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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帮总堡。
天边一抹艳云,随风轻悬,夕阳余晕漫上欧式城堡的建筑,为其镀上一层金华;斑驳的古旧城墙,于光线映照下坑洼不平,镌刻着岁月侵染的痕迹;半空中掠过张翅归巢的倦鸟,隐于林中,传出几声清亮的鸣啼,就此不见。
韩芸裳由暗阁走出,耸立门前台阶。长久未经阳光的白皙皮肤,在残辉的映衫下,温润如玉,吹弹可破。
她目光远眺,悠悠望着远处的叠嶂山峦、迷蒙暮色,许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辆黑色轿车于总堡门前停下,车门打开,金蛇走了下来。一抬头,见到韩芸裳,眼神里现出几丝诧异。
他慢慢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弯腰轻道:“韩小姐。”
韩芸裳头都未回,一直注视着原先的方向,仿佛便要保持这个动作,亘古不变。“事情办妥了吗?”
金蛇点点头,道:“办妥了。我已经将消息转达给凤帮的九凤,相信她一定会立即告诉柳东涵。”
“恩,办得很好!”淡淡的赞上一句,韩芸裳闭口远方,重新恢复了缄默。
金蛇打量了下,犹豫片刻,说道:“韩小姐,其实我不太了解,为什么你突然要见那凤帮的柳东涵呢?”
虽然韩芸裳一向行动乖张,但处事果断狠辣,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举动。然而今天,她却突然如此表态,怎能让金蛇不疑惑。
“由于前段时间的计划奏效,政府机关滋扰凤帮旗下产业,令其焦头烂额、分身乏术;许天佑集团,更是连遭重创,三番四次遭受偷袭,如今许天佑一经入狱,已然土崩瓦解。现在,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刻,该去给他们下战书了!”韩芸裳解释道。
什么,许天佑被捉了?金蛇一直外出任务,自然没能得知发生在凤帮总部的一幕。乍一得知这等消息,却是感情复杂,先喜后悲,喜的是总算有人出面教训许天佑这个祸害,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悲的是许天佑这一被警察逮捕,如果出个什么闪失,自己也就失去了手刃仇人的机会。
金蛇由于许天佑的事件,一再分神,连韩芸裳的后半句话都没听清。
“韩小姐,可是政府机关与凤帮之间的矛盾冲突,正在日益加深,如果我们继续按兵不动,才等得些许时日,一定能收获到比现在还要丰厚的硕果!等到那时,我们再动手不是更加合适吗?”赤蛇由门口走出,如此问道。
韩芸裳将头扭过,扫了赤蛇一眼,道:“做人不能太过贪婪,若是为了贪图更大的利益,而放任眼前的大好良机就此白白流失,是行走江湖的大忌。许天佑被捕之后,定然会极力辩解,虽说我们之前的计划天衣无缝,但是事无定论,政府机关和张家方面也不是傻子,倘若东窗事发,他们恼羞成怒,只怕还会反将我们一军。现在,也是时候该由我们这个‘盟友’,表示一下诚意了!”
身为对方集团中心人物的许天佑被捕,张家自认找到罪魁祸首,自然会将关注重点,放至寻找儿子张泰身上。至于对于敌人的压迫方面,难免会有所松懈。的确,当下最正确的选择,是趁敌人失去主心骨、军心大乱之际,趁热打铁,给敌人以致命一击,让其再无法对己构成威胁。
想通这点,赤蛇对韩芸裳的深刻认识,深感佩服,赞道:“韩小姐果真深谋远虑!”
类似的恭维,听的太多太多,韩芸裳自然而然的产生免疫。她并没产生丝毫动容,只是转而问向金蛇:“张泰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金蛇由烦恼中转醒过来,连忙回答道:“三爷正在那边看守,他的情绪很稳定,没对我们的说法有半分怀疑。”
“恩,那就好!”韩芸裳嘱咐一句,“让二当家看的更紧一些,这张泰可是处于漩涡的中心,是足以影响当前形势的存在,可不能出现一丁点的差错。”
“明白了,我这就去通知三爷。”金蛇说完,随即告辞离去。
韩芸裳闭目凝神,揉揉鼻梁,最后长舒口气,缓慢的挣开双手。她将头转回,对赤蛇摆出一张轻松笑脸:“时间到了,我要去赴会了!”
说完,还不忘将手伸出与肩同高,手心朝外,弯弯几个指节,做出“拜拜”的动作。
模样极是活泼调皮,好比情窦初开的青春少女,哪里像是位高权重的黑帮老大?
赤蛇在她身边跟的久了,对她这种突兀的人格转换,早就习以为常。
起初,在他看来,像韩芸裳这等人物,与其他天才一样,往往伴随着不为常人理解的古怪举动。后来,经过一系列的观察揣摩,他才渐渐发现,邻家小妹的姿态才是韩芸裳的本心,至于平常的冷静睿智,则是对方为了责任、为了使命,而不得已戴上的面具罢了。
虽然明白,但赤蛇不会挑明——像韩芸裳这种要强的女子,是绝对不允许有人窥探到她的弱点。
面对她的举动,赤蛇怔了一下,问道:“韩小姐,你一个人去吗?”
韩芸裳将双手别在身后,弯眉笑目:“当然呐,要不你以为呢?”
“韩小姐,这次您约见的,是凤帮的柳东涵。他与我们势不两立,只怕会提前设下埋伏,于您不利。要让我说,不如由我陪同您一齐前往,暗中进行保护,这样才是最为稳妥的方法。”
韩芸裳摆了摆手,轻描淡写的道:“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天煞孤星,名正言顺的享受万般荣耀,感受众人膜拜,但我过的并不快乐。那样的生活,没有挑战性,根本毫无乐趣所言。直到有一天,当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时,那种兴奋没有亲身经历,是绝对难以体会的。这一次,单纯只是我与他两个人之间的战争,短兵相接,刺刀见红,我可不想有外人插手,被人搅了兴致……”
正说着,韩芸裳一挑眉毛:“怎么,你认为,我比不过他吗?”
“不是不是,韩小姐你别误会!”赤蛇心底一慌,连忙摇头否认道:“只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由我暗中保护,最起码有备无患,对您的人身安全,也极有保障……”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韩芸裳拍拍赤蛇的肩膀,打断他继续说下去,“相信依你对我的了解之深,应该很明白,当我做出一个决定时,无论何人劝说,都不会有任何动摇。你即使说破了嘴皮子,到头来也只会徒劳无功而已。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劝了!”
赤蛇看向韩芸裳,嘴唇稍微动了动,终是没再说话。
将搁在赤蛇肩膀上的手收回,韩芸裳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望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赤蛇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便在这时,已经走到台阶最下沿的韩芸裳,突然将头转过,眨了一下眼,甜甜的说道:“对了赤蛇,谢谢你的关心哦!”
赤蛇一呆:似乎……柳小姐的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