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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子游长啸一声,手中金色锁链光芒大盛,然后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在空中不停的弹跳摇摆,就像是两条不甘心落入人手、正在努力挣扎的金蛇。
金归暮见状心头一凛,晋子游的内力虽然不及他深厚,但是心法纯正、招数精妙,双方武力的差距并不如年龄般巨大,如果自己一意孤行、逼虎跳墙,非要生死相搏,恐怕得不偿失,胜了也是惨胜。
所谓江湖越老,胆量越小,金归暮家大业大,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为了一时意气冒险。
所以心念一转,金归暮终于选择了退让,双臂平平伸出,宛如白鹤展翅,轻轻一扇,身体就飞速飘向远方。
但是这时却换作晋子游不肯罢休,他家学渊源,一肚皮的奇功异术,但是并不等于他都能够毫无顾忌的运用,面对金归暮的骇人压力,他已经以破釜沉舟的决心,运起了轻易不敢使用的黄金煞气。
他这门家传秘技能够通过吸收地心煞气增进内功修为,进境十分神速,如果练到高深,威力无涛,但是前期却有很大的弊病。
地心煞气乃是从地肺中千百万年淤积的毒气毒火中自行凝练的一种先天真气,精纯雄浑之处,只有九天风雷孕育出来的罡气可以比拟,但是这种天地间的猛物,暴戾难控,并不适合血肉之躯吸收,即使用秘制药物调理,煞气入体对于自身也有很大的伤害。
所以黄金煞气没有大成之前,修炼这门秘技的人只能把煞气储存在上丹田,耗费时日徐徐转化为自己的真气,这个阶段一旦将煞气解封,内力会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但是真气每运转一次,经脉、上丹田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等到储存的煞气释放完毕,伤势最轻也需要调养三年才能完全康复,伤势严重的话,经脉、上丹田无法恢复原貌,根本不能再次支撑煞气吸收,这门功夫就算是废了。
晋子游是晋家嫡系子弟,前途一片光明,如今被逼得释放煞气,自损身体,心口被怨毒和悔恨折磨得直欲滴血,满腔怒火喷涌而出,恶狠狠的叫道:“现在想跑?晚了!”双臂一抖,两条金色锁链发出密集的摩擦声音,化作两道波浪曲线连接而成的金光,朝着金归暮夹击过去。
金归暮眼见金色锁链闪电般追至,自觉脱身不及,顿时激发了凶性:“你以为老夫怕你?!”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掌心涌出两团灰色气团,迎向金色波光。
啵啵两声轻响,金色锁链毫不费力的穿破灰色气团,速度丝毫不减,插向金归暮左右两肋。
金归暮脸色微微一变,冷哼一声,双掌飞舞,在身体两侧各自划出里三层、外三层的六道圆圈,挡住锁链去路。
锁链击打在灰色气圈上面,就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外力牵引着一样,改变了前进轨迹,沿着灰色气圈旋转环绕,攻击落在空处。
晋子游怒道:“你以为这就行了!”大踏步走将过去,每走一步,就把手腕一翻,将锁链在自己手臂上缠绕一圈,短短几个呼吸,就走到金归暮面前,手中握着的金色锁链也缩短至三尺,然后面露杀机:“老狗!去死吧!”说罢双臂翻飞,两条锁链被他当成双锏使用,毫无花俏,完全是以硬碰硬、以快打快的路数,朝着金归暮劈头盖脸的砸去。
金归暮功力深厚,仗着一双铁掌纵横江湖,从来不用武器,对付远不如他的弱者倒不觉得,现在晋子游内力激增,已经不在他之下,他没有趁手武器的短处就暴露出来。
晋子游手中的金色锁链虽然不是原版的黄金锁链,却也是晋家后人花了几代人心血千锤百炼的仿造品,坚逾精钢、重如千钧,刚才晋子游内力不足,无法发挥出它的威力,现在晋子游功力大进,每一击都是一道金色光影,然后才是姗姗来迟的破空声音,晋子游和金归暮之间的整个虚空都在双链之下扭曲晃动,仿佛随时崩塌一般。
金归暮避无可避,只得猛力催动荒冢枯骨功,浑身灰色气雾荡漾,双手笼罩在两团浓厚的灰色气体之中,悍然迎接晋子游的猛攻。
只听砰砰连声,也不知道二人交击了多少下,金归暮双手的护体真气被金色锁链轰散,露出血肉模糊的双拳。
晋子游打得兴起,大叫一声,双臂高举,两条锁链同时朝着金归暮天灵盖砸下。
金归暮气急交加,荒冢枯骨功提运到了极致,周身精血肌肉仿佛被他的经脉吸收一空,本就宛如骷髅的脸颊骨骼凸现、青筋爆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只要把他薄薄的一层脸皮揭开,就能看见他的白骨一样。
两只血肉模糊的拳头一抬,就像是两门大炮同时开火,两道灰色光柱冲天而起,正中晋子游的锁链。
轰!拳头锁链交击的地方气浪喷涌,露出一团黑漆漆的虚空,强劲的气流将晋子游和金归暮同时吹到半空。
金归暮双脚一落地,便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喉咙一甜,就不由自主的从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不过他举目一看,晋子游的样子更加悲惨,双臂衣衫尽碎,两只裸露的胳膊上面,青筋时隐时现,浮现在皮肤表面的时候仿佛还在抽搐痉挛,两条锁链前端也星星点点的满是破损,胸口淌了一大滩血迹,显然是自己吐的,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看去狼狈之极。
金归暮几十年的厮杀经验何等老到?一看便知道晋子游使用禁术、后力不济,登时大喜过望:“小崽子!纳命来!”右臂一伸,一道灰色气流利箭一般刺向晋子游胸口。
就在这时,沐月莲追击李三经过,轻喝一声,双手各自划出两道半弧,朝着灰色气流一合。
啪的一声轻响,金归暮的灰色真气就像是真的利箭被人截住一般,夹在沐月莲双掌中间,不能前进半分。
金归暮气急败坏的还待出手,李三已经抓住他的胳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金老,我们先撤!”
金归暮闻言顿时清醒过来,晋子游已经够难缠的了,现在加上沐月莲等人的援手,自己绝无胜理。
万分不甘的瞪了晋子游一眼,金归暮一面随着李三飞奔,一面放下狠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辈你别让老夫再见到你!”
晋子游听了,心情一激荡,顿时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自己无端被卷入恶斗,出手仅仅为了自保,可是这个穷凶极恶的老头就像是自己杀了他全家、挖了他祖坟一样,非要跟自己死命相搏,杀死自己家仆、害得自己身负内伤不说,落荒而逃的当儿还要记下自己作仇家,真是岂有此理?!
沐月莲知道李三尤有余力,追击并不积极,望着李、金二人消失在山道之中,便停下脚步,转向晋子游:“晋公子你没事吧?”
晋子游眼见佳人温言关心,心头一荡:“看来我这次出手也不是完全大亏特亏!总算有点收获!”刚想吹嘘自己无碍,谁知口还没有张开,胸口便是一阵气血翻涌,仿佛马上涌出喉咙一般,顿时吓了一跳,立即运气调息,舒缓伤势。
沐月莲见状连忙招呼易天行:“天行,你快过来看看晋公子。”
易天行本来打算快刀斩乱麻,将明真子抓过来让沐月莲报仇,闻言只得移步过来,瞥了晋子游一眼:“他使用秘法,导致上丹田受损、奇经八脉俱伤,另外,由于对手内力太强,他的五脏六腑受到外力震荡,不过伤不致死,他的身体底子也很强健,静心调养即可。武林中自损身体、暂时性提高的秘法数不胜数,原理各不相同,不能一概而论,要我帮忙诊治的话,我要查探他的真气,嘿,他恐怕不会答应。”
此时晋子游已经缓过气来,沉声答道:“不错,沐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告辞!”
晋子游本心倒是想要打蛇顺棍上,跟沐月莲加深感情,但是他自幼就对滥用黄金煞气的后遗症心知肚明,现在显露的受伤征兆虽然不是无可挽回的重创,却也不算轻微,如果调养不好,轻则功力倒退五年,重则落下终生不愈的病根,所以他必须尽快赶回家中静养,这一去,没有三五年别想痊愈出门,跟沐月莲更进一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这人注重实际,既然发觉继续搭讪没有什么好处,便当机立断,朝着沐月莲拱了拱手,抱起晋福的尸体,转身就往山下走去。
易天行等到晋子游的身影消失,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沐月莲白了他一眼,轻声道:“你有时间瞎琢磨没有意义的事情,还不如去看看有没有人需要你救治。”
易天行徐徐收住笑声:“我什么时候瞎琢磨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沐月莲没有好气地道:“那你笑什么?”
易天行揶揄道:“你以为我笑的是什么?”
沐月莲道:“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易天行一面与沐月莲拌嘴,一面却按照沐月莲的说话走向琼玉真,仔细查看她的身体状态。
琼玉真刚才用力过度,正在调息归元,忽然看见一个少年男子来到自己面前,就像是辨识古董一样,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登时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气,檀口微张:“滚!”
易天行也不以为意,朝着沐月莲一摊手:“中气十足,并无大碍。”
沐月莲听得掩口而笑,宛如花枝招展。
易天行伸手入怀,从一个木盒里面拿出一颗散发着浓烈药香、表面满布金丝纹路的黑色丹药,抛向琼玉真:“这是药王谷的天香鎏金丹,专能固本培元,补益气血耗损……哎!”
琼玉真毫不理会,不躲不避,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任由天香鎏金丹在她高耸的胸口一弹,跌落地上。
易天行迎着琼玉真想要杀人的目光,讪笑道:“你为什么不接?”
琼玉真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道:“我现在真气不济,不是你的对手,等我恢复之后,再来向你讨还羞辱。”
易天行也起了火气:“喂!我什么时候羞辱你了?!我好心给你丹药,你自己不接才那个什么……关我屁事啊!你伸手接一下要死么?”
站在一旁的储一叶上前插嘴道:“我们天山剑派自有灵药,谁稀罕你的丹药?都不知道是不是对症!”
易天行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转向琼玉真:“既然你不领情,我也无谓滥做好人。你要找我比武,我随时恭候。”说罢走过去捡起天香鎏金丹,走向闻正信、谷悠然二人,身后却传来储一叶的讽刺:“掉在地上的东西也捡起来吃,易家子弟混得还真是够落魄的。”
易天行听了身形一滞,却不回头,仍旧慢慢走向闻正信,这次却是沐月莲看不过眼了,冷笑道:“天行,你就这么算了?”
易天行头也不回,淡淡地道:“琼玉真还算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至于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搭理。你别说得我睚眦必报好不好?我的生命有限,没有空为路人甲费心停留。”
彭宜弼听得哈的一声,正要跟着挖苦,却被彭伯符暗中扯了一下,传音骂道:“混账小子,那储一叶虽然不知所谓,但是他是天山剑派的历练弟子,代表的是天山剑派的尊严,你别给我们封山剑派惹麻烦!”
彭宜弼连忙捂住嘴,把笑声转为咳嗽,但是储一叶已经由此联想到山顶众人对他的不屑和讥讽。
刚才与李三等人一战,易天行、沐月莲出尽了风头,琼玉真也表现得光彩夺目,但是同为天山剑派的弟子,储一叶被李三一招击败,弄得元气大伤,后来都没有参与战局,想起来都有些自惭。
现在储一叶出言挑衅,沐月莲与易天行一搭一档骂他废物还可以说蓄意针对,旁人的笑声听在他耳朵里,便显得格外的刺耳。
刹那间,血气上涌,直冲脑门,使得储一叶鬼使神差的叫了出来:“易天行!你可敢与我公平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