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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狄威和梁枫率领特混舰队在大海上劈波斩浪时,河南禹州一反前些日子之宁静,卷入了漩涡之。
杨一仁在军情司的配合之下,秘密进入禹州城,经过周密安排,见到了熊灿,与熊灿密聊两日,方才离开禹州城。
作为六省军务总督,熊灿在得知革左五营被田楚云平定后,自然希望林纯鸿一鼓作气,将张献忠和罗汝才彻底荡平,还六省一个朗朗乾坤。
理想终归是理想,务实的熊灿自然知道,这事并不决定于他,也不决定于李绍翼,唯一能决定张献忠、罗汝才命运的,只能是林纯鸿。
当杨一仁直言不讳,提出由熊灿出面招降张献忠、罗汝才一策时,熊灿的确砰然心动了。他想着,要是林纯鸿真的一鼓作气将贼寇荡平,无论是朝廷,还是士林,皆知功劳全在林纯鸿,绝不会将大功归在他的头上。就这样,河南、湖广、南直隶贼寇平定,他熊灿该干嘛就干嘛去,什么入朝更进一步,都是镜花水月。
但是,如果由熊灿出面招降了张献忠、罗汝才,那么平定贼寇的功劳绝对少不了他的一份。手捏如此奇功,十有八会入朝掌管一部,即便就此入阁,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熊灿还是懂的。他知道,林纯鸿将此奇功白白地送给他,定要他付出一定的代价。
熊灿心存疑,不停地试探杨一仁,希望套出林纯鸿的底线,哪想到,杨一仁说来说去就只有一句话:“希望总督大人入朝以后,能多多体谅都督的难处,体谅都督公忠体国、一心为朝的赤子之心。”
要老子为荆州集团说好话?熊灿差点破口大骂,好不容易按捺住爆粗口的冲动,脸色变得铁青。
熊灿只能在肚子里却将林纯鸿骂得狗血淋头:娘的,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满朝武,包括皇上在内,哪个不是恨你入骨、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要老子说好话,老子岂不是也被天下人唾骂?
熊灿头脑非常清醒,杨一仁的话说得好听,仅仅要他美言几句。但是,朝堂之上,简单至极的美言,却代表着政治派别。杨一仁的条件,无非要求他做荆州集团在朝廷的代言人。事实上,说得好听点,是代言人,说得难听点,就是傀儡!
熊灿心思百转,既想一口回绝杨一仁,又舍不得入位大明枢的诱惑,一时难以决定。想来想去,熊灿最终决定,不如先答应杨一仁的条件,待今后入了朝,林纯鸿又有什么本事控制他?
想通了这点,熊灿心情明显好转,口对林纯鸿和杨一仁的赞美之词喷涌而出,听得杨一仁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过,好景不长,杨一仁接下来的条件,差点让熊灿呕出鲜血。
杨一仁道:“自林纯义大帅率大军西进后,接连在寻村、庙头与贼寇大战,不仅将马副将从重围之解救出来,而且还重创贼寇。据战报,贼寇所余之众不过万,正在往洛宁、卢氏一线逃窜。”
“不过,大军连番大战下,将士疲累,再加上粮草辎重不济,无法继续追击贼寇。而且,贼寇余部皆为惯匪,不可小觑。”
“正因为剿匪之军面临着诸多困难,总督大人若能顺利招降贼寇,更显大人功劳之伟奇。唯一可虑之处是,大人骤然招降,贼寇必不信任,很可能会白费口舌。所以,对张献忠和罗汝才,必须表达出十二分的诚意。”
“这点,在下倒有个意见,张献忠、罗汝才并未至绝境,必不愿解散其众,大人不如做好答应他们这个条件的准备,并善择一城,妥善安置贼寇。”
“至于贼寇会不会诈降,这点完全不用担心,荆州军目前虽无力大战,但监视贼寇、不让其复叛,这点倒能胜任。”
杨一仁此言,直接击碎了熊灿先借奇功上位,而后食言的美梦。熊灿已经无力愤怒了,只是在心里骂了一句:算你狠,捏住了老子的蛋蛋,只要老子还想在大明混,不听你的都不行!
熊灿在官场混了半辈子,岂能看不出林纯鸿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把张献忠、罗汝才限制住,一旦他熊灿在朝食言,只需要略加挑拨,放松监视,张献忠、罗汝才必反无疑。那个时候,他熊灿还能安其位吗?不掉脑袋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是安于平庸,还是入位朝堂,在面临命运转折的关键时刻,熊灿反倒彻底冷静下来,借口时辰已晚,明日接着再谈,将杨一仁秘密安置在府。自己却挑灯夜思,不停地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寻思应对之策。
做林纯鸿的傀儡,不仅会被天下人臭骂,在朝堂之也会成为孤家寡人,而且还会被皇上嫌恶。虽然皇上投鼠忌器,不会将他从朝廷赶走,更不会拿他的人头出气,但十有八会使点小绊子、或者公开羞辱他。
不过,眼见得林纯鸿的实力越来越强,而且在可以预料的未来,实力只会越来越强。现在,荆州集团就能与朝廷分庭抗礼,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谁又说得清?而且,现在杨嗣昌颇得皇上信任,杨嗣昌这人眼光长远、务实实干,应该会留下转圜的余地,不会过分逼迫林纯鸿,基于这点,杨嗣昌也会给他留几分薄面,不会过分欺压他。
想来想去,熊灿慢慢倾向于听从林纯鸿的意见,出面招降张献忠和罗汝才。只是,他一想到林纯鸿会把张献忠和罗汝才当成掌握他的筹码,他就浑身毛骨悚然,坐卧不安。
一定得想办法将林纯鸿的筹码拿掉,至少应该尽力减轻筹码的分量!
熊灿一直折腾了一宿,直熬得双眼通红,好歹想到了办法,只觉得这一夜的辛苦没有白费。他心情大好,旋即大叫道:“来人,老爷要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