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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于星辰是于航一段难以忘却的过去。难以忘却，却也是过去了。至于他想不想忘，她确定他想忘。他忘了没忘，她还不确定。
她也决定不要在乎了，可此刻被邹容提起来，还是不免失落。
她可真是小气的女人。
爱的不是他，却计较他爱过别人，这样的她，也太斤斤计较，显得有点过分了。
艾叶苦笑着说，“你不能视她为生命，所以就离开了？”
邹容摇头，回到她面前，身体略微前倾，唇上扯开温暖的弧线，“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请你第一个想起我。”
艾叶想到言言，“我生命的一半已经交给了你。”他帮的，已经太多了。
“还不够。”
他目光里的温度骤升，艾叶别过头去，“我……”
她的手机再次响起，艾叶没听到似的。
他帮她拿出来，递给她，“有事就去吧。”
艾叶接过按掉，“是苗冬，也没什么重要事。”
“那你想留在这里陪我？”他半玩笑的语气，艾叶脸尴尬一热，“啊？我……我走了……再见……”
他伸手碰了碰她通红的脸颊，“记得我说过的话，好吗？”
艾叶往后躲了躲，“你说的，我都不会忘记。”
“我想送你，但你现在这么紧张，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的手停在半空中，顿了下，放在身侧，“怕没办法好好开车……”
“不用送，我自己可以。”
“嗯。”
艾叶转身，疾步离开。
身后的注视，久久挥之不去。
上了公交车，艾叶打给苗冬，“你怎么了？催命啊。”
“我在医院，你快来。”
“什么！你生病了？”
“没有，你快来！”
她说了地址，就挂了。
艾叶匆匆赶到，在妇科找到苗冬，她耷拉着头坐在椅子里，手里握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艾叶心中顿觉不妙，抢过来看一眼。
“你怀孕了？”
她叫的声音很大，周围几个人对她投来不满的眼神。
苗冬慌乱地看看四周，拉着艾叶到楼下。
“刚子的？”艾叶试探地问。
苗冬气不打一处来，“不是他还有谁？我这段时间净在跟他鬼.混！”
“你跟他来真的？谈恋爱呢？”在艾叶看来，他们两个太不配了，不光是知识层面，两人性格压根不能凑到一起！她当初就不同意他们那样胡来，现在好了，事情闹大了，吃亏的还是她一介女流……
苗冬低头，不敢正视她，“一开始没有这打算……”
“没有这打算你还跟他来？”
“不是空虚寂寞嘛！”
“受不了你！”艾叶拉着她手就走，“去！打掉！”
苗冬一听就火了，甩开她手，“喂！你是不是女人啊？”
艾叶回头盯着她，一字一句说得很用力，“苗冬，你只有把他打掉了才能开始新生活，知道吗？这是一次教训，你以后没想好之前要洁身自爱，别到末了懊悔不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你的人生也不能重来一次！”
“这好歹是个小生命，我都快三十了，我……”
“难道你想生下来？你也说了快三十了，你自己嫁出去已经很难了，难道带一个拖油瓶更受人欢迎？”
“我……”
“快点去啦！”
艾叶拉着她胳膊，那架势是要把她逼上刑场。
苗冬真是急了，“我不！我就要生下来！我不结婚我也要把她养大成人！”
她誓死抱着肚子，像在守护最珍爱的宝贝。
她眼里光芒四射，跟刚才的自怨自艾判若两人。
艾叶双手扶着她的脸，让她正视过来。
她最后问一遍，“真的不要打掉？”
“不要！”毫无商量的余地。
艾叶噗嗤笑了，“那就走吧。”
“我说了我不去！”
“不去就不去，咱们回家。”艾叶摸摸她头，“这才是我认识的苗冬，敢爱敢恨敢拼，无所畏惧，只要勇敢的生活下去，无愧于心！”
“艾叶……”苗冬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她的态度转换如此之快……
艾叶隔着衣服按了按她的腹部，眼里泪花闪现，“苗冬，你要知道你多么幸福，这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他是你的！十月怀胎，呱呱坠地，蹒跚学步，呢喃软语，都在你见证之下，想一想，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苗冬目光放远，想着未来，“的确很美好。”
隔了会儿，猛地明白过来，“喂，顾艾叶，你刚才是吓我的！”
艾叶幂幂笑，“不吓你你怎么会认识到自己的内心？你是没看到你刚才，一副要跟我拼了的样子。谁敢动你肚子，你跟谁急。”
“我，我有吗？”苗冬擦了擦额头，上面果然一层冷汗。
艾叶挽着她出来，“小心阶梯，小心脚步……”
“艾叶，真的要走了？”
“别想了，你是个女人，要有担当，懂？”
“可我怕一个人抚养不来……”
瞧这女人，又开始患得患失了，艾叶想，这应该是孕期综合症，她拍拍自己胸脯，“不是还有我这个干妈呢？”
苗冬酸溜溜道，“你？看你跟于总的热乎劲，指不定你现在就有了，到时候哪儿顾得上我？”
“我不孕，你不知道？”
“什，什，什么？”
“走啦！”
艾叶特意坐了出租车，怀孕初期一定要注意，可不能有半点闪失了。
她们先回了闲林，让苗冬在楼下等，她独自上楼。
海姨一个人在，无所事事的，在看电视，一脸的落寞。
“艾叶，你终于回来了？可把我憋坏了。”海姨拉住她就开始絮絮而语，“我去了邹唐那里，想给他们烧饭啦搞搞卫生什么的，可那里请了阿姨，我在那里反而成了多余的，邹唐练琴，言言又要看书，哦，邹容还给他们各自请了家庭教师，我到谁那里都影响他们，是个不招待见的人了。而且我看言言对我彬彬有礼，那么疏离，我心里也不好受。听邹容说他们过阵子要搬家，搬到郊外的大别墅去，那里比较适合两个人平日的学习，互不影响……”
邹容考虑的可真周到啊。
艾叶不禁暗暗咂舌。
她给言言的七十万，看来只是个小数目。
她生命的另一半交给他，她除了放心，只剩感激了。
无以为报。
“你东西收拾好了吗？明天就跟我去丹西市。”艾叶问她。
“早收拾好了。”
“就是刚子那边我还有点东西，我一会儿就过去，这边就等你过来我把钥匙给你。”
“钥匙给我？你以后不准备住在这里了？”
海姨执意把钥匙给她，“你们都走了，我住在这里算什么，言言不需要我，刚子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我担心你，我跟着你好不好？”
说到最后，带了央求的意味。
艾叶能够明白一个孤寡老人心中的凄楚。
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这话不假。
长期以来，她们就像母女，相依为命的生活。
刚子跟海姨是最亲的亲人，可还不及艾叶。
带她在身边一点问题都没有，唯一的就是苗冬……
艾叶想了想说，“我怕你过去不习惯……”
“我哪儿都习惯，有你在我就习惯。”
艾叶笑了，“那好，我带你去。”
“哎，太好了！”
“你东西呢，先给我带着，明天我过去刚子那里接你。还有苗冬的行李你也收拾一下，我一起带走。”
说到苗冬，海姨又要操心了，“对了艾叶，好几天没见到苗冬了，她跟刚子前段日子走得可近乎了……”
艾叶停下来，把海姨拉到沙发上坐着，认认真真地说，“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不要插手，也不要多问，给他们点空间，好不好？”
“好。我不问。”
“他们两个都老大不小了，都是有过去的人，没那么容易走到一起，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但也不是说就不能凑一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我……”海姨俏皮地眨眼，“我静观其变。”
艾叶咯咯笑了。
难得遇到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小老太。
省了她多少嘴皮子。
“苗冬就在楼下车里，她会跟着我们一起去丹西市，她有工作。一方面，我想让她和刚子彼此冷静一段时间，让他们各自想好，以后，该怎么办？”
“对，他们整天凑一起我都觉得太突然了，就照你说的办！”
“快去把你们俩的东西拿来，我就走。”
海姨去了房间，艾叶给刚子拨了电话，“你有空吗？空了过来一趟，把海姨接到你那里，她有点东西要收拾。苗冬啊，你别再到处打听了，也别给她打电话，该说的我对海姨说了，你问她。一切事情等我去了丹西市再跟你详说，对，苗冬跟我一起去。有我照顾你还不放心？嗯，再见。”
海姨把行李拿出来，帮艾叶拖到电梯里。
“你回吧，刚子一会儿过来，你再下去。”
“行，路上慢点。”
“嗯。”
艾叶来到楼下，师傅帮忙把行李放在后备厢，出发去了别墅。
路上，艾叶又给蓝云歌透露了一下，“妈，带一个朋友过去，求批准。”
“多带几个，热闹。”
艾叶笑说，“她一个人比得过十来个，绝对让你体会到热闹的感觉。”
苗冬反应了一会儿，猛然拍向胸口，“是，是蓝董？天啊天啊，顾艾叶，我喘不够气了……快点快点……帮我揉揉……”
艾叶就知道她会这样，“她很随和，别这样，我还指望你过去逗逗她，她一个人很闷。”
“等等，我上搜几个笑话。”她掏出手机，艾叶劈手夺下，“手机没收，有辐射，对宝宝不好。”
“不要这么残酷好不好？”
“乖，准妈妈要听话！”
艾叶不理会她的抗议，对司机说，“师傅开稳点，车上一孕妇，价值堪比国宝。”
“得嘞！”
苗冬脸有点红，却也隐隐的，能从她脸上看到幸福的感觉……
“艾叶，我怀孕的事，要不要告诉刚子？”她怯懦懦的拉了拉艾叶衣角。
“你现在还没想好，别说。”
“你怎么知道？”
“就你那小肚鸡肠？哼，等你想好了再告诉他吧。”
“哦。喂，我是你姐，以前是我欺负你，怎么到现在净是你在欺负我？”
“闭嘴，闭上眼休息，黑眼圈吓死人了。”
苗冬愣愣地看了艾叶一会儿，轻轻靠到她身上，抱住她的脖子，“艾叶，我交的朋友中，就你最不同，我最初并不看好你，后来才知道，你是最好的。得之我幸。”
滚烫的泪水淌过艾叶的脖子。
两人一时无语。
到了别墅，苗冬发挥她的优势，把蓝云歌逗得哈哈笑。
艾叶自认没这道行，她上楼，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她想着邹容，他说的话历历在耳，她无法不想起……
手机握在手里，毫无意识的按着，等她反应过来就看到屏幕上显示她拨了于航的电话……
她赶紧按掉，看了看，幸好还没拨出去。
他那边应该不会收到。
她打给他做什么？难道要对他交代她今天见了邹容，邹容对她说了一些话，让她心里开始起伏不定……她想问问他的意见？
怎么跟个傻瓜似的？
苗冬怀孕了，她也跟着思维短路了不成？
晚餐时，苗冬提到了报纸上的照片，把于航大大夸赞了一番，说什么吻姿很霸道很有魅力，各种好。
有哪个母亲不愿意听到儿子的好？
蓝云歌笑着应着，美滋滋的。
第二天，苗冬还未起床，艾叶站在阳台刷牙，眼睁睁的，看着一辆崭新的宝马驶入院落内，司机一身制服走出来……
那宝马，跟于航最近开的那辆一样，除了颜色不同。
香槟色。
“给你配了一辆车，跟航航刚好凑成情侣款。”艾叶下来时蓝云歌这样说。
“给我？我在丹西市有公司配车。”
“那是公司的，不是你的。这个是你的。”
“谢谢妈。”已接受了很多，不差这一件了。
艾叶把钥匙接了过来。
蓝云歌送车的深意。
艾叶很懂。
她想告诉艾叶，她把艾叶放在和于航同样的位置，不偏不倚。
她不会让艾叶高过于航，也不会让于航高过她。
所谓公平，又所谓制衡。
艾叶扶额笑，妈妈，你真是用心良苦。
蓝云歌让司机送她们一程。
去接海姨的路上，艾叶问苗冬，“要不要跟刚子见一面？短时间内可能见不着了。”
“见不见都行。”苗冬有点别扭的说。其实她想见。
艾叶让司机在半路停下，把苗冬放在路边，“在这儿等着，我接了海姨就过来。”
“艾叶……”
“心不甘情不愿的，别见了。”
艾叶没给她反应时间，车开走。
苗冬望车兴叹，“喂，顾艾叶，等等我……”
艾叶听不到，就是听不到。
直到苗冬看不到车了，艾叶让司机停下，“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您会开车？”
“会一点。”
“行，那您路上小心。”
“好。”
艾叶开车到刚子楼下，海姨就在路口等着，刚子也在，打扮得西装革履的，他向她车里张望了一眼，有点失望。
感情打扮得美美的就等着见苗冬呢？
艾叶挥挥手，“别看了，我把她扔半路上了，就是让你心痒痒吃不到，急死你。”
“艾叶妹妹，自从你跟了于航，你就变得蔫坏！”
“谁坏了？”艾叶不承认，扶着海姨上车，“走了。”
“上次的事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记着呢？”
“少提以前，我压根忘了。”
他扒着车门不放手，“那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艾叶拍他头，“滚滚滚，别耽搁我时间了，今天开车过去，耗时很长，又是新车，不敢跑太快。”
“哎呀，好车好车！艾叶妹妹，你真行！也带哥过去吧？”
“还不快滚！”
“艾叶妹妹！艾叶妹妹！艾叶妹妹！求你了！妈……”刚子朝海姨打了个眼色，海姨别开眼当没看到，刚子气得，“你还是不是我亲妈？小心我以后我不养你！”
“就冲你这句浑话，我就不让你去！”艾叶狠着脸撂下话来。
“艾叶妹妹，我错了，妈，我错了，您打我一巴掌吧。”刚子打开后车门，一把扑到海姨身上，抱着她不放，“你知道你儿子嘴巴就这样，乱说的，你是我亲妈，我不养你我养谁啊？妈，亲妈，帮我说句好话呗！”
海姨被他求得心软了，可艾叶没松口，她也不松口。
艾叶从驾驶位上下来，把后车门打开，食指指着他鼻尖，“下车！”
“我不！”刚子死赖在上面了。
艾叶握着拳头，“我开车你坐车？你胆子肥了是不是？敢奴役我？信不信我揍你！”
刚子小声嘟囔，“你揍我我也不下去，反正你又不是没揍过我。”
艾叶，“……”
海姨，“傻儿子，艾叶是让你开车呢。”
“啊？啊！艾叶妹妹，你太好了！来来来，亲一口！”说着贴上来，吧唧一口。
艾叶推着他额头把他弄走，“于航也在丹西市，你想缺胳膊断腿是不是？”
“那千万不要对他说！”
“你等着吧。”
艾叶没好气瞪他。
此刻，丹西市，于航从飞机阶梯上下来，差点一脚踩空。
他身后的秦重和助手及时扶了他一把。
他甩甩头，是没睡好的原因？
也许是。
他摸出手机，开机，拨给艾叶，“喂，在哪儿？”
“就要出发去丹西市了。”
“坐车？”
“嗯，妈妈送我一辆车。”
“把电话给司机。”
艾叶迟疑地看看刚子的后脑勺，“啊，我会叮嘱他小心开车。”
于航强调，“给他！”
他似乎有不太好的预感，所以很执着。
艾叶只能把手机给刚子。
刚子停车，接电话，“喂，兄弟。”
“是你？”于航没想到。
“啊，我送艾叶妹妹过去。”
“慢点稳点，明白？”
“明白！一定完成任务！”
“嗯，很好！”
不知为何，刚子竟听到了于航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的声音了。
错觉！对！
扣掉电话，开了一分钟就看到了苗冬。刚子刹好车就朝她跑过去，搓着手，“苗冬，嘿嘿……”
苗冬瞪他，“你怎么过来了？”
“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你开车？”苗冬往车里看，果然没有司机。
她这下想通了，又是顾艾叶，她又捉弄人……呜呜……
四人，一路相处很和谐的到了丹西市。
已是下午三点。
苗冬带刚子去了她的公寓。
艾叶带海姨来到她的私人住处。
姜师傅闻风赶来，邀请海姨过去她那里吃晚饭，顺便打电话让苗冬和刚子一块过去玩一玩。
正好艾叶要去见于航。
姜师傅要开车送她，她婉拒了。
她问过简助理，知道于航在工厂，她开车前往。
于航刚从办公楼出来，看到一个女人从车里走出……
黑超遮面，只露出小半张白希近透明的脸庞。
一套长款黑裙，裙摆快要曳地，只露出半个鞋跟的距离。
黑裙外套着一件黑色开衫。
头发散开，黑色的瀑布披在肩上。
她从一辆香槟色的宝马里出来，发尾在空中划过一道性.感的曲线，竟让他想到了‘飒爽’这个词。
随行的人包括于星辰都看呆了。
于航亦是凝神片刻，等她摘了眼镜，仔细一看，不是他老婆是谁？
“顾！艾！叶！”三个字是在心里吼出来的。
他老婆有多么招人眼热，他就有多么怄气！
也许就是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老婆有多么美。
美得八面玲珑。
每一面，都是隐藏的。
等着他去发掘。
而他，跟别人一起发掘了这个秘密。
他不甘心！
后来猛地想起，她开车！她一个人开车到这里！
这宝马，不就是他买的那款吗？
忽然之间，于航有种淡淡的恐慌，他老婆，跟他站在了同一高度，她看他，再也不用努力去仰视，她只需要简单的俯身，遍地都是优秀的男人仰望着她……
于航定定地站在原地。
身边的大小领导都走到艾叶跟前，问好之外汇报工作，她，才是他们的直属上司。
秦重垂头站在于航身后，他做错了事情，再不敢乱出头了。
于星辰看着众人中应付自如的艾叶，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