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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西行有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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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追杀第九天。

    也许是因为昨天落水的缘故,夜里小梦发起了高烧。早上,小乐见她一直不醒,伸手一摸额头,竟滚烫滚烫的!当时身处峡谷之中,一无人,二无药,小乐真是又急又怕,这可该怎么办呢!

    女神病了,动物们虽然很担心,可是也没办法。无奈之下,小乐只得背起小梦,想要走出这峡谷去外面找人求救。

    出了峡谷已是中午,一路往西行去,可是荒原之上又哪里有人!幸好中午的时候,鹰大叔抓来一条白色的怪蛇,说是这蛇的蛇胆颇有妙用。病急乱投医,小乐只得将蛇胆给小梦喂了下去,谁知晚上小梦的烧居然退了!

    明月当空,天地皎洁。

    到了晚上,动物们都很安静,只有独狼大哥它们喜欢对月嗥叫。

    火堆前,小乐烤着蛇肉,小梦背靠着小乐坐在地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

    小梦望着地上的白色蛇皮问道:“这是什么蛇啊?”

    小乐转着手中的蛇肉:“死蛇啊!”

    小梦直翻白眼,转手在小乐的腰间掐了一下。谁知,小乐这厮皮糙肉厚,竟似没有感觉一般,太不给面子了!

    见肉烤得差不多了,小乐问:“哎,你听过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吗?”

    小梦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嗯,怎么了?”

    小乐把蛇肉递到身后:“来,尝尝白娘子的肉香不香?”

    小梦一天没吃东西,这时也真有些饿了,只见她边啃着蛇肉边问:“哎,我问你啊,咱们把白娘子吃了,许仙怎么办?”

    小乐没心没肺地回道:“没事,他还有小青呢!”

    小梦:“小青不愿意怎么办?”

    小乐捏着嗓子像个女人一样喊道:“不要啊,姐夫,不要!”

    小梦快要笑喷了:“那小青要是还不愿意呢?”

    小乐这回用雄浑的声音道:“啊——”

    “什么意思?”

    小乐解释道:“笨啊,小青现出原形,把许仙吃了呗!”

    小梦笑着骂道:“滚!”

    “嘿嘿!”

    小梦坐起来,伸手扼住小乐的脖子向后一拉,俯身望着小乐似笑非笑地问道:“要是有一天,小青现出原形把我吃了,你怎么办?”

    小乐坏笑着道:“吃就吃了呗!”

    “什么?”

    “不要啊!不要!”

    “去死!”

    “啊——”

    ……

    吃过晚饭,小乐躺在地上,小梦枕在小乐的肚子上,两人聊着天。

    此时节,天上月明,人间风清。

    小梦突然问:“哎,咱们认识多久了?”

    小乐若有所思地:“嗯,我想想。几天来着?”

    小梦不愿意了:“想什么?笨蛋,记住喽,今天是第九天了!”

    小乐一下子惊着了:“啊?才九天啊?我怎么感觉不是九天,是九年呢!”

    小梦幽幽地道:“我还感觉跟一辈子似的呢!”

    是啊,来到这里才九天,曾经的荒野生涯就已经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此时,彼此青春年少;此景,月明风清。要是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该有多好啊!

    “哎,小乐阳主,十日追杀,今天可是第九天了!”

    小乐:“什么意思?”

    “过了明天,你就是红尘境的境主了!”

    小乐颇为不屑地:“什么狗屁境主,我才不稀罕呢!”

    “那你稀罕什么?”

    小乐嘿嘿地笑着:“我稀罕你,行不行?”

    “滚!”

    “哈哈!”

    ……

    过了一会儿,小梦:“哎,小乐哥哥,你还是当境主!”

    “为什么?”

    小梦循循善诱道:“你想啊,这红尘境中,女子不下数千,放眼望去尽是美女!你现在是阳主,她们的身体是你的;等你当上境主,她们就连命都是你的了!到时候,你就像是皇帝一样,你想让谁活谁就活,想让谁死谁就死,多好啊!”

    小乐的回答很直接:“不好!”

    “为什么?”

    小乐伸手揽住小梦:“对我来说,只要你是我的就够了。哎,要不咱们逃出去!到外面,找个地方,就咱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小乐哥哥,不行的!我们走了,她们怎么办?”

    小乐实在是不明白:“她们的命只能是她们自己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小梦很伤感:“因为她们生在红尘境中!生而无名,命不由己。”

    “这是谁定的规矩?她们就认命了吗?怎么不反抗啊?”

    “没用的!几千年来都是这样!”

    “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除非是天主,只有天主有权改变这里的一切规矩。哎,小乐哥哥,你要不当这里的天主!”

    “天主?天主很难当吗?”

    “不知道。”

    “我想一想。”

    “嗯。”

    ……

    良久,小梦指着天上的月亮道:“你看,月亮都圆了!”

    小乐特别嘴欠地:“嗯,差一点就圆了!”

    小梦却不理他,继续道:“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想我吗?”

    小乐依旧嘴贱:“想怎么办?不想怎么办?”

    小梦:“想的话,你就抬头望望月亮;要是不想,就算了!”

    小乐奇道:“为什么?”

    小梦:“到时候,月亮会告诉你的。”

    小乐更奇怪了:“真的?”

    小梦不说话,只是望着月亮呆呆出神。

    这时,小乐对着月亮大声喊道:“月亮,我想小梦了!月亮,我想小梦了!月亮,我想小梦了!”

    月亮望着她,月亮望着他,月亮不说话,一切尽在月光之中。

    夜色真好。

    小乐突然问:“哎,你说等我们老了,月亮是什么样啊?”

    小梦的眼睛湿润了:“老了?”

    小乐自顾自地道:“对啊!我小的时候,月亮就是这样!现在我长大了,月亮还是这样!你说,要是有一天我们老了,月亮是不是还这样啊?”

    两行清泪划过眼角,小梦茫然地道:“等我们老了,要很久呢!”

    小乐憧憬地道:“也是啊!哎,你说咱们俩老了是什么模样?”

    小梦摇摇头。

    小乐兴高采烈地道:“等我们老了,头发都白了,脸上有皱纹了,腰也弯了,我成了糟老头,你是老太婆,嘿嘿,你想多好玩啊!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哎呀,不管了,反正生一大堆!到时候他们来看我们,晚上扶着我们出去看月亮!哎,一抬头,你猜怎么着?”

    谁知,小梦却翻身背对着小乐,淡淡地道:“我困了,睡!”

    小乐有些失落地应道:“哦。”

    小梦睁着一双大眼望着远方,任眼泪静静落在自己的胳膊上……

    一夜无语,转天清晨。

    太阳还没出来,小梦就醒了!十日追杀,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小梦望着还在睡梦中的小乐,像是要把他刻到自己心里去一样……

    太阳出来了,小梦望着小乐……

    小乐醒了,小梦却别过头去……

    这天上午,本来小乐打算原地歇着呢,可是小梦执意要向西出发!没办法,男人的大腿总是拗不过女人的胳膊,走!一路往西,尽是荒原,秋草漫野。

    中午时分,行到一处,小梦停了下来。

    只见她面对着小乐站着,神色木然地道:“阳主,今天是第十天了!”

    蓦然听到小梦称呼他为阳主,小乐一惊:“啊?”

    就听小梦继续说道:“阳主,经十日追杀,方为红尘境之境主。所谓追杀,其实所杀非命,只是要在十日之内把阳主捉回总坛。阳主一旦被捉住,将终生失去做境主的权利。从这里到总坛最快也要一天一夜。到现在他们还没把你捉住,说明你已经是境主了!”

    小乐傻了:“……”

    这时,小梦跪倒在地:“属下恭喜境主,祝境主阳道壮伟,永乐红尘。”

    此时的小乐真如五雷轰顶一般,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反应过来,涕泪满面,他望着还跪在地上的小梦痛心无比地说:“你……起来!”

    “谢境主!”小梦站起来,目光望着地面,冷冷地道,“请境主随我返回总坛。”

    小乐竭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别急,我问你!咱们之前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

    “境主恕罪。”

    小乐闻此更加伤心:“我不是什么境主!我问你,你一直都在骗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境主恕罪。”

    又过了一会儿,小乐问道:“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梦沉默片刻:“谢境主赐名,小梦很喜欢。”

    小乐冷笑不已:“可是现在梦醒了!”

    “境主恕罪,请随我返回总坛。”

    小乐这时终于冷静下来,问道:“总坛在哪边?”

    “回境主,在东边。”

    小乐:“你听好,我不会跟你去什么狗屁总坛的!我要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再回来!”

    “境主!”

    小乐望着小梦,一字一顿地说:“你我就此绝别,永毋相见!”说罢,转身离去,终已不顾。

    小梦这才抬起头,待到小乐去得远了,眼泪这才夺眶而出。此时,红日当头,衰草连天,只觉天地茫茫,不知身在何处。

    终于,见小乐不再回来,她转身向东去了……

    见到两人一东一西分开,动物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于是东西两头各有追随……

    小乐一路向西,脑子昏昏沉沉,不知想些什么,就这样一直往西去……太阳落山,还在向西……

    终于,月出于东山之上。

    小乐转过身,今夜月亮不再差那一点,整个儿地都圆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就抬头望望月亮,月亮会告诉你的。”

    月圆人寂寞,望着月亮,小乐喊道:“月亮,我想她了!”

    月亮无言,静静地望着他。

    突然,小乐向着月亮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