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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与叶成栋父子俩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绝对是第一次面对面的坐在一起。
尽管陈娴在电话中一再强调让叶宁早点儿回家,可他依旧还是磨蹭到晚上快九点了才回到教师村,冬季的这个点可就有些太晚了,但叶成栋却仍旧默默的守在客厅等着叶宁。
陈娴并没有呆在客厅妨碍父子俩人的交流,低声劝说了儿子两句,便独自回房间了。
叶成栋掏出一盒软中华,抽出两支,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叶宁一支。
叶宁倒是没有啥障碍,很自然的接过香烟,顺手给叶成栋也点燃,这才回身坐在对面的沙发里面。
尽管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但却让父子两人间的僵硬气氛缓和了很多,叶成栋的神色明显轻松了不少,儿子能接他递过去的烟,还帮他点燃,说明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好转了许多。
转身从酒柜里面拿过一瓶特供的五十年茅台,亲自斟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摆在叶宁面前。
这是他今天特意带来的酒。
吁了口气,叶成栋有些慨然的端起杯子,道:“这些年辛苦你们母子了,是我对不起你们!”
叶宁再也无法保持淡然的神色,叶成栋没有做丝毫的辩解,也没有为自己找一个字的理由,直接斟酒给儿子,坦然道歉认错,却在不经意间化解了叶宁胸中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和委屈,过往二十多年的画面在脑海里面滑过,至此则化作了一声轻叹。
伸手端起酒杯,叶宁略微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道:“爸,我不想看到妈伤心。”
一声“爸”,触动了叶成栋心底最深处的柔软,不知不觉中,两行热泪奔涌而出,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失声,叶成栋哆哆嗦嗦的将一大杯酒灌进喉咙。
叶宁自然感受得到叶成栋情绪上的剧烈波动,心情一瞬间也跟着激荡起来,将杯子里的茅台酒灌进喉咙,然后拿过酒瓶,把两人的杯子重新注满。
前世的叶宁,因为没有仙根,无法修炼,按照族规,是要直接被抛弃的,放逐到世俗中去自生自灭,尽管他是家主唯一的嫡脉,依然无法改变这样的命运,父亲却拼着家主的位置不要,将他安置在家族的藏典阁,正是在藏典阁内,他才接触到无数的家族藏典,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若是没有在藏典阁的那段经历,他就只能在世俗中自生自灭,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得到阵法本源。
悟通本源,重新回到家族的时候,父亲却已经因为他的缘故,不但失去了家主之位,更因此而修为受挫,不得寸进,郁郁而终,竟是没有再见上一面。
正是因为这段刻骨的情感,才让叶宁在恢复记忆之后,慢慢改变了对叶成栋的印象,他内深处还是很渴望得到来自父亲的守护的,拥有成年人的成熟心态之后,也能设身处地的理解叶成栋当年的一些选择和做法,所以,对父亲,叶宁没有多少怨气,更多的却是委屈。
两瓶五十年茅台灌进肚子,叶成栋心情激荡之下早已醉得不成样子,自然是不能谈事情了。
父子两人的变化让陈娴既伤心难过又无比幸福,二十多年的守候,今天终于得到了最完美的结果,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早上,一家三口围着餐桌,这还是三人首次坐到一起吃饭。
陈娴也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问叶宁道:“小宁,回燕京的事考虑好了吗?”
她明白这次机会对儿子和丈夫都非常重要,但又不愿意让儿子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也不想让叶成栋为难,为了争取让叶宁回到叶家,叶成栋也是付出了相当的努力和代价,尽管叶家已经露出后继无人的没落的征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让叶宁回去的,毕竟叶家这一代还有众多的嫡系子弟,跟不用说旁系了。
叶成栋虽然没有开口,但眼中的期盼已经完全将他的心思流露出来,老爷子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争取这个机会并不容易,要顶着无穷的压力,如果不能趁着老爷子还在,把叶宁的事情办妥,以后即便叶宁回到叶家,身份地位也会天差地别。
今年春节恰逢老爷子七十大寿,又是老爷子主动提起叶宁的事情,所以叶成栋非常看重这次机会。
叶宁并不知道这些细节,以前陈娴说的时候都被他岔开,昨晚父子俩喝了两瓶五十年茅台,感情是恢复了,但正事儿却是一句也没提。
不过,叶宁自身的计划却不容有失,尽管父母脸上都流露出期盼的神色,他还是摇了摇头:“春节前肯定不行,我还有事要做。”
叶成栋吁了口气,道:“工作上的事情交给副职就行,你不是已经把公安局都理顺了吗?并不一定非要自己坚守岗位啊,重要的是让部下各司其职,而且,你从第一次升职到现在,一直没有去党校受训,市委组织部最近的一期青训班就在春节后,你还是要暂时离开的。”
叶宁倒是没想到,自己在公安局的那点儿破事,父亲居然也了解的一清二楚,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总之很重要。”
陈娴登时就想歪了:“跟小袁有关?”
叶宁闻言一滞,倒是没想到母亲会联想到袁瑛身上去,不过,他可不想有什么误会,袁瑛原本就与母亲走得比较近,三天两头的去学校,所以他连忙摇摇头:“妈,你就别瞎猜了。”
叶成栋微不可察的轻皱了一下眉头,对于儿子的事情,他可是非常上心的,自然晓得袁瑛的存在,而且不止一次的与陈娴讨论过这个话题,袁瑛的身份他更是一清二楚,所以不大赞同两人的交往,但也没有干涉的意思,不过,如今叶宁是要回归叶家的,婚姻上肯定不能自主,他还没来得及说这个呢。
摆了摆手,拦住了陈娴的话头,叶成栋不想她们母子过多的谈论袁瑛,岔开话题道:“年前不行,大概啥时候可以?你也不用想的太多,很简单的。”
叶宁沉默了片刻才道:“翻过年就行。”
叶成栋松了口气,笑着点头道:“那就好,过完年,最迟正月初五,你来燕京,你爷爷初八过七十大寿。”
只是叶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叶成栋和陈娴都忍不住身子一僵。
“我没有爷爷。”
叶宁淡淡的说道,仿佛天经地义一般,语气自然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