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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落第二次来谷梁世家的祠堂,第一次弄得谷梁鸿身受重伤,眼下又是她犯错受审,从此后苏落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祠堂,总之自己但凡来到这里就没好事。
祠堂前面阔大的正厅内,坐着怒气冲冲的谷梁春和没有半分情绪的谷梁鸿,谷梁秋谷梁冬作为陪衬分列两边,接着是谷梁卓然和谷梁卓文两个男丁,那几个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站在地中间的苏落,接连的口诛笔伐,把苏落说了个体无完肤。
谷梁春喊儿子谷梁卓然抽掉苏落屁股下面的椅子,本来她身为掌门夫人是有不同于其他夫人的待遇,那就是可以坐着受审,只是听郑氏几个说她居然先投浪蝶花粉接着投泻药后来投迷情散,谷梁春气冲牛斗,心想这个小女子当真是恶毒,手段下三滥不说,还一而再再而三,谷梁世家这么多年从未出现一例这样的恶**件,不严惩不足以震慑其他人。
谷梁卓然谨遵父命过来苏落身边拿走给她坐的椅子,不忘取笑她:“我以前叫你妹妹,现在叫你二婶,真不敢想象你以后还能怎样。”
苏落压低声音威胁道:“等下你若是不帮我说好话,我就让墨绯烟成为你三婶。”
谷梁卓然顿时无语,他正热火朝天的追求墨绯烟,还指望苏落帮着给在墨绯烟面前说自己一些溢美之词,于是回到父亲身边劝道:“爹,那个……年轻人喜欢胡闹,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您息怒。”
他踟蹰半天竟然不知如何对苏落称呼,唯有用一个年轻人笼统的代表。
谷梁春哼了声:“是她自己愿意做掌门夫人的,就得以身作则,她带头胡闹。此后家里不是乱了套。”
苏落对谷梁春没有好印象,讥诮道:“敢问是掌门夫人大还是你大?”
谷梁鸿立即冷眉喝道:“落落,不得如此与大哥说话,我是掌门也需谨遵长兄为父之理。”
苏落把脑袋扭到一边不语,心想这个掌门夫人既然没什么权力,当不当无所谓了。
这个时候窦璎不发言那才叫奇怪呢,秉着墙倒众人推,依据落井下石,她开口道:“掌门夫人带头胡闹,在宫廷这叫秽乱后宫。在世家这叫秽乱内宅,同理同罪,请大伯做主。”
谷梁春也着实不喜欢苏落。首先她让弟弟谷梁鸿落得一个扒灰的下场,其次此女出身在马帮,生长在山野,不懂礼教毫无规矩,别说做个掌门夫人。在谷梁世家做个使唤丫头都不合格,他刚想以谷梁世家祖训还有家法的条条框框来给苏落定罪,谷梁鸿俯身过去耳语几句,他立即吃惊道:“此话当真?”
谷梁鸿点点头。
谷梁春立即蔫了下来,思忖半天才求教似的问谷梁鸿:“她毕竟犯了大错,而且兴师动众的把大家叫到祠堂。不惩罚不好吧。”
谷梁鸿轻描淡写道:“那就罚她在这里闭门思过吧。”
这个责罚实在太过轻松,谷梁春也是无可奈何,于是宣布今晚要苏落留在祠堂闭门思过。又让大家散去。
几个夫人面面相觑,不知谷梁鸿在谷梁春耳边说了什么,他在袒护苏落无疑,各人虽有异议但反驳无效,谷梁春被谷梁鸿陪着已经离开神脉混天全文阅读。
苏落也诧异。还以为至少得对自己抽几藤条呢,琢磨谷梁鸿究竟在谷梁春耳边说了什么呢?怎么比皇上的圣旨好管用。前一刻谷梁春非得想把她置于死地的架势,后一刻他就蔫头巴脑的黯然离去。
于是,好久一段时日里,谷梁鸿在谷梁春耳边的这段话就成为各自猜测的之事,特别是那几个夫人,今个茶话会明个座谈会,研究半年也没得出结论。
其实谷梁鸿说的是,已经查明,苏落是建文帝的女儿,也就是大明的公主,皇亲贵胄,谷梁世家即使富可敌国也没有权力来惩罚一个尊贵的公主,一旦此事被朱棣得知,谷梁世家只怕要遭殃。
这个道理谷梁春懂,虽然朱棣和建文帝是对头,但并不妨碍他会袒护苏落,毕竟他们是一家人,即使朱棣不会善待苏落,他也不会让别人不善待苏落,这是涉及到皇家威仪的事,所以谷梁春才不得不放弃惩罚苏落。
把苏落一个人留在祠堂闭门思过,没规定坐着还是站着,更不用说跪着,自由倒是很自由,只是她知道这里供奉着谷梁世家的列祖列宗,都是死人,阴气太重,容易闹鬼。
胆战心惊的还是等来了夜晚,朔风穿越边塞辽阔的大漠侵入凉州,忽而窗户纸呜呜作响如同鬼哭,忽而门啪嗒啪嗒开合就像鬼入,苏落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想着还不如让他们抽自己你藤条了事。
看看四周并无椅子,于是盘腿坐在牌位前的蒲团上,盯着这些牌位看,她想的是,自己娘的牌位在哪里供奉呢,只怕除了师父墨子虚,并无人对她缅怀吧,所以她轻声道:“娘,我把你供奉在我心里。”
忽然发现自己从来不会想起父亲,好像自己凝成生命的形式来到这个世界与那个建文帝毫无关系,对他没有恨没有爱,是完全的漠视,这漠视来自他把母亲墨子苏强行召进宫去,不然母亲不会死,即使跟着师父,他们两个现在也是一对恩爱夫妻。
她又打量一下自己,毫无当公主的感觉,所有的记忆没遇到谷梁鸿之前都停留在日升山上,遇到谷梁鸿之后与他无关的片段都被她自行忽略,她甚至琢磨,希望某一天和他能如手抄本上写的,退出江湖避世隐居。
她坐累了就在牌位前溜达,烛火摇摇夜鸟呖呖,她又想起了师父墨子虚,他其实很可怜,也很重情,据说一般的男人阉割之后性情都会趋于女性化,可是墨子虚一点点都没有。她想,他能够保持住男人形象屹立不倒的原因,就是对母亲墨子苏的深爱,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甘愿自残,又替她把那么幼小的女儿养大,当真是一个情痴。
她接着想起师兄墨飞白,想起他得知自己嫁给谷梁鸿时的痛苦,世上情痴何其多也,希望师兄能够找到一个比自己更好的姑娘。不然,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歉疚,或者是担心。
她想了很多很多。甚至连鱼仙姬高衙内这样的人物都想到了,却没有按照谷梁春交代的在祖宗牌位前思过,她觉得自己这叫防卫,是那些女人先出手的,没什么过错。
后来她大概是想的事情太多。神经疲累,困意袭来,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别说床,连把椅子都没有,无处可躺下睡觉。她就把几个蒲团衔接在一起,然后美美的躺了下去,怕倒不是非常怕。她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日升山上,就是冷,深秋近立冬的节气当然冷,她就佝偻成一团,迷迷糊糊中嘟囔着:“大叔。你不要落落了。”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接着感觉好暖和。有股熟悉的清荷香,是梦吧,她想,于是沉沉的睡去。
第一遍鸡鸣时她准备翻个身再睡,还以为自己是在卧房的大床上,谁知却发现翻不了,睁开眼睛来看,昏黄的烛火映着谷梁鸿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他闭着双眼似乎在打盹,她就幸福的偎依在他怀里静静的看着他。
“睡醒了。”谷梁鸿眼睛也不睁,把她又搂的再紧些。
苏落嗯了声:“你怎么来了?”
谷梁鸿反问:“难道你不怕吗不朽狂神最新章节。”
是这个原因,苏落把手伸进他的衣领,摸着他的胸脯取暖:“认识你之前,我胆子很大的,认识你之后,我变得胆小了。”
谷梁鸿蓦然睁开眼睛,双眸中泛着熠熠华彩:“我也是。”
苏落有些不信:“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谷梁鸿把脸贴在她的脸上,声如梦呓:“我怕你。”
苏落起身坐在他怀里,两个人面对面,她画着他的胡子,主动去亲了下他的嘴巴,他沉下脸:“祖宗面前,不得放肆。”
她于是立即严肃起来。
“闭门思过,思的如何了。”坐的实在是累,谷梁鸿站起牵着她的手在地上溜达。
苏落认真的想了想:“感觉下次直接用春药而不是迷情散。”
谷梁鸿马上站住装着生气的样子。
她急忙道:“我是想让她们都名花有主,你就省了麻烦给各自找归宿。”
谷梁鸿抓起她的手,在手心上拍打了一下:“犯错还能弄出这多歪理,当真是不可救药了。”
苏落呲牙咧嘴其实根本不痛:“这只能说我聪明,作为你的夫人你应该高兴才是,干嘛还一脸沮丧。”
谷梁鸿揽着她道:“好吧我很高兴,那你叫一句夫君来听听。”
苏落舔了舔嘴唇,习惯了叫他大叔,别说夫君,叫句牧风都感觉那么矫情,踟蹰半天,最后叫了句:“夫……子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马上天亮了,你快走吧。”
谷梁鸿也怕被人发现他在这里不好,唯有起来离开。
送走谷梁鸿之后,她因为心情好,所以准备在谷梁家的列祖列宗面前郑重忏悔,此后决定做个好妻子,合格的掌门夫人。
忽听有歘歘的脚步声传来,她知道这不是谷梁鸿的,心里倏地一紧,觉得后背冒凉风,一点点的转头去看,门啪嗒自己开了,一股黑气飘了进来,接着是一股白烟,感觉是不祥之兆,她拔腿往里面逃,不小心被自己的裙裾绊倒,趴在地上却发现眼睛下方有白裙飘飘,她抬头去看,大叫“鬼啊”,面前是个一身缟素披头散发吐着红舌头的女鬼,尖尖的十指正伸向她。
她再想跑,腿已经软了,趴在地上急忙告饶,那女鬼根本没有慈悲心,指甲眼看刺入她的咽喉,她心里想,不知神识功能否为鬼造梦,情急下来不及研究鬼到底有无做梦的习惯,聚神识凝真气,身形一晃,突然那女鬼一动不动了,她哈哈一乐,真是神功,居然可以用来对付鬼。
也不怕了,拍怕屁股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围着女鬼转了几圈,还不是很敢靠近,怕被对方突然袭击,手抄本上写了太多鬼怪的故事,无一例外都是恐怖之极。
忽然,她感觉这女鬼有呼吸,因为祠堂里太冷,女鬼的呼吸竟然成了白雾缭绕。
她觉出不对,鬼是没有呼吸的,这纵然不是真的常识也是手抄本上或是明间传说中描述鬼的常识,她壮胆往女鬼面前凑了凑,用指尖碰了碰女鬼的脸,很软,好奇心这东西,是最难控制的情绪,她拨动那女鬼的舌头,没想到啪嗒那舌头掉在地上,她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明白这不是鬼这是人,是来害自己的敌人。
她开始胡乱撕扯和擦拭,终于让女鬼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是窦璎身边的侍女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