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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鱼仙姬和墨飞白大吵一架,他的理由是墨飞白为‘建安文骨’的得力干将,怎能放弃刺杀朱棣的大好机会而带着苏落远走他乡,墨飞白的理由是:“天塌地陷都没有落落重要。”
这一刻,鱼仙姬像被定格似的怔在当地,风从窗户的缝隙强势的掠进,拂动他罩在外面的纱衣和纷披的秀发,说是秀发,实在是他把头发保养得太好,发是秀发,容貌亦是秀丽,若非长的出色当年亦不会成为鹊桥仙的头牌公子,沙城乃至整个西域都闻名,他忍辱负重多少年,就是为了‘建安文骨’,这是他从父辈手里接过来的事业,他的父亲,是当年建文帝的宠臣。
所以,当他寄予深切厚望的墨飞白说出这样没出息的话,让他震惊又痛心。
试想下,假如他知道苏落正是建文帝的女儿,不知他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复杂和纠结。
终归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把苏落当成是迷惑墨飞白让他放弃大业的罪魁祸首,所以,他是从心里来恨苏落的,恨到想杀了她超级制造系统。
墨飞白算是喜忧参半吧,能从谷梁鸿身边带走苏落,这是他多少日子以来梦寐以求之事,唯独担心的是苏落不肯随自己走,虽然谷梁鸿告诉他,会有办法让苏落同意,究竟那个办法是什么呢?
这个办法就是哄骗,谷梁鸿找苏落先试探一下:“落落,我最近很忙,无暇分身来照顾你,听说江南已是草长莺飞了,不如你出去游历一番。”
苏落摇头:“有大叔的地方才有春天。”
一计不成再生二计,他又道:“我有批货要从广南之地运来,你代我前去接应如何?”
苏落摇头:“我还没有历练到能够独当一面。”
二计不成再生三计。他再道:“初五最近思乡情切,不如你陪她回去蜀中走走。”
苏落摇头:“她那么大个人,不会不认得路。”
谷梁鸿最后无计可施,才用了狠招,和墨飞白约定明天夜里来接苏落的,他第一次深恶痛绝转瞬、刹那、转眼、倏忽、须臾、少顷、片刻、稍许等等这些形容时间的词汇,因为明天夜里已经来到,差不多二更过,确定墨飞白等在大门口,他对面前的苏落道:“陪我出去溜达一下。”
苏落就不明白了。他今日从早晨到现在哪里也不去,也不让自己动一步,两个人在房间里腻腻歪歪的守着到现场。他居然还要出去走走,想他定然是心情不好,一直也问不出原因,大概是生意不顺利,于是道:“好。”
从住处到大门口。一路走来谷梁鸿把脚步尽量放慢,也知道墨飞白等的着急,但一想到即将同苏落分别,小别也好永诀也罢,他的脚步就无法快起来,院子里灯火点的通亮。也不知道天上可否有月亮,有没有都已经无关紧要,苏落不在的日子。他想,月亮出来纯粹多余。
“大叔,为何要往前面去?”苏落感觉出哪里不对,散步在后宅就好,大晚上的像是要出府的架势。
“陪我检查一下那些护院可否尽职尽责。”谷梁鸿道。话说的再自然不过,却感觉有什么憋在心里。想长吁一声又怕苏落听见,他习惯的双手背在后面,双手中,是苏落的手抓着他跟在后面,这个小丫头片子,这个小跟屁虫,这个整日胡说八道疯疯癫癫的开心果,即将要离开自己,他不知不觉双手抓紧苏落的手。
府里说小真不小,这么快就走到了尽头,眼看大门在望,他突然住了脚步,拉着苏落快速奔至影壁后的暗影里,将个小小的人儿搂在怀中,嘴唇扣在她的头顶:“落落,你记住了么,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苏落反手搂住他:“我记得耶,大叔你怎么了?”
谷梁鸿把她挪开点距离,理了理她的头发,贴了贴她的面颊,提了提她的衣领,抓了抓她的双肩,像是家长送一个长托的孩子,分外的难舍难离,声音低沉道:“记住就好。”
然后,他把大手覆盖住苏落的鼻子,苏落只觉一股香气扑入,接着就没了知觉,身子一软,被谷梁鸿抱住,迟疑着最后还是走到大门口,门房已经睡着,除非有人在外面喊叫否则不会出来,在启开大门前,他低头看看怀里熟睡一般的苏落,在她微微翘起的唇上亲了下,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墨飞白从暗处闪身而出,看他抱着苏落知道他必定用了非常手段制服的苏落:“迷药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用就不用。”他是心疼。
谷梁鸿再次看看怀里的苏落,然后交给墨飞白抱着,道:“如果你有把握她会跟你走。”
墨飞白顿时恼羞成怒:“你嘲笑我我的女友是丧尸!”
谷梁鸿叹口气:“我只讲真话,此后的日子有你累的,这丫头,实在是调皮。”
墨飞白满脸骄傲:“她在我身边调皮了十七年,我已经习惯了。”
谷梁鸿拱手朝向他,最后竟然什么都没说,掉头想回府里,墨飞白喊道:“你不怕她一去不回么?”
谷梁鸿蓦然住了脚步,背对着墨飞白,半晌才道:“那你就好好待她。”
他再次拔步又被墨飞白喊住:“谷梁大侠,今日我墨飞白对你彻底佩服的五体投地,我知道你不舍落落,而是你竟然能……”
谷梁鸿仍旧没有回头,抬抬手轻声道:“走吧走吧。”
之后大门哐当关闭,这一夜,墨飞白带着苏落走了很远,这一夜,谷梁鸿的房间里《醉婵娟》不停,七弦琴弹奏的,埙吹奏的,把苏落送他的铜钱碧玉簪都摆放着,仿佛那个臭丫头就坐在他面前。
“哎,我真的老了,竟然不会哭。”东方欲晓,他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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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后苏落才醒来,望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觉得应该是个客栈,正好墨飞白打了水进来给想给她擦脸,欢欢喜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已准备好被她大吵大闹。
“师兄,我几岁了?”她两眼茫然的四下里看。
墨飞白不懂她为何如此一问,答:“十八岁,正是姑娘家最好的年华。”
苏落慢慢将目光对准他:“你确定我不是十二岁?或者我十三、十四、十五?”
墨飞白走近她,蹲下来看着她,像哄孩子似的:“落落。你怎么了?”
苏落盯着他好一阵,突然怒吼道:“我已经十八岁了,你们凭什么做我的主。我虽然不能动,但我能听见你们的谈话。”
这让墨飞白惊诧,但凡被迷药撂倒的人,根本无法感受到外界的一切,真不敢肯定苏落说的是真是假。
不假。因为苏落有神识功,当初她也是凭借这个听到周祖成和董竹音对话的,只是所用迷药不同,谷梁鸿用的这个药力更持久些,致使她现在才苏醒。
“落落,他是为你好。我更是。”墨飞白苦口婆心的表情。
苏落已经无心和他争执,因为假如谷梁鸿不是发生天大的事情,他怎么能狠心将自己送走。她现在更担心谷梁鸿,所以说了句“师兄对不住了”,身形一晃,墨飞白眼前是铺天盖地的蓝,渺渺茫茫混混沌沌。想说话开不了口,动一动仿佛在大海里浮游。接着场景转换,到处都是姹紫嫣红,清歌阵阵之后,七八个仙子飘然而落,霓裳如幻,媚眼如丝,引着他的脚步走近再走近……
自从和墨子虚把第八识阶修炼完善之后,苏落可以随意的使用神识功,给人造梦的场景比之前更加美轮美奂,更容易收服别人神识,她把墨飞白镇住,又怕等下他恢复过来抓自己,看看房间里没有绳索,就费力的撕碎床单成一条条一缕缕,接续在一起后把墨飞白绑在柱子上,结结实实,凭他功夫深厚一时半会也挣脱不开。
明知墨飞白听不见,仍旧忍不住道:“师兄,别怪我,你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说完即跑出房间,拉过店里的伙计打听这是什么地方,答:“拴马阵。”
苏落噗嗤笑出,想起自己刚刚把墨飞白拴住,知道这是往西域所去之路,距离凉州几百里,撒腿就跑,未几又停下,几百里路凭步行猴年马月才能回到凉州,得弄匹马,也不知哪里是牙行,猛然发现路边拴着几匹马,马的主人正于旁边交谈甚欢,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贼眉鼠眼的四处看看并无窥视自己之人,迅速解开一匹飞身上去,然后叫喊声谩骂声不绝于耳……天亮后想找家饭铺打尖,摸摸身上没银钱,走的匆忙也没在墨飞白那里拿点,想把马卖了又没有东西代步,唯有忍饥挨饿,至午间实在饿得难受,刚好遇到一个镇店,下马想乞讨些吃食,头昏眼花下,不知何时把马给丢了,此后的路唯有步行,总算又偷了一匹马,跑上一段陡坡竟然摔下马来……
三天后,谷梁世家悉已知道苏落丢失的消息,真是有的悲有的喜,春好抱着苏落的东西睹物思人的哭了三天,张初五亦是唉声叹气,郑氏和徐娘比过年还乐,并且郑氏破天荒的打赏府里所有的下人,过年也没这个待遇,她差点就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母仪天下似的高呼:“普天同庆黑客!”
三天里谷梁鸿没有在家人面前说过一句话,窦璎和野鲜不花密谋的商业恶行开始实施,他幸好提前有所准备,但凡窦璎联系好的那些商家所卖之物,他已经入库的入库、抛空的抛空,能储存的就搁置起来等候时机,不能储存的就以略微低于市场价格售罄,但商号里不能无货,替代这些东西摆上台面的是他珍藏很多年的宝贝,有奇石怪玉,有千年老参,有历代名家价值连城的画作,有上古奇书,反正除了牌楼上那副朱元璋的墨宝,他把什么都摆了出去,本来打算留给儿子卓文来继承的,于此谷梁世家的商号非但没有受到窦璎和野鲜不花的打击,还在凉州掀起另外一股风潮,猎奇居奇,谷梁世家也再次引领了凉州之风流。
不提窦璎和野鲜不花如何的大失所望,谷梁鸿顺利度过难关都是因为苏落之前的提醒,想起苏落,他就抚琴弄笛,或是在窗前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静默伫立,假如真像墨飞白说的,自己和苏落一别成永诀,接下来的数十年,我为了什么而活着?心蓦地就空无一物,身体也无有东西来附着。
他继续诘问,上天有悲悯之心,却悲悯的不够彻底,既然让我遇见苏落,为何非得给我们加一个翁媳的关系,这不是画蛇添足,这是横刀夺爱啊!
“春好。”
他心里咯噔一声,忽然就笑了,这满带愁绪的笑容亦不能掩饰他天生的风雅,想想自己真是不中用,竟然出现幻听,怎么可能是苏落,她现在,与那个和她年貌相当的少年已经离开凉州好远好远。
哗啦珠帘挑起,脚步踏踏,他有些好奇,无论张初五和春好都不会如此一种疲乏至极之意,心里忽有所想,猛然回过头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人,说是人,因为那双瞪着他的浓黑并有些敌意的眸子闪亮亮,此人全身上下的衣服破烂不堪,乱糟糟头发半遮着的脸上黑一块青一块紫一块,他心里颤抖得厉害,怎么能是她?
“姑娘。”春好又开始哭,这是喜极而泣。
对,这个乞丐般疯子样的人物就是苏落,她把手里黑乎乎的半块馒头塞给春好:“给你吃。”然后又拔步走向谷梁鸿:“请问大叔,你以什么样的价格把我卖给墨飞白的?”
无尽的埋怨和悲戚,张初五拉了拉春好,两个人退了出去。
灯花噼啪炸开,谷梁鸿眼睛突兀的一跳,不知是福是祸,脚步轻移靠近苏落,感觉自己被分割开来的心正在一页页的缝合,手已经遥遥伸出来,等到的却是苏落冷漠的对视,并无像往常那样接他的手扑在他的怀里。
“落落……”她恨也好她骂也好,总得让她发泄。
苏落果真毫不客气的骂了出来,却是谷梁鸿万万没想到的话:“你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你现在想始乱终弃是吧,难不成非得给你生下一儿半女才能真正成为你的女人,好啊,那我现在就给你生,我不懂,你来教我。”
她一气呵成的喊出这些,然后就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本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她气急疯狂的用力,两三下身上已经仅剩下亵衣,再用力,系在脖子上的亵衣带子挣开,眼看露出半部酥胸,谷梁鸿一步冲上,哽咽着紧紧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