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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帆以为,这个世界好像没有月份牌这一类记录日子的工具,对普通人而言,这样年月计数工具的缺乏,他们心中就有相应的“记事本”代替实物的功能。如在乡下里找一个上年纪的老农,十之**可以从他的嘴里知道今天是初几(十几/廿几)一样,这里的人可以不大借用日历,就可以准确说出的某月某日,算不得稀罕之事。
当然,也不是说这个世界是完全没有日历计数的存在的,像那些对历法有研究的人,他们的手中就存有条理清晰的历法工具。那些天文术士们,无论是为了探究星象变化对应着的人间祸福,还是纯粹为了给个人算命的“先生”,在他们日常的工具里,就有这么些详细的文本历法。
七月流火,到了十月十一月,秋早就到了尽头,冬天的到来,其实在星象家等的眼里,一年之中的尾巴,分量同样不轻,因为冬尽处,便是春天,来年的开端,在这些人的眼里,颇需要花一点心机下去,以得出或好或坏的预期的。
按照现代的观点来看,这都是些飘渺迷信之事,当不得真的。但一个社会有一个社会的“科学”,在现代人眼里的种种迷信,或许就在这一个世界里,是值得参考,值得信赖的指明灯。
云帆没有关注过街头摆摊的那么些算命先生,对于这些人口头上的那一套,他向来持怀疑态度,因为一个人一生的祸福,一生的成就若在其出生时就已经被上天安排好了,那么,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他向来不相信会有一只命运之手,紧紧地控制着人的喜怒哀乐,控制着人的生老病死。这一点就算是穿越发生在自己身上,且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都不能动摇他的这种看法。
所以这一天的出门,当路过某个算命者的摊子时,那蓄着胡子,颇有两分仙家风范的凡人带着热情的一句“这位公子请留步”刚刚落地,云帆就没有丝毫的停顿,他的对于算命等等,兴趣缺缺。这位看上去很乐意在大街上招揽生意的“先生”只好将要出口的第二句话吞了回去,因为他从云帆的脚步中,看出了此人不大可能会是自己的客人。
算命先生也有几分眼力的,要不然他的自以为颇含技术含量的算命手段,如果没有眼力加上必要的口才,那么就不可能忽悠得了那些善男信女们。
他的没有叫住云帆,是自信不足吗?如此轻易的放弃,根本不像是吃这一行饭的人嘛。不是的,他失去了云帆这个年轻的客人,因为离云帆不远的,道士和少年三人身后处,来了一个目的明确的顾客,这就是他将话放回去,加热之后再取出来的缘由。
“方先生,总算是找到你了。”来人气喘吁吁,他的脚步很急,到了算命者的摊子前,差一点就刹不住脚步,若不是刚刚起来的先生将之扶住,恐怕他真的会一脚踩到蓄胡子人的矮桌上。
“有什么事,别急,慢慢说。”方先生的声音不低,刚好可以传送到云帆的耳边,因这时候的云帆三人,并没有走远。
“好……,是……,是的。”来人站稳,他不忘道一声谢,接着粗喘了好几口气,才说道:“方先生,上次你给的那张符,挡不住了,挡不住了。”
“不可能,老夫亲手画的符,怎么可能如此脆弱,肯定是你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算命先生说道,他说话的同时,居然也留意起了尚未走远的那两个道士。做这一行,像他这样既帮人算命,也画符帮人解决些问题的,并不常见,因为算命的,只是给出解决问题的意见,并不参与到实事中去的,这个方先生有些不同于别人处,他的刚才舍弃了云帆这个年轻的顾客,或许也有田鹏飞等道士在场的原因,因为同行嘛,就是冤家,他很自觉的将自己划入了道士的行列。
“那,那是我亲眼所见,假不了的,方先生,你这次一定要救我呀。”此人请求道。
“那张符呢?”摊手出来,方先生问道。
“被……被火烧了。”低着头回话的人忍不住心中的紧张,答道。方先生是他救命的一根稻草,若不是他所认识的这方面的高人都束手无策,他不至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方圆身上的。有些事情不能用常理去解释,也不能用普通的办法解决,只能寄托于那些手里或多或少有几分本领的江湖异人了。在他看来,方先生便是这样有本事的人之一,为了此事,他花费了不少的银两,如果再不能解决,他只能去跳河了。
“岂有此理,给你符时,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要远离水火,要不然就不灵的。你这真是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了。哼,这是你的问题,不关那张符的事。”坐下来之后的方先生抽出黄历,一把摔在了桌面上,以表示他此时的愤怒。
“那在下应该怎么办?方先生你不能见死不救,要帮帮我呀。”哭丧着脸,来人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他见到方先生怒气的一“摔”,心中忐忑不已,救命的稻草,不容他不去珍惜。
“这个嘛。”方先生故作沉思,他见到云帆三人已经离这里好远了,便收回目光,放到来人身上,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补救,只不过这一次你若还是不听我的话,那么,就算神仙下凡,都保不了你,知道了吗?”
“知道的,方先生,我再也不敢大意了。”
“嗯,小丁呀,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并不是为了发大财,都是为了帮有需要的人解决问题,帮他们排忧解难,这是我们的初衷,也是行规。不过嘛,说到行规,我们同时也要收取一定的费用,这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人总是需要吃喝的,对吧?”
“对的,方先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要先生费心了。”将薄礼送到方圆的手,叫小丁的人爽快之中,还带着期待,他期待这些钱换来的新的符,可以解决他的问题。
“嗯,好,好,好。”方先生笑纳他的酬劳之后,从怀里摸出一张新的,同时也是旧的三角符来,郑重其事地道:“小丁呀,这张符很是费去了我的心力,若不是看在你诚心一片的份上,老实说,我是不可能把它交给你的。这张符的威力足够大的,只不过你要注意了,不能沾上一点的水,还要远离烟火,只有这样才能对付那只邪物。”
“是一刻不离,佩戴在身上吗?”小丁问道,那张符还在方先生的手上,虽然他已经给过酬劳了,郑重之色犹在方圆的脸上,他似乎还有话要讲。
“对,贴身不离,记住,连冲凉上厕所都不能离身。”说完这话,方先生对着那张显然开过光的符喃喃有词,道了一些小丁听不明白的咒语,之后方先生对着符的某个位置吹了一口气,才双手捧起,站起身来送到小丁的手上,他闭口不言了。
接过三角符,且郑重放入自己贴身的一个空的囊袋内,微微用力压了压里面的空气,系紧口袋之后,小丁对着方先生一揖,他张张嘴巴,感觉自己还要问几句话,但一时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总之他的张嘴,没有问出一句话来。
两人对立着,直到方圆说了一句“放心这次一定可以对付它”,这才让小丁如释重负,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再次深深一揖,便转身离开。
“这小子。”在心中暗骂一句,方先生也松了一口气。他的不学无术,只可能在有一定造诣的同行面前,才会被拆穿。许多时候,譬如刚才小丁的质问,他方圆都可以轻轻地对付过去。可以说无论是铁嘴断命,还是符箓保人平安,有没有效果都系于他方圆的这张嘴,熟习了这一行忽悠的真谛,便可以如鱼得水般在这片湖泊中遨游。
当然了,常在河边走,鞋子还是不能避免会湿水的,这时候方圆只能取出应有的低姿态来,赔礼道歉了事。但这样的情况,对于他来讲,是很少见的,这也是每一个混这个行当的人,所不能避免的。君不见某某有名气的天师,也还不是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之下,失手过的吗?所以他方圆偶尔出一两次错,根本就是无伤大雅的,对于他那迎风飘扬的招牌,产生不了多大的损害。
翻开桌面上的黄历,方圆貌似认真地翻看起来。这表面上看是黄历的破边脱皮的书,其实不完全是黄历,里面还有外行人所看不懂的一些关于易理的记载,只不过无论懂还是不懂,像方圆这样的内行人总是必备的。他装模作样的姿态,在这样的大街之上,确实能给他增添几分外在分数,而显出些高于一般同行的气质。
云帆今天出门是没有看黄历的,不特是今天,他的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见到过一部黄历,所以他的心中以为这个世界的人没有月份牌之类的历法记载的看法,虽然是错误的,也只是因为他没有见过罢了。他的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仍显得比较的浅。
“小师弟,刚才那人叫你的时候,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师兄问道,他所说的那个人,便是方圆方先生。
“对于算命,师弟我不大感兴趣。”云帆回答道。
“哦,原来如此。”田鹏飞没有往下问,往下问的话,他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因为他同样的不相信算命先生的话。像他们这些追求长生之道的人,如果将未来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定例,想免去一切的努力而不劳而获,这在大师兄看来,就是彻头彻尾的消极,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踏入修道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