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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夜晚,更深露重。
一道黑影,在跳动的烛火中悄然浮现。一枚纤细的手术刀出现在他的手中,白皙纤细的手指和刀片泛着病态的美感,他望着朝着床上熟睡的少女,缓缓走去。
他来到床边,看着她毫无防备的颈项,舔了舔嘴唇。
寒芒闪动,手术刀如电光般出手!
一声轻响!
没有预料中鲜血四溅的场景,手术刀没入柔软的枕头中,而原本熟睡的少女已经利落地翻身而起,落在地上,朝着黑暗中的人影不屑轻笑,“跟了我一天,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沉不住气啊。”
“你该感到幸运,成为我的第一个猎物。”黑暗中,他在低声私语着,“不过我不会立刻杀死你的,我可不想一开始就出现在排行榜上成为众矢之的,我会好好将你囚禁在手术室里,在最后一天结算积分的时候再拿走你的性命。”
“可以啊兄弟,先试试这招吧。”安凝冷笑地说,下一秒毫无征兆地开口唱道,“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叮当当咚咚当当……”
“……???”黑暗中的人影呆住了,没见过这样的,来杀人刚装个逼很强势然后对方先唱了一首《葫芦娃》?这是什么技能?他一时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随后他发现自己的状态栏中多出了一个debuff:“你的幸运值降低了”……?这buff再给的垃圾一点啊!?
“很厉害嘛,这样的攻击都不放在眼里。”安凝冷冷地说,随后身手敏捷地一把抓起枕头,往对面抛去,“嘿!看招!”
对方不敢大意,以为附加了什么特殊技能效果,立刻用手术刀划开飞到面前的枕头,然后……鹅毛飞舞了一地,随后紧接着劲风袭面而来,他心中一沉,发现自己中计了,立刻激活了自己花了五千点数兑换的防御道具!
光之障壁!
“砰”地一声,一块砖头击在光墙上,化成齑粉。
我去年买了个表房间里哪来的砖头啊?!他愣在原地,随即感到怒不可遏,因为他昂贵的防御道具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砖头而被消耗掉了次数,这让他几乎抓狂,不过他很快深呼吸几下,让自己勉强冷静了下来。
冷静……冷静……对方正是想以这些拙劣的小手段来扰乱自己的心神,如果这个时候勃然大怒就会中了对方的圈套……
“哼,真是个有趣的猎物。”不愧是以心理素质稳定而著称的医生,他很快恢复了镇定,数片纤细的刀片从他的指缝中出现,“不过越是这样,越会暴露你的弱小啊……”
话音未落,刀片疾射而出,直射安凝的面门!
安凝仿佛有些慌了,抓起另一个枕头,挡在面门前,手术刀没入枕头中,鹅绒四散飞舞,没等她继续反应,无数刀片再次如雨点般朝她打来。
她只能狼狈地闪躲,却被逼得无处可躲,一枚刀片划过了她的手臂,血珠溅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他轻轻舔了舔嘴唇,愉悦地笑了,“继续挣扎吧……越挣扎,就越绝望啊……”
他摊开戴着手套的双手,两把手术刀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泛起鲜红的光芒,然后再次掷出!
“品尝恐惧吧!”
他已经可以想象那个少女被手术刀钉在墙上时那痛苦而绝望的表情了,那利刃将刺穿她皮肤、肌理、血管,而神经会将那种纤细的痛觉如实地反馈给她的大脑,随后鲜血会顺着她纯白的睡衣滴下来,她会因为失血而感到晕眩,然后她将品尝彻骨的恐惧……
“砰!”
一声枪声在耳边响起,他的身体被轰得倒飞出去几米,耳中嗡嗡轰鸣中,他极力地睁大眼睛,看到了在昏暗的月光下,穿着纯白色睡裙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在漫天飞舞的鹅毛中,她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银色手|枪,枪口对着他,眼神也望着他,露出了小恶魔般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借着后坐力,她的赤足轻踏着天花板,整个身躯柔软地在空中旋转了一周,翩然落地。
他终于轰然落地,整个半边身子被轰得稀烂,如果是换在普通人身上,这样的伤势早就可以见上帝了,不过这是在无所不能的游戏中,他的被动技能可以将他的身躯强化到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步,让他勉强以15%的生存值活了下来。
不过毕竟是走到五十强的玩家,知道如今情势已经瞬间转换,此时便丝毫没有恋战之心,而是立刻用仅存的完好的手臂支撑着翻身而起,然后飞快地抓着露台的栏杆,跃身而出,就此不见了身影。
“哦,还活着啊,很肉嘛。”安凝吹了吹枪口的硝烟,走到露台边上往下望了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然后是女佣用力拍门的声音,“女士,您没事吧?我刚才听到……”
“没事,没事。你不用进来。”
“可刚刚一声很巨大的声音……像是枪声……”
“我也不知道,别想太多了,说不定是有人跳楼了呢?”安凝胡乱应付着,“好了,我要睡了,晚安。”
女佣最后满腹疑窦地离开了,安凝这才松了口气,肩膀处隐隐作痛,最后那把手术刀还是命中了她,她咬了咬牙将那把手术刀□□,然后吞了一瓶生命药水。
“可惜啊,那家伙大概有什么强化身体的能力吧?一般远程型的玩家被轰上一炮肯定gg了啊……”安凝一边腹诽着一边喝生命药水,自从救下小女孩开始,安凝就感到了暗中有人盯上了她,因为将“敏捷”强化到极高的水平的原因,她现在的第六感也十分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这样的窥伺,不过她不擅长于战斗,便一直默默隐忍,直到对方自以为找到了合适的下手时机时,她才出其不意予以反击。
不过仅仅凭借着短暂的交锋,她依然看出来对方是个极其强劲的对手,远程消耗是他的伪装,事实上他的防御、血量都远远超出于常人的水平,他先通过消耗试探对手的技能,然后再使用真正的绝招——虽然安凝当时并不知道这一点,不过她没有给对方任何这样的机会,从一开始她就在迷惑对手,愚蠢的行为、笨拙的闪躲,然后在对方放松警惕而轻敌的时刻一击制胜,这样的算计做起来已经很习惯了,死在她这招下的玩家也不少。
“总而言之……智障光环还挺管用的啊。”她收起了银色蔷薇,离开露台回到房间中,准备继续休息,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四周传来异样的响动。
她立刻警觉起来,退到房中,将露台的门关上拉上窗帘,重新将银色蔷薇握在手中,并随时准备开技能逃命。
四周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
她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靠在露台背后的墙边上,屏息凝神。
片刻后,露台的玻璃门传来“咚咚”两声敲击的声响,像是在敲门,敲了三下停了停,又再敲了两下,很礼貌的样子。
“你好,我们是来自中立阵营的玩家,请问你也是来自中立阵营的朋友吧?”说话的是个年轻的男声,听起来彬彬有礼。
安凝依然紧握枪柄,问道,“为什么说我是中立阵营?还有我怎么能知道你们也是中立阵营?”
“很简单,你在个人系统中打开雷达,可以看到五十米内代表玩家的光点,代表中立阵营是蓝色的,你可以看到我们,我们也能看到你。”那个声音微笑着说。
安凝如他所言,打开系统雷达看了一眼,果然如此,在代表她个人坐标的旁边,正并列着两个蓝色的光点,代表着她身边有两个中立阵营的玩家。
同阵营的玩家之内是不能互相攻击的,系统限制得死死的,安凝没有任何防备的必要,不过她还是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因为那声枪响,而我们阵营中正好有一名玩家的技能,可以快速定位玩家的位置。”那个声音说,“现在没有任何问题了吧?”
安凝想了想,终于打开了门。
露台之上,正站着两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
“你好,我的名字是玛塔。”左边那人脱下兜帽,露出一张和煦笑容的面孔,大概二十几岁的年纪,一身冒险者的游侠打扮,“太好了,又找到了一名同伴……看来你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搏斗,没受伤吧?”
右边的那人却依然将面容隐在兜帽中,“你好,我是阿狸。”声音是年轻的女声,很好听。
安凝看了她一眼,“刚刚的确有个家伙来杀我,不过被我打跑了。”
“那就好,本来我们是想来帮助你的,你没事就太好了。”玛塔露出了诚挚的笑容,“随着游戏的进程越来越推进,可想而知今后邪恶阵营的家伙会越来越猖狂,我们对此防不胜防,所以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完成任务,本来就是同一阵营的,互相帮助才能一起晋级。”
安凝不置可否地抱着手臂,倚在栏杆上,“一起完成任务?以什么任务为优先前提呢?”
“首先,我们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先完成我们各自的个人任务,当然是三个人一起完成,大家互相协力,虽然看上去拖累了进度,但实际上效率会比各自完成要快上不少,只要大家团结的话就没有问题。”玛塔头头是道地说,“其次,我们三个人加在一起战力大大提升,避免了单人做任务时被其他阵营玩家所狙击,还可以互相补足彼此的缺陷不足……”
说着,他十分诚恳地看向安凝,“刚才的交锋一定是十分凶险的吧?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做任务,真不知道还要遇上怎么样的危险,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我们会保护你,大家一起战斗……”
“我明白了。”安凝打断了他的话。
玛塔一怔,“明白……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了,阵营分组的理由。”安凝懒懒地说,“兄弟,你现实生活中干传销的?小词儿一套套的,还打感情牌,啧啧。”
玛塔呆了呆,随后急忙地道,“我……我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是真心为你考虑啊……”
“我有点困了,就直说吧。”安凝却理也不理,淡淡道,“要结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根据我的规则,不然一切免谈。”
“……什么规则?”
“第一,我们分享信息,共享一切情报,第二,在对方有困难时尽可能的进行帮助,第三,有必要时我会考虑一起行动。”安凝打了个呵欠,说,“至于做任务就免谈了吧。”
“可、可……那样做任务才最快……”玛塔磕磕绊绊地说。
“如果人数在十人以上,我可能会考虑这个方案,但寥寥几个人的小团体就想用这种方式通关,那只有两种可能了……一种是没脑子的团体主义者,另一种就别有居心了——如果人数在五人以下,我完全可以怀疑是团队leader为了抢先完成自己的个人任务而设下的圈套……”安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哪种呢?”
那个名叫阿狸的玩家也忍不住看向玛塔,玛塔的脸色大变,汗水涔涔而下,勉强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这个人,想得也太阴暗了……”
“中立阵营嘛,又不是善良阵营,多想想总没坏处,你说呢?”安凝朝他笑了笑,在系统中轻点几下,发送了一个团队邀请给对方,然后径自转身往房间中走去,“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哦。有事直接团队频道联系我吧,晚安。”
玛塔呆呆地站在原地,还一时没缓过来。
眼看安凝走进了房中正要关门时,她忽然停下了动作,靠在门边,笑眯眯地问他,“喂,兄弟,你到底现实中干什么的啊?说说啊,我很好奇啊。”
事已至此,玛塔终于接受了自己的结盟计划失败的事实,叹了口气,自认倒霉地摸摸鼻子,无可奈何地说,“现在在保健品公司做销售专员,早年……卖过几年保险。”
听到了这个预期中的答案,安凝顿时扑哧一笑,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关门,“谢了啊兄弟,刚碰到个变态捅了我一刀子,今晚就指望着你这句止疼了。”
说完,砰地一声,门关上了,随后窗帘也拉上了。
阿狸望着身边的玛塔,疑惑地问,“这个人……”
“这人就是我祖宗,再招惹我就是她孙子。”玛塔望着漆黑的夜色,想起刚刚那个少女就这样风轻云淡地将他的一切算盘全盘托出,不由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