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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旭被一阵剧烈的颠簸震醒,朦胧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似乎在马车之中。董和正静静地坐在旁边,紧皱着眉头沉思,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右胸上方的伤口,感觉箭矢已经取出,王旭不由苦笑着叹了口气。真是够倒霉的,好巧不巧就撞到黄忠手里,虽然躲过要害,但还是被吓走了半条命。想起那惊魂一箭,仍是心悸不已。
半晌之后,才重重地闭了闭眼,转而看向旁边安坐的董和,轻声问道:“幼宰,我们这是在哪儿?”
“嗯?”董和似乎现在才回过神来,看见王旭已经清醒,顿时激动不已,赶紧回道:“主公,我们现在在马车上,正在赶回治所临湘。”
“噢”王旭点了点头,转而问道:“那其他人呢?”
“他们目前在鄂县休整。”董和笑了笑,接道:“因为主公伤势的原因,所以今天入夜时分接到大捷的消息后,属下就先护送主公返回,现在已近午夜。”
听到大军在鄂县休整,王旭也是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付出一定代价总是值得的。当即微微笑道:“战事怎么样?”
“很顺利”董和也是高兴地点了点头。“昨晚主公昏迷后,被一批兵士护送回下隽,赵、周、典三位将军与赖太守继续追击,徐晃将军、田别驾也成功对敌合围,虽然后来歇息过几次,险些被摆脱,但还是在今晨,于鄂县渡口对溃逃的刘表两路大军造成了巨大伤亡。只因为还没来得及打扫战场,所以具体数目还不知晓,目前王主簿已经在着手清算。”
这样的战果虽然不尽如人意,但终究还是好的,只要能成功追击到渡口,那王旭可以想象得到溃逃的士兵,争先恐后登船的时候会有多么惨重的损失。只是,既没有捉到对方大将,也没能杀上一两个,有些遗憾。
不过现在想那些也没用,王旭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躺着。良久,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不由轻声道:“幼宰,我有些困乏,先睡了。”
“嗯主公放心歇息。”董和笑道。
回临湘的路上倒是很顺利,董和也非常细心,沿途遇到农家便停下来歇息,花钱让他们炖鸡炖鸭地给王旭补身体。只是因为身上的伤势,终究不能吃太过油腻,所以做法很清淡,随行的医吏也严格控制着王旭的进食。
四天之后,一行人终于缓缓抵达了临湘城外。因为此次是秘密回返,而且王旭受伤的事情,也在尽量封锁,所以倒是没有大批官员出来迎接。主要是担心泄露出去,有人在半途中劫道。
但即将抵达的时候,董和还是遣人快马禀报了徐淑,告知王旭返回的消息。不过受伤的事情他可隐瞒了,董和是荆南官员中非常低调的一个,也是非常聪明的一个,他明白自己说什么好,说什么不好。
徐淑虽然奇怪王旭怎么在前线战事还未结束的时候,就先行赶回,但仍是非常高兴,立刻备马出迎。恰巧赵雨也在将军府玩,听徐淑这么说,也是兴高采烈,急着向王旭表功,两人就这么一路快马奔出了城来。倒是貂蝉挺可怜,想跟着走,却又不会骑马,只能在将军府守望。
但当徐淑和赵雨奔出北城,看清车队情况的时候,徐淑却是陡然勒住战马,并且第一时间喝斥赵雨也止步,狐疑地打量起远方的车队。
赵雨疑惑地眨了眨大眼睛,忍不住问道:“徐淑姐姐,怎么了?怎么不过去啊?”
“雨儿别急,情况不太对劲。”徐淑看着缓缓走来的兵士,皱眉道:“你旭哥哥回来,一般情况下都会有典韦随同。即便没有,也是近卫军相伴,但你看前面的士卒,并非近卫军。而且他一般都会骑马,不会待在马车里。”
“咦真的诶”赵雨惊讶地望了一眼,顿时奇道:“莫非是假的?”
徐淑摇了摇头,却没有急着回答,仔细观望一番,却是陡然一惊,奇道:“不白霜在后边,但没人骑乘雨儿,小心一些。”
“噢”赵雨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惊疑不定的时候,董和已经听到马夫的禀报,掀开车帘看了看,发现两人驻足不前,略一细想,已是明白过来。当即出声命令外边的人停住,对着王旭笑道:“主公,主母生疑属下先下去解释一番。”
“嗯好。”王旭笑着点了点头。
董和下车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径自走向了徐淑和赵雨:“臣下董和,拜见主母”
看到董和,徐淑明显舒了口气,但还是不敢尽信,毕竟现在的情况很反常,只是伫立在原地笑道:“董曹掾不必多礼不知妾身夫君在哪儿?”
董和笑了笑,也不多解释,径自走到了徐淑长剑能及得位置,笑道:“主公就在马车内歇息,臣下可引领主母前往。”
其实他这番举动做得很聪明,若是他开口解释王旭受伤,那徐淑肯定很不高兴,潜意识中,会把护驾不力之责也分给他一部分,这是常性思维。只有等徐淑亲眼见到,那才会注意不到他,而且由王旭来亲自解释,便彻底与他没什么关系。而现在走到徐淑身前,是为了让徐淑释疑,因为他就在一剑之内,这样徐淑就能放心上前。
果不其然,徐淑见到他敢亲自来身边,心里也是信了八层,当即微微一笑,跟着董和缓缓走向了马车。四周的兵士和随行人员也是纷纷为其让开了一条路。
在马车里躺着的王旭,听到缓慢的马蹄声,终于提气笑道:“呵呵,老婆,不用怀疑,就是我”
听到声音,徐淑总算松了口气,有些歉意地对着董和一笑。
董和愣了愣,随即便明白徐淑已经明白了他刚才的用意,但却并没有在意,笑着摇摇头道:“主母,主公就在车内,您可上去安坐,属下在外护送返回。”
“那就有劳董曹掾了”徐淑客气地点了点头。因为心急见到王旭,也就不再多话,与赵雨几乎同时翻身下马,大步跨上了马车。
“嘶……”看到躺着的王旭,徐淑顿时倒抽口凉气,看着他右胸上缠着的白布怔怔出神。
赵雨这丫头,更是一下就坐到了王旭旁边,惊道:“旭哥哥,你怎么受伤了?”
“呵呵,一点皮肉伤”王旭不以为意的笑道。
闻言,反应过来的徐淑却狠狠瞪了他一眼,心疼地道:“还皮肉伤,都把你悄悄送回来了,可能是皮肉伤吗?”
说完,又很是担心王旭的伤势,不由问道:“怎么样?有多严重?”
王旭讪讪地笑了笑,也知道瞒不过徐淑,坦白道:“还好,死不了的,调养一段时间就好。”
倒是赵雨似乎颇为震撼,紧紧抓着王旭的手,茫然地道:“旭哥哥,你那么厉害,都受伤了?”
“傻丫头”王旭莞尔一笑,伸手捏了捏赵雨粉嫩的脸蛋,道:“战场又不是玩,受伤有什么好奇怪的?仅次旭哥哥此次遇到强敌,被射了一箭,如果不是躲得快,恐怕你就看不到我咯”
闻言,赵雨却是陡然沉默了下去,紧紧抓着王旭的手,却又不说话。
徐淑想了想,倒是突然开口道:“老公,可是黄忠?”
“呵呵,就是他”王旭笑了笑,也是被勾起了当时的回忆,半晌才忍不住感叹道:“那黄忠果真名不虚传,当时距离应该上百步,其箭术实在令人惊叹。虽然是暗箭,但这天下能在百步之外射中我的,实在不多要是当时反应慢上一点,恐怕我心脏就要被他射个对穿。”
徐淑叹了口气,但也没什么办法,看着王旭的伤口良久,才心疼地抱怨道:“你也是,明知道黄忠箭术了得,还不小心一些。”
“哎呀,当时大军冲锋,士卒开始疲软,我身为主将都不上前督阵,谁还敢冲呢?”王旭不以为意地回道。
这些道理徐淑也明白,只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罢了,也没有再多说,迅速转移了话题,说起孙坚来访的事情。
回到将军府,望眼欲穿的貂蝉看着王旭被抬进府内,差点直接昏过去,那双晶莹剔透的美眸里涌出豆大的眼珠,直往下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王旭受伤的样子,反应比起当年的徐淑也是不遑多让。在徐淑好一番劝说之下,这才总算平静下来,静静地跪坐在王旭床边陪伴。
而王旭身负重伤的消息,也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临湘,不到一个时辰,家里人和重要官员便急急赶来,那模样,搞得就像真的要死了一样。而且随着大小官员都来,人数越来越多,让徐淑不得不派人制止,礼品这些收下,心意也领,但以王旭需要静养为借口,谢绝了大多数人的看望,不然,这将军府恐怕不得安宁。
徐淑虽然也很想陪着王旭身边,可惜,作为正室,必须要接待前来看望的人,着实有些无奈。反倒是貂蝉和赵雨两人,可以一直陪在王旭身边,谁来了都不理。
好在荆南的官员都很明理,简短地探望过后,便告辞离去,没有多加打扰,着实让王旭庆幸不已。
数天之后,王旭在徐淑的治疗和家人的精心护理下,也是大有好转,可以自理。
更值得开心的,是战事非常喜人,继鄂县大捷之后不久,左路撤退的刘表主力,被郭嘉狠狠算计了一把。
原来,早在数日之前,郭嘉便已经密信通知巴丘的宋谦,让其带着可以作战的所有水军出动,也不与刘表水师交战,只是遥遥压制,并尽可能地破坏那些集结起来的民用船只。
随后,眼见对方舰队已经屯扎在城北渡口,又让徐盛、张辽夜袭,火烧夷道渡口,将坚守渡口的吕公、韩晞击溃,大肆破坏各种小型船只。如果不是水军统帅张允迅速率军离港,恐怕那些战舰都要被这场大火殃及。而其水军又不敢上岸帮忙,因为宋谦的水军正遥遥等待,只要对方一登岸,立刻突进,然后破坏敌船。
张允想率水军先剿灭宋谦,可宋谦根本不接战,他刚一动,立刻便远遁,而且他们那用传统桨划水的速度和持久,都明显赶不上荆南的脚踏板式转轮桨。
蔡瑁、吴巨本来以为郭嘉击破了渡口,是要封锁大军归路,还有些高兴,因为陷入绝境可以激发士卒求生之心,重振士气,与荆南正面死战,强行突破,从而避免士卒争着撤退,而被荆南围追堵截,无意义地产生大量伤亡。
可郭嘉根本就不久留,夺取渡口之后,破坏了不少船只,眼见绝大数船只都迅速离港,毫不犹豫地撤了。
如此一来,可就给刘表兵士带来极大恐慌,他们陷于担心后路被绝,可事实上又还没有绝的情况当中,当晚便大批逃散。
蔡瑁、吴巨被逼无奈,只能再次分兵去坚守渡口,先稳定军心,只希望熬到船只集结完毕,能一次性全体撤退。虽然士卒到时必然争抢,荆南大军从后追击会造成不小伤亡,但终究不动摇根本。
可第二天,郭嘉再行此招,又一次拿下了渡口,击破他驻防渡口的部队,同时再次趁机破坏了大量船只。
第三天,同样如此。
这下,蔡瑁、吴巨等人可慌了。打,打不过,士兵没有一点士气,不要说交战,即便守在城中都有很多士兵偷偷逃亡。守渡口,又守不住。水军被压制,无法协助防守,派出去的士兵不堪一击,甚至还有很多军士趁着出去的时候逃跑,而且每次都有不少船只被损坏。可就这么干耗下去,又意味着自行崩溃,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郭嘉这招实在狠到了极点,持续下去,恐怕刘表的主力大军全部就要这么耗光。
好在刘表那些将领也都非同寻常,在蒯良的强烈建议之下,蔡瑁吴巨终于狠下了心来。无奈地选择了最后一条路。那就是彻底抛弃大批士卒,只带着最精锐的部队渡河。
郭嘉当然不会手软,早就料到对方会走这条路,但不管如何,至少刘表元气大伤,算是连本带利地让其付出了代价。
追击过程中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刘表大军一路疯狂撤退,而荆南大军在众将带领下,士气如虹,穷追猛打。无数士卒争先恐后地抢着登船,甚至为了先后顺序,彼此发生激烈争端。
但事实上,将领们真正要带走的,是那些精锐,也只有那些精锐才来得及撤退。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登船,荆南大军越压越紧,无数士卒绝望了,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船只根本就不够。
士卒们也不是傻的,他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刹那间,他们明白了,这此撤退,根本就不是真的全军撤退,能撤的都是那些将军的亲卫部曲,是那些平日里,在军中表现非常优秀的部队。
有的人悔恨当初为何不勤加练习,有的人绝望哀嚎,有的人则是茫然失措。但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被抛弃的恨。
郭嘉担心激起这部分士卒的死志,在对方主力差不多都撤退的时候,迅速喊出了口号。“投降不杀”
对那些被抛弃的士卒来说,这无疑是希望的曙光,刹那间整个刘表大军崩溃,一片又一片的士卒迅速丢下手中武器,跪地投降。甚至还有很多有机会登船的人,也干脆不登了,因为他们前面的生路还有很大的风险,而后面的生路,却只需扔掉武器。
将领都跑光了,谁还愿意无意义地卖命?
很快,渡口的激战就这么停了下来,荆南士卒们带着胜利的喜悦迅速收缴这战利品,在将领的指挥下,将俘虏集中。
此刻的郭嘉终于笑了,压抑在他心中多日的阴霾缓缓散去。作为军师,而且还是被王旭寄予厚望,授予极大权利的军师,其心中压力非常大。
特别是初期战事的不利,很让他难受,作为荆南第一次大规模战役,是荆南称雄天下的信心之战,也是增强凝聚力的一战,极为重要。可他除了提供一个战略,却没能有什么建树,反而是荆南遭受了惨重的损失,尽管主要责任不在他,但作为军师,同样是有一定责任。
如果这一仗没有战果,他自己都会开始质疑自己,究竟是否能够堪当重任,甚至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此战不大胜,那他就辞去军师职务。
而事实证明了他的才华,刘表主力大军仅仅只有两万精锐能够撤退。两万余人的俘虏,以及数千人的斩杀,已经足够了
静静站在长江岸边的山岗上,迎着清凉的河风,看着逐渐远去的刘表水师,郭嘉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嘴角挂着他丝丝笑意,喋喋自语:此计,可还没有结束……
随后,郭嘉迅速将前线的事务交给了王飞,自己快马返回了临湘。
就在王旭刚收到捷报不到一天,郭嘉就已经赶回。
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先回去梳洗一番,便直奔将军府。因为打铁趁热,接下来的计划越早实施,效果越好……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