森是他男朋友,这男人看起来精壮又帅气,破吉他包扔在一边,他嚷嚷着若棠看好了,那是他的命。后来才知道,这好男人都喂狗了,竟然是个同性恋。
若棠跟他很熟的样子,一边给他交钱,一边数落他不长眼,脾气坏,跟客人吼什么吼,林森一开始还顶嘴,但说着说着就认错,我看得好笑,林森瞪我一眼,“笑什么笑?有烟吗?”
我也瞪他一眼,不客气地说,“有啊,可我不给你抽。”
“靠,一根烟都舍不得,周若棠你哪儿找来的朋友?”林森说,语气虽然硬朗,但是我知道,人家是开玩笑的。
我指着墙上禁止吸烟的标志,“憋着可以么?医院不许抽烟,做一个有素质的公民好伐?”
林森悻悻瞄了一眼,护士刚好给他收拾玩,他抓着我的胳膊往外拐,“走走走,快憋死老子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拍即合,忽然就做了朋友,像爱上一个人似的,讲不出道理来。
后来我们三人成了好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我才知道,林森来北城好多年了,比我和若棠都大,在酒吧一条街卖唱,一唱就是好多年,满腔的热血都洒在当歌手的梦想上,过着最苦逼的日子,却拥有最高远的梦想。
大约是因为有梦想支撑吧,所以林森看起来年轻,活力,斗志昂扬。
我们三个算是同病相怜,卖笑和卖唱,某种程度上来说,都一样。
乔江林再联系我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我去会所上班之前,我在屋子里洗脸,他打来电话,叫我打车去一家餐厅吃晚餐。我想都没想便去了,让若棠一个人去上班。
餐厅在思南路,和我们第一次吃饭的茶餐厅很想,布局上很像,他选了靠窗的位置,这会儿正是饭点,人渐渐躲起来,我坐下后服务员刚好上菜,他穿着西装,应该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不知道在跟谁通话,言辞简单,语气毫无感情。
我喝完一杯水后,乔江林打完电话,瞄了我一眼说,“抱歉,怕你时间不够,就随便点了。”
“哦,我都可以。”
“嗯,先吃吧。”乔江林说。
我有点懵,他这是什么意思?平白无故叫我吃饭,有事儿?
吃了两口菜,我憋不住了,问道,“你找我有事儿?”
乔江林淡淡撇了我一眼,“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吃饭?”说着,还给我夹了一块酸菜鱼放在碟子里,温声提醒说,“鲈鱼没有刺。”
我靠,小心脏都在颤抖,这算什么事儿?糖衣炮弹么?
“乔总,咱们好好说话------”我浑身鸡皮疙瘩,“你这样让我很惆怅啊,什么事儿先说,不然我没胃口吃东西。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要是吃完了你叫我去杀人放火,我万万做不到啊。”
乔江林白我一眼,“先吃。”
“.......你先说!”
“我一天没吃东西,现在没心思说,”乔江林叹了口气,无奈地盯着我,“先陪我吃饭,别瞎闹。”
语气忽然变得人柔软,我靠,我投降------
我乖乖拿起筷子,默默吃饭。他真的是饿昏了,足足吃了三碗米饭,且吃饭的时候都没声音的,教养太好了,导致我喝汤的时候自觉提醒自己,优雅点,淑女点,别特么丢人。
但东西吃到一半,乔江林电话又响了,他瞄了一眼,搁下碗筷,拿起纸巾擦嘴,还不忘问我说,“抱歉,我接个电话。”我呆呆地点头,忽地想起我跟他第一次见面,在医院里,我车祸醒来跟他说话时电话响了,他也是这么礼貌地跟我说抱歉,然后才转身去接电话。
一顾从前,恍若经年。
“明天开会说,现在没时间去考虑,看明天的数据。”
“那就这样,明天一早通知。”
几句之后,他挂断了电话,尔后也没了食欲,草草吃了几口,见我不动筷子,淡淡问了句,“吃好了?”
我嗯了一声,他感慨地说,“吃这么少?你是猫吗?”
“我属猪。”我说。
“那还吃这么少?减肥?”
我郑重其事地说,“我怕吃太多吓着你,你不要我了。”
然后乔江林嘴角扬起笑,擦嘴完,瞄着我说,“太记仇了。”
我耸肩道,“彼此彼此。”
乔江林撇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我觉得他刚才的眼神里,有一丝宠溺的味道。
尔后他吩咐服务生收了桌子,问我想喝什么饮料,我说摩卡,他说不可以,晚上喝咖啡不好,生生地给我换了橙汁,自己却喝一杯拿铁。我不服气,“凭什么你可以喝,我不可以。”
他不讲理地说,“我一会儿要回公司工作。”
我悻悻说,“我也要工作------”
然后乔江林没说话,看着窗外,我心里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状态。
“凌寒,你要帮我做一件事。”乔江林忽然说,郑重其事的,一本正经的。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心里荡漾起涟漪,失落又开心,“什么事?”
“盯着叶琛,看他想做什么。”乔江林说。
“叶琛?”我不解地说,“叶琛跟你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我盯着他?”
乔江林端着咖啡,波澜不惊地说,“你不需要知道,你帮我,其实是帮你自己。”
“什么意思?”
“你认为是谁把那些照片给叶子仪的?”乔江林锁着我视线,深邃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星光,他眉骨微微突出,更显得眼睛深不可测,浓密的眉毛映衬着眼底的寒光,幽深又寒凉。每次他这么认真盯着我的时候,我就有点受不了,心里爱慕的火苗迅速蹿起来,把我所有的冷静和理智都烧毁了,半分余地都不留,我就这么,全身心的,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这个狐狸般狡猾的老男人,被他牵着鼻子走。
“难道不是叶子仪自己拿到的吗?”我疑惑地说。对于叶子仪怎么拿到照片的,我一点都没怀疑过,因为我觉得叶子仪有这个能力挖出我的职业和背景,那天在叶家的饭桌上,我话说了一半被堵回去,聪明如叶家人,怎么可能不怀疑?
乔江林淡淡一笑,后仰靠着沙发说,“并不是。”
“那能有谁?”
“你想想看呢?我觉得你很聪明,不会不知道。”乔江林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故意把我往坑里带。
我仔细想了想,要说不是叶子仪主动去查的,那能有谁给他的?是叶父查到了给叶子仪叫她来清理我?还是叶母?二老对叶琛是视若珍宝,自己儿子身边的女人,自然要查清楚明白了,更何况我一个连自己工作家庭都吞吞吐吐说不清楚的女人,不怀疑么?怎么会。
可要是叶父叶母,这答案未免太明显了,乔江林又何必叫我去猜呢?有什么好猜的?!
那会是谁?
我凝神想,难道是叶琛?
可我觉得叶琛是真心想跟我在一起的,即使一开始他是带着目的性的,但我举得总归来说,叶琛对我是有几分真心的,他要想我跟他在一起,怎么会拿照片去给叶子仪?这不科学,我的职业一曝光,我根本没机会进叶家大门,他不会这么做。
乔江林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看来,你已经猜到是谁了。”
“不,这不可能,叶琛不可能主动把照片给叶子仪,他对我是有几分真心的,要真给叶子仪,我和他不就完蛋了吗?”我摇头说,“不会是叶琛的。他那天都说叫我辞了工作重新给我安排新生活,不会是他。”
乔江林撑着下巴的手掌一扬,反问我说,“为什么不可能是他?凌寒,你以为你很了解叶琛吗?”
我没说话,淡淡看着乔江林。脑子有点混乱了。
“你并不了解他,你也不了解叶家。”乔江林说。
“可叶琛要是主动把照片给叶子仪,为什么没有他自己的?偏偏有我和他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我悻悻说,“包括你。要是叶琛给的,那他不知道叶子仪可能会怀疑我跟你-------”
说到这里,我忽然停下来,事情好像有点蹊跷。
乔江林轻笑,“照片是有人寄去家里的,叶子仪当天就去了老宅给家长看,第二天就来找你了。寄照片的人看起来像是要破坏你和叶琛的关系,让你进不了叶家,可事实上,他的目的不在于此,而在于,照片里有我。他是想给我警告。”
“慢着,你说的我不懂了,给你警告?为什么是你?”
“真傻。”乔江林嫌弃地看了我一眼,“叶琛早就知道我跟你的事,只是你以为他还不知道。”
我呆坐在沙发上,完全懵了。
乔江林继续说,“你想想看,为什么照片里没有他,反而有我,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张,看不出来我跟你的有什么蛛丝马迹,但是倘若顺藤摸瓜,必有迹可循。”
“可叶琛为什么这样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明白,他是警告你不要跟我往来,为了保护他姐姐?”我问道。
乔江林摇摇头,淡淡一笑,“当然不是。”他叹了口气,数落我说,“你对叶琛,真的不了解。”
“那我要相信你吗?你说的,一定就是对的吗?”我泄气地说,“你跟我坐在一起,不也是有目的的吗?”
乔江林定定看着我,一秒,两秒,三秒,他眨了眨眼睛,霸道又高傲地说,“现在你除了相信我,还有其他选择吗?至少我不会骗你,但叶琛呢?你能保证他不骗你吗?”
然后我就语塞了。
是,在意愿自由的情况下,我真的是毫不犹豫选择了相信乔江林,而叶琛,我没有相信也没有怀疑,更多的时候我对他是利用,利用他刺激乔江林,利用他谋取一份生活保障。所以即使知道叶琛骗我,照片是他给叶子仪的,我也没有多伤心,不对,是我并不伤心,我反而庆幸,好像自己看清楚了一个人,一件事,以后的生活也无需小心翼翼,明白了清醒了,也省得不小心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你是要我跟叶琛在一起,帮你探听消息?”我冷笑,“乔江林,你太看高我了,我没这个能力。照你说的,叶琛对我虚情假意,怎么会给我知道他做什么。”
乔江林笑道,“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就待在他身边,就这样,足够了。”
“那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卖了你?”我冷哼,“乔江林,说不定,我就卖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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