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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下班,张国忠和老刘头开车来到了分局门口,只见柳东升夹着手包已经在门口等了,身边还站了一个满头白发的民警,想必就是柳东升嘴里的那个有名的法医吧。
求人办事么,怎么说也得请个像样点的馆子,接上人后,张国忠开车直奔国民饭店*,弄的法医老陈也有点不好意思,不就是帮忙看看尸检报告么,用得着这么破费吗…?
饭桌上,几人先是寒暄了一阵,老刘头把案件线索简单说了一遍后,把当时那个尸检报告的复印件递给了老陈,“陈师傅,按我和国忠的分析,这两个人被发现时,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超过半年了,希望您能帮着看看,以您的经验,这种情况应该如何解释。”
“颈部有明显缢痕,角膜透明,双瞳等大…”接过验尸报告念了几句,老陈的眉头立即就皱起来了,“唉!当时的这个法医…唉…!”
“怎么了?”看老陈唉声叹气的,柳东升也纳闷,“记录的不详细?还是违规操作了?”
“没经验而已…净写些没用的…”老陈摇摇头。
“这话怎么说?”张国忠不解,这老陈又没看见尸体,怎么就知道人家没经验呢。
“首先,缢痕是个很笼统的词汇,不论是被人用绳索从后面勒死还是被吊死,脖子上都会有缢痕,但这两种缢痕的深浅、角度、痕迹的长短粗细等等特征都有很大的区别!而一般被人用手掐死的人,虽说也是窒息,却通常不会有很明显痕迹,就算有痕迹。跟被绳索勒过的痕迹也完全不一样,如果说有明显缢痕的话,那么死者有可能是被人用绳索勒死或是吊死的!”老陈无奈道,“现在这个报告上只是写着有明显缢痕,其他什么都没说。真正的死因都不能确定啊!再有,如果凶器不是金属绳索而是尼龙绳、麻绳甚至线绳之类的东西,伤口肯定会留有一些碎屑,这一点对调查凶器的来源,从而圈定凶手的职业范围或居住范围、甚至对圈定第一作案现场的范围都很重要,但这份报告里一点都没提到!干法医就怕这种含糊其辞的报告。很可能会把办案人员带进死胡同啊!如果说死者的死亡形态是互相掐住对方脖子的话,按缢痕这个特征推断,死者自相残杀的姿势很可能是伪造的!”
“这一点我也有怀疑…”老刘头道,“他们的孩子向我透露,他们两口子甜蜜的很。不可能自相残杀,但我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缢痕’能有这么大的学问…”
“还有就是…报告上没说身体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尸体的指缝也没检查,更没有体液和血液的化验结果…这么重要的细节统统漏掉了!就算家属不同意解剖,难道收集一点体液也不行吗?”老陈道。
“没写…应该说明尸体一切正常吧?”张国忠皱眉道。
“不!”老陈斩钉截铁,“如果是被人杀死,那么肯定会有搏斗的迹象,最少也要有挣扎的迹象。他们的死亡地点如果是山里的话,死者的被勒死的时候手指肯定会不停的乱抓,身上多少也会有些擦伤。如果手掌与指缝完好无损且全身无任何伤痕的话,那说明死者很可能死于被麻醉后或昏厥期间,甚至有可能是中毒失去行动能力后又被勒死的,但现在这个报告,一无体表细节,二无化验结果。写的跟散文似的,基本上和废纸没什么区别啊!”
“您觉得…缢痕是致命伤?”老刘头问道。
“我只能说。很有可能!”老陈道,“我没看到那个缢痕究竟什么样。所以不能确定!”
老陈这番话以后,张国忠和老刘头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没想到这有一搭无一搭的找个专家问了两句,竟然问出这么多疑点来,按老陈这么一分析,廖氏夫妇脖子上的缢痕成了案件的焦点,这么一来老刘头也纳闷了,如果那个所谓的“缢痕”真是致命伤的话,那很有可能尸体不烂只是偶然情况,放尸体的地方是聚阴池而已,如果他们真碰上了王四照这类懂得摆阵的高手,杀两个人也就是两刀的事(孙亭拿着枪都差点让王四照杀死),干嘛非要费那么大劲把人勒死呢?再有,人都杀了,为啥要摆阵让尸首不烂,还要伪造现场?身上的证件一个都没碰,好像唯恐警察查不出死者身份似的,天底下有这么仁义的凶手吗?
“我不明白啊…”这时一直沉默的柳东升开口了,“如果尸体真的在山里都放了半年了,蚂蚁咬也咬烂了啊,为什么会嘛事都没有?”
“嘿嘿柳老弟,山里有‘聚阴池’这么一说,聚阴池内不见蝼蚁爬虫…”老刘头把聚阴池的原理给柳东升简单讲了一遍,这样一来柳东升又开始继续沉默了(准确的说是听迷糊了)。
“对了陈师傅,那这两次尸检报告之间的区别…”
“这个…”老陈也是一个劲的皱眉,“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问题,当年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女尸,历经两千多年尸体不腐,很多科学家把原因归为在其棺材中液体的防腐作用与墓葬环境良好的密封,但我看却未必,人的尸体直接埋在土里也会腐烂,难道土的空气会比墓里多?就算把人的尸体直接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过两千年都会腐烂,古代难道有比福尔马林效果还好的防腐液?马王堆汉墓埋的只是个官儿太太,如果古代真有这么好的防腐技术,为什么连皇帝都没福消受,一个官儿太太却用上了?所以我觉得…应该另有原因…”老陈其实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不惜把马王堆的例子都举出来了。
“行了国忠,现在基本上可以推断。这应该是普通的凶杀,不烂只是巧合,陈法医已经把咱们的调查范围缩的很小了…”老刘头倒是挺会说话,“过几天咱跟廖少爷的同学一接上头就去立即甘肃,搜集点证据。如果真是一般的凶杀,就交给公安局处理,如果是邪道,那咱就先把凶手撂趴下再交给公安局处理,现在咱啥也没看见,再怎么瞎猜也是白搭…”
“对了…这个是当年那个文物案的死者身体里的东西以及现场发现的符咒。你看看吧…”柳东升从手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纸袋递给张国忠,里面似乎装着厚厚一打子照片。
接过照片后,张国忠的眉头又皱起来了,“这都是什么玩艺啊…”只见两种自己从没见过的图案被从各种角度拍了个遍,图案上的文字可以确定都是殄文。但大部分不认识,零星有几个认识的其内容也是驴唇不对马嘴,另外,纸带里还有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玉石的小石柱子,表面被刻的密密麻麻的,但看不清刻的什么。
“我用显微镜观察过这些文字,大体上和那些照片上拍的风格一样…”老陈道。“我也描了其中的几个,也在那堆照片里,太多了。都描的话估计描到现在都描不完啊…局里的同志请教过历史学家,他们都不认得…”
翻了几张照片以后,张国忠看到了所谓老陈对着显微镜描出来的殄文,别看只有短短几个字,但已经可以肯定是“驭鬼桩”了,“师兄。你看…”张国忠把老陈描的殄文照片递给了老刘头,“把这个东西放在死人身体里。啥意思?”
接过照片,老刘头也是一个劲的犯嘀咕。“想让死人起尸,办法多的是,干嘛费这么大劲弄这个啊…”碰到玉雕的东西,老刘头还是比较内行的,引魂经的经文有几千字,倘若都刻在这么大个柱子上,肯定得找专门搞微雕的艺术家来弄,当初赵昆成家财万贯,弄在廖家祖宅的那个“驭鬼桩”尚且比这个大了不止一倍,这个凶手也不知道什么来头,竟然能弄出这么小的东西来…“柳老弟,国内搞微雕的行家,你应该查查啊…”
“早查过了…!”柳东升道,“不查还没事,越差头越大!”
“为什么?”张国忠不解。
“国内搞那行的没几个人!我们走访了几个比较有名的,其中一个号称大师的,作品在故宫都展出过,一个作品在老外那能卖几十万,你猜他看了这东西说什么?”柳东升的眉头皱的就跟包子一样,“他说他没这手艺!”
“什么意思?”张国忠也是一愣。
“他把他师傅在世时最得意的作品让我们在显微镜底下看了看,字的大小比这个上边大了少说两倍!他说那应该是圈儿里的最高水平了!已经不可能再小了!虽说他自己也不排除有世外高人的可能,但让我们去哪找这位高人呢?”
“我能把这个东西拿出来看看么?”老刘头问道。
“当然!”
拿出了小玉柱,老刘头戴上老花镜一通看,不由得撇了一下嘴。
“您看出什么来了?”柳东升问道。
“嗯…没有。柳老弟,我们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研究研究?”
“嗯…可以,但最好别弄丢了,这个案子没准还得查…”柳东升道…
回家的路上,老刘头一个劲的嘬牙花子,“国忠啊…,知道刚才我怀疑啥不?”
“你看出门道来了?”张国忠问道,“那当时怎么不说啊?”
“我不说,是因为我怀疑那个凶手的真正目的,绝对不止倒卖文物那么简单…!”老刘头陷入了沉思,“我得找个借口把这东西暂时拿回来,找行家帮忙瞧…!因为我怀疑…”
“行家?谁啊?”张国忠也纳闷,心说莫非师兄还认识搞微雕的?
“研究玉的,你说我还能找谁啊?”老刘头脸上又是一股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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