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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月莲笑吟吟的看着易天行打发掉吕、刘二人,眼波流转,扫过四周,淡淡地说道:“各位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听到沐月莲的招呼,清凉山顶风声骤起,树林之间、巨岩之后人影如梭。
茅屋后面的一个大树上,飘然落下一男一女,他们二人装束如一,均是背负长剑,身着白衣,胸口都绣着一朵银色的六芒雪花,中间立着一柄晶莹剔透、近乎透明的宝剑,显然是天山剑派的弟子。这两个人男的丰神俊朗,女的光彩照人,外貌十分出众,适才被易天行赶走的刘人杰、吕良玉都算得上一表人才,但是比起那男子却要逊色许多,那女子更是气质脱俗、冷艳无双,与沐月莲相映生辉,宛如秋月寒梅,各擅胜场,一下子就吸引了山顶众人的大部分注意力。
山道两旁,闪出五个人影,与易天行有过一面之缘的屠龙剑客明叔宝也在其中。其余四人分作两拨,一拨并肩站着一个正气凛然、黑衣佩剑的魁梧汉子和一个面带病容、手持三寸指天笔的瘦削书生,另一拨却是一个满脸狂傲之色、眉心隐隐有一团金光缓缓旋转的黄脸少年站在前头,一个仆人装束的老者恭敬谦卑的侍立在后。
山顶偏离茅屋的一个巨石背后,走出一个络腮胡子、青衣芒鞋的粗豪大汉,腰间插着两把万字夺,昂首挺胸的走将过来。
沐月莲温和一笑:“小妹久居蜀地,在神州举目无亲、孤苦无依,想不到闭关三年,一出关就有这么多朋友前来祝贺,真是受宠若惊了。”
黑衣汉子首先一拱手:“铁剑门闻正信,恭贺沐姑娘出关。在下此来,并无他念,只是陪朋友罢了,姑娘无需理会我这等闲人。”他一言说罢,便不管不顾,径自坐到一旁的地上,盘膝闭目,不再理会沐月莲等人。
与他同行的那个瘦削书生见状脸色一红,略带尴尬之色,上前拱手道:“在下病书生谷悠然,见过沐姑娘。我这位朋友脾气有些古怪,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易天行插嘴道:“铁剑门的人,心中只有公义,自然不会为这种闻色起心、趋利背义的谣言所动。”
谷悠然听了顿时脸颊泛起两团潮红,大声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等千里迢迢赶来,无非是为了恭贺沐姑娘出关,并无不良邪念!”
易天行冷笑道:“你还真是热心,对了,我听说无尘大师闭关十六年,最近也是破关而出的关键时刻,你现在来也来了,恭喜也恭喜完了,要不要再去赶无尘大师的场子?”
谷悠然满脸涨得通红:“你……你……”他出身书香门第,虽然因为自幼体弱多病,由长辈托付名师,练就一身好武功,但是来往多是文人名士,甚少与江湖中人厮混,脸皮奇薄无比,就是这次来清凉山,也是偶然听了有关沐月莲的传言,不知怎么心血来潮,一反常态的生出一窥娇娥、成就佳话的念头,就这样,他满脑子才子美人共谐连理的想法,却也不敢一个人贸贸然跑来唐突佳人,最终强行拉了闻正信陪伴壮胆,方才成行,谁知一照面就遇到易天行这样言辞犀利、揭人揭短、毫不留情的人物,顿时不知道如何应付。
宁绿漪见到谷悠然的窘迫样子,乐得咯咯直笑:“你什么你啊?既然你没有非分之想,恭喜的话儿说完了,就赶紧告辞吧。我们太乙观没有准备多余的饭菜,你们再不下山,晚上就只能饿肚子了,呵呵!”
闻正信双眼猛然一睁,盯住易天行:“好一张利口。”
易天行一耸肩:“一般般。”
沐月莲在一旁看着看着,心神一个恍惚,仿佛又回来从前在琅环仙府的时候,默默看着易天行与诸多同窗斗嘴的情形,心中暖意渐生,不觉嘴角浮现出一弯笑意。
谷悠然正在不知如何是好,见状顿时又羞又气,头脑中嗡的一声,热血上冲,顿时失去了理智,呵斥道:“你笑什么?!我不远千里而来,自问没有失礼之处,你们这些不通礼数的蜀州蛮夷……”
听到这里,沐月莲心神一收,目光冷冽如冰,落在谷悠然身上,一股无形的气机弥漫出去,谷悠然四周的空气就像凝成胶质一般,向他簇拥上来,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话头嘎然而止。
闻正信见状大喝一声:“住手!”双腿一伸,已经挺立如松,双目精光暴射,一股强横刚烈的气势汹涌澎湃,涌向沐月莲。
易天行冷哼一声,脚下轻轻一踏,插在闻正信与沐月莲之间,挡住闻正信的去路。
正在闻正信杀机勃发、握剑待拔的当儿,沐月莲猛的收回气势,看也不看浑身冷汗、直打哆嗦的谷悠然一眼,目光扫过其余几人:“不知道各位来意?”
明叔宝越看沐月莲越是满意,心中暗自恃道:“这个沐月莲不但人比花娇,而且武功通玄、交游广阔,如果我能够娶到手里,定然是我明家一大臂助。”想到这里,立即抢在前面开口:“在下青州明叔宝,世袭豪门,师承黄龙剑派,江湖人称……”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你的八字就免了吧。”站在明叔宝身旁的黄脸少年一面说,一面上前一步,正好挡住明叔宝的身形:“徐州晋子游,见过彭前辈、妙尘前辈……宁姑娘、沐姑娘、易二公子。”他也不知道如何查探的消息,对易天行等人的身份名讳了如指掌,与妙尘道姑联手护法的七名道姑,就连易天行都不知道名字,他竟然娓娓道来,一个不漏。
易天行心头一凛,其实这些人隐匿在侧,并未躲过他的耳目,只是见他们没有异动,也就置之不理而已,这个晋子游来得甚晚,并未听到自己与封山剑派诸人互报家门,但是听他说话,似乎已经查清了自己的底细,看来背景很不简单:“晋子游?晋子游?”心中念了几遍晋子游的名字,忽然灵机一动:“你是黄金七世家中晋家的子弟?”
晋子游呵呵笑道:“不愧是白玉三易经的传人,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易天行眉头一皱,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一言不发,只是眼光在晋子游的身上反复打量。
沐月莲见状嘴唇微张,传音入密道:“黄金七世家很厉害?”
“很久没有消息,我都以为他们死光了。”易天行传音答道:“天兵谱上面的黄金七武器,他们七家各拥其一,而且他们也是上古名门之后,武功传承不在你我之下。不过这小子似乎没有得到晋家的黄金锁链,打起来铁定不是我们对手。”
沐月莲回答道:“但是他身后那个老仆的功力十分深厚,恐怕比我们厉害。”
易天行冷冷的道:“这些世家敝帚自珍,不会把压箱底的武功传给外人,那老头内功虽然高深,未必就比晋子游难缠。”
这边沐月莲与易天行传音交谈正酣,没有工夫搭理其他人。那边明叔宝却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无论家世、师门还是自己的能力,都是相当优秀,一直以来,活得顺风顺水,养成了有我无人的性格,如今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打算说话,更兼讽刺挤兑,胸中怒火可想而知,更令他愤怒的是,易天行对他丝毫不假辞色,对那个什么闻所未闻的晋家公子明显高看三分,益发使他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当下再也顾不得维护自己的风度,怒声吼道:“姓晋的!拔剑!”他倒也不是盲目冲动之辈,从易天行对晋子游的态度中就看出此人绝不好惹,所以一出手就拔剑出鞘,露出个潜龙在渊的架势,剑光吞吐,蓄势待发。
晋子游撇嘴道:“晋福,赶走。”
站在晋子游身后的老仆人应声道:“是,少爷。”说罢转身对着明叔宝,徐徐走了过去,双手低垂,空门大开,看上去竟然没有一点防备。
明叔宝气得青筋暴出:“老狗安敢欺我?!”手一探,一道寒光宛如白虹贯日,刺向晋福咽喉,他苦练剑术二十余年,剑术已经接近大成,这一剑刺出,看似一往无前,其实暗藏七八种后着变化,精妙绝伦,就连易天行都看得眼睛一亮,叫了一声好。
晋福却处变不惊,依旧慢慢悠悠的走向明叔宝。等到剑光临头,方才身子一侧,避过剑锋。
明叔宝冷哼一声,将手一抖,剑尖绽放出一团笆斗大的精光,顿时将晋福的身形笼罩在内。
晋福望着眼前亮晃晃的光华,脸上平静无波,双手忽然上下一分,十指张开,从指尖分别喷射出一股金黄色光线,上下相连,形成五条细如游丝的金线,挡住明叔宝的剑光。
明叔宝的剑气何等凌厉,就算斩上成年恶蛟,也是鳞甲迸裂、皮开肉绽,可是遇上这纤细柔韧的金线,却徒劳无功,只是把金线逼得微微弯曲,就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明叔宝虽然感觉金线的古怪,但是自恃剑术高明,一击不中,立即变招,双脚一蹬地,冲天而起,升到三丈来高的时候,一剑扫出,化作三十六道纵横交错的剑光,组成一张光网,罩向晋福。
晋福双手一扬,手指间牵动的金线抛射出来,化作五条灵蛇,朝着当空飞落的剑网缠绕过去。
那些剑光但是被金线一缠,纷纷虚影碎裂,只剩下最后一道宝剑本体,被五条金线牢牢缠住。
晋福双手一拉,五条金线绷得挺直,深深勒入明叔宝的宝剑锋刃之中。
明叔宝的宝剑乃是自己花了不少心血才从铸剑大师白煅手中求得,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平日珍逾性命,见状心疼万分,拼命将自己的真气注入宝剑,增强宝剑的强度。
易天行看到这里,低声道:“明叔宝输了。”
沐月莲点头道:“他太看重自己的武器了,晋福内功远比他深厚,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结果不问可知。”
易天行呵呵笑道:“我倒是理解他的心理,他那柄剑挺不错的。可惜啊,黄金七世家都拥有黄金族的锻造秘法,可以制造出坚硬如玄铁、柔韧胜精钢的黄金,起码也得是天兵副册的宝刀宝剑,才能与之抗衡。”
易、沐二人说话之间,晋福大喝一声:“断!”双手猛然一扯,将明叔宝的宝剑裂为七段。
明叔宝望着手中断剑,心如刀割,恶狠狠的合身扑向晋福,挺着断剑便刺。
晋福身子一转,五条金线划出五道弧光,形成一朵盛开的鲜花图案,绽放在明叔宝面前,把他打得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晋福得势不饶人,双手再次抖动,五条金光宛如五把钢刀,从天而降,劈向不及起身的明叔宝。
明叔宝躲避不及,只得闭目等死。
却见那名虬髯汉子大喝一声,拔出万字夺,交错而出,挡在明叔宝面前,将五条金线拦下。
晋福目光一寒,正要转向那名虬髯汉子出手,晋子游开口制止道:“行了,退下吧。”
晋福闻言,身上凌厉杀机一下子收敛得无影无踪,低头垂目的退到晋子游身后,再无一点刚才的高手风范。
明叔宝睁开双眼,知道自己躲过一劫,全仗那名虬髯汉子出手,挣扎起来道:“多谢恩公出手相救。”
虬髯汉子嘿嘿一笑:“我倒也不是想要救你,不过我雄九州孑然一身,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师父,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祖宗,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名门大派、豪族世家,看着地主家养的老狗伤人,一时忍不住出手罢了。”
他这一句话,顿时把清凉山顶上面的人得罪了一个遍,就连明叔宝也被骂在里面。
明叔宝虽然听着不顺耳,不过好歹雄九州刚刚救过他命,只得忍气吞声的再次道了声谢,转身飞奔而去。