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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乔锁抬眼看着小巷子的墙头,那些火红的石榴沉甸甸地挂到了院子外面,她早就明白,就算都姓乔,他们的人生也是有着云泥之别的。
“乔先生,我会回来见我爸的。”
电话另一头的乔谨言闻声身子一绷,乔先生,他们之间生疏到这种境地,她喊他乔先生,就如同一个毫无关联的人,再也不喊他大哥。
乔谨言嘴角勾起一丝抑郁的弧度,点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好的很,阿锁,这几年,你果真是长大了,希望见面时不要让大哥失望。”
电话被猛然挂断,乔锁浑身的力气如同被抽掉了一般,乔建果真是令人讨厌至极,如今只怕整个乔家都知道声名狼藉的乔锁回来了,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她抗拒遭遇以前的任何人和事。
除了养母这里,她还能去哪里?她必须要尽快走,她了解乔谨言,对于对手他历来是雷霆手段,他肯定会亲自来抓她回去,这些年他一贯如此,将她逼迫到悲惨的境地,乔锁猛然间身子一颤,她突然涌上一个荒诞的想法,难道乔谨言这些年一直都在恨着她,否则他不会对她这般残忍。
第九章 你是我的血中骨,骨中肉(九)
夏侯开车到中央公园时,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乔锁,她穿着最朴素的棉麻裙子,天蓝色的帆布鞋蹲在一棵大树下,行人来去匆匆,她低着头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地上画着什么,瘦弱的身子在树下留下一团暗色的阴影。
她孤僻、寡言、几乎是有些自闭地沉浸在自我的世界。接到乔锁电话时,夏侯很是楞了一会儿,等开车来接她时,他突然意识到,乔锁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他了。
她是这般孤独的一个人,大约她找不到可以寻求帮助的对象了。
将车停在车位上,他快步走过去,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在地上画的图案。她在摆图案,随手从草地上捡上几片落叶和几朵花瓣摆成一幅画。
夏侯学着她,蹲下身子,低声地问道:“你是这花瓣还是落叶?”
乔锁闻言抬起头,冲着他微微一笑,她笑起来时有两个酒窝,牙齿雪白,眼中似乎有细碎的阳光落了进去。
夏侯微微一震,乔臻说阿锁是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原来她笑起来时是这般的阳光。
乔锁笑道:“不是花也不是落叶,是这地上的泥土。”她指了指花叶下面的尘土,说道,“夏侯,哪里有那么多的花和叶,总要有人去做泥土的,不然如何去衬托花叶。”
她这般小的身子板说出的话却总是这般令人惊讶。夏侯眯了眯眼,当年乔锁身上发生的事情作为了乔家的一个丑闻,在圈子内被人笑话许久,这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这次见面,他突然能明白为何对于这样声名狼藉的妹妹,乔臻多年来都心疼照拂她。
乔锁是个孤僻到令人心疼的孩子。
当年,夏侯不知为何眯起了眼,乔家至今不知晓当年乔锁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乔臻也不知晓,可他要说,那男人可真是人渣。
“走吧,带你去帝都溜达一圈,为你接风洗尘,你昨儿走的太急了。”夏侯站起身来,爽朗地笑道。
“好嘞。”乔锁起身,背起自己的背包,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夏侯帮她将东西放进车上,打开车门,问着她的口味。
乔锁看了看他的路虎以及军用车牌,原本的笑容淡了几分。乔臻结识的人身份背景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夏侯大约也是她很不喜欢的那一类人。
她趴在车上,淡淡地说道:“粤菜吧,口味清淡。”
夏侯见她神色倦态,想起认识这姑娘没几天,几乎见过了她的n多张面孔,堕落的,悲伤的,阳光的,微笑的,冷漠的,他微微偏过头见她闭目在副驾驶座上小憩,不觉摇头,还真不像是乔家的人,他见过乔谨言、乔臻、乔建、乔思,那几位才算是身上贴着鲜明的乔家标签,这一位明明血脉纯正,倒像个外人。
夏侯放了张cd,淡淡沙哑低沉的男声,乔锁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听到这隐约不知为何身子一震,睁开了眼。
夏侯将车拐进车道里,淡淡笑道:“上个世纪70年代的歌曲,史都华的嗓音沙哑、唱出了苍茫之感,乔臻说你偏爱上个世纪7、80年代的摇滚乐。”
乔锁点了点头,嗓子有些干,许久说道:“以前喜欢,后来慢慢的戒了,人总是会变的。”
她继续闭上眼睛,恹恹地抱着自己的小包睡去,那首歌是他最爱的,不是她,她曾经爱他爱到失去自我,一切都以他的喜好为自己的喜好,如今看来是这般的可笑。
她曾经为之奋斗的一切对于乔谨言来说,是毫无意义的。这个事实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领悟。
第十章 你是我的血中骨,骨中肉(十)
夏侯将车停在了一家粤菜馆前,两人下车进去。他们来的时候比较晚,已经过了两点钟,粤菜馆内人不多,两人便随意地坐在窗户前,点了一桌子的海鲜。乔锁其实不爱吃海鲜,来吃粤菜也只是粤菜口味清淡,她看着一桌子的生蚝毛蟹之类的,默默地抱了砂锅粥吃起来。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乔锁皱了皱眉尖,问道。
夏侯很是风流一笑,微微眯眼,道:“你不知道你长得很好看?男人总是喜欢看漂亮的东西。”
乔锁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那是你没有见过长得更漂亮的女人。”
话说出来便觉得不对,夏侯这样的人大约见过的国色天香无数吧。
乔锁确实不是他所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可是有些人似乎生来便是磁场契合的,他喜欢看着乔家这丫头,不矫揉造作,就算是坏也坏的理直气壮。夏侯伸手将面前的虾和毛蟹细心地剥好,然后推到她面前,说道:“多吃点,你这般瘦,你三哥见了只怕要心疼了。”
乔锁将面前的砂锅粥吃了大半,见他这般体贴细心,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吃太多海鲜,会过敏。夏先生,你不用多说乔臻对我的好,乔家的事情我心里还是知道的。”
她将碗筷放下,静静地等着夏侯。乔家的情况复杂,她不想多说。
夏侯见她不吃了,便招手让服务员打包。乔锁有些惊讶,对于夏侯有了一些改观。他应该出身很是严谨的家族,出手阔绰、无论是衣着穿戴还是言语都从来不掩饰自身的优越感,却又在某一方面做得极为的细致,再富有也不随意糟蹋粮食,低调不浮夸,如今还有哪些高门子弟能做到这点?
“我送你去见你三哥,他想见你。”夏侯抬眼看着她,甚是轻松地说道。他不说话时便有一种沉淀的深沉感,微笑时眼角扬起透出几丝风流来,终究是意气奋发的富家子弟。
乔锁点头,没有说话。
乔臻在军区医院,她见到乔臻时,乔臻正一个人坐在医院下面的花园里,轮椅上的背影笔直如同雕塑,很是落寞,哪里还看的出当年乔家三少的半点风采来。
乔锁放轻了脚步,走到他身后。
乔臻淡淡地开口,说道:“阿锁,是你吗?”
乔锁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看着他的双腿,垂眼低低地说道:“我回来了,三哥。”
数月不见,乔臻很是消沉,昔日漂亮得过火的面孔很是黯淡,双眼无光地打量着乔锁,许久,惨然一笑,道:“锁,三哥如今和你一样了。”
乔锁伸手握住他的手,内心复杂,她蹲下身子,抬眼看着乔臻,淡淡忧伤地说道:“三哥,我们是不一样的。”
她的人生早就被毁灭了大半,可三哥不一样。他是乔家三少,就算暂时处在人生的低谷,往后也是站在云端的,可她不一样,她的人生从一开始便错位了。
“我退学了,三哥。”她低低地说道,“告诉我,车祸是谁做的?”
乔臻闻言,身子僵硬了几分,许久,说道:“锁,这件事情你管不了的。”
乔锁叹息,神色有些冷,问道:“是大哥吗?”
第十一章 你是我的血中骨,骨中肉(十一)
乔家在政商两界的影响力都不小,乔东南与顾家联姻后,乔家跻身于名流,可谓是多年来顺风顺水。可对于乔锁来说,乔家除去了表面的光鲜亮丽,骨子里是深渊,她能闻到那些掩在浮华和权势下的腐朽气息。
年代久远,连沉木都能腐烂,何况是从来肆意挥霍的家族,乔家腐烂了。
在乔家,除了乔谨言,她想不到谁敢对乔臻动手。
乔臻算来是她的堂哥,是她二叔乔西北唯一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一部分乔氏产业的。乔西北一直致力于商界发展,她父亲乔东南则侧重于政界,可乔东南和顾家联姻后,一切都变了。
乔锁看着乔臻毫无知觉的两条腿,垂眼,淡淡地分析道:“你爸和我爸分别致力于商界和政界的发展,以商养政,以政护商,这原本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可我爸和顾家联姻后,顾家的权势太大,乔东南已经压住了你父亲一脉,倘若你出了事,那么整个乔家的产业都会落入乔东南一脉,在乔家,受益最大的莫不是我大哥乔谨言了。”
她后来索性直呼自己父亲的名讳,乔锁抬眼,目光如同深浓的墨玉,语气凉薄,带着几分的讥诮,道:“不过是为了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浮华和欲望整出了这一番的恩怨来,三哥,倘若你的车祸是人为,那可真是现实版的豪门斗了。”
“这几年,你越发变得刻薄了,阿锁,你知道我不希望看见你这样咄咄逼人的一面,也不需要你变得聪明世俗。”乔臻的语气沉了几分,说道,“乔家有太多这样的人,我希望你是不同的。”
“这件事情跟大哥无关。”乔臻顿了顿,说道,“我不是相信大哥,阿锁,你别忘了他是顾家的人,光凭顾家的权势,他便无需这般做。”
乔锁站起身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是呀,乔谨言不仅是乔家的人,同时也是顾家的人,所以多年来,在乔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乔谨言,他在乔家地位超群,可这也不能说明他没有嫌疑。
多年后的乔锁,忽而觉得自己变得那么的刻薄,如果是以前,她定然会不顾一切去维护乔谨言的。可在最青春懵懂的年代失去了一切的乔锁,再也不敢相信乔谨言了。
她的指尖毫无意识地收缩起来,紧紧握成拳,一字一顿淡漠地说道:“三哥,人心不足蛇吞象,也许他是想吞并顾乔两家的财产。”
少女时代的乔锁是那样相信乔谨言,甚至将他当成了神一般,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她如同扑火的飞蛾,冒着被燃烧的危险不顾一切地靠近着乔谨言,可乔谨言呢,他就在乔家那间阁楼之上……
乔锁猛然回过神来,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过去的事情,那些被夜色掩盖的、疯狂、禁忌的、不为人知的一切都淡在风中,她长大了,最柔软的心被雕刻成寒冰,被他驱逐出去;他娶了妻子,放在手心上呵护。恨意便这样在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滋生了出来,将曾经天真纯粹的阿锁摧残成如今这样刻薄的乔锁。
“锁,你似乎讨厌大哥?”乔臻敏锐地捕捉到乔锁的情绪,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