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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阳县,马太妃领兵攻城只随意敷衍几日便偃旗息鼓,只在千阳城外四十里下寨对峙起来。
而数日之前,华亭负责围困三将的窦阔麾下骑兵统领刘黑阀接到了千阳守将飞马报信。仔细思量一夜之后,刘黑阀终于捋顺了一切思路,御林军去了北地、白杆军应当是去了汉中,那千阳城下必是马青青马太妃无疑,而自己的大帅此刻或许已经中了铁壁军的埋伏,局面不妙。
他接到的命令本来是吸引武王府的援兵,兵少则战,兵多则退,穿过扶风、新平至北地与窦阔汇合。
可眼下的局势完全与窦大帅设计谋划的不同,此刻的刘黑阀有两条路可走。一则,立即放弃华亭东进去救窦阔,可北地离此远隔千里,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更兼完全不清楚那边的战况,这一去或许自己中伏也不定。二则,马太妃兵少,星夜南下直扑马太妃,一战而定,只要能擒得马太妃,即便大帅那边局势不妙,可有了马太妃人质在手,便有了谋划的空间。
稍作思量,不可舍近求远,刘黑阀当即传令:“出兵,南下千阳,以迅雷之势破马太妃。”
几日之后,夜,子时,千阳城外。
刘黑阀与千阳太守约定里应外合夜袭马太妃,可二人冲入马太妃大营之时,却见大营空空如也,不见一兵一卒。刘黑阀一惊,这是马太妃金蝉脱壳已经退走?还是……
思虑至此,却忽闻鼓声大作,伏兵四起,铺天盖地的骑兵涌来,数目绝不下于刘黑阀麾下骑兵之数,这难道是…?
“刘黑阀,”却听黑暗中一人扬声叫道:“某家,武王府七杀统领霍去病,等你多时了。”
果然是武王府骑兵主力七杀军,刘黑阀想不通,这武王府怎么就敢将七杀军调来扶风之地?他不怕陇西、阴平出事吗?
武王府确实不怕,这也是放弃汉中的好处之一。汉中四万兵马西迁,这无疑加厚了阴平、武都的防御,如此,陇西只需饿虎一军便可稳守不失。七杀军摘出来,此番不将窦阔势力彻底歼灭,对不起主动放弃一个汉中的举动。
汉中一百多万人口,又地处兵家必争之地,赵明也舍不得啊,可范增一句话醒了他,雍州不稳,要汉中何益?
不错,两相比较之下,歼灭窦阔彻底稳住雍州无疑更加重要。况且,主动放弃汉中,一则,补充了阴平武都的防御厚度,只需稳守阳平关不失,则随时保持对汉中的威胁;二则,放弃汉中,使得武王府局势瞬时间便反转过来,完全摆脱了被襄阳王、蜀中夹击的局面,南方不需一兵一卒的援兵,可在战局上反而占据主动;三则;放弃汉中使得武王府有了足够的兵力去歼灭窦阔;四则,此刻的汉中,便犹如一块诱人的蛋糕一般,使得蜀中、荆州两大势力欲罢不能。
“不,这其实是扔了一根骨头给两条野狗,激发了他们的野性,只顷刻间便撕咬在一起。”
这话是阳平关守将孟璋所,直听得他身边的张仲熊、张伯奋兄弟哈哈大笑。局势确实如此,杨林欲退往米仓山,可已经来不及了,田丰飞马报与田忌、王世充知晓,二人立即兵到了南乡县支援,如此大好机会岂能错过?
杨林到得米仓山之时,田虎领军已抢了米仓山,安营扎寨死守在此,断了杨林的归路。这使得杨林更不犹豫下令攻营,必须赶在王彦章、王彦童合围过来之前破开米仓山,否则必是全军覆没之局。
幸好王家兄弟没那么快赶来,这也给了杨林足够的谋划空间。王彦章兄弟虽知合围杨林的重要性,可他们没忘记阳平关还有武王府的大军在看着,绝不可武王府行河蚌相争、渔翁得利,王彦童先领兵进驻定军山监视阳平关,王彦章这才敢放心离开南郑来打杨林。
待王彦章领兵来围杨林之时,杨林也从容已分出一支人马紧守自己后翼挡住王彦章,这才全力攻打田虎。
此刻,王彦章手持百斤铁枪惊疑地看着自己身前这个对手,他一向对自己的勇武有足够的信心,可今日险些吃了大亏,稳住阵脚之后与此人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只得无奈问道:“你是何人,竟有如此武艺?”
“某家,蜀王族弟,杨大眼。你的武艺也不错,可惜只是背盟弃义的人,某家今日定斩你与马下。”
“大言不惭,看枪。”
王彦章大怒,二人又战于一处。这两人一个五代十国第一名枪,一个是十六国南北朝有数的猛将,一场恶战却难分胜负。
几乎同一时间,不同的地,千阳城外也是一场恶战。刘黑阀八千骑加上千阳守军万人对阵霍去病七杀军一万二千骑。
“杜壆、酆泰听令,两翼展开,悬阵,雁。”
几年下来,霍去病终于将这支骑兵打造成他最理想的状态。攻,则侵略如火;袭,则疾如风雷,令旗之下无有不从。
两军接战,霍去病从不喜多废话,这一上阵便摆出了他自创的悬阵。令旗一下,大军如有臂使,杜壆、酆泰两营骑兵阵型一变,如雁行般一左一右展开奔袭包抄两翼,却并不近战,时刻保持距离只以骑射扰敌。
刘黑阀的应对骑兵在前,千阳步卒在后,不管两翼,直奔霍去病中军而来。
“李述甫听令,悬阵,車。”
李述甫、黑蛮龙下辖骑兵霎时间变阵为車,犹如战车般迎面撞上了刘黑阀的大军。
眼见李述甫与刘黑阀杀作一团,霍去病又急令道:“传令杜壆、酆泰,悬阵,卒,有进无退,先破刘黑阀后翼千阳守军;传令陆文龙在陆文龙身后,悬阵,疾,两轮抛射。”
李述甫虽与刘黑阀混战,但也只是前军相遇,此刻刘黑阀中军还未来得及上前,这个距离两轮抛射并不会误伤李述甫下辖骑兵。
这不到一刻时间,霍去病自创的五字悬阵已出了“雁、車、卒、疾”四字。雁,两翼包抄;車,横冲直撞;卒,有进无退;疾,远程作战,又分奔射、骑射、抛射。还有一字,“马”,如野马般自由攻击,但并非乱战,就近组成五人马阵,适用于混战,自行索敌。
莫要看这五字简单,每一字如何组阵、如何走位,士卒是否能执行到底,这可是演练了数年之久方才成型的,凝结了霍去病一生智慧的结晶。
刘黑阀败了,败得惨,败得不甘。他又败给了霍去病,前次战败还有不服的借口,被霍去病捡了便宜,正是他人困马乏之时,他大败一场,拼力才能逃得活路。那之后他便不服,什么武王府铁骑天下无敌,那是因为霍去病黄雀在后,如何能让他心服?
可此战败得更惨,与七杀军相比,他的骑兵犹如一群野人般乱窜乱打,个体战力也是远不如霍去病的骑兵,既输人、又输阵,他服了,但是不甘,此战会败大部分原因是霍去病事先设伏,以逸待劳。所以他逃了,因为不甘他要活着,活着再组骑兵与霍去病再战一场,有了今日之败,他学到了很多很多,他自信若是再有机会,同等条件下可以拼掉霍去病,要活着逃出去,再战一场,无论如何证明自己不比霍去病差。
刘黑阀便是凭着这颗不服之心,硬是闯了出来,逃去无踪。而此刻,千阳城早已被马太妃领步卒占了。
长安,淳化,窦阔与赫连勃勃两支败军在此相遇了。二人相见默然,没有什么互相安慰,只合兵一处与铁壁军的追兵且战且走,一路向新平退去。
数日之后,两支败军终于退到了新平郡漆县附近,可仍然没有摆脱身后的铁壁军,这会儿连御林军都追了上来,武王府此番摆明是要乘胜追击,不灭窦阔誓不罢休的样子。
这个态度使得窦阔即便退入了新平仍然心有余悸,他总感觉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否则武王府不会如此穷追猛打。
这一日,窦阔、赫连勃勃来到漆县城下,正欲入城之时,窦阔却总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压抑感,这让他起了警惕之心,只向城卫兵问道:“叫你家主将出来见本帅。”
那兵卒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忽见一个事物自城头落到了窦阔马前,定睛一看,竟然是漆县县令首级,窦阔大惊,只听城头一人笑道:“将武王府白杆军二营统领秦邦屏,特献此见面礼给窦大帅,不知大帅满意与否?”
“你……”窦阔大怒,他堂堂西军之首,手握数十万兵马,多少年来还没有谁敢如此调侃于他,正欲破开大骂,可话到嘴边却忽然想到,白杆军?白杆军竟然在新平?
这怎么可能?铁壁、御林军在长安四郡,马太妃在千阳,白杆军又怎么可能在新平?除非……武王府不想要汉中了。
对,就是如此。此刻窦阔终于想明白了,这一战,武王府宁可放弃汉中也要与自己死斗,难怪,难怪铁壁、御林二军在身后死追不放,原来白杆军早已翻过岐山,只是未如自己想的一般去了华亭,而是来新平断了自己归路。
还是看了赵明儿的气魄啊!这一招与数年前当今天子赵承放弃洛阳如出一辙,如此大的手笔,看似损失不,其实收益更大,弃一地盘活全局。
厉害,只是不知此番谋划出自武王府哪位大才之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我窦阔都被算计了。
不甘呐,那武王府犹如自己的克星一般,二十年前便是如此,那武王信事事压自己一头,二十年后的今日,自以为一番谋划可困武王赵明在北地,只有如此才能使马青青来求自己;只有如此才能使马青青后悔当日的选择;只有如此才能找回自己做男人的尊严。
为什么?为什么又败了?二十年无一日不想整垮武王府;无一日不想报复武王信夫妇。当年好不容易弄垮了武王信,可太子一力阻拦使得自己无法斩草除根,我不服啊!凭什么今日又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